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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双和欢 虐部  清 吕天成抄本-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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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终老爹,我爹爹怎忍写卖我的文书,罢!罢!罢!此念原是我自家起的,我自己立张婚书便了。”终公差道:“姑娘言之有理,看来令尊是不忍落笔的。姑娘自写一张,倒撇脱些。”

  翠翘含泪研墨,舒茧挥毫,将欲举笔,想起金生,默叹道:“金生,你好无缘也,翠翘好薄命也,造化好刻毒也!前夜订盟,昨日分离,今日便写卖身文契。分离险阻之苦,无人不可,何独使王翠翘尽尝其毒也!”思及于此,泪如涌泉。恐怕愈增父母之患,只得强忍眼泪,破涕写成婚书:

  立婚书女王翠翘,系北京大名府民籍,因父屈陷缧绁无救,情愿央媒嫁与马门为妾。当得财礼银四百五十两,当日一并收足。过门之后,或住或行,或妻或妾,听从自便。恐后无凭,立此婚书存照。
  嘉靖某年四月望日。
  立婚书女王翠翘,中人终子真、晏九如,媒人咸老娘,父王章,母何氏,弟王观。

  翠翘写完,自家签了一个花押,递与咸媒婆。咸媒婆也画了个字,递与终公差。终公差画了花押,叫王员外道:“王老爹,你也填了个花押,好兑银子。”那王员外哭道:“终老爹,我为父的不能荫庇女儿,为她择配名门,今日却叫她一人卖身,救我一家之难,于心何忍?于情何安?终老爹,我肝肠寸断,心量俱摇,教我怎么忍得签这个字!”翠翘道:“爹爹,签了吧,只当不曾生女孩儿,不要只管迟捱,恐误了正经事体。”

  王员外听了这句话儿,就象热油灌顶,钢刀刺心一般,赶上前一把抱住了翠翘道:“苦命的儿呵!你在那里生来那里养?却嫁在哪里去了?我做爹的打点怎么样风光嫁你,到如今风光在哪里?不想风光也罢了,天哪!还要卖你身子救我性命,我要这苦命怎的?”言罢,照墙一头触去。早已亏得终公差挡住,还不至十分重伤。

  翠翘忙赶上前抱住,道:“爹,一家人眼睁睁要你做主,你怎么想这样短见。兄弟又小,妹子未嫁,官司未了,爹若一死,母亲靠着何人?兄弟靠着何人?妹子靠着何人?莫说女孩儿一身流落他乡,就是他三口儿也要做飘零之辈了。爹,你怎不想想孰轻孰重,孰急孰缓?我去,一家安然;爹死,全家散败。爹的身子关系甚大,怎忍自经沟渎。今虽好人多磨难,然留得青山在,自有砍柴时。你挨过此难,自有回天日子。兄弟读书,岂无长进时候。那时节家门昌盛,富贵骈臻,男婚女嫁,果若不忘了女孩儿,差一苍头寻见女儿,同兄弟来看我一面,便是爹爹不忘女儿再生之恩,女孩儿感德无量矣。你今日死了,有甚好处?有甚风光?”

  王员外道:“儿,你言虽是,却叫你爹怎么舍得!”翠翘道:“爹,事到其间,再无别着可以解危。爹乃纲常男子,果敢丈夫,当割不忍之爱,斩不断之恩,以成大事。怎效儿女柔肠,啾啾啧啧,毫没有英雄之气。爹,你女儿倒做得杀身成仁的女子,爹怎不做那明哲保身的丈夫。且死有轻有重,但要死得其所。有死重于泰山者,惟恐不得其死;有死轻于鸿毛者,惟恐轻身受死。所以曹娥、缇萦以身殉亲,以死之所系者重也;窦娥、西施身辱焉而不死,以死之无关于身世也。今当家难流漓之日,正是女孩儿舍身报亲之际。古人说得好:‘养儿防老。’又道:‘家贫见孝子。’你女孩儿正在这急水滩头,要立定脚跟,做一个不朽公案,留与后人作话柄相传。虽说不幸,实有大幸存焉。况儿赋命原薄,不贱必夭。假如你女儿偶得病身亡,虽有孝心,何人怜念?今不幸遇此父难家殃,反成了一个孝女义妇。返之于心,无愧于怍,此虽极惨切事,亦是极快志事。还有一说,假如你女孩儿赋情不肖,败坏家门,行那文君、莺红勾当,弄出恶名丑行,父母国人方欲手刃之为快,哪个来怜惜一声。这样比起来,女孩儿今日之事,岂不是绝美、绝好、绝佳的。你看,父母为我悲伤,旁人为我涕泗,女岂非天上人乎?生女而令之闻者赞扬,见者怜惜,其所贻不既多乎?何必首饰之盛,衣服之饶,乃为陪送也。儿闻仁者赠之以言,今父赠之以孝义,生可与缇萦、李寄争芳,死可与曹娥媲美,极不朽之盛事矣。儿既甘心从事,父亦可以少减愁烦。时光不待,签了花押,等马老爹好兑银子。”

