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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节

战斗的青春(雪克)-第5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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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曼着急地问道:“人家城门的岗哨能叫他们出来吗?” 
  萧金说:“他们说是宪兵队给桑林、枣园日本军官送家属的。岗哨一看果然拉着日本娘们,谁还敢问。” 
  小曼又急问:“日本娘们怎么着啦?” 
  朱大江说:“当然放回去了。敌人可恼火了。二百多敌人到河北来追捕他们。可是第二天夜间又叫他们在城关打了日本宪兵队,和一百多敌伪军打了一个钟头,真把敌人气死了。现在县手枪队已经改编为平大路游击支队了。咱们孙队长担任了支队长。他们在河间、献县、交河一线打得敌人蒙头转向。孙队长带了二十多个队员,在河间葛楼跟汉奸王凤岗的扫荡队一个团打了半天。拉锯战三进三出,把敌人打死打伤六七十个,咱们只伤了一个人。” 
  许凤想了一下十分关心地问道:“打胡文玉的事弄清楚了没有?真的又没有成功?” 
  朱大江一拍大腿恨恨地骂道:“这个该死的叛徒,可真够狡猾啊!对什么人都提防一手,简直没法接近他。这些日子经他手把枣园的警戒弄得更严了。好几个咱们的秘密交通都叫他捕起来了,怎么化装也逃不过他的眼睛。他连睡觉也是三四个窝,谁也摸不到规律,所以外边进去打很难。后来咱们就布置里边给鬼子当夫的地下人员想法下手。这两个人还真有心眼,他们观察好了胡文玉在哪个厕所解手,就埋伏在那里,看着是胡文玉进来了,他们就弄死了他,扔在茅厕里了。两个人出来高兴极了。我不大相信那么容易。通过内线一了解,果然弄错了。弄死的是一个鬼子曹长,个子和胡文玉一样,也穿了白衬衣,戴了眼镜。不过从这一回可把鬼子吓坏了。第二天在茅厕里边发现了鬼子的尸体。敌人气得把那个茅厕拆了。听说以后鬼子黑夜上厕所都是集体去。还打着手电筒,端着刺刀。到了厕所,先武装侦察一番,然后轮流担任警戒,排队拉屎。” 
  人们听着都笑起来。小曼笑得肚子直痛。 
  人们出神地伸了脖子听着,兴奋地微笑着看着朱大江,把什么都忘了。朱大江一笑说:“我说完啦,该问问你们在谈什么哪?” 
  许凤说:“先是谈学习,后来就随便谈起心来了。你要不急着睡觉,也坐下谈谈吧。” 
  朱大江摇摇头说:“够啦,睡了几个月,再睡要把脑袋睡扁啦。”说着坐下,看看江丽,笑了一下说:“要是这样,我早就有个问题想跟江丽同志谈谈呢。” 
  江丽说:“好,那你就说说吧。” 
  朱大江沉思地咳嗽一下说:“这几个月我躺着净想,人为什么偏要打仗呢?到人家国里来杀呀,烧呀,抢夺呀。要是自己生活有困难的话,就和和气气地来商量一下,咱们也不是小气鬼,尽量帮一手是毫不在乎的。何必非这样不行呢?” 
  江丽笑道:“敌人来侵略咱们,并不是因为他生活困难。相反的是因为他们国家里的统治阶级钱太多了,他们越多越想多,恨不能把全世界都成了他的。他们到处掠夺、屠杀,想占有一切。他们这些老财们互相之间钩心斗角,阴险奸诈,整天价生活在恐怖、不满、仇恨和残杀当中,把人民看成他们的敌人。你要向他退让,他可以连你吃掉,也不会感谢你一句。” 
  萧金一拍腿说:“对!这正像我们村那个卖油的一样,天天盼着老天爷下个天大的雹子,一下把地上的人都砸死,光剩下他自己和皇姑。后来倒是他自己在大洼里被冰雹砸死了。” 
  朱大江一拍大腿,唉了一声说:“人,是多么自私自利呀!”李铁正要说话,一看许凤也张嘴要说,忙让她道:“你说,你说。”许凤笑笑,脸色逐渐严肃起来说:“这话应该说清楚,说人是天生的自私自利的动物,这是缺乏阶级分析的眼光。自私自利,这是剥削阶级的本性。剥削阶级把这种反动的阶级本性说成是人人都有的,来为自己的丑恶辩护,并且尽量把这种毒素传染给劳动人民。其实在世界上,劳动人民是最可爱最宝贵的。他们没有自私自利之心,他们创造着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为人类创造幸福的生活。我们能说劳动人民是自私自利的吗?” 
