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铁血-第6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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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司令部到机场去的路,已经被成群结队的马车阻塞。满载着家用杂物的马车上,坐满了妇女、儿童和老年人。有的马车后面还拖带着奶牛和绵羊。这情景多么象1941年我们在第聂伯河沿岸见过的凄惨景象啊。我猜想,也许是农民想要离开危险的前线地带吧?或者,也可能是他们害怕苏联红军而向后方逃跑呢?
我下了车。马车上的人们立刻围拢过来。从他们那表情不甚丰富的面容上,我终于认出来他们都是波兰人。在法西斯统治时期,土匪把他们从故乡赶走,迫使他们背井离乡,到处流浪。如今,他们返回家园了。但是,是否回到原来住的地方去呢?他们都还拿不定主意。也许,他们觉得,架在马车轮子上的“营盘”,要比他们原来住的房子更安全些吧。
听了这些波兰人的陈述以后,我不由地联想到这一群穷凶极恶的土匪在这一片解放了的土地上继续为非作歹残害居民的种种暴行。上路以后,我就注意观察来往行人,盯着树丛。我在想,法西斯分子是在通过人类的各种败类、叛徒和土匪,在普通的乌克兰人与波兰人之间制造不和。
在我们进驻到这个机场的当天夜里,土匪就向我们机场扫射。我们没有一个人受伤,东西也没有遭受损失。但是,从树林里发出的枪声,却搅扰得我们所有人彻夜无眠。我们不得不把飞机前起落架下面的土挖出来一些,把飞机前起落架下到土坑里去,以便把飞机摆平,必要时,好用飞机上的机枪扫射土匪。由机械师和机械员轮流着坐在飞机座舱里值班,以防不测。他们不时地对着树林方向扫射。
夜里,当我听到断断续续的枪声时,我就想到白天遇见的波兰人的马车、妇女和儿童。是啊,一场大战,怎么可能没有叛徒和凶残的特务小分队出来搞偷袭活动呢?土匪就是一伙穷凶极恶的资产阶级民族主义分子。他们用恐怖手段恐吓平民。也许他们正在执行着法西斯分子给他们布置的任务呢。他们发动小规模的偷袭,以迫使我军进攻部队夜里无法休息,搅得我们疲惫不堪。
我刚入睡,电话铃就响了。我急忙睁开眼睛,窗上挂着窗帘,屋子里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
耳机里是参谋长阿布拉莫维奇的声音:“请原谅我把你搅醒了。请你往窗户外面看一眼。”
我把遮着窗户的厚毯子掀开,往窗外一看,只见在对面,在一片田野的尽头,大火冲天。那里正是我白天遇见的那一大群波兰人要去的村庄。
我急忙起床,命令通信连和警卫及立即全副武装乘车紧急出动。过了不久,远处响起一片枪声。直到清屁枪声才停息下来。
早晨,我乘车来到这个村庄。只见到处都是正在燃烧着的房屋和烧焦的尸体,一片劫后的凄惨景象。
迎面跑过来一个小男孩。他用小手抹着眼泪,泪水和着泥土,把小脸蛋儿抹得黑一条白一条的。他的眼神里充满着恐惧和悲痫。我听不懂波兰话,可是,我很想听一听这位小见证人的倾诉,听他对土匪蹂躏无辜平民的控诉。从小男孩的断断续续的话语里,我终于知道了一些情况。土匪来的时候,这个小男孩跑进花园里躲藏起来。当他回到房子跟前时,他的父母已经被土匪打死了。他一边哭着,一边用小手指着那一片树丛——土匪朝着那个方向逃跑了。他叫我们去追土匪,去狠揍土匪。土匪早已匿进茂密的森林……
在我们这个座落在森林边缘的机场上,战斗任务从无间断,工作十分紧张。飞机升空以后,就直奔正西方向飞去。航线的变化,始终与插入敌军防线的我军坦克部队的进攻方向和进攻速度一致。在司令部的地图上;标示着我军坦克部队突防的箭头,已经指到波兰的维斯瓦河。前线的形势变化得如此之快,真是令人吃惊。这一次会战是从解放利沃夫城开始的。如今,利沃夫已经远远地落在我们后头。我们甚至连从利沃夫城上空飞越一次的工夫都没有,就从它的北边直接飞到波兰来了。
