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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节

战斗的青春(雪克)-第5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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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步走了。 
  江丽在灯下抱着头坐了一会,回身躺到炕上。浑身像散了骨头架子,出了一口长气,心里好生难过。自言自语地说:“不行,不行,我怎么连这点事也做不好了呢?”她一难过越发头疼得厉害起来,太阳穴蹦蹦直跳。 
  小曼从黑屋里钻出来叫着:“江姐,都弄好啦,快去吃完饭回来再干吧。喂呀!怎么啦,又头疼了吧?”小曼说着跑过来,爬上炕摸她的头。秀芬也跑来,偎着她问长问短。江丽只捂着脸不做声,好一会才说:“你们先去吃吧,我要睡一会儿。”江丽怕她俩看见自己的泪痕,忙推开小曼的手,拉过夹被来把脸蒙上。 
  小曼说:“好吧,我去叫娘给你做点好吃的送来。”说了拉着秀芬冬冬地跑了。 
  江丽见她俩走了,唉了一声,气得捶着自己的头。反正睡不着,她索性爬起来,走到院子里,坐在一个板凳上。一弯月亮爬上了房角,静幽幽的银光透过稀疏的槐树枝,照在地上。一阵微风,几片残余的槐叶悄悄地飘落下来,落到她的头上,身上。墙角里一个蟋蟀唧令唧令地叫着。她疲乏地呼出一口气,心里刚怨自己不中用,猛然间想起了张俊臣学文化那回事。有一次,江丽一下教给他二十多个生字。第二天早晨,江丽起来看见张俊臣还坐在那里一股劲写着呢,大概写了整整一晚。他不好意思地对江丽笑笑说:“我一下一下不停地凿,能把最硬的花岗石凿成个石狮子。世界上没有凿不动的东西!就看你是不是比它硬。”想到这里,江丽心里热了一下。李铁说的话,宣传品的题目,又在脑子里反复活动起来。她抱着头苦想了好一会儿,“嗐”了一声,猛然立起来,回到屋里坐在灯下,又看起自己的稿子和李铁写的提纲来。果然越看觉得自己的稿子越空。她沉思了一会儿,脑子突然明朗起来,一连串的新鲜字句涌现出来了。她顾不了头疼,拧了一条湿手巾箍在头上,迅速地写起来。风大了,吹起落叶,在院子里旋转着簌簌地响。她以最快的速度写着,忘掉了身边的一切。忽然听到一阵笑语声。江丽忙走到屋门口一看,梯子上一个人正往下走,一看是许凤一面下梯子一面高兴地喊:“小——江!”离地还有四个梯级就张起胳膊往下一跳,像燕子般飞落到地上,张着胳膊跑进屋来。她把江丽搂起来,又跳又扭,不住地格格地笑。江丽给弄得莫名其妙。这时,梯子上一个跟一个下来了一群人,张大娘和小曼、秀芬也端着饭来了。李铁手里举着一叠纸,大家围着他,跟着他,挤挤拥拥地来到屋里。李铁笑容满面地大声说:“同志们,告诉你们个好消息,苏联红军在斯大林格勒打了一个大胜仗。到十月十四日,四十八天苦战,歼灭德国鬼子三十万人。” 
  “哈哈!……苏联红军万岁!” 
  “这一回法西斯可快完蛋啦!” 
  “打完德国鬼子,红军准来帮咱们打日本帝国主义!” 
  “那当然啦!” 
  大家快乐地手舞足蹈起来。李铁拉了江丽一把,递给她一个纸包说:“喂,快吃,这是治头疼的药。” 
  江丽一笑,从李铁手里接过药来,一下装在衣袋里,只顾和小曼拉着手跳啊跳的。大娘忙去拉江丽说:“快吃吧,面条要凉啦。” 
  江丽急急地说:“等等,等等嘛!” 
  李铁又拿出一叠纸说道:“这是分区电台今天收到的延安《解放日报》社论,是为了庆祝斯大林格勒大胜利写的,谁来读一下?” 
  江丽一下夺过去说:“我来读。”她兴高采烈地读着,大家静下来听着,乐的眉开眼笑,你瞅瞅我,我瞧瞧你。李铁在桌上铺开一张白报纸印的苏德战场地图,用红铅笔在上面按着旧箭头,向前画出又粗又红的新箭头。读完了,大家又一阵喧哗,夹杂着愉快的笑声。他们简直毫无顾忌了,一时都忘了什么保守秘密,纵情地大声说笑起来。小曼拍着掌在当屋又拉着秀芬舞起来。这喧哗声简直轰轰地震动了全村。秀芬喊着:“要立刻把消息印出去,叫全区全县的群众都知道!”“对!我保证今天夜里刻出来。”江丽高兴地一跳说:“快拿过钢板蜡纸来。”江丽说着把头上的毛巾勒紧了一下,挽了挽袖子。 
  “吃点再弄,都凉啦,你这个闺女呀!” 