  朱大江忙摇手说:“哎,我也是这个意思,不过嘴太笨,一下说不出你这么多来,没有分清楚就是了。” 
  人们笑起来。江丽点点头说:“正是这样,一个人的价值也正是以他为人民的贡献来衡量的。这些年我不断地这样想:人为什么活着?快乐在哪儿呢?我想猪的兴趣是吞到一口猪食,狼的兴趣是吃到一口肉,猫的兴趣是吃到一条鱼或一只老鼠。而人呢,则是要进行革命,发现宇宙的秘密,在大地上创造出奇迹,一句话,要为集体而活着。当我们能够为集体创造出一点成果,忠实地履行了自己的责任的时候,就是再苦十倍也是快乐的,甚至献出生命也毫无遗憾。反之,你吃的好,穿的好,对人类毫无益处,也不过是一架消耗劳动果实的机器而已。” 
  朱大江摇摇头说:“好家伙,你满口的名词真叫人难懂啊!” 
  人们又都笑起来,弄得江丽脸上飞起红潮,好一阵不自在。他们这样纵情地说笑着,连鸡叫都没有听见。看看窗户已经发白,许凤忙吹了灯说:“快去吧,不知不觉说了个通宵。千万注意敌情。如果敌人不出来,下午还要传达一下周政委的指示,重新安排咱们的计划呢。” 
  大家点头答应着各自走出去。江丽拉住许凤、李铁说: 
  “别走,宣传品提纲还没讨论呢。” 
   
   八、狂欢之夜   
  秋风萧萧,夕阳西下。连经两夜寒霜,原野上已经褪尽绿色。但见树林枝杈光秃,黄叶随风翻舞。掩护游击队活动的青纱帐倒了,只剩下黄色的高粱地,形成稀稀拉拉的方块。别的庄稼都割完了,露出一眼望不到边的耕过的平地,残酷的寒冬眼看就要来了。这几天区干部和游击队依靠新挖的地道和秘密堡垒户,躲过敌人的报复扫荡,正在准备迎接敌人的冬季“清剿”。许凤忙着总结工作,计划冬季对敌斗争,就叫李铁先去审查一下江丽起草的宣传品草稿。李铁从小队上回来,就往后院来看江丽。江丽根据和李铁、许凤谈的内容,一夜没睡又连着写了一天,写出了十种宣传品,把眼睛也熬红了。正在写最后几行字,李铁走进屋来笑道:“哈!你这反对别人熬夜的人,也不分昼夜地搞起来啦。”李铁说着,放下驳壳枪,向她身边走过来。 
  江丽一面疾速地抄完最后几个字笑道:“这叫上行下效嘛。”说了立起来,伸开双臂打了一个大舒展,把稿子整整齐齐地递给李铁,惺忪着有些浮肿的深灰色的大眼睛,松了一口气。虽然有些头疼,但紧张工作后完成任务的愉快,使她脸上充满了笑容。她打了一盆凉水来洗着脸。李铁把稿子放在桌上,正要坐下看,一歪头发现江丽的脸色白得像雪一般,不由地问道:“江丽同志,你不舒服吧,看你的脸像有些浮肿啊!” 
  江丽笑笑说:“不,人家这是胖啦。” 
  李铁摇摇头,走到她身旁,拿起她的一只手,用手指在她的手背上按了一下,一个小窝陷下去,好半天还不起来,李铁嗔了一声说: 
  “见鬼!有这样的胖。你要休息一下,明天叫立根同志给找个医生来看看。要注意多吃东西,勤锻炼身体。” 
  江丽说:“嗬,我跟秀芬快学会一套花拳啦,垮不了就是啦。” 
  李铁又叮咛道:“不许把身体搞坏,立刻去睡一觉,听到没有?县委有好多东西,还要拿来在这儿印哩。” 
  李铁指了她一下,说着走到桌子边坐下,才说要看稿子,又立起来从衣袋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江丽说道:“这是叛徒胡文玉叫联络员捎出来的,信的内容是这么恶毒,又故意捎给我看,我真恨不得立刻砍他一千刀才痛快!” 
  江丽接过信来打开一看,只见上边写着: 
  江丽贤妹如面: 
  前信拜读,不胜感激,对你的帮助终生难忘,不过你千万保密,不然必遭李铁之辈的毒手。你想他们那些穷光蛋乞丐之流,一旦得势怎能容得下你我这样出身的人!知识分子最多不过为他们利用一时而已,终归是没有前途的,如站脚不住,就早打主意,我设法接你来枣园,再图回北平之计好了。心心相印,同气相投,纸短情长,容后面谈。 
  又:读后千万烧掉。 
  兄胡文玉 
  江丽看了直气得两手发抖,脸色青白,咬牙大骂一声:“这个该死的叛徒!”说着把信哧哧地扯了个粉碎,仍不解气,指着枣园骂道:“早晚有那一天,你非吃我十颗子弹不可!你这个叛徒,你以为别人都像你一样是反动阶级的孝子贤孙吗? 
