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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战斗的青春(雪克)-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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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立刻把他捆起来,堵上嘴就带走了。”刘满仓接上说:“我看前边那算不了什么关,这一出院才真够危险哩。我们弄着王金庆刚走出胡同口,就碰见了一大群伪军巡逻过来。我们赶紧伏在草垛边黑影里,就听见一个伪军说:‘看,西边有人影,卧倒!’伪军们在我们前边不远处趴在土坡上了。真把我们急坏了,不敢打又不敢跑,还光怕王金庆给暴露目标。我们有人用枪口顶着王金庆的脑袋,有人按住他的腿。就这样相持了好久,那群伪军才爬起来走了。那么出城就算是第五关吧,不过这并没有怎么费事。城墙才修了一丈来高,把王金庆弄出城墙,陈东风同志他们早在那里等呢。”武小龙接着笑道:“王金庆这家伙躺在地上死赖着不走。我们急了,就用绳子拴起来拉着他走。”李铁笑道:“怎么样,他还躺着吗?”武小龙说:“不,他疼的立刻就立起来跟着走了。你看这不是五关都过了吗?可是这时候出了事。”李铁问道:“怎么,敌人追出来了?”武小龙指着刘满仓道:“问他吧!出了什么事,只有他才知道。”刘满他坐起来吭吭哧哧地说:“我牵着绳子押着王金庆走。刚走了不远,王金庆猛翻回头来就踢了我一脚,疼的我一下昏倒了。等我明白过来,他早跑了。”李铁气得说:“没有追上他,开枪打他嘛!”武小龙说:“黑影里前后左右都是自己人,哪敢乱开枪。还没有看清哪是王金庆,枣园据点的巡逻队就追出来了。我们跟敌人胡打了几枪就跑回来了。”几个队员听到这里同时嗐了一声。李铁听了忙说:“王金庆是个非常狡猾的汉奸,不好对付。一九四○年咱们抓住过他,就叫他跑过一次了。不过他既然碰上了咱们,他的脑袋就不会再长多久了。” 
  许凤接着说:“对!同志们,你们能进出据点,这就是个胜利。李铁同志来了,咱们一定可以再一次进去把这个死心塌地的大汉奸除掉!” 
  这一说队员们都高兴了。李铁叫队员们休息了,送许凤到前院去,走着小声说:“要赶紧设法了解一下枣园据点的内部情况。刘远同志要没有出来可就糟了。”许凤也忧虑地说: 
  “早通知他了,可是还不见他出来,准是出了事!” 
   
   五、魔窟   
  刘远见把王金庆抓走了,一阵风似地走到街上,浑身轻松愉快,只强忍着不笑出来。暗想:许凤同志太小心了,神不知鬼不觉怕个什么!我不必往外躲,还得到敌人中间去,了解情况,相机行事,利用这个好机会,再做些成绩出来,回去向她汇报。想着,来到维持会大院里,就见人来人往,大席棚已经搭好了,挂着几盏吊灯。维持会长张书生正在忙着布置欢迎警察署新到任的署长,张木康要乘机组织一次日伪军和伪警的联欢。清唱京戏的、打牌的、吸白面(毒品)的、下棋的,交织成一片怪腔怪调的喧哗声。刘远虽是水手出身,但闯荡过都市,唱得一口好京戏。他一进院,伪军警们一哄围上了他,非叫他清唱不可。伴奏的胡琴拉起来了,刘远满怀高兴,唱了一段。 
  忽然听见远处响了一枪,接着枪声乱了一阵子,街上一阵纷纷的马蹄声过去了。他们对枪声也习惯了,依旧寻欢作乐。 
  “怎么太君们还不来呀!” 
  “王队长呢?叫他给弄几个花姑娘来呀!” 
  “他说有事,谁也不知道他到哪儿去了!” 
  一贯道头子大胖子魏道恒笑眯了眼,小声说:“不是弄钱,就是搞娘们去了呗!”说完哧哧地直笑。引得屋里人都笑起来。他拉着刘远坐下打牌。刘远暗想:早晚也要毙了你这老秃贼。他一边想,一边哈哈地笑着,坐在窦洛殿上首打起牌来。在喧闹而无聊的气氛中,刘远心中计算着时间,一会儿比一会儿踏实,觉得十拿九稳把王金庆干掉了。正在兴高采烈,忽然有人吼了一声,顿时院内鸦雀无声,只见一个人劲上包着一条纱布,怒目横眉,穿着崭新的白绸衬衫,米色马裤,提着手枪,狼眼凶光闪睒,向全场扫视着——是王金庆!他怎么跑回来了?还未来得及考虑怎么办,王金庆就盯着刘远直奔过来,咬牙切齿地用鼻子冷笑了两声,用枪逼着刘远的胸口,大叫: 
  “你这该死的八路,你还敢在这儿装蒜!” 
