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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战斗的青春(雪克)-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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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工作都是为了武装斗争的胜利。不然,一切工作为了什么呢?”他感到心胸豁亮了。立刻坐下,抓起钢笔疾速地写起来。左手里的烟卷头灼着手指了,手疼的一抖,赶紧扔到地上踩灭了,甩甩手,读着才写完的字句。灯油烧干了,他抬头看窗纸发白,天已大亮,忙噗地一声吹灭了灯,立起来攥起拳头捶着胸膛,深深呼出一口气。听见有人一声咳嗽,回头一看,屋门口站着许凤,朝他微笑着说:“李铁同志,你这样白日黑夜连轴转,看你工作刚开始就要糟蹋坏了身体。” 
  李铁嘿了一声说:“你也没有睡呀!”随后用手拍得宽阔的胸脯嗵嗵地响,笑着说:“听见了吗,顶得住,这是特殊材料制成的。” 
  许凤满意地笑起来。李铁说:“笑啥,这是斯大林同志说的。怎么样?开会的人来了几个?” 
  许凤说:“才到齐,几个人老是嘟嘟囔囔,怕叫敌人包围受损失。” 
  李铁说:“看咱们的干部成了惊弓之鸟啦。” 
  李铁一面说着,赶紧草草地洗了把脸,刷刷牙齿。叫着许凤说:“走吧,开会去!” 
  许凤轻轻地问他道:“怎么,你也不休息一会儿吗?”李铁一甩手,抓起文件说:“不用,开完了会打总儿睡。” 
  两人刚迈步往外走,不料胡文玉一脚踏进了屋门。李铁一见高兴地喊道: 
  “哈哈!老胡同志!” 
  李铁伸手拉住胡文玉,亲热地让他坐下,迅速地卷支烟卷,打火让他吸着。 
  许凤看了不由一笑说:“你俩这么亲,一定是老朋友啦?” 
  李铁笑道:“当然啦!老胡同志还是我们的老师哩,我在军区受训的时候,他给我们上过政治课嘛。” 
  胡文玉抚今追昔,不禁脸红了一下。忙说:“别客气!不是你,恐怕许凤同志的命也没了,我得好好请请你哩。” 
  李铁哈哈笑起来,一拍手说:“好的!我准备着吃你的……”说完,笑着抓起小文件包儿,点点头往外就走。 
  许凤刚说声:“一块儿走嘛!”李铁已经出去了。 
  胡文玉吸着烟,尽力掩饰着自己那顾虑重重的神色。他在那天和许凤失散之后,被敌人快追到赵庄才脱了险。到了赵青家喘了喘气儿,就又要去找许凤。小鸾缠着他,哪里肯放,胡文玉正无可奈何地跟小鸾央求着要走,赵青却派人打听来了许凤脱险的消息,这才放心住下了。胡文玉第二天写了封信给许凤,说自己吐了血,又病了。小鸾几天不放他出门。又添油加醋地告诉他,听说李铁一来就追许凤,这长那短……胡文玉一听,恨不能立刻去找许凤弄个明白,正好就接到许凤的回信,要他去开会,小鸾不好再拦。他自己倒觉着见了区干部们脸上无光,可是又一想:我应该用行动去挽回自己的威信,争取许凤的爱情,为什么不去!于是认真做了一番准备,就来了。一看许凤和李铁这情景,心里对小鸾那话就将信将疑地思虑起来。 
  许凤这时立在屋门口,跟张立根说了几句话。回身走近胡文玉说: 
  “那天好险,你怎么就又吐血了?” 
  胡文玉趁没有人来,一下紧握起许凤的手说:“不要紧!那天我本来要立刻返回去找你,赵青见我吐了血,死死拦住我,派村里人找你去了。当时我可偷着哭了一场,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了呢。” 
  许凤忙抽回手来,看了他一眼说:“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嘛!该去开会了。” 
  胡文玉歪头看着许凤,小声问道:“你对李铁印象怎么样?” 
  许凤坦然地一笑说:“很好的同志嘛!”随即岔开话头问: 
  “我的信你看了?” 
  “看了。” 
  “那你一定准备好了意见吧?你在会上可要跟过去一样呵!我没有经验,你可不要冷眼旁观看我的哈哈笑。” 
  胡文玉听了忙截住说:“看你说到哪里去了!” 