  大娘皱眉说着,端着一碗热面汤,追着江丽。 
   
   一、残酷的考验   
  青纱帐一倒,敌人又增挖了几条封锁沟,把滹沱河的水引进来,这样枣园区就四面被封锁的严严实实的了。公路上敌伪军、棒子队不断地昼夜巡逻。敌人的活动疯狂起来。枣园据点从城里增来二百多敌伪军,又在酝酿着一种毒辣的阴谋了。渡边、宫本把齐光第、胡文玉、赵青和伪军大队长张木康、王金庆叫了去,说清水师团长要渡边部队在枣园区做一个“清剿”的试验地带,所以叫他们来商量一个有效的“清剿”办法。齐光第主张挨村突击,展开自首运动。张木康主张先把游击队消灭。胡文玉阴险地一笑说:“我和赵队长商量了一个办法,能一举三得。” 
  渡边、宫本忙叫他说出来。 
  胡文玉说:“共产党八路军有个秘诀,就是依靠群众,把群众比作水,军队比作鱼。现在我们在‘非治安区’把群众都给抓起来,”他说着两手一抱,“叫鱼离开水。这样,第一可以大规模地搞自首运动,既快又有效;第二情报坐探也好建立,地道也容易破坏;第三游击队失去依据,不得吃不得休息,得不到情报,自然就成瓮中之鳖,不久这里就可以变作模范的‘治安区’了。” 
  胡文玉说了以后,和赵青互相小声交谈着。渡边耸了耸小黑胡子,用铅笔指了一下胡文玉,用笨拙的中国话说:“你的好的,主意有的。” 
  赵青接着说:“再利用以上行动,造成一个诱敌深入的办法,这样就会一下子迅速地全部地消灭游击队。” 
  渡边、宫本、张木康高兴地笑了。齐光第忌妒地耸了耸鼻子。胡文玉在地图上比划着说: 
  “要想消灭他们,必须诱使游击队离开有地道的村庄。我们抓捕了大量的干部和群众之后,在郭店设一个集中营,严刑拷打他们,同时表面上故意放松警戒。我很知道许凤、李铁、朱大江他们的性情。他们见大批群众被捕,受到拷打,一定忍受不了,一定去攻击这个地方。等他们进入郭店之后,我们悄悄地来个十面埋伏,叫他们上不能升天,下不能入地。他们就是插翅能飞,也逃不过这一关。” 
  赵青见渡边、宫本听了沉思不语,便得意地一笑说:“情报嘛,别发愁,我在游击队里还留着一个根儿哩,我想这是用他的时候了。” 
  宫本听了高兴得连连地点头。渡边哈哈大笑,拍了赵青一掌,咬牙叫道:“就这么干的!” 
  渡边拿着红铅笔,在地图上圈着马上要突击破坏的村庄。一连圈了许多个村,圈到张村,他那小胡子动了动,放下了铅笔。张木康露出怀疑的神气,宫本看出他的意思,阴险地笑了一下说:“如果这一着不成,下一步就等游击队到这里去,明白吗?” 
  于是这群刽子手互相看着大笑起来。 
  残酷的行动开始了,刺骨的寒风卷着落叶和尘沙,在这茫茫的平原上号叫着。枣树林伸着光秃秃的坚硬的枝条,迎风发出悲切的呼啸。大封锁沟里的浑水浮着烂草、泡沫、冰块,互相拥挤着,撞击着,滚滚流着。 
  许多根据地村被敌人包围了。一群又一群的人,男女老少被赶进了枣园和郭店据点里。遍野里响起一片哭声和枪声。 
  区委得到情报后,立刻组织被突击的根据地村的干部、群众往外撤退。可是由于敌人行动的突然,只撤出了一部分,就再也来不及了。张俊臣在王庄工作,晚上一出村就被包围村庄的敌人捕去了。 
  郭店据点的王金庆,在这种事情上当然非常积极,他亲自带着他那由多年的土匪兵痞组成的一中队,不多几天就搞垮了王庄等几个村庄,抓进了上千的人,集中在郭店据点的一个大院子里。王金庆用肉刑、饥饿、寒冷想逼使党员、干部、群众投降自首,逼使他们供出党的组织情况,逼使他们领着去各村破坏地道,去抓捕党员和干部,捕捉游击队。就在郭店这个集中监禁群众的大院里,敌人整天整夜地挥舞着皮鞭棍棒,用着各式各样惨不忍睹的肉刑,拷打着捕去的人。于是死的被抬出去,不屈服的带着伤又被抛到大院子里来。这种事情,王金庆比宫本亲自在枣园干的并不差。 
