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铁血-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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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就顺着停机坪缓步走去。我和他并排地走着。
“又是一个谜。”我说, “这同索科洛夫和奥夫宪金失踪的情形一模一样,又是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关于索科格夫和奥夫宪金的情况,已经完全弄清楚了。”团长平静地说。
我不由自主地走到团长前头去,想看清他的神色。团长的神态严肃,无法猜透他的心境。
“他们怎么了,团长同志?”
“晚上我要对全体人员讲的。”
正当我们屏息静听团长讲述索科洛夫和奥夫宪金的事迹的时候,卢卡舍维奇出现在食堂门口了。卢卡舍维奇立即觉察到团长是在讲什么,也静静地立在门旁听着。一双双充满着喜悦的目光,都一齐投向卢卡舍维奇,随后又沉浸在肃穆气氛之中。当团长那一双满含悲痛的大眼睛看到了卢卡舍维奇的时候,他也停顿了一会儿,好象是想要说出他那最得意的最温柔不过的口头语——“好”来。
卢卡舍维奇十分激动,眼泪差一点从眼眶里滚出来。这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他又回到自己的飞行团了,重新回到这个和睦的大家庭里来了。
“当我们朝西边飞去执行战斗任务的时候,我们都觉得德涅斯特河是可以信赖的,是完全可以信赖的。”团长接下去说,“飞机负伤的飞行员,都竭尽全力设法飞过河去;丢掉了飞机的飞行员,也都千方百计地朝着德涅斯特河边跋涉。德涅斯特河是值得我们信赖的,它没有使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个飞行员陷入窘境。要是索科洛夫和奥夫宪金从别利齐一直朝东飞行的话,那德涅斯特河也能帮得上他们的忙。这两架飞机当中的一架负伤了,大概是索科洛夫的飞机吧。奥夫先金没有丢下自己的大队长不管,他们两个人一起朝着东北方向——朝着扬波尔方向飞去。只要你看一下地图,那你马上就会知道,从别利齐到杨波尔的距离要比从别利齐到格里戈里奥波尔的距离近一半。所以,他们就选择了这一条最短的航线。
“他们两个人在离扬波尔不边的一个地方落了地。他们还以为,这个地方仍然在咱们人的手中控制着呢。其实,这个地方已被德寇占领。德国鬼子包围了他们,想抓活的。我们的战友一直跟敌人战斗,直到拼光了最后一颗子弹。他们知道无法逃脱了,于是,下定决心,宁死不屈。他们认为,与其活着当法西斯的俘虏,莫如死在自己的故土上干净。你们可能会问:你怎么会知道我们的战友的英勇行为?前不久,我们抓获一个德国飞行员。在审讯他的时候,他说:‘我真恨我自己,我没有象你们的飞行员在扬波尔表现的那样,采取果断的行动。我们也懂得军人的天职是什么!’接着,这个被俘的德国飞行员就叙述了发生在德涅斯特河左岸的这件事的全部细节。”
团长最后说:“亲爱的战友们,让我们团的无畏飞行员,苏联人民引以为荣的儿子——索科洛夫和奥夫宪金的光辉形象,永远活在我们的心中!”
全体肃立,为我们的战友默哀一分钟。食堂女服务员都在哭泣。远处,从火车站那边传来了火车头汽笛的悲鸣。
晚饭后,飞行员们把卢卡舍维奇围在当中,听他讲述失事经过。原来,当他做左转弯动作时,飞机失速下跃,坠入螺旋。他想改出螺旋,但飞行高度不足,只好跳伞。卢卡舍维奇落地的地点,紧挨着被我击落的那架德国飞机坠毁的地方。我们的步兵,在追击逃跑的德国飞行员时,不断地朝着卢卡舍维奇开枪,直到听清他说的是俄语时,才停止对他射击。
“你们看,这不又是三机编队带来的一场灾难!”我无法克制愤慨情绪,“你在前边飞,一边一架僚机夹着你,好象两个保镳的。我又不是师长,何必着人如此严密地保护着呢?让我在编队飞行中稍微灵活自由一点吧,不要因为我要转弯,逼得一个飞行员跳伞,另一个飞行员鬼知道被甩到什么地方去了!”
