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五十年儿童文学名家作品选-第7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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骸
“再见了,小羊,真的再见了。”
小羊跟着她走,小朋友们也跟着小羊的后面送小珞嘉。
“再见了,小朋友。再见了,小羊!”小珞嘉一遍一遍地摆着手说。她一面走着,一面回头看了又看。
小珞嘉回到家里又对妈妈说,小羊怎么跟着走的,怎么咩咩叫的,怎么吃草的……多么想小羊呀!
“妈妈,送我上托儿所吧,让我做托儿所里的小朋友不好么?”小珞嘉仰着头请求妈妈。
“唉,”妈妈叹了一口气,“小珞嘉呀,托儿所里能少一只小羊么?”
就不能!
“唉,”妈妈又叹了一口气,“妈妈也少不了一个小珞嘉啊!”
“可是,”妈妈亲了亲小珞嘉,“小珞嘉也少不了小朋友和小羊,过两天我准送你上托儿所去,妈妈说了就算。”
多好的妈妈呀,小珞嘉也亲了亲妈妈。
小珞嘉到菡子阿姨家里去玩。
菡子阿姨家窗户外边飞来两只鸽子。它们就在屋檐下做窠啦!
“咕——咕,咕——咕”
小鸽子回家来啦。不是小鸽子,有只鸽子都快做妈妈了。它常常呆在家里不出去,在窠里孵蛋。
小鸽蛋一定很好玩吧,什么样的呢?白的呢还是黄的?怎么会变出小鸽子的?小珞嘉真想看看小鸽蛋。
晚上,小珞嘉请求菡子阿姨说:
“菡子阿姨你抱抱我吧,到窗户顶上看看小鸽蛋。只看一会儿,看完了就还它。”
菡子阿姨把她抱起来,站在窗户边的桌子上。
“看吧,小珞嘉!”
看不到。小鸽蛋藏在鸽子的屁股下面呢。灯光照着一动不动的鸽子妈妈。
那么,跟鸽子妈妈借过来看一下吧!
菡子阿姨正要伸出手去,小珞嘉呆了一会,慢慢地把菡子阿姨的手拉了回来:
“不,不,阿姨,我不要看了。”
小珞嘉下了地,马上把头伸在椅背上,缩着颈子,垂着眼皮,显出温顺、惊慌的样子,活像刚才看见的受惊的鸽子。她学着它的模样,眼睛一闪一闪的,轻轻地说:
“阿姨呀,它多害怕啊,我不要看它的小鸽蛋了!”
妈妈来了,小珞嘉又学着给妈妈看。妈妈把小珞嘉搂在怀里,亲着她。一面说:
“我的小女儿啊,我的善良的小珞嘉。”
一颗糖
端午在床上就想好了,起来做什么呢?先替菡子阿姨画画子。画两个志愿军管着一门大炮,正对美国鬼子轰。打仗的地方是在朝鲜,得画许多的山。
画子很快就画好了,妈妈说,大炮也像,志愿军也像,美国鬼子也像。就是山比大炮小了好几倍,妈妈说,山太小了。不要紧,把橡皮擦了一阵,就把山改大两倍,比大炮可还是小一点。因为大炮是主要的,听菡子阿姨说,我们有很大很大的大炮。菡子阿姨是才从朝鲜回来的,就住在端午家的隔壁。
妈妈说,送去吧,说不定菌于阿姨又出去了。
端午走到门口退了回来。他背朝着妈妈又在小桌子上画着什么。妈妈走过去一瞧,只见画上已写了两行弯弯扭扭的小字。仔细看才认出上面写的是:
送给子阿姨
端午姓艾八岁
妈妈笑了。这一定是从爸爸房里挂的画子上学来的。八岁的孩子就跟人家九十三岁的白石老人比呢。可是“菌”字还是不会写,自然还得妈妈替他填上去。
走进门边的端午又让妈妈喊了回来。什么事?