  现在是夜里了,冷得刺骨刮肉的北风,在这大院子上空呼啸着,一打一个透心凉。何况人们已经饿了两天了。敌人只扔给人们一些生山芋吃。人们坐在露天的土地上,互相依偎着,到处是呻吟声。敌人的岗哨把脖子缩在大衣领子里,挟着枪来回走着,不住地顿着脚。 
  人们望着靠北面闪着灯光的三间屋子。灯光把敌人挥动皮鞭的影子射在窗纸上。屋里不时传出被拷打的人发出的惨痛的叫声、愤怒的骂声和敌人的吼叫声。 
  王金庆正在亲自动手毒打张俊臣。他打累了,坐在炭火盆边吸着烟卷。他叫两个特务按住张俊臣,狠毒地笑着,拿着燃烧的烟卷头去烧张俊臣的鼻子、耳朵、喉头、胸膛。一烧肌肉一颤,发出一阵吱吱的响声。张俊臣咬紧牙关不言语。 
  “好,你不说话!”王金庆叫人把张俊臣按倒,用火著夹了一块红红的火炭,放在张俊臣胸膛上,立刻冒起一阵油烟,发出一阵腥味。张俊臣浑身肌肉乱颤昏过去了。一桶水泼在张俊臣身上,王金庆哈哈大笑起来。 
  胡文玉和赵青到郭店来检查战斗准备工作。见王金庆身子歪在太师椅里,眯着眼看特务们用刑,就像在欣赏什么好戏一样。胡文玉走过去,笑着拍了一下王金庆怀里的大花猫,说道: 
  “老兄,看样子很过瘾啊。停一下,咱们谈谈。” 
  说着三个人坐下,把引诱游击队上钩予以歼灭的战斗部署,嘁嘁喳喳地商议了好大一阵。接着又谈起拷打干部的情况来。王金庆得意地哈哈大笑,在烟卷上弄上白面吸着,醉悠悠地吐着毒雾嚷着: 
  “这一回打得可真解气,真痛快!……” 
  很长时间张俊臣才苏醒过来。他被扶着坐起来,睁眼一看,只见胡文玉和赵青穿着簇新的黄呢军装,叼着烟卷正和王金庆坐在一起,又说又笑。赵青见张俊臣醒过来,便走到面前虚情假意地说:“嗬!你好哇,抗联主任!我要早一点来,决不叫你受这个罪。”回头又对王金庆说:“王大队长你这就对不起朋友了,这是我的老房东,知道吗?”张俊臣嘴闭的紧紧的,眼光炯炯地望着,还是一言不发。王金庆黄狼眼一眯笑着说:“对不起,也是他的僵劲惹火了我,你知道他连叫什么名字都不肯说。” 
  赵青奸笑着说:“看在兄弟面上,优待优待他,慢慢地我跟他来谈。” 
  王金庆连说:“好,好,凭你一句话,决不再难为他。” 
  赵青抱着胳膊俏皮地吸一口烟卷,眯着眼睛喷着烟圈,伸出一只脚,用脚尖自得其乐地打着点儿,向张俊臣问道: 
  “怎么样?愿意跟我谈谈吗?” 
  张俊臣撩一下眼皮答道:“在这儿我不谈!” 
  赵青得意地向王金庆示意道:“好吧,我们到西屋去谈谈。”随后凑近胡文玉小声说道:“一起去谈谈怎么样?”胡文玉阴沉着脸,一挑右眼眉,从牙缝里小声说:“白谈,这种人只能杀!”说了只顾仰起脸吸烟卷。 
  赵青摇摇头小声道:“急什么!”随即走到张俊臣跟前一扬手道:“走啊,咱们到那屋去谈!” 
  张俊臣不动,两个特务去架他走,他一晃膀子怒气冲冲地喝道:“这样我不去!” 
  赵青忙笑着一挥手:“好!给他解开绳子,快点。” 
  张俊臣被解开了。他活动活动两臂立起来,疼的咬紧牙,刚一迈步,两腿支持不住,向前仆倒下去,两个特务忙过来扶着他。 
  赵青嗐了一声说:“早点回头,不省得这样了吗?” 
  张俊臣不言语,被两个特务架着到了西间屋,坐在椅子上。赵青挥手叫两个特务出去,便笑眯眯地劝道:“老张,你要肯过来,提什么条件,都可以商量。” 
  张俊臣睒着眼睛道:“你离近点,小声说话。” 
  赵青抱着希望凑过去,听他说什么。突然,张俊臣眼睛一亮,嗖一下两只巨大的手像老虎钳似地掐住了赵青的脖子。赵青“哎呀”尖叫了一声,使劲挣扎着,又踢又咬。在屋门外边的特务听见声音不对,一齐冲进来,向张俊臣扑去。几个人七手八脚,要把张俊臣的手掰开。可是张俊臣的手就像老虎钳一样,两个人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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