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之林 作者:朱晓琳-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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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纷飞最初完全是带着一份感激之情走近薛人杰的,她像在学校里那样,让自
己处在欣赏薛人杰的位置。她没有非分之想,毕竟是师母美惠子帮她找到了这份称
心如意的工作,她不能忘恩负义。至于薛人杰,常常在与叶纷飞独处时,才能感受
到那种真正的轻松和愉快。他不需要摆出教授学者导师面孔,不需要绷紧神经,他
可以像年轻时那样无所顾忌地在女孩面前胡侃神聊。叶纷飞只是倾听,从不轻易打
断他的兴致,更不会嘲讽他,这让薛人杰无比满足。他知道很多身负压力的男人都
企图寻找到释放压力的机会和对象,却没有他薛人杰那样的好福气。
每回与薛人杰约会,叶纷飞就不开自己的车,而是坐出租车来赴约,因为接下
来她会坐上薛人杰的车子,去她租下的一室一厅温馨小屋过夜。记不得第一次是谁
提议又怎样开始的,反正一切就这么自然发展起来,直至今天。从“宫川丸”出来,
叶纷飞说:“薛老师你喝了不少酒,还是让我开车送你回家吧。”
薛人杰摇摇头,有点固执地朝马路上一指:“你开车吧,去‘锦苍苑’。”
“锦苍苑”是叶纷飞租房的那个小区,在上海西南角,如果薛人杰想跟叶纷飞待在
一起,去那个角落应该比较安全,不像在薛人杰家,前后左右都有九州大学同事的
眼睛盯着。
薛人杰在叶纷飞那张不太宽的双人床上,回回都十分尽兴。当他身心处于自然
轻松状态,表现就非常出色,这是叶纷飞对他的评价。薛人杰不记得妻子是否如此
评价过他,外表柔顺温和的美惠子在床上便成了疯狂女人,薛人杰稍微赶不卜她的
节奏,美惠子的口头语便是:“你们中国男人真差劲。”好像她尝试过无数的中国
男人和日本男人,很有经验体会似的。
此时薛人杰想起荚惠子,小仪没有愧疚,反倒有种报复后的窃喜。而当他转过
身体看到蜷缩在自己臂弯里的叶纷飞,心底又生…无限爱怜之情。客观地说薛人杰
不是那种道德败坏的男人,在与叶纷飞肌肤相亲之初,薛人杰甚至在无人的时候扇
过自己嘴巴,他鄙视自己身为导师却与女学生发生肉体关系的可耻行为。是叶纷飞
打消了薛人杰的自责念头,她说:“薛老师,我离开学校就不再与你有现在时的师
生关系,我只是出现在你生活中的一个女人,跟别的女人一样。你完全没有必要自
责,不要轻易放弃你我两情相悦的快乐,生活里真正的快乐本来就不多了。”叶纷
飞在她与薛人杰的关系卜始终心口如一,她从来不曾向薛人杰提出过什么要求,更
无意插足他的家庭,连每次约会都由薛人杰主动提出,她只是他随叫随到的约会对
象,连叫他“薛老师”这个称呼都不愿更改。
美惠子在日本度假,每天晚上照例会打个电话给丈夫。可这一晚薛人杰的手机
特别安静,好像所有人都心照不宣想成全他与叶纷飞的好事。薛人杰抚摸着叶纷飞
柔顺的长发喃喃道:“你怎么还不结婚? 这么好的女人会没有男人追吗? ”叶纷飞
笑起来:“怎么没有,公司里日男人多的是。只不过我一看见那群浑身喷着资生堂
香水的日本色狼,就想最好手里有杆枪,一枪一个放倒他们。”薛人杰也跟着大笑
不止,坐在床上摆了个猎手打狼姿势,他多少日子没这样开心过了,都是让竞选院
长那件事给搅的。
叶纷飞听薛人杰讲起成市外语学院的事,口气很轻松:“薛老师你就当那个副
院长好了,权当陪俞道丕老头玩三年牌。俞老先生年纪大了,本来也不是玩官场牌
的料子,早晚有出错牌的时候,赢面绝对没你大。退一万步说玩得不开心再重新洗
牌或走人都行,你有这个年龄优势.他俞道丕有有码? ”