“给你糖吃。”妈妈揭开洋铁盒子对端午笑着说。
啊哟,只有两颗糖。妈妈的准备工作做得不好,昨天星期六没有上街买糖。小女儿美美睡着呢,把这两颗糖先给了端午吧。
“妈妈,我的糖呢?”美美忽然醒了,她伸出了手。
自然只能分一颗给她。
“哥哥,比赛吧,看谁先吃掉。你先吃掉我就羞你。”美美又把走到门边的端午喊住了。她说完了“羞你”,手指在小脸上刮了两下,眼睛笑得像两片弯弯的小月亮。
“我等着你呢,你吃了我才吃。”端午故意放粗了嗓门说,他是男孩子,又是哥哥。
菡子阿姨在家,家里还添了个吴叔叔。
“阿姨你好,吴叔叔你好!”于是把画子送过去了。
大家都看着画子。
“画得不错。”菡子阿姨说。
“很好。就是炮腿太小,支不住。瞄准器也画歪了。”吴叔叔说。说着他就动手改起来。他是造过大炮的,谁画的大炮不合标准,他看了都要改,要不他就看不过去。他先用右手一只手改,纸不听话,在桌面上滑来滑去。吴叔叔这才把左手也伸出来,这是一只受过伤的手,只留着一个小手指。端午一看愣住了。
“阿姨,这是怎么的?”
还是老早打日本的时候,吴叔叔拿了炸药去炸敌人的碉堡,炸了没跑得开,自己也受了伤。
多勇敢的吴叔叔!端午恭恭敬敬地看着吴叔叔,他看别的孩子戴红领巾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神气。忽然端午脸红了,从口袋里掏呀掏,掏了好一会儿才拿出一颗包着花纸的糖来。
“给你,吴叔叔。”他双手捧着糖,轻轻地说,脸更红了。
菡子阿姨也脸红起来,她家里今天第一次拿不出糖来招待客人。
“哥哥!”美美在隔壁叫唤。她想吃糖,但又怕哥哥还没有吃。
“你的糖呢?”美美问推门进来的端午。
端午自然拿不出糖来。
“羞呀,羞呀。”美美一面打开包糖的纸,一面也没忘记刮着脸孔羞端午。
“你不懂,你不懂。”端午像男孩子和哥哥似的瞅着妹妹说。他认为自己有理由拿不出糖来,可是一时又很着急。“妈妈,小美美就是不懂。”他向妈妈求援。
妈妈也不懂呀。
“妈妈,你过来,我告诉你。”妈妈靠近了端午,端午把嘴巴靠近妈妈耳朵边说:“我把糖给了吴叔叔了,就是那个常来瞧菡子阿姨的一只手受了伤的吴叔叔。”
“好,好。”妈妈马上懂了。
小美美呢,还是不懂。端午也照样给她说了一遍。她也懂了。她看着手里的一颗糖,轻轻地问妈妈:
“那我怎么办呢?”
第一封信
我爸爸:
我到托儿所了,我要自己给你写信。
我没有哭。我哭了小朋友就唱:“宝宝哭了不好看。”我就不哭。
奶奶好?我想奶奶。还有小弟弟呢,什么样的?我想想看,是团脸吧!
我们都睡在小床上。我会自己盖被子了。我会自己扣扣子了。还会穿鞋。阿姨让我挑了一双新花鞋。
小蓝船最好玩。奶奶和弟弟来了,我就陪他们坐小船。我还会爬梯子,爬得多高呀;我也会坐转椅,转得多快呀,我就不怕。
今天菡子阿姨领我出来的。阿姨住在小红楼里,我今天也住在小红楼里。
阿姨给我大西瓜吃。很甜的。
阿姨桌上有个铜娃娃,穿了破衣服,光着腿,没穿袜子也没穿鞋子。阿姨说他是外国苦娃娃,我摸摸他的腿,爸爸,他怎么会没穿鞋的呢?
爸爸,你办公吧,不办公就来看看我,好么?
小引淮
应该坦白地说,小引淮还不会写字,这信是我代她写的,
不过其中的句子都是她自己的,要说是她写的又有什么不可以
呢。——菡子注。
最小的苹果
九岁的小尤拉跟着爸爸妈妈到中国来了。他爸爸是个海军,妈妈是个教员。他们住在旅顺口。
爸爸和妈妈住在一个房间里,尤拉和姐姐卡略住在一个房间里。
他们家不兴吵闹。谁到谁的房间里去都要敲一敲门。笃,笃,笃!轻轻地问一声:“我可以进来么?”
来了爸爸和妈妈的客人,尤拉和卡略就躲进自己的屋子里去看书,没有要紧的事,就不再到爸爸和妈妈的房间里去。
有一回妈妈和一个客人一起回家。妈妈把买回来的苹果放一半在尤拉房里的盘子里,就领客人到自己的屋里谈话去了。
谈的是在俄文夜校教课的事。谈了很久很久,差不多有三个钟头。
小尤拉早回来了,在自己的屋子里等着等着,想吃苹果,但不知妈妈允许不允许?他知道妈妈会允许的,不过等妈妈说了可以吃不更好么?
等着,等着,不能再等了。
笃,笃,笃,尤拉在敲门。“可以进来么,妈妈?”