我们已经来到波兰领土,开始出国作战。当我们从这一片不熟悉的地形上空飞越的时候,我们总是十分注意研究这里的地形特征。这里的一切都很陌生,似乎不得不存戒心。现在,我们的飞行员甚至把在这一片土地上迫降视为畏途。谁也不知道迫降在森林里会遭到何种不幸,迫降在衬落附近当地居民又会如何对待他。但是,现实很快就消除了人们的疑虑,恐惧心理迅速烟消云散。现实向我们揭示了很多从前我们不了解的事情,我们同当地波兰人相处得很融洽。
友邻歼击机部队飞行员遇到的事情,迅速在我们的飞行员中间传开。谁也不再怀疑我们是来到了兄弟国家。这就是现实。
卡奇科夫斯基的飞机负伤返航。途中,他只想着如何设法飞过桑河去。从飞行地图上看,他觉得桑河的对岸就是苏联领土,而河的这一边是波兰领土。他并不觉得眼下这些用麦秸做屋顶的村落可怕,也不怕那些正在一片片小块土地上忙着收割的波兰人。不过,尽管如此,他依然不愿意落到一个不熟悉的环境里去。所以,他千方百计地设法使飞机飞回到“自己人”那边去。
飞机猛地撞在地面上,卡奇利夫斯基失去了知觉……待他苏醒过来时,他首先想到的是他已经飞到了桑河的对岸。他还记得他的机翼擦着了岸边的细柳丛。
一大群人朝着他的飞机跑来。他们都穿着粗麻布衣裤,戴着麦秸编的草帽,手里拿着镰刀或耙子。卡奇科夫斯基坐在飞机座舱里警惕地盯着这些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这时,一个人走到他跟前喊了些什么。可是,他一点也听不懂。卡奇科夫斯基觉得有点不对头。他低头看了一眼放在膝盖上的飞行地图,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里也是波兰领土!当他正呆坐在那里想着该怎么办的时候,围拢来的人见他苏醒过来了,就爬到机翼上去,替他打开座舱盖,温厚地微笑着把他扶起来,帮助他从飞机座舱里爬出来。
这一大群人喜滋滋地把他领进村子里去,为他安排了过夜的住处,请他把内衣和上衣换下来洗一洗,请他洗漱,还乐呵呵地请他吃饭。他们专门派人拿着猎枪去守护这架迫降的苏联飞机。第二天早晨,他醒来发现,他们已经把他的衣服洗得干干净净,熨得平平整整,摆在他的身边。院子里来了一大群好奇的小孩子。
这天,一架波·2型双座飞机降落在迫降歼击机的旁边。这是飞行团派来接卡奇科夫斯基的飞机。全村的人都跑出来为这两位苏联飞行员送行。波兰人把这两位苏联飞行员看作是苏联人民派来的第一批使者。他们真诚地高高兴兴地接待了这两位从天上来的客人。好客的波兰人往这架双座飞机的座舱里塞了不少苹果,投进来无数花束。
……8月上旬,我军地面部队在行进中强渡了维斯瓦河,占领了西岸的登陆场,并在那里巩固了阵地。我们飞行师也前进到桑河对岸。几天后,我们师的两个飞行团又向离维斯瓦河只有几公里的机场转移。师司令部在莫克什舒夫村住了很长时间。
三
我军地面部队发动的迅猛异常的进攻战役暂时停顿下来了。7月,我们乌克兰第l方面军的地面部队还没有抵达利沃夫城,可是,到了8月初,我们飞行师就开始掩护我军横渡维斯瓦河的渡口了。我军坦克群,以其坚强有力的钢铁双肩,硬是把狭窄的桑多梅日登陆场撑大了。
这些天来,我和强击机部队的梁赞诺夫军长,从早到晚,一直坚守在指挥所。空中敌机数量减少了。现在,我们的歼击机机群飞过维斯瓦河以后,再也无须特别注意观查空中情况。他们能够腾出更多的精力去监视地面上的情况,以帮助我军地面部队击退德军的反攻。从维斯瓦河一直到柏林,这中间再也没有这样大的江河障碍了。敌军已经慌作一团。他们知道丢掉了桑多梅日登陆场预示着什么。
在我们指挥所附近,大炮不停地轰击敌军阵地。我送走了一批又一批机群以后,抽空观察在硝烟弥漫中运动的炮兵。“战争之神”现在可大有用武之地了。被我军大炮和强击机击毁的无数敌坦克和装甲运兵车,正在堑壕前面燃烧着。梁赞诺夫军长不时地调动他的强击机机群。我也随时派遣归我指挥的歼击机机群出动去掩护战场。我方的飞机不停地朝着敌军步兵倾泻炮弹和炸弹。