薛人杰呆呆望着自己的女弟子,心想这番四两拨千斤的道理真是连男人也小易
说出来呀。叶纷飞说得对,权当跟俞道不玩三年牌,他薛人杰不一定会输,即使输
也输得起,他还有本钱。
七
几州大学外语学院成立大会上,俞道丕被任命为院长,薛人杰和法语系一位女
副教授戈新元被任命为副院长。与戈新元不同的是,薛人杰的副院长前面多了“常
务”两个字,这此是上次副校长等三位领导找薛人杰谈话挽留他时许诺过的。也就
是说如果俞道丕出差出国生病住院小在其岗位卜时,外语学院就由薛人杰来当家,
戈新元不得持任何异议。而且三年后学院领导班子换届,顶替俞道丕的人选按顺序
也应该是薛人杰。
俞道丕望着主席台下一百多命教职员工,心里不禁生出登上群山之巅一览众山
小的豪迈情感。此前他在英语系当系主任,领导着三十来个人,随便找问会议室就
能开伞系大会。而从今往后,他俞道丕可以经常坐在这处灯光音响俱佳的会场丰席
台上讲话。不论教何种外语的教师,还有那些曾与他平起平坐的各位原系丰任,都
成了他的部下,这种感觉实在美妙极了。
俞道丕在他的施政演说中除了讲儿句官样文章话诸盘如感谢校领导信任之类的
话,其余内容便始终围绕着“一支笔”这个词展歼。
按照九州大学现行财务制度,外语学院成立后,将成为独立经济核算单位。全
院所有财政支出,经济利益分配,唯有俞院长一人签字后才能生效,所以称为“一
支笔”。俞道丕此话一出,原本安静的会场便成了溅入水珠的油锅,唧喳卢从各个
角落涌向主席台。
这本不奇怪,如今大底下真想不出还有什么能比经济利益分配更能吸引人们的
注意力.俞道不的讲活最先触痛了原英语系公共英语教研室教师们的神经。这个教
研室多为青年教师,职称不高,收入却不低。由于担任全校公共英语课教学,课时
多工作量大,每天得在讲台上站上五六个小时,要不是年轻谁撑得住。这个教研室
的人从来都按课时拿报酬,用他们的话说,就是靠拼体力挣辛苦钱。
如今年轻人有了钱,没几个肯藏着掖着,公共英语教研室的教师似乎更喜欢争
相着张扬,购房买车一个赛一个阔气豪华。英语系楼门前经常可见到其他教研室的
教授副教授们骑自行车来上课,而公共英语教研室的讲师助教倒开着私家车来挣钱。
虽然名义上职称不怎么体面,实际过的日子要比教授们滋润得多。教授们心底里嫉
妒了多少年,只是拉不下脸来跟年轻人一块去上公共英语课挣大钱罢了。
现在好了,成立了外语学院,新院长上任第一把火就可能会烧到公共英语教研
室的钱袋子,来个杀富济贫或是均贫富,这步动作很能赢得高职称教师们欢心。小
少人觉得在组织部召开的座谈会上二赞同俞道丕当院长是选对了人,新院长一卜任
就想着回报选民。
说起来俞道丕原先还小至于有多眼红公共英语教研室教师的收入,他当过英语
系主任,知道那些年轻人挣钱的辛苦。后来看着自己教l 叶J 的学生留校后成了同
事,收入比自己高出一大块,心里就不太舒服,只是没有机会和手段来改变这种长
期形成的客观现状。俞道丕在学院成成大会上强调“一支笔”这个名词,本意是让
全院教职员工对新院长的职权范围,尤其是经济利益分配大权有较为清楚的认识,
他还没有想好怎样来真正做剑均贫富。
薛人杰也坐在丰席台上,院长讲话引起的嗡嗡声他听不太清楚,却明显感觉到
台下开始涌动着一股不满的暗潮,潮头显然是冲着俞道丕而来。薛人杰玩弄着眼前
的茶杯盖,心想俞道丕真乃白活了一大把年纪,不知道世上有事情只能做不能说,
有些事情只能说不能做的。上任第一天最重要的是笼络人心,哪有主动引火烧身将
自己放到群众对立面去的。
薛人杰忽然觉得自己此时的角色心态有点像看热闹的观众,台上演员演砸了,
他只消喝几声倒彩便呵轻松走人,与他无多大利害关系。他甚至感到没当卜院长可
能正因为老天爷厚爱他,想让他活得轻松些。
俞道丕在主席台上讲话远不如站讲台来得潇洒自如,再加上会场里几次二番涌
起的嗡嗡声潮,逼得他脑门油亮,嘴角泛起两堆泡沫。他将口光转向薛人杰,发现
薛人杰看似埋头记着什么,实际卜在为那只白色茶杯盖画素描。俞道丕心想,我这