  大家一齐道:“姑娘说得有理。女生外向,原是要嫁的。况此处离临清也不甚远,你事体完了,安顿家眷,不妨又去看得的。又不是文姬远嫁,昭君出塞。同在大明国内,何须苦苦伤悲留恋,辜负令爱一段孝意。且这马老爹以数百金娶令爱,定非以下人家,你老人家不必忧虑。他们百年夫妇,你倒爽利些。马老爹又说:‘他大娘无所出。’只要命好,到他家中生了一子,撞着正经妻子死了,就扶起正来。丈夫中了,便是夫人;儿子长进,便是大奶奶,那个敢轻薄。若是命不好,嫁到人家为正妻,家道一日贫穷一日,撞丈夫不着,生儿子不着,将家私荡费完了,要穿没得穿,要吃没得吃,枵腹终年,愁苦一世,要比那命好的妾,哪里赶得上来。这叫做:‘万事莫将奸巧觅,一生都是命安排。’为女儿嫁人家,就象借舍投胎一样,哪里是用心拣择得的?令爱该好,到马家享福起来,安知不好似在你身边?马老爹一朝发达,怕不是个夫人?”我说个故事你听:

  “江西有一刘按台,到扬州充作客人讨妾,到周家看了一个女子中意。那周家临嫁之时,舍不得亲生女儿远去,将一个养的女儿换了,嫁去上船。那按院一眼认出道:‘你不是昨日所定的。’这女子道:‘我不如她么?’按台道:‘卿庄重艳逸,胜渠十倍,福享亦当过之。但我乃相士,抽丰而回,无子讨妾,恐屈卿耳。’女子道:‘嫁夫着主,我有福,夫君亦不久贫贱。舍妹年幼,父母不忍远行,妾特代之拜。’那按院大喜。归家值夫人已死,便立为正室。次年生一子,那按台升山东巡抚,过扬州,周氏来见其父母,妹犹未嫁。道其巅末,妹悔悬梁而死。令爱这点孝心,安知没有恁般遇合?”说得王员外低头无言。正是:

  心中无限伤心事,尽在低头不语中。

  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回
孝女舍身行孝犹费周旋
金夫消屈得金全不费力
 
 
  词曰:
  思尽孝,想成仁,岂惜捐躯与杀身。涕流梅子酸侵鼻,胸咽莲心苦死人。
                                             右调《捣练子》

  话说王员外因不肯画字,被他们说的说、讲的讲,逼得进退无计,只把眼看着翠翘,扑簌簌两泪交流。翠翘见爹不肯动笔,因发急道声:“爹,你不画字,事必难成。此事不成,爹行必死,一家必流落。与其立而视爹行之死,一家流落,毋宁我身先死,不见为净。罢!罢!罢!休!休!休!满腔心事一齐丢。”因大叫一声:“爹爹,我先死也!”照着柱子上就是一头。

  王员外突然看见,魂都惊出,忙向前急抱时,已撞晕了,扑身倒地。慌的他乱叫:“我儿快苏醒,你爹爹画字了。”王妈妈、王观、翠云一齐围着,叫儿的叫儿,叫姊的叫姊,叫姑娘的叫姑娘,一面取滚水来灌。灌了多时,翠翘方醒,道:“爹,你不肯签押,灌我活来何用?”王员外连连道:“儿,我画,我画,一家人都画就是,儿好挣揣。”

  又半晌,翠翘哭道:“甚么好事孩儿要抢着做?只是若不如此,必至大家同死,王家宗祠一旦断矣。想上想下,舍我一身,便全了多少大事。你们若画字,我自不消说;若不画字,我不是刀上便是绳上,不是水中就是火中,寻个自尽便了。决不看你们死的死,流的流,苦的苦,刑的刑,受这些活地狱。”

  王员外道:“我一笔画了便是。”翠翘道:“你莫骗我,你舍不得女孩儿死,一家人都签了花押把我,我方才起来。”王员外见女儿如此行径,不敢执拗,忍气吞声,含泪咬牙,只得拿起笔来签了一个花字,递与妻子。王妈妈哭道:“儿,我不签这字,还是我的女儿,签了字便是马家人了,叫你娘怎下得手来?”翠翘道:“娘,譬如你女儿病死了,也要过日子。你女儿如今是嫁,不是死,还可宽一着,不要恁的悲哀,反添人的肠断。”王妈妈含泪,也画了一字,递与王观。王观道:“姐姐,自古道得好:‘养儿防老。’今日之事,刀斩斧剁,乃我该当的职分,与你何干?怎么叫姐姐远去天涯,卖身救父,我心何安?我心何忍?姐姐,叫我这笔怎么拿得起来?”言罢,又放声痛哭。