  一屋子人惊得呆望着。窦洛殿心里一跳,想不到刘远是自己人!怎么想法救他? 
  刘远扬一下眼眉,蔑视地微笑着,歪头看看那逼着他的枪口说:“不错,告诉你们,我是八路!光荣伟大的八路!”洛殿猛然立起来,喊一声:“叫你是八路!”话到手到,一巴掌打的刘远一仄歪,天昏地转,眼冒金花。刘远因和洛殿两条线工作,互不了解,摸不清洛殿到底是什么人。这一下气得七窍生烟,骂了一声:“老汉奸!”猛一拳打得洛殿倒退几步,碰倒了桌子凳子,摔了壶碗,砸了人脚,稀里哗啦,唉呀乱叫。 
  王金庆扶起洛殿,冲着刘远就要开枪,洛殿推开枪口,小声对王金庆说:“这样便宜他了!” 
  “捆起他来!”王金庆吼着。 
  “等等!我又不跑!”刘远指着王金庆说道:“我真后悔!” 
  “你后悔什么?” 
  “我后悔小时候不该从大水里把你救上来!简直是作了一件天大的坏事。” 
  “呸!”王金庆狂暴地挥着拳头:“现在毁我的也是你!” 
  “可惜这件好事没作成!没杀死你这个大汉奸!” 
  王金庆再也捺不住火:“我立刻就杀死你!” 
  刘远蔑视地笑了笑,一只脚踏在椅子上,对王金庆说:“叫唤什么!不就是死么!我说几句话!”他环顾了一下挤得密密实实的人群,都在踮脚伸脖地望着自己。他明白,这正是个开展政治攻势的好机会,于是一下子立在凳子上,一只脚踏在桌面上,他那匀称结实的高个儿,站得那么挺拔有劲儿,气势勃勃,俊气的长方脸在汽灯下闪着光辉,浮着骄傲的微笑,说道:“一个人应当死得光明磊落。我是八路!我代表抗日政府宣布:大汉奸王金庆判处死刑,抓到立即执行。你们会看到,王金庆是逃不出抗日政府的惩办的。我死,是为抗日救国而死,是光荣的。一个人倒下,千百万青年就会跟着起来。你们应当为自己想想。当汉奸卖国贼是可耻的。你们一言一行人民都给记着帐呢!你们应当早点回头,找自己的出路!” 
  “拉出去枪毙!”王金庆怒吼着。 
  这时,宫本也来了,嗯了一声,王金庆忙鞠了一个大躬,点头哈腰地听渡边说了几句话,又一挥手说:“好!押下去!” 
  刘远被伪军押下来,人群闪开了一条胡同,他骄傲地昂着头,走出了人群。 
  当天夜间,特务队也挨了揍,王金庆心情灰败,只顾在伪人员中抓捕八路嫌疑分子。渡边、宫本、张木康,也一个个心惊肉跳,坐立不安,哪还有心情联欢,宴席还没开就散了。 
  窦洛殿脱身出来,赶紧想法把刘远被捕的事报告了许凤。许凤指示,要他想法把刘远救出来。两天了,还没有想出一个办法。他急得像热锅里的蚂蚁团团转。这天上午,他低头寻思着,不觉来到了监狱门口,忽然一个特务迎面走来,拉住他叫道:“殿哥!求你给上头说句话儿,我长短不干看守这行子啦!”洛殿问道:“怎么回事啊?”那特务叫屈道:“刘远那家伙,不管白日黑夜,想唱就唱,想喊就喊。宫本一天拷问他一次,性气也不退。谁一干涉他就骂谁。这不又骂了我半天了!卷了我个六门到底……”洛殿听着忍不住哈哈大笑道:“骂骂算个啥,不疼不痒的,你不会揍他?”那特务唉唉连声地说:“打?越打他越骂得厉害。要光卷爹日娘咱不在乎,他净说俏皮话,揭人的丑底子,引得满监狱的人哗哗地笑。我受不了!”洛殿听了暗自高兴,哈哈笑着走到了监狱跟前。他突然发现这特务的长相竟跟刘远差不多,猛的灵机一动:有办法了!啪!高兴地一拍大腿。这时维持会的人找了来,说张会长摆席请王金庆,要他去陪客。洛殿兴冲冲地走了。 
  维持会里,一群伪人员围着八仙桌坐着。洛殿和大家招呼了,拣了个座位坐下,拍着桌子叫道:“快请王二爷来,菜都凉他娘的啦!”说着端起酒盅吱地喝下一盅白酒。 
  汉奸们啧着嘴,伸着脖子向门外望着。这时王金庆从门外走进来,一进门跺跺脚,把带血的皮鞭子往旁边一扔,一耸鼻子大声地说:“真他妈的没意思,八路不是人,打他半天简直跟打木头一样。” 
  窦洛殿让他坐下说:“恐怕打的人太多了吧,先生!”王金庆闪着狼眼,喝下一盅白酒说:“什么?多啦?不多!中国人全是不打不拉屎的奴才,都该死,简直是应该鸡犬不留!奶奶的,我一见中国人就生气,连他妈你们在内!” 