  你想错了!” 
  原来胡文玉为了破坏党的团结,卑鄙恶毒地进行挑拨离间,这些日子通过联络员给区里的干部写了好几封信,并且故意把这些信不直接送到本人手里,而送给了别的人,以达到恶意中伤的目的。江丽是斗胡文玉最厉害的一个,所以胡文玉特别要污蔑她。区委发现了这一情况后,立刻识破了这个叛徒的阴谋,号召全体同志更加紧密地团结一致。 
  李铁走过去扶着江丽的肩膀笑道:“生那么大气,就中了他的诡计了。他达不到挑拨离间的目的,也叫他达不到气病你的目的!等着咱们用枪弹回敬他吧!” 
  江丽和李铁四只手用力紧紧地握着。她看着李铁那友爱而又光明磊落的眼神,感到了说不出的快慰和兴奋。她笑了,坚决而有力地说: 
  “对!不中他的计!” 
  李铁爽朗地笑道,推她到炕边叫她休息,自己回到桌边坐好了,卷支烟卷吸着,看起稿子来。他大剌剌地用红铅笔在稿子上划着。他划一下江丽心疼一下。李铁又停下来思索着。 
  江丽解开蓬松的长发要梳头,秀芬跑进来说:“江姐,来,我给你梳。”说了坐在江丽身后用篦子给她梳起来,江丽歪头看着李铁,注意他看稿子的态度,心里在盼着他的赞许。她想:李铁一定说:“好,不知道你能写这么漂亮的文章哩。”她自信这是有根据的。因为自己从小在学校里,作文总在九十分以上。参加工作后,写过好多篇通讯,在《冀中导报》上发表了。在文工团里写过歌词,编过活报剧,谁都说好。何况李铁同志是个工人出身,每次在一起总是找机会向自己学习文化呢。她又回想起前两天李铁向自己学习使用标点符号的时候,睁着一双天真的大眼睛,简直像个小学生,实在有点好笑。她一面想着抿嘴笑着,拿过镜子照着摸着脑后的圆髻。秀芬用毛巾给她扫扫落在肩头的发丝,搂着她挨着脸往镜子里看。院里冬一声,小曼从梯子上跳下,跑进屋里来。她提来一小篮热气腾腾的蒸山芋。一进屋,叫着江姐把篮子递过去。秀芬掀开沾布,从小盆里拣了一块又红又干净的山芋,一下放在江丽的手里,烫得江丽哟了一声,赶紧放在桌上,吮了吮手指头,又拿起山芋,一点一点往下剥皮。小曼格格地笑着把山芋篮子放在李铁面前的桌上,冲李铁嗯了一声。李铁点头一笑,伸手抓起一块,连看也不看,就连皮吞吃起来,好像他的手对滚烫的山芋,毫无感觉似的。小曼笑着,把屋子打扫了一气,点上蜡绳拉着秀芬噗隆噗隆地钻到黑屋里去拾掇油印机去了。李铁吃了山芋,用手巾擦擦手嗯了一声,向江丽一点头。江丽凑过去,李铁指着那稿子说:“你写的文章很好,也很快。” 
  江丽听了一笑。李铁立起来,拿起稿子掂量着,皱起眉头说:“还要大加修改,这样不能用。”说了把稿子放在桌上,掏出烟末,迅速地卷了支烟,打火吸着。江丽一听,一下子凉了半截,沉下脸来,不言语了。李铁吸了几口烟说:“简单地说,是因为你忘了是写给什么人看的。” 
  江丽惊愕地望望李铁,把稿子拿起来,默默地翻阅着。李铁走到门口向外看了一下,回来站下继续说:“光靠大道理,是不能说动伪军的。应当把他们最关心的切身的事情,最怕又最想知道的事情写进去,用实际的例子给他们指出两条道路,两种前途。”李铁说着从桌上拿过一张纸,递给她说:“这是我想的宣传品要点。你要认为可以,就参考着再搞一遍。 
  我到分区电台去一下。” 
  “好吧!”江丽没有看李铁的脸,看着纸上李铁写的那飞手舞脚的字,烦闷地回答着。这时屋里已经昏暗了,忙打着火点着油灯。 
  李铁挂上驳壳枪走出门口,又探身回来说:“这样,你先睡一觉,吃点东西,明天再弄吧!”说了望了江丽一会儿,想说什么又没说,回头大踏步走了。 
  江丽在灯下抱着头坐了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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