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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战斗的青春(雪克)-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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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凤暗暗地为小曼捏着一把汗,侧耳听着邻院的动静。 
  秀芬在墙边的小孔上听着,担心地说:“没有动静了,不知道小曼会不会叫敌人抓住?” 
  大家都紧张地侧耳听着,可是只能听到一片混乱的响声。 
  一群汉奸追到后邻的院里,把小曼抓住了。鬼子兵也闯进来围着小曼,一个鬼子的枪口顶在小曼心窝上大声问:“八路哪里去了,你的说?” 
  这时,走进一个魁梧的大高个汉奸,瘦白四方脸,高鼻子,方嘴巴,留着一撮日本式小胡子,两只凶光闪闪的狼眼,冷笑着露出两个金牙,这是著名的汉奸王金庆。他是王村人。从二十多岁起就在东北跟着日本关东军当特务,和抗日联军作对。“七七”事变后跟着鬼子进关回到了家乡。他已经加入了日本国籍,所以更加瞧不起中国人了。帮着鬼子,非常毒辣地对待乡亲们。他冷笑着扬起皮鞭子没头没脸地对小曼打下来,一面大声地喝问:“我们看见一个八路跑进了这个门,你把八路藏在哪儿了?快说出来!” 
  小曼咬着牙忍受着鞭打,气得忍不住了,就指着王金庆大骂:“吓,不要脸!丧尽天良的汉奸卖国贼!”王金庆冷笑着说:“什么汉奸卖国贼,你骂我算是白骂。我不是中国人,我入了日本籍,是大日本的国民!”小曼指着王金庆的鼻子问:“你有祖宗吗?你的爹妈是中国人?是日本人?”王金庆被小曼问得恼羞成怒,大声叫嚷起来:“好,你敢顶撞我!我看你有多硬骨头!”王金庆龇着大金牙,正要拔出战刀扎小曼,王金庆的大舅张满常带了几十个人从外边跑进来。张大娘挤到前边喊叫着:“王金庆,乡里乡亲的,你干什么打孩子呀。”她哭喊着不顾一切地跑过去,搂住小曼再也不放,任凭皮鞭打在自己身上,敌人拉也拉不开。 
  张满常气得摇摇摆摆,扶着拐棍,走到王金庆跟前,就去夺他的鞭子,一面颤抖抖地说:“金庆,你疯啦,怎么能这么对待乡亲!要打你就打我吧,我不能叫你这么着。”王金庆冷笑一声骂道:“打你就打你,打死你个老混蛋!”骂着搂头就是一皮鞭,把张满常打倒在地上。人群乱纷纷地围上去,一阵哭喊嚷叫,分不清是多少人说话。 
  秀芬在黑屋里听着,纷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敌人又到这院里来了,不由地一转身,许凤忙按住她,屏息听着。只听一群人央求着:“金庆表弟!……王队长!高抬贵手吧!…… 
  这里没有八路……” 
  汉奸王金庆冷酷地大声说:“前年要求县政府枪毙我的也是你们吧?!不行!这是张顺义的家,八路窝,给我搜!还有,把老百姓也押来,搜出八路来再跟他们算帐!”接着是木棍敲击墙壁的声音。磨棚里边,黑屋入口处,柴草也被翻腾得哗哗响。忽然有一个汉奸大声地嚷叫:“看,这里像是垒上的黑屋子,弄开它,里边没有人也藏着好东西。” 
  “来!来!刨开它,找出人来非枪毙他们不行!” 
  秀芬和武小龙他们持枪对着垒上窗户的地方。许凤也屏着气息用手枪逼着黑屋的入口,心里一阵热血翻滚,紧张地等待着最后的决斗。 
  突然,冬冬地几声震响,房顶墙壁哗哗地掉起土来,敌人用大镐来扒黑屋的墙壁了。 
  秀芬感到一种异常的干渴,使劲咽了一口唾沫。许凤小声命令道:“把手榴弹准备好,张少军同志带领往村南冲,武小龙同志掩护。” 
  大家小声应着。连着又是冬冬地几声震响,呼噜一块土坯从一人高的墙壁上掉下来,武小龙一下机灵地接在手里放在地上。茶碗大小一缕阳光从墙窟窿里射进来,立刻看见灰尘弥漫。人们呛得用袖子捂着嘴,忍着咳嗽,紧张地扣着枪机,提着手榴弹准备着。大镐继续往墙上刨,土坯哗啦哗啦地往下直掉。刨了一阵,突然停住了。这时就听见骚乱的声音中,传来一阵紧急的哨子声,跟着村外响起了步枪声、机枪声。汉奸王金庆凶暴地喊道: 
  “树林里发现一伙八路,快去追击!” 
  “队长,这儿怎么办?” 
  “机枪!扫掉他们,烧了这个八路窝,快!” 