  窦洛殿眯缝着眼哼了一声说:“所以你连祖宗都不要了,加入了日本国。” 
  维持会长张书生不住地点头,不停地向每个人陪笑,光怕得罪人似地,说:“敝国真是不行,真是不行!……” 
  王金庆撕下一条鸡腿,一面嚼着冲窦洛殿嘿嘿一笑说:“我们两个是骂出来的朋友。不错,照你的说法,就算我是坏人,也总比假装好人的家伙们痛快吧?而且站在我们大日本帝国的立场上说,这正是忠勇可嘉。游击队小子们差点把我毁了,我还不能狠狠地抽他一顿解解气吗!” 
  特务韩小斗插着腰一翘大拇指说:“除了王二爷,要是别人怎么也跑不回来了。二十多个游击队员,王二爷连手也不用,就像虎入羊群一般冲出来了。真算是干家!” 
  大家都跟着奉承起来。王金庆一脚踏在凳子上,哈哈地笑道说:“游击队几个毛孩子算个屁!他们还得见识见识呢。 
  竟敢来太岁头上动土。以后非叫他们尝尝王二爷的厉害不可!”说着一挥手招呼汉奸们说:“来,来,来,喝个痛快!” 
  王金庆在正座坐下,一群家伙乱七八糟地吃喝起来,呼五喝六地划着拳,一霎时杯盘狼藉,都吃光了。许多家伙嘴上都叼着东洋烟卷,喷的屋里臭雾弥漫,嘴里骂着难听的话。王金庆把一只腿架在太师椅子扶手上,十分细心地往烟卷里装上白面,仰起脖子来叼着,早有人划着火柴给他点着。他眯起眼睛使劲吸了一口,憋着气醉悠悠地把头仰在椅背上,慢慢地呼出一股腥臭的烟来。鼻涕流到嘴唇上,用手指抓了一下,闭着眼睛一甩,一下甩到伪联络员魏道恒的白胖大圆脸上,他皱皱鼻子,咧咧嘴没敢哼声,用袖子擦了去。王金庆随后把手往裤子上一抹,才掏出手帕来擦着嘴。吸着烟又咳嗽起来,憋的四方脸上青筋突暴,嘴唇发紫。睁开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向魏道恒问道:“你们穷嘟嘟什么?”魏道恒摇头晃脑地说:“二爷,我们在说,一点也错不了,那天晚上咱们特务队挨伏击就是李铁带着手枪队打的。” 
  旁边立着穿漂白褂、留灶王胡的管帐先生卢三,凑过来说:“真是李铁,一点不假。真腻味,在城里那工夫,孙刚、李铁带着手枪队专跟咱们做对,差点没吃了他们的亏。咱们到这儿来啦,他又跟上来啦。不过活阎王孙刚没有来总还好一点。”说了往上翻着眼珠,摸着下垂的小灶王胡,装出一副军师气派。 
  王金庆厌烦地闭着眼一摆手。卢三摇着脑袋走开了。魏大胖子把脸凑到王金庆耳边说:“二爷还是搬搬家吧。李铁这家伙眼疾手黑,听说他那把子人,大部分都带过来了,正在捉摸你哩。” 
  王金庆一龇大金牙,哼了一声说:“废话,这会儿不像以前啦,我叫他姓李的脑袋长不了三个月。”王金庆嘴上虽这样说,心里其实虚怯,所以这些天来,他常在宪兵队里住。他眼珠一转,对魏大胖子说:“还是谈正经的,你那一贯道的事情怎么样啦?” 
  魏大胖子咧开大嘴一笑,凑到王金庆耳朵上小声说:“发展到十几个村啦。少的十来个人,多的三四十人。这次大扫荡,真顺劲,特别是妇女参加的多,有好几个村,连妇救会的干部也拉进来了。” 
  魏大胖子说着发现窦洛殿走过来听,咳嗽着停下来。洛殿凑过来,拿着一支烟卷,用手指弹了一下魏大胖子亮光光的秃头说:“操蛋!对个火。” 
  魏大胖子皱皱鼻子,无可奈何地把烟卷递给窦洛殿。洛殿吸着烟,听听他们不说了,回头使劲啐了一口唾沫,捋着大胡子,哼着打牙牌调子,匡浪一声,推开门到院里去了。 
  王金庆一摸上唇那撮小黑胡骂道:“真他妈的醉鬼!” 
  魏大胖子笑着说:“真是,这号人,也不死!啊,这个,二爷,我这些日子手头不宽绰,先给我点零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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