“安静一点,波克雷什金!”团长制止我发牢骚, “嚷嚷什么,你简直像个烧得滚开的茶壶!飞三机编队今天是最后一次了。”这最后一句话他说得很坚定,简直象是在宣读判决书。
我回到宿舍,见枕头上放着一封叠成三角形的信。自从开战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收到来自老家——新西伯利亚市的信呢。
这是妹妹玛丽亚写给我的。在信的开头几行里她写道:家里收到了关于小弟弟彼得失踪的不幸消息。我很了解我的小弟弟,他这个健壮有力、意志坚强的小伙子,是永远也不可能当俘虏的。失踪,这就是说,他牺牲了。战争已经从我们这个家庭中夺走了一条生命!现在,在前线还活着的只剩下我们弟兄两个人了。还有一个弟弟正在成长之中。他正在踏着我的脚印走呢。战后,在我们这几个人当中,谁能活着回去见妈妈呢?接着,玛丽亚写道:她的丈夫帕维尔也上前线了,几个堂兄弟已经穿上了士兵军装。在信的末尾她写道:“你寄来的钱已经收到,妈妈和我谢谢你了。”我想:这太好了,他们终于得到了我的资助。明天,我一到机场,就给他们写回信。
拂晓,从巴尔塔方向传来了隆隆炮声。我们全团在炮声中紧急起飞,离开了这个机场向新的地点转移。
撤退在继续。
第六章 迷人的大海,柔媚的姑娘
一
现在,飞机就是我的家了。我在机翼下面吃饭。飞行间歇,我就坐在机翼下面看报纸,写信,写札记。
从我们飞行团开始接连不断转场那一天起,我就下决心记下我们停留过的每一个地方的地名。可是;在7月底到8月上半月这一段时间里,转场飞行频繁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使我不得不放弃这个计划。
德军正向基辅方向进。各个飞行团都被迫连连后撤。我们飞行团也不得不顺着海边向东撤退。我们一边全力以赴地支援步兵阻滞希特勒匪徒,一边在陆军掩护下向后撤退。
我们飞行团离开科托夫斯克机场以后,只在优龙佐夫卡附近的机场停留了一天。我们从这个机场出动对敌军发动数次强击以后,马上又离开了这个机场,转移到别廖佐夫卡。别廖佐夫卡机场的飞行场地紧挨着大路。
我们在国境线地区驻守的时候,几乎没有见到过逃难的民众,以及溃退的散兵游勇。可是,在这一条大路上呢?
马车、牛车,成群结队,慢腾腾地挪动着。车上乱七八糟地堆满了家庭用具。老人、女人、小孩子,也都挤在车上。强烈的阳光烘烤着他们。他们的身上和脸上盖满了尘上,一个个形容懊丧。有的人在自己的头顶上拉起了吉卜赛式的帐篷,帐篷下面露出孩子们的小脸蛋儿。牛群、羊群、马群搅作一团,在大路上拥积着,乱窜着。尘土翻滚,淹没了一切。每一辆拖他机后面,都拖带着三、四台联合收割机。汽车喇叭急促地叫唤着,试图从这塞满人群、牛车、马车、畜群的大路上,挤出一条“小路”来。可是,无济于事。
我们远远地躲开滚滚飞扬的尘土,站在树林深此,呆望着这一条长长的悲惨的人流。是啊,我们,我们的军队,未能顶住敌人的逼攻,以致这些人……唉,我们在撤退,一切希望都只能寄托在新的增援部队上了。
战士们走过来了。有负伤的,也有安然无恙的。他们都穿着短筒靴,缠着裹腿。军装已被汗水湿透。有的人腰带上挂着饭盒,有的人连枪也没有。卷成筒状的军大衣背在肩上成了他们的累赘。背包是空的,口袋里揣着汤匙。也有把汤匙插在裹腿里的。
我们走到离他们稍近些的地方和他们攀谈起来。
“为什么不带枪?”
“没有。”
“怎么会是这样呢?”
“不发给我们。说是没有那么多。”
听了这些话,又眼见如此惨状,心里实在难过。
这使我联想起《战争与和平》中描绘的那种悲惨景象,想起了描写国内战争的那些电影镜头。我想,人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仇恨的烈火必将激发出强大的反抗力量。
“让正义的仇恨沸腾吧,
象汹涌的波涛。
我们正在进行的是人民战争,
无上光荣,无比崇高!”
正当我们悲壮地唱着这支歌的时候,飞机的轰鸣声从尘土飞扬的大路上空传到了我们的耳边。
“信号弹!”