  一阵急如暴雨的枪声,哭叫声,混乱的脚步声。 
  血流满地,尸首躺了一片。敌人把群众赶进北屋去,点着火,火焰腾空烧起来。人们在屋里叫喊,拚命砸窗户,砸门,被烟呛得都咳嗽起来。许凤他们在黑屋里,正在急得要往外冲,磨棚也着了火,滚滚浓烟夹着噼啪的火星,从顶棚上钻进了黑屋。噗嗵一声响,屋顶塌下一大块土来。武小龙领着几个人急急地用手、用刺刀挖了一个土坑,把手榴弹埋起来。 
  火,随着木椽子和苇箔落下来,两三个人的衣裳烧着了,互相扑打着,烟火卷着灰尘,熏得人直流泪。许凤急忙吩咐: 
  “快!看看外边的动静!” 
  武小龙蹬在陈东风的肩膀上,扒住刨开的墙上的窟窿向外望了一下,奋力一下推倒了一截土坯,跳下来,陈东风又加上两脚,连旧窗棂带土坯整个踹倒了。人们一涌出来,回头一看,黑屋里满是火了。许凤叫武小龙担任警戒看着外边的情况,便指挥大家冒着烈火闯进北屋去,往外抢救人。烧糊的窗户、门被砸毁了。人们成群地挤着、嚷着跑出来,在院子里滚着,扑打着。很多人烧得衣不蔽体,披头散发,乱挤乱叫,抱着搬出来的死尸哭嚎着。许凤、秀芬满脸淌着汗水混和着眼泪,又闯到火里去,急得喊着: 
  “小曼!小曼!大娘!” 
  “我早就出来啦,看你俩糊涂了!”大娘在屋门口喊着,小曼又进去把她俩拉出来。 
  经过一阵奋不顾身的紧张扑救,火被扑灭了。院子里弄得到处是血、死尸、泥浆、烧糊的木炭、砸烂的家具。大娘和小曼的一切都被烧得光光的了。许凤、秀芬、小曼和大娘疲乏地坐在地上看着。那房顶都塌下来了,大梁倒挂着,还冒着烟和热气。武小龙正带着队员们在泥里水里拾掇着。 
  “快着,敌人又来啦!”外边尖叫了一声。 
  人们又纷乱地往外飞跑起来。 
   
   七、我们要战斗   
  深夜,黑黝黝的旷野里,响着飒飒的风声。周围的村庄又住上了敌人。那村头、树林里到处都有鬼子活动着,像魔鬼一样,眼睛闪着绿光,露出白牙,无数的钢盔刺刀晃动着。 
  许凤带着人们跑出村来,藏在新淤地大洼中心的麦田里。这里去年淹过水,春天一翻浆,又得一次春雨,小麦长得齐胸深。两三个人做一堆,背靠背提心吊胆地默默地坐着。有时响起一阵唧唧喳喳的耳语声,有时静得只听见风刮麦穗的沙沙声。他们困乏饥渴,在冷嗖嗖的凉风里缩做一团。 
  突然,一阵人喊马嘶打破寂静,四周村庄里丁丁当当地响动起来,这是宿营的敌人要出动了。人们随即紧张地唧唧咕咕说起话来: 
  “怎么办,过滹沱河吧?” 
  “那怎么行,昨天有五六个人过河被敌人抓去了。不能瞎撞。” 
  “我看还是趁早分散隐蔽,等队伍通知再集合吧。”黄西灵那长条脸在黑暗中晃动着,半趴半跪地把头伸向许凤这边说。苏二营也跟上来说:“这么多人在一起,目标太大,赶快分散吧。” 
  “分散往哪里走?走得了吗?”不知是谁顶了他俩一句。 
  “为什么走不了?高铁庄一个伤号还能派人送到高村去呢,我们为什么不能?” 
  “为了给他治伤,这是无可奈何的办法,你以为他愿意去吗?” 
  “好啦,好啦,别再抬杠啦!”许凤说了,微微探头观察着动静。心里暗想:“他俩口口声声叫分散,是一心想要回家。可是好容易集合到一块的警备旅和二十三支队这几个同志一走散了,人生地生,非常危险。不分散吧,这么多人在一起,也真是容易暴露目标。究竟怎么办好呢?……” 
  人们中间也传出一种不满意的吭嗤声。谁都不跟黄西灵、苏二营挨着,不理他俩。时间在寂静中过去了。眼看东方发白,天空的晓星渐渐隐去,向远处望去还是灰灰蒙蒙地看不清楚。这正是敌人拉网扫荡的时间。只听见周围的村庄和大路上响起了咕隆咕隆的大车声,嗒嗒的马蹄声。许凤抬头一望,见四面都晃动着一行行的黑影。这是敌人出发了。人们伏在地上听着,幸好没有到跟前来,队伍过去以后,渐渐地又静下来了。苏二营忙对许凤说:“说不定敌人还回来,趁天还不亮快分散吧,免得在一起都受了损失。” 
  黄西灵也说:“趁早快着分散吧!” 