  翠翘道:“兄弟,我值得甚来,你一身上关祖宗享祀,中关父母孝养,下关子嗣宗枝。你姐姐止于此了,不能报父母养育之恩,全靠兄弟代我善事双亲。兄弟你若以姐心为念,克孝双亲,你姐姐就死在他乡,也是瞑目甘心的。”言罢,倒身便拜道:“年老爹娘,全托兄弟孝养。”姊、弟哭做一团。终公差道:“王大爷,签了字兑银子,好做正经事,要不只管悲伤,哭坏了令姐。”

  翠翘闻得此言,便住了口道:“事已至此,哭也无益。兄弟你且画了字,清结了官司,还有日把耽搁,替你慢慢再说。”王观见父母都已画了字,硬着心肠也签一个花押。翠翘拿了递与咸媒婆,咸媒婆递与马客人。

  马客人看了,叫伏侍的取出银子,兑了四百五十两。翠翘央终公差到缎子店里借了一个天平,一封封兑过,少五两天平。翠翘道:“此银本不该争添,但我为父卖身,不得不如此明白。”那姓马的又添足了。翠翘对终公差道:“今日还见得成么?”终公差道:“这个早晚见得的。”翠翘道:“如此极好,事不宜迟。你写了一张清白文书,我把公分银子交了与你,官里银子待我兄弟拿了,你同我父亲去见你本官,当面讨个清白执照。事完回到我家。吃个清白酒。马爷也屈在这里一座。”

  终公差道:“姑娘十分爽快,会做事。就着我儿子终勤在这里相帮买办,我们同进衙门,先完了官府的事,再来写清白文书,完这私事。”对那姓马的道:“马爷也同到衙门前耍子,耍子,便好同来吃酒。”就叫那姓晏的写起一个讨清白的手本,一纸邻舍十家联的公举呈子,拿一个释匣,盛了一百两银子,大家一齐到中城兵马司前,同王家父子进衙门。

  传梆直入后堂,叩见杨兵马,道了前事。兵马道:“既有公举,合是屈情,我替你十分脱个干净便是,文书上不曾沾关你父子。那贼头我带来还要分付他,不许沾关你父子。把这公举呈子落房存案,执照一个、去示一张,你拿去作护身符。若有人干连你。都在我老爷身上。”当面批了手本执照,就着该房凭那张公举呈子,立了一个清白案,当面开了镣肘枷锁。王家父子磕头谢恩而出。

  终公差又同他见响马道:“你们都是好汉营生,这王家父子实是与他无干。你就咬定他,左右也替不得你。可怜弄得他家破身亡,也尽够他受用了。他卖女儿银五十两送与列位买命,列位可怜,不要扳他,放条生路吧。”一个响马道:“他原不曾与我同事,只替我吃了两席酒是真的。后来我犯事,他便丢我们去了。我们怪他没情,因此上牵连他句把儿。既是说过,今后不牵连他便是。”王家父子连连叩谢,献上银子。响马道:“多谢你了,我们再不扳你了。”

  终公差同王家父子出了监门,道:“便宜了五十两,到该房用两分儿,做得案卷便挣些。”王员外听从,称了五两银子递与终公差,同见刑房,刑房原是官府分付过的,落得做人情,立时做起案卷,洗得十分干净,送进衙门,用了印信不题。

  王家父子脱了罪名,余下四十五两银子,在街坊上买了两件衣服,回家见了妻女道:“官司倒都了帐了。”翠翘转悲为喜道:“只要官司清白,自然做起人家来。爹爹、兄弟如今是无罪人了。去梳梳头,带了巾儿,谢谢终老爹。”父子两个真正去梳洗,梳洗,穿起衣服。文物衣冠,非复囚头囚脑之状。上前替终公差作揖申谢,又替姓马的见了礼,咸媒婆亦作了揖。

  终公差写了一张清白包管文书方完,那些伙计一齐走到道:“闻得衙门里说,王家父子都已释放,想是心事妥贴了,我们特来恭喜。”终事道:“来得正好,王员外备了一个薄礼,欲着我来相请。有五十两银子在此,列位在这清白文书上签一花名,便领去公分就是。”众人见官府已是清白,落得做好人,一齐道:“这事原是假的,既是终老爹代管,我们自然听命。”一人签了一个花名,作了一个揖,道声:“恭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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