指挥所上空腾起一连串的信号弹。我们奋力朝着各自的飞机跑去。火红的夕阳,在树林的背后裂成了碎块儿。也许,在太阳落山的地方起火了吧。
米格飞机升空,立即投入战斗。
在敌容克式轰炸机的周围,有成群的梅实施米特式歼击机环护着。要想突向“容克式”,那可实在太难了。但是,必须不惜任何代价冲上去。
谢利维奥尔斯托夫不顾一切地朝着“容克式”的带队长机猛扑过去。这时,敌人的两架梅塞施米特式歼击机,对他发动了猛烈攻击。我们谁也来不及去援救他,因为我们都正在追击逃跑的敌机群呢。当我环顾四周时,我发现他的飞机正拖着一股黑烟向前挣扎着。飞行员跳伞了。这架没有人驾驶的米格飞机触地、坠毁、爆炸。升腾的火焰与血红的夕阳融成一片。
我们拯救了行进在这条大路上的车马和人群。当我们朝着地面仔细观看的时候,发现我军的大部队正在这条大路上行进。汽车冲倒了成垛的农作物,跑到马拉炮车的前头去了。战士们全部头戴钢盔,肩上荷着步枪。我打心跟儿里想要好好地看一看这些战士,渴望着感受到他们的伟大力量和十足的信心。
谢利维奥尔斯托夫跳伞落地以后,搭着集体农庄的汽车回到了部队。从他那满身的拼搏余痕,我们一眼就能看出,如果他继续在飞机上多耽搁一小会儿工夫,那他也许不可能活着回来了。
战友们一拥而上,把他围在当央,开起他的玩笑来了。有的人帮他舒展被烈火烤得翘曲了的上衣下摆,有的人要跟他换鞋穿。
“这—下子你去找场务营营长要求换发衣服可有借口了。”
正在众人哄笑之际,费吉切夫开了腔:
“不过,在给你换发衣服之前,他准得讲一通‘服装穿着年限规定’之类的废话给你听。”
第二天早晨,我们刚刚坐下来吃早点,就听见空中有飞机声音。
“这是咱们的飞机!是去执行轰炸任务的。”马特维耶夫参谋长指着空中出现的机群说。
我朝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敌人的“亨克尔”式飞机编队,正从东向西朝着我们的机场飞来!
“德国飞机!”我一边大喊着,一边朝着自己的飞机飞跑。我的飞机停在机场的尽头上,沿途是一片荞麦地。密植的荞麦,把我绊了好几个大跟头。
我刚从机翼下面抓起降落伞包,敌机投下的炸弹随即呼啸而来。我本能地把身体紧贴在机身上。好象机身能够挡得住炸弹似的。
震撼大地的爆炸声浪刚过,亨克尔式敌机又出现在头顶上。敌机已经发动第二次攻击了。
“丘瓦什金!赶快除掉飞机的伪装!”我呼喊着。
没有人应声。我刚刚搬开几个较大的树枝,又有一批炸弹从空中落下来……
我的飞机近旁落了好几枚炸弹。我清楚地听见离我最近的一颗炸弹撞击地面时发出的巨响。
也许我真的复大命大造化大吧,那些巨大的钢块,竟都没有爆炸就钻进地下去了。我又一次死里逃生!我不由地觉得,我似乎比任何最可怕的武器还强大呢,我总是能够绝处逢生的。在空袭过后的一段十分寂静的时间里,我曾经下意识地想:我永远无须躲避敌人,我是打不死炸不烂的。虽然从军事观点看,这种想法是毫无道理的,可久不知为什么,在我的头脑里竟不由地闪出这样一个念头来。
德国飞机投下来很多炸弹,可是,我们只不过吃了一场虚惊而已。早餐刚过,就接到准备转场的命令。新的驻地是图兹雷。
飞行员都聚集在指挥所以前,马特维耶夫参谋长给大家分发了新地图。新地图的一角是蔚蓝色的——大海!这在我们原来那些揉皱了的地图上是没有的。
看到地图上的大海,使我想起一位了不起的飞行员。我和他是在霍斯特疗养院认识的。我们很久不来往了,也没有听说过关于他的情况。要是他现在知道我已经成为歼击机飞行员,而且正在前线与敌人拼搏,那他一定会很高兴。我还能不能再见到他呢?
伊万诺夫团长正在给大家介绍图兹雷这个地方的情况。他到过那里。大家都在聚精会神地倾听着团长讲话。从他的话里可以听得出,尼古拉耶夫这一大片地区,也象大后方那样平静。我们经历过今天的空袭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