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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心灵写作 作者:[美]娜妲莉·高柏-第15节

小说: 心灵写作 作者:[美]娜妲莉·高柏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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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摆设写作摊位是让人学会放空的大好练习。把一切都放空吧。从现在开始让自己完全当个写作人。
  51。 令人心动的留白 
  当你想写某种形式的文字,好比长、短篇小说或诗,就得多阅读那种形式的作品,看看那种形式是如何定调?第一句写了什么?作品如何结尾?你一旦大量阅读了那种形式,它便会深深地铭刻在你的心里,因此等你坐下,准备写作时,便会应用起那个结构。举例来讲,假如你是个诗人,但想要写小说,就得学习写完整的句子,而且不能从一个意象跳到另一个意象。阅读小说时,你的躯体消化吸收着完整的句子、确立场景的稳健手法;你晓得桌布的颜色,以及作者如何让笔下的人物穿过房间,走到咖啡桌旁。
  如果你想写短诗,就必须消化那个形式的作品,接着练习写作同样的形式。试试看连写十首短诗,每首诗的写作时间只有三分钟,每首必须是三行。眼睛看到什么,比方玻璃、盐、水、光线的反射、窗户,便以什么当做诗名,就这样开始写。三行,三分钟,第一首诗的名字是「玻璃」。不要思考,敏捷地写下三行;休息一会儿,再写下一首,三分钟写三行,诗名为「盐」。如此这般地写下去,直到这种短促的思考已在你脑中结构成形,一旦你需要此一形式时,便可运用自如。特别是在写作短诗时,用字务须精简,诗名须可拓展诗的面向,而非重复使用短诗内容已使用过的字眼。
  踏火人东尼.罗宾斯表示,如果你想学会某项事物,就去请教已钻研三十年的专家,向他们学习;研究他们的信仰体系、他们心智结构,也就是他们思考的次序;还有他们的生理机能,即他们在从事他们擅长的工作时,是怎么站、怎么呼吸,以及嘴巴是怎么闭拢的。换言之,以他们为榜样。这样一来,当你徒手去击木板时,你将不再是你,而是你所效法的空手道黑带高手,你的手不会受阻于木板,而会击穿木板。
  这是件很好却也很难处理的事。徒有形式尚成就不了艺术,举例说,我们经由学习,得知俳句是日本的短诗形式,一首俳句有十七个音节,分成三行,句中往往会提及季节和大自然的某件事物。全美国的小学生都在学写这种三行诗,不过说实话,它们并不是俳句。如果你坐下来,好好多读读由布莱斯(R.H Blyth)精译的芭蕉、子规、一茶和芜村等四大俳句名家的作品,便会发觉,他的翻译其实根本并未遵照俳句的形式,也就是全诗共十七个音节,第一行为五个音节,第二行七个,第三行五个。日文是和英文迥然不同的语言,日文中每个音节所负载的意义远大于英文的音节。因此,要用英文作俳句,只要写三行短句便可。「好啦,我懂了,我研究过布莱斯的翻译,写三行短句就是俳句了,而且用不着细数一共有多少音节。」话是不错,然而是什么让写出来的东西是首俳句,而不只是首短诗呢?
  如果你读过很多俳句,就会发觉俳句中会蓦然出现转折,诗人在那时刻便会作巨幅的跳跃,读者的心智得加紧直追。这会在读者的心灵中产生小小的令人心动的留白,而那简直就是体验到神的存在的一刻;当你有这种感觉时,往往会不由自主地脱口喊出「啊」。读读看由布莱斯【原注15】译的下面几首俳句,慢慢读,读完一首,休息一下后,再读下一首。
  草丛中,
  一朵白花绽放,
  其名不晓。
  ── 子规 
  春天离去,
  打着哆嗦,野外
  草丛间。
  ── 一茶 
  紫藤的
  香氛和色彩
  彷彿离月儿很远。
  ── 芜材 
  雉鸡啼叫;
  我多么渴慕
  逝去的双亲哪!