  许凤严厉地望着他俩,又探头向四外看了一下,握着手枪说:“不行,不能暴露目标,谁也不许动!” 
  黄西灵和苏二营不满地哼了一声,低头不语,想自己的心事去了。一会儿早晨的金黄色的阳光笼罩了大地,无边的麦子和阳光混成一色,在凉风里荡漾着。野外还是一个人影也没有,只有东边一棵独立的大枣树上落下一只喜鹊,喳喳地叫了两声,翘了翘尾巴又向远方树林飞去了。 
  整个上午是意外的平静。时间在紧张的戒备中,在唉声叹气和小声的争论中过去了。小曼躺在许凤怀里睡着了,轻轻地打着鼾声。许凤抱着小曼低头沉思:“不知道胡文玉到底怎么样了?”她总觉得胡文玉一定是在另一个地方受了重伤,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呢!他多么需要自己去救护他呀。她真想立刻起来去找他,把他救回来。可是他在哪里呢,这茫茫的野地里到哪儿去找呢?也许他被敌人俘掳了。总得打听着消息才好。如果没有走远,总要想法把他救出来。想着仿佛又听见胡文玉立在面前说:“我真怕这一次分别是我们的永别呀!”小曼身上的伤痕疼得一阵哆嗦,许凤才从沉思里清醒过来,觉得太阳晒得头脑昏蒙蒙的。抬头看看太阳,已经正午,大地上仍旧静静的没一个人影。十几个人都躺在麦垄里,睁着眼睛看着天空出神。一心只盼太阳落,可它就是悬在头上不动,好长的天哪!饥饿、口渴把人们熬煎的昏昏沉沉的。麦粒正灌浆可还不能吃。人们在麦垄里爬着拔那些醋柳和青荚菜吃,先是拔嫩的吃,随后连老得扎嘴的也拔了吃起来。大口地塞到嘴里嚼着,酸涩的一个劲咂嘴摇头。他们正在麦垄里吃野菜,西边像旋风般蹚起两股尘头,敌人的骑兵出现了,南北两路向东奔驰过来,正把他们夹在当中。人们赶紧伏在麦垄里。苏二营和黄西灵小声埋怨着:“看,是不是,这回可要完了!” 
  许凤见苏二营光想探头去看,就严厉地说:“同志们,谁也不许动!谁暴露目标,谁负责任!”说着嚓一声把手枪顶上子弹,伏在地上听着。好像有一股敌人窜到这儿来了,嗒嗒的马蹄声越响越近,简直觉得踏到身上来了。许凤偷偷歪头一看,一匹大红马嗖的一声从旁边地界上窜过去了,踏的小麦哗哗直响,不知这些鬼子去做什么。混乱的马蹄声渐渐远了,心还在冬冬直跳。大路上敌人的队伍前进着。骑兵是红一色的大洋马,急流般奔驰着,鬼子兵在马上骄横地耸着身子。背上的钢盔、腰间的马刀、皮靴上的马刺闪闪发光。后边是长龙一般白光闪亮的车子队。接着是步兵、炮兵和大车队。成百上千的群众,在刺刀的逼迫下,给鬼子们背着弹药箱、行军袋和抢来的包袱。鬼子兵干哑地怪叫着,拖着带钉的皮鞋慢慢走着。路上蹚起浮土,随着微风升腾到空中,像凝滞不动的黄雾。鬼子们不断地朝地里打枪,子弹从头上啾啾地掠过。也有些子弹穿过麦垄噗噜噗噜地落到地上,掀起一团团的尘土来。他们一动也不敢动。听着声响渐渐远了,这才试探着抬头观察。只见空中还浮荡着灰尘,麦田一平如水,四处还渺无人影。这才舒了一口气。 
  这大队敌人过去以后,附近村子里久久没有动静。太阳渐渐西沉,将近傍晚,突然,遍野里三三两两地出现了许多人,露出半截身子慢慢地移动着,各自向四面村庄里走去。许凤见确实没有敌人了,挨到黄昏才带了人们向张村附近的柏树林里走去。正要派人到张村去探探情况,就见一个背粪筐的人向这边急急地走来。许凤立在树下,等那人离近了,一看,原来是张俊臣。他留起了胡子,脸庞黑瘦了许多。张俊臣一见许凤,高兴地把粪叉使劲地往地上一戳,丢下粪筐连声地说: 
  “嗳呀!嗳呀!可见着啦!可见着啦!我找了好几天啦。 
  区里的人一个也不见影。看你!嗐,也瘦得不像样了。” 
  大家也都围过来。一问,果然几个村的敌人都撤走了。许凤叫张俊臣坐下,谈谈高村的情况。张俊臣叹口气说:“大扫荡那天,咱们的十一个区干部被敌人包围在屋里,俘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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