是啊,现在,敌军的日子是很不好过的。
晚上,我回到师司令部以后,就忙着审阅文件,忙着同政治部主任马奇涅夫、参谋长阿布拉莫维奇和副师长戈列格利亚德研究各种问题。这一天来的事情,都应当从头回忆一番,该解决的问题必须定下来。当你顾不上去想你现在住着的是波兰人提供的房子时,你是不会觉得身在异国的。可是,只要前线上的事情稍微消停一会儿,你就会立刻感觉到异国风味。近处就是塔尔诺夫斯基伯爵的城堡,女修道院,小胡同里挂着招牌的私营店辅,杨树和杨树围绕着的天主教旧教堂,教堂屋顶上高耸入云的十字架。
房屋,看上去也都带有浓厚的陌生世界的昧道。我现用的这张木床就是雕刻着花纹的,坐的是涂着油漆的长板凳。墙上挂看的画上画的是长着翅膀的小天使,还有用纸做的玫瑰花。
我和副师长戈列格利亚德住的这栋房子的房东,一直在墙根的土台上坐到天很晚也不肯进屋。每当我们从他面前经过时,他总是一声不吭,用怀疑的眼光盯着我们。我的副官了解到一些关于这个人的情况,他对我说:这个波兰人在前线打过仗,当过俘虏,双脚的脚趾全都冻坏了,步行困难。我想,这个波兰人的举动是可以理解的,他在观察我们呢。资产阶级对苏联人的歪曲宣传,散市的流言蜚语,使人民不了解我们了。
在与我们相邻的一些村庄里驻扎着坦克部队,还有医院。那里有俱乐部,常举办舞会,姑娘又多,我们的飞行员们都想去玩耍一番。一到傍晚,年轻小伙子就活跃起来了,都换上新制服。是啊,在我们这个莫克什舒夫材里,处处都能使你感觉到即将到来的空军节的节日气息。我们每一个人都能预感到即将来临的节日的欢乐。
晚上,我坐在屋子里 又细细地想了一遍这一天来的事情。当我想到在这静静的月夜里我们有些飞行员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时,欢乐的情绪就立刻消失了。
我忽然想到,我们的一架飞机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有消息了。这个飞行员现在的处境如何呢?那是我们驻在前一个机场时发生的事情。我们的机群从那个机场出动以后,一架空中眼镜蛇式歼击机被敌人的炮火击中,迫阵在利沃夫城西北方向的一片田野里。这架飞机在迫降中撞断一个起落架。我们得到这个消息以后,立即派大队领航主任利霍维德、一名机械师和一名机械员,赶往出事地点去抢救飞机,把飞机运回来。一周过去了,可是,这个小分队却至今没有发回任何消息来。
我当即给参谋长阿布拉莫维奇打了电话。他也正在为他们担着忧呢,但是,他提供不出任何新的倍况来。他只是重复说,前几天,又派去一个由15个人组成的加强小分队。
“赶在18日以前,全都回到家里来才好。”我说道。
“但愿他们都能回得来。大家团聚,那才象个节日的样子。”
看来,他也惦记者这个节日呢。是啊,再过一个星期,就到空军节了。
清早起来,依旧是忙于每天都必须于的那些事情。我驱车赶赴前沿,飞行员们大清早就在各自的飞机跟前待命。现在,桑多梅日登陆场已经成为这一带前线主要的会战战场。我们机场离这里很近。我们和步兵部队与炮兵部队配合作战,共同保卫这一片敌我双方的必争之地。此地处在我们乌克兰第1方面军的最西部。
8月18日这—天,我们举行了隆重的阅兵式庆祝空军节。宣读了本师的命令。很多土兵和指挥员荣获了奖章和受到嘉奖。随后,一部分飞行员出动去执行战斗任务,其余飞行员在本场上空进行飞行训练。
最热闹的时节是晚上大家全部回来的时候。节日晚餐过后,年轻人都跳舞去了,营房里空荡荡的。在我们住的这个村子里,尽管哪一家的窗口也不见一缕灯光,但是到处歌声荡漾,琴声悠扬,充满一派欢乐的节日气象。
敌人的侦察机不时地从空中飞过。远方地平线上不断出现闪光。不知那是飞机投下的炸弹爆炸的火团呢,还是炮口喷射出来的火焰。
正当我同副帅长戈列格利亚德在房子周围散步的时候,副官跑来说,参谋长请我尽快跟他通电话。我在想,难道又是莫斯科来了什么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