  ── 芭蕉 
  那种令人心动的留白是写作俳句的真正考验。不论我们能把三行诗学写得多么好,都需要多加练习,才能把那种体验到神的感觉注入三行诗句里。芭蕉曾说过,一生只需写出五首俳句便算是俳句诗人,写出十首便是大师。
  我们可能得先写三本小说之后,才能写出一本杰作。因此,形式固然重要,我们应当学习,但是我们也必须记得为形式注入生命。要达到这一点,就得多多练习。
  心灵写作…4
  52。 任人漫游的广袤原野 
  三个夏天以前,大卫在明尼苏达州北部上了一周我所教的密集写作班。班上共有二十位学员,其中有几位是休假来上课的教师,其他则是在其他行业各有固定工作的成年人。他们对写作都很有兴趣,不过不少学员第一天早上上课时,都颇为腼腆,而且非常紧张。我按例先来段精神讲话,鼓励他们相信自己的声音,说出他们需要说的话。接着,我们做十分钟的写作,然后大伙儿围成一圈坐好,唸出方才写的东西。有人一边唸,一边发抖。这并不见得是因为他们第一天早上便写出什么惊天动地的文章,而是由于头一回把自己的心声赤裸裸地呈现在一群陌生人跟前。有人唸出他们的童年、农场、他们有多紧张。一切如常展开,直到大卫很大声地唸出:
  自慰,自慰,自,自…慰、慰、慰、慰……
  之类的,当然人人都吓醒了。
  在那一星期当中,除了这个,大卫没写什么其他题材。如果光是根据这种写作来看,有人会纳闷我为什么对大卫的能力深具信心。可是我真的很有信心。他打从一开始便打破所有的造句规则,说出他需要说的话,而且在我们所有人惊讶的眼光中,他始终都相信自己的声音。我也在他的文字中感受到很大的能量,并且知道,只要他能驾驭那股能量,便能转而写作其他题材。接下来两年,他都回来上写作班。我佩服他的决心,也很欣赏他的幽默感(虽然有时在座只有我在笑)。诚然,常常没有人能真正了解他在讲什么,我却对他文字背后的能量很有信心。
  我常有学生一着手写作,就做到前后连贯;他们能写出完整的句子、善于描绘、留意细节,并且写得头头是道。在位于中西部核心的明尼苏达,几乎人人皆可写出这样的程度。我听过关于龙卷风、冬日、老祖母的故事,可是多年听下来,却感觉在他们的作品里看不到潜力。由于他们写得的确不错,因此不愿意脱离熟悉的事物,打破自己的世界闯入新疆域,进入未知的天地。记得在一次周二晚间的课堂上,每个学员的习作基本上都又扎实又好,我无法动摇他们,但我希望他们嘴角流涎,活像无忧无虑的大傻瓜,漫游徜徉在陌生的原野上。那堂课即将终了时,学生们都热切地想弄明白,却不能了解;我则热切地想动摇他们,却没办到。我突然停下,说:「我晓得问题出在哪里了,你们没有人曾经嗑过药。」
  我的意思可不是说非得嗑药才能成为好作家,而是说,人生在世,偶尔应当疯狂一下,失控一下,用不同于平时的观点看事情,并了解到这世界并不是我们所以为的那样;世界并不扎实,并没有明显的结构,也不是不朽的。我们总有一天会死去,这一点是无法受到左右的。不用嗑药,独自到森林待个三天。如果怕马,就买匹马,跟牠作朋友。拓宽你的疆界,冒险走偏锋一阵子。我们表现出一副我们将永垂不朽的模样,并陶醉在这个幻觉中。事实上我们并不知道自己何时会死,我们希望能寿终正寝,但可能下一分钟就会丧生。常念及生命无常并不荒唐可笑,反而能让我们活得更有生命力,更有现实感,并时时保持醒觉。
  我相信,大卫虽任意驰骋飞翔在他写作的天地中,但有朝一日他终将降落地面,向活在明尼苏达州坚实土壤上的我们清楚显现他眼中的世界;他将盘旋下降,像射箭高手般,精准击中靶心。他给了自己很大的空间。如果你一开始便过于精确,接下来虽不会走偏了路,却绝对无法正中靶心,无法让自己笔下的文字与放诸过去、现在、未来皆准的真理相互激荡。
  重点在于,大卫有决心,并且持续不懈地写。他最近开始攻读明尼苏达大学的写作硕士班,以学习写完整的句子、头头是道的随笔散文和回忆录,并安歇平静他的那股能量。听说这件事时,我并不觉得太惊讶。大卫写了以下这段文字:
  腿
  大卫.李伯曼作
  看着《红炭》封皮上
  杰拉德.史腾和杰克.吉伯特的照片【译注】──杰拉德走路的样子