  两人说着话儿走出屋来,见李铁还在院里打拳哩,一见他俩出来忙收住手脚,跟上一块儿走。他们说着话往北院走去,正碰上大娘抱柴火做饭。大娘见他们急急地走,站下埋怨道:“不等吃饭又走啦。你们这些年轻人,总是这样。”说着一努嘴埋怨地看了他们一眼。 
  许凤一笑说:“大娘,一会儿就来吃。” 
  正说着赵青扶着手杖来了,一见李铁就笑着走过来亲热地拉着手,皱着眉说:“看你,满眼红丝,又熬夜了是不是? 
  要保重身体嘛!” 
  李铁点点头说,“这算什么,你忘了咱们游击队是夜游神吗?你快点把东边几个村的地道搞好,咱们在一起活动吧,队长和指导员不在一起像什么话。” 
  赵青说:“当然,我恨不能立刻搞好,咱们就一起带小队跟敌人干一场!” 
  赵青拉住李铁的手和许凤并肩走着,小声地说:“曹区长这个老同志,真是成问题,一听说开会就火了。昨天晚上我去看他,跟我吵了好一阵子。一会儿来了我看还得发脾气。不过你最好不要说他,免得搞坏了关系。” 
  李铁一歪头望望赵青问道:“为什么?” 
  赵青吃惊地说:“你难道不晓得,他是咱们县有数的老党员之一,脾气傲的很,动不动就训人:你这个小猴儿崽子,少来吹毛求疵,老子革命的时候,你还吃屎哩!拍桌子,摔板凳,谁敢惹他!县委还说,你们要尊重他。” 
  李铁一摇头说:“尊重是一回事,批评对谁也不能例外。” 
  正说着,队员蔡二来背着枪从旁边走过去。 
  李铁叫住他,浑身上下打量了一番说:“看你弄得这个脏样子,怎么搞的,好像连块毛巾也没有吗?”说着从衣袋里掏出自己才买的一块新毛巾递给他。蔡二来接过来,望望赵青和李铁,笑嘻嘻地跑了。 
  开会是在北院东厢房里。一屋子人,炕上躺着的,坐着的,歪倚在墙角落里的,横三竖四。屋里雾腾腾,弥漫着一股烟草味。许凤呛得咳嗽两声,把门帘打起来。人们见李铁一进屋,顿时欢腾起来,围上问长问短。赵青把不认识的同志,向李铁介绍了一番。刚坐下来要开会,外边有人说了一声:“曹区长来了!” 
  人们听见,忽隆一声都跑出去,亲热地迎接他。只见曹福祥那圆胖脸上的红润消失了,变得又黄又瘦,皮肉发皱,两腮都凹进去了,头顶更秃了,胡子也更长了。可是他仍然那么笑哈哈地摸摸那个的头,拉拉那个的手。他扶着拐棍无限感慨地说: 
  “不容易呀!咱们是活下来了。可是许多同志却再也见不着面了。” 
  干部们一问才知道,原来大扫荡那天他被敌人追的吐了血,接着就生了一场大病,发高烧,昏迷不醒。幸亏曹大嫂大手大脚的能干,夜里把他转移到娘家去,连夜挖了个密洞藏起来,不管谁问都说失踪了。经过这些日子的治疗,病才好些了,他就扶着棍非要出来工作不可,大嫂只是不依,经过一番争执,这才允许他和支部书记见面。于是,曹福祥就叫支部书记和区委取上了联系。昨天一接到通知说开会,曹大嫂就怎么也拦不住了。这时,正好赵青到那村去了。赵青赶忙去看了他,两人就这长那短地议论了一番。曹福祥听赵青说许凤当了区委书记,就是一惊。又听说她怎样不管不顾地死打硬拼,心里就不由地恼火起来。曹福祥爱护干部们,就像父亲爱护儿女一样。一听说谁牺牲了,就禁不住流下老泪。现在眼看着只剩下这么几个干部了,再碰上这么个莽撞的领导人,把干部拿去冒险死拚,这哪能行?他这么一想,就恨不得立刻见到许凤,好好批评她一顿。于是他三步并做两步地奔了来。一见干部们,就想起牺牲的十多个同志,勾起满怀悲痛之情。这时,许凤说: 
  “老曹同志,你不知道,我们已经用你的名义,出了通知和布告。那些伪组织人员和伪军一见了你的名字就害怕。群众一看你还在,就安心多了。”曹福祥满意地说:“好!你用的好!” 
  秀芬接着说:“老大伯,敌人正悬赏捉拿你哩!” 
  不知道谁冒了一句:“曹区长改个名吧!” 