个院长在火卜烤,常务副院长倒站在水里图清凉,他没有再停顿一秒钟,将话筒移
向薛人杰,“请常务副院长薛人杰老师讲话。”
薛人杰将脸凑近话筒,用他一贯不卑不亢的声调说:“我想说的刚才俞院长都
说了,有一点需要补充说明的是,今后外语学院的任何新决策新措施,都应在广泛
听取群众意见的基础卜,由院领导班子集体决定,从而最大限度地尊重保障全院教
职员工的民主权利。”
会场里突然肃静下来,儿秒钟后,响起一片掌声。俞道丕还没有弄明门台下人
为何要鼓掌,获得掌声的薛人杰已经结束他作为常务副院长的开幕词。
俞道丕想你薛人杰可真会占便宜,我讲了半天,风头倒全让你抢去了。薛人杰
心里说,俞道丕你身为院长怎么好随便在群众堆里点火,今天要没我这个消防队员,
谁来替你灭火救场。
散会时俞道丕薛人杰不约而同想到戈新元没能在会上讲话,俞道丕有点后悔自
己话说多了,忘了照顾班子里其他成员。他特意走到戈新元跟前,说:“戈老师你
看,我一说话就当成上课,不讲完内容小甘心.真不好意思,把你给耽误了。”戈
新元说:“俞老师这是哪儿的话呀,我本来就应该配合你工作,有院长常务副院长
讲话足够了,我真是没什么可说的。”薛人杰就跟戈新元开玩笑:“平时一个个学
得挺洋派,口口声声女上优先,可骨子里中国男人还是不够尊重女性,老土啊。”
戈新元大笑,她其实很明白俞道丕、薛人杰为何要争相对她表示歉意,毕竟在后学
院领导班子表决时,她这一一票投给谁,谁就能占得胜机嘛。
戈新元能当上副院长,不知是沾了小语种的光还是沾了女人的光,反正英语、
日语两个大系出了正副院长,另一个副院长位子就得意思意思给小语种。
而且领导班子里也该体现男女平等,所以组织部门在小语种专业里挑来选去,
唯有戈新元最接近组织上的意图,好事便落到了她头上。
组织部副部长李乐雄找戈新元谈话时,原以为她会推辞。在高校罩担任一般行
政领导工作,没有多少实际经济利益,倒少了很多做学问的时间。而且李乐雄了解
到戈新元是位单身母亲,丈夫前几年遇车祸去世,有个上大学的女儿,还有长年卧
床不起的老母亲。让李乐雄感到意外的是,戈新元不但爽快答应出任副院长,同时
提出了搞好外语学院的一整套构想,似乎她长久以来就做好准备在等待这个机会,
她已经等得太久了。
戈新元不擅长做学问,丈夫去世后她一个人养活老的小的已感觉筋疲力尽,连
应付半时上课都有些吃力。可她是个要强的女人,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些比她晚留校
的教师在职称上超过她。这几年戈新元拿不出多少学术成果来,专著就别提了,连
所谓核心期刊上的像样论文也没有,这对想升职称的人来说无疑是个致命的死穴。
因而戈新兀才会拼命抓住当副院长这几乎等于上天赐了她的良机,力争在三年任期
内解决正教授职称。一旦拿到职称,干不干这种鸡肋官都无所谓,只当牺牲三年时
间为人民服务。换句话说,她就是从现在起拼命写三年论文,也竞争不过系里那几
个手持专著虎视眈眈盯着正教授职称的同事。但如果以副院长身份去申报正高职称,
就不会与普通教师站在同一起跑线上,手握投票权的评委总不会傻到得罪一位领导
干部去讨好老百姓吧。戈新元心里把出任外语学院副院长叫做“曲线救国”,以最
小的牺牲换取最大的胜利成果,这笔账戈新元算得过来。
在学院领导班子第一次会议上,戈新元已嗅出俞道丕与薛人杰之间似有似无的
火药味。俞道丕身为院长,年纪又比薛人杰戈新元大不少,讲话中就不自觉带着一
家之长口吻。而薛人杰本不廿心当人副手.在日语系他怎么也是说话算数的系主任,
此时面对俞道丕的家长面孔,心里便觉得不舒坦,俞道丕讲十句话他也总要插上三
五句。唯有戈新元一副心平气顺的新媳妇模样,她要让俞道丕和薛人杰都认为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