  我爱他,
  我爱他的躯体,
  他的双腿包裹在松垮垮的裤子里的样子,
  让他们如狮子般地挺立,
  他的步伐敞开,心灵开放,
  绕着巴黎全部的汁液旋转,
  闪烁的双腿,如装饰艺术
  如纤细的槽,
  有思想的腿。
  我爱一九五○年走在巴黎的杰拉德.史腾。
  我自己走在旧金山的教会区,
  二月,与唐
  还有墨西哥的年轻男人和女人们
  也用他们的腿来挑战这世界。
  唯有在城市才会看见
  身体在那里发挥化学作用,吸收
  马路的、店铺的、汽车的、电车的、噪音的
  所有力量
  以及他们组织和分解
  声音与视觉与嗅觉的千百种方法
  一切如地下铁栅栏溢出的
  蒸汽般袭来
  而后被人的躯体收集
  并解放了他们的心
  铃木老师在《禅心,初始之心》(Zen Mind,Beginner's Mind)中说:「管理人群的最上策,就是鼓励他们淘气。如此一来,他们便会受制于这种较宽广的知觉。给你的牛或羊一片广袤的牧草地,这才是管制牛羊的办法。
  」你也需要一片宽敞的写作场域。别太快扯缰绳,给自己庞大的漫游空间,作个彻底迷途的无名氏,然后重返故土,开口说话。
  【译注】杰克?吉伯特(Gerald Stern,1925~),美国现代诗人,《红炭》是他的诗集。
  53。 乡愿的个性 
  就像从事任何运动一样,为了让写作进步,你就得勤加练习。不过,不要只是盲目地定期练习,尽责了事。
  「是的,我今天已经写了一个小时,昨天也写了一个小时,前天也一个小时。」别光是把时间写满为止,这样还不够,你必须非常尽力。当你坐下习作时,应乐于把整副生命放进字里行间。不然的话,你只不过是机械性地推着笔横过纸上,并且不时地看一看时钟,看时间到了没有。
  有些人听从「天天写作」的原则,照章行事,却没有进步。因为他们只是在尽责任而已,这是种很乡愿的作法。这么做不啻在浪费能量,因为人需要花很大的力气,才能在没把心放进去的情况下照章行事。要是你发现这正是你基本的心态,干脆停笔。停止写作一星期或一年,等到你渴望说些什么,等到你觉得不吐不快,再回来写作。
  放心,你并没有损失时间,你的能量会更直接且比较不会被浪费掉。这并不表示「好极了,我先停笔一阵子,回来以算就会渴望写东西,而且不会再有困扰。」困扰永远会有,不过你内心深处的情感余烬将已得到空间和空气,正开始死灰复燃。你会更有心投入写作,为写作献身的决心也更加坚定。
  此外,最好记住,如果你已经拚命写作了好一阵子,比方数周、一个月,或一整个周末分秒不停都在写,就应该彻底地休息一阵子,去做些截然不同的事情,别再想写作的事。去粉刷看来又暗又丑的客厅,把它漆成白的;试着依照你从地方报上剪下的食谱,烘焙一些甜点。把全副力气放在别的事情上。用整整两周时间来报税或陪孩子玩。你将慢慢体会到自己的节奏──何时需要写、何时需要休息。这会让你和自己的关系更加深刻,而不是盲目地依循规则。
  我想起了曾和我同游欧洲一个月的一位好友。那年她一方面得教书,另一方面得抚育四岁大的儿子,非常忙碌。在欧洲的那一个月,她决心一天抽出一小时来写作。她的那副模样教我看了很难受,因为不管教书也好,洗衣烧饭也好,还是提笔写作也好,她都只是在尽尽责任而已。
  从我们的谈话中,我发觉她在读中小学时,从来不曾缺过课,就连生病时,她母亲也坚持要她上学。一直以来,我们被教导着做人行事得守规矩,可是我们从未思考过这些规矩的价值何在。我住在明尼苏达的六年期间,好些认识的人都深以为荣地告诉我,他们中小学时代都保持全勤纪录。但我实在看不出上课全勤的真正价值。没错,学生每到校上课天,校方便可得到政府一天的补助,而且全勤意味着可靠、坚毅和有规律等美德。我们固然应该学习上述节操,可是学习方式不应非黑即白,不知变通。
  在黑白之间,应该也要有灰色和蓝色的踪影。我们有时得看牙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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