  曹福祥说:“叫他拿吧!我老曹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拿住了无非给她一颗人头。要是拿不住,可就得看我的啦!”他停了一会,用烟斗指着许凤说: 
  “我反正人老骨头硬的了,死了也没什么。党还有多少血本?可不能这么慷慨呀!你们年轻,没有做过地下工作,大手大脚的,采取这种工作方法可不行啊!敌情这么紧,一下把全区干部召集到一块儿开会,出了事就吃不消。” 
  许凤平静地小声说:“不要紧,老曹同志,咱俩先到一边谈谈。” 
  两个人走出来,立在门口。曹福祥说:“你说吧,对我有意见只管提好啦!” 
  许凤心里纳闷,为什么一见面他就好像有股气呢?只得耐心地小声说:“老曹同志,你也这么说,大家更沉不住气了,还是鼓动鼓动才好。你这一来好极了,你赶紧把伪组织掌握起来。开完了会,咱们再好好研究一下区公所的工作。” 
  曹福祥见许凤不接受自己意见,反来批评自己,就认为许凤自高自大,不尊重别人,心里就火了。他大着嗓门说:“好,你们不听我的话,我不能眼看着革命受损失,我找周政委去!”说了往外就走。 
  赵青赶紧跑过来拦住说:“老曹同志,不要动火,你是老同志嘛!” 
  李铁忍不住走到曹福祥跟前厉声说:“老曹同志,你这不是故意和同志为难吗!” 
  曹福祥一听,气的指着李铁道:“你这是什么话!我要对党负责,我不能不管,我一定要找周政委去!”说着往外就走。 
  大家目瞪口呆,不知道这股风是哪里刮来的。劝也不听,拉也拉不住,他直劲要走。 
  许凤抢过去正面挡住曹福祥,冷静地说:“老曹同志,在这样的时候,你不应该帮助一个年轻的同志吗?想想你这样会起什么作用啊!”许凤严肃地望着曹福祥。两个人对看着。许凤的眼睛正气凛然。两人的眼光较量了一会儿,曹福祥低下了头,气昂昂地回进屋里,一甩袖子坐下了。 
  在紧张的空气中,干部们都偷眼观察着这年轻的女政委,不知她能不能像过去胡文玉那样,先做个像样的报告,分析形势,提出任务,让大家讨论。大家静静地等着。出乎意料之外,许凤没有先向干部做大报告,却向每个干部望了一下说:“同志们,谁有良民证,拿出来吧!” 
  干部们互相望着,区公所的助理员杜玉良先拿出了良民证放在桌上。随后又有几个干部都拿出了良民证。许凤把良民证拿起来递给秀芬说:“把它烧掉!” 
  秀芬立刻拿着良民证出去了。这件事又引起了几个人不满。胡文玉说:“用不着烧这个。在这种残酷的环境中,这个东西在必要的时候能保证干部的安全。” 
  杜玉良紧跟着说:“其实这不过是一种准备,谁思想上也不会真去依靠它,我觉得有总比没有好。” 
  起先干部们都没作声,后来见胡文玉不同意这件事,一句话就引起了干部们的议论: 
  “咱们邻区就不像咱们这样,他们隐蔽得非常好,敌人也不注意他们。” 
  “从高村张家头那一仗和闹了枣园以后,敌人又在咱们区增加了两个据点,还派了五个宪兵来。五个宪兵都是叛徒。敌人的活动越来越疯狂,手段越来越毒辣。弄的连地道也没法挖了。” 
  “咱们区工作也特别乱。有好几个村都大闹起来,吃伙饭挖地道。还给群众开了会,挖一丈给一斤小米,好家伙!简直太突出了,太暴露了。这么一闹,敌人对咱区越来越凶了。” 
  连着六七个人都责备工作搞坏了,干部恐怕存身不住了,好像区委把什么都干坏了。有的还说,一样是党的领导,可邻区的干部有好多带有良民证。 
  大家正在议论纷纷,张俊臣厉声喝住,伸出大手说:“我们的工作好极啦!我看是你们的脊梁骨被人抽去了吧,稀泥软蛋!……” 
  许凤连忙止住了张俊臣,严肃地说:“这是一个原则问题!在这方面一点也灵活不得。我们必须先在区干部中肃清这种合法思想。它会严重地影响斗争的坚决性。保留这个的同志,就没有本钱叫群众烧掉良民证,也就没有办法动员群众反对敌人的统治。……” 
  大家都静静地听着,胡文玉看着许凤,见她仍然没有做报告,倒是说自己能力不够,希望大家共同出主意想办法。随后她叫每个同志报告一下自己了解到的情况。许凤正听着汇报,忽听一声枪响,张立根跑来嚷:“快!敌人离村还有一里多地!” 
  一阵乱腾,大家钻了洞。大娘跑来把屋子拾掇好,炕上放上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和盆盆罐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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