妈妈慌忙开了门。问道:
“什么事?小尤拉?”
尤拉轻轻地问:
“妈妈,我可以吃盘子里最小的一个苹果么?”
妈妈一下脸红了,搂着尤拉,亲着他的脸说:
“可以,可以。好儿子,你可以吃最大的一个。”妈妈差一点淌眼泪了,回头对客人说:“您看,我们的小尤拉要吃最小的苹果呢。”
这个故事是旅顺市人民政府翻译室的董志正同志讲给我听的,那个在尤拉妈妈房里做客的就是他。现在尤拉跟着爸爸妈妈早回苏联去啦!
一个少年的笔记
作者:叶圣陶
叶圣陶(1894——1988) 原名叶绍钧。江苏苏州人。著有长篇小说《倪焕之》,童话集《稻草人》,诗集《箧存集》,散文集《小记十篇》,论文集《文心》等。
诗的材料
今天清早进公园,闻到一阵清香,就往荷花池边跑。荷花已经开了不少了。荷叶挨挨挤挤的,像一个个大圆盘,碧绿的面,淡绿的底。白荷花在这些大圆盘之间冒出来。有的才展开两三片花瓣儿。有的花瓣儿全都展开了,露出嫩黄色的小莲蓬。有的还是花骨朵儿,看起来饱胀得马上要破裂似的。
这么多的白荷花,有姿势完全相同的吗?没有,一朵有一朵的姿势。看看这一朵,很美,看看那一朵,也很美,都可以画写生画。我家隔壁张家挂着四条齐白石老先生的画,全是荷花,墨笔画的。我数过,四条总共画了十五朵,朵朵不一样,朵朵都好看。如果把眼前这一池的荷叶荷花看做一大幅活的画,那画家的本领比齐白石老先生更大。那画家是谁呢……
我忽然觉得自己仿佛就是一朵荷花。一身雪白的衣裳,透着清香。阳光照着我,我解开衣裳,敞着胸膛,舒坦极了。一阵风吹来,我就迎风舞蹈,雪白的衣裳随风飘动。不光是我一朵,一池的荷花都在舞蹈呢,这不就像电影“天鹅湖”里的许多天鹅一齐舞蹈的场面吗?风过了,我停止舞蹈,静静地站在那儿。蜻蜓飞过来,告诉我清早飞行的快乐。小鱼在下边游过,告诉我昨夜做的好梦……
周行、李平他们在池对岸喊我,我才记起我是我,我不是荷花。
忽然觉得自己仿佛是另外一种东西,这种情形以前也有过。有一天早上,在学校里看牵牛花,朵朵都有饭碗大,那紫色鲜明极了,镶上一道白边儿,更显得好看。我看得出了神,觉得自己仿佛就是一朵牵牛花,朝着可爱的阳光,仰起圆圆的笑脸。还有一回,在公园里看金鱼,看得出了神,觉得自己仿佛就是一条金鱼。胸鳍像小扇子,轻轻地搧着,大尾巴比绸子还要柔软,慢慢地摆动。水里没有一点儿声音,静极了,静极了……
我觉得这种情形是诗的材料,可以拿来作诗。作诗,我要试试看——当然还要好好地想。
三棵老银杏
舅妈带表哥进城,要在我家住三天。今天早晨,我跟表哥聊天,谈起我想作诗,谈起我认为可以作诗的材料。我说:“要是问我什么叫诗,我一点儿也说不上来。可是我要试作诗。作成以后,看它像诗不像诗。”
表哥高兴地说:“你也这么想,真是不约而同。这几天我也在想呢。诗不一定要诗人作,咱们学生也不妨试作。不懂得什么叫诗,没关系,作几回就懂得了。我已经动手作了,还没完成,只作了四行。要不要念给你听听?”
我说:“我要听,你念吧。”
表哥就念了。
村子里三棵老银杏,
年纪比我爷爷的爷爷还大。
我没见过爷爷的爷爷,
只看见老银杏年年发新芽。
我问:“你说的是娘娘庙里的那三棵?”
表哥说:“除了那三棵,还有哪三棵?”
我问:“年纪比外公的爷爷还大,多大岁数呢?”
表哥说:“我也说不清楚。只听我爷爷说,他爷爷小时候,那三棵银杏已经是大树了,他爷爷还常常跟小朋友拿叶子当小扇子玩呢。”
我问:“那三棵老银杏怎么样?你的诗预备怎么样作下去呢?”
表哥说:“还没想停当呢,不妨给你说一说大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