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涅诗集-第5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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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在灼热的火葬薪堆上,
把你们活活烧掉。”
为了神和信仰的决斗,
就这样相对辱骂,严重万分,
可是,斗士们枉自在那儿
绝叫、责骂、狂怒、气愤。
争论已经继续了十二小时,
看不出有终止的样子;
听众都已经疲倦,
妇人们大汗淋漓。
朝臣也觉得忍受不住,
很多侍女都伸起懒腰。
国王回转身来
对美丽的王后问道:
“请问,你的意见怎样?
两方面到底谁有道理?
你是同意那位拉比,
还是赞成那位修士?”
堂娜?布兰卡注视着他,
好像在默想些什么,
把交叉着手指的双手放在额上,
最后对国王回说:
“我不知道是谁有理——
可是我总认为。
不论是拉比、是修士,
双方都有点臭味。”
《罗曼采罗》作者后记
我把这本书称为《罗曼采罗》,因为收集在这里的诗篇,是以”罗曼采”
调为主的缘故。除了少数例外,都是在最近三年间,在各种肉体的障碍和烦
闷之中写成的。和《罗曼采罗》同时,我也把另一本小书交给该书店出版,
书的名字是:《舞曲浮士德博士、附恶魔、魔女及诗歌搜奇录》。对于那一
种颇想聆悉这种事情而不感觉头痛的可敬的读者,我愿加以推荐:这是一种
细心的金银细工,许多铁匠一定会对它摇头的。我原来打算把这部作品并入
《罗曼采罗》集中,可是,为了不致破坏在本集中起主要作用而且好像给本
集加了一层色彩的那种情调的协调,我又把那个念头打消了。那一部舞曲是
我在一八四七年所写的,在那个时候,我的恶疾已经严重地进行,可是还没
有把那抑郁的阴影投到我的情思之中。那时我身体上还有一些肉和异教徒精
神,还没有消瘦得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只剩了一副唯心论的骨骼,等待着全
部解体。可是实际上我还生存吗?我的肉体消耗得不成样子,几乎除了声音
以外。丝毫不剩,而我的卧床使我觉得像是魔术师梅灵①的发出鸣声的坟墓一
样,这墓在布列塔尼的布罗赛利安德森林②里,在那树捎宛如是绿焰冲天的高
高的橡树之下。啊,梅灵同志,我真羡慕你那些树木和那爽快的微风,因为
在我这座巴黎的被褥的坟墓里,没有一片绿叶给我送来沙沙的鸣声,我这儿
朝朝暮暮,只听到轧轧的车声、铁锤的声音、叫骂的声音和吵人的钢琴声。
没有安静的坟墓,没有像一般死者那样赋有不用花钱,不用写信,不用写书
的特权的死亡——这真是一种可哀的状态。我的棺村的尺寸已经量好,我的
讣闻也已经拟好,可是我却死得这样慢,无论是对于我或是对于我的朋友,
终究是等得倦怠不堪了。可是忍耐些吧。万事总有一个结束。总有一天早晨,
你们会看到我常在那里用诙谐的傀儡给你们取乐的小摊头闭门歇业了。
可是,我死之后,我雇用了多年的那些扮戏的丑角们却该怎么办呢?例
如马斯曼③该怎么办呢?我颇不愿和他分手,我一想到下面的诗句,就不由一
阵悲从中来:我再看不到他的短腿,
再看不到他那平平的鼻梁;
他曾在草地上翻过跟头,
像活泼、天真、快乐、自由的尨犬一样。④
他懂得拉丁语。我在我的作品里,当然曾屡次作过相反的武断,竟没有
人对我的武断再加怀疑,这位可怜的人竟成了一般人讽刺的目标。小学生们
问他。《堂吉诃德》是用什么文字写的?要是我这可怜的马斯曼回答说:用
西班牙语写的——他们就回他说,错了,这部书是用拉丁文写的,这种事真
弄得他莫明其妙。甚至他自己的老婆也相当凶暴,在家庭间口角的时候,她
① 梅灵(Mirlin):英国圆桌骑士传说中的魔术师。被他的情妇维维安用符咒幽禁在森林里的荆棘丛中。常
常发出怨恨的叫声。
② 法国布列塔尼(Bretagne)半岛的布罗赛利安德(Broceliande)森林,现在称为邦崩森林(foretdePaimpont)。
传说是魔术师梅灵居住的地方。
③ 马斯曼:参看《当年的更夫》注。
④ 《新诗集》中《路德维希王赞》的诗句。
会叫着说,她说的是德国话,不是拉丁语。她的丈夫竟听不懂,她真感到奇
怪。马斯曼的祖母,是一个德行完备的洗衣妇,曾替徘特烈大帝洗过衣服,
为了孙儿的羞辱,竟忧闷不堪而死去;他的叔父,是一个正直的旧普鲁士的
修鞋匠,他想到家声全被辱没,竟烦闷地走上纵饮之途。
由于我的少年血气惹出这些祸事,我觉得非常惋惜。那位可敬的洗衣妇,
可惜我不能再叫她回转阳世了,那位温和的叔父,他现在寄身于柏林的酒窟
之中,我也不能再使他把酒戒绝、可是他本人,我这位可怜的丑角马斯曼,
我却愿恢复他的名声,我过去曾提到过他不懂拉丁语,他对于拉丁语的低能,
他对于拉丁语的极度无知,这一切我都要正式取消。
这样做或许能稍慰我的良心。任何人在临死之前,都变得十分软弱而温
和,都愿意和神以及世人谋取和平。我承认,我曾抓过许多人,我曾咬过许
多人,我过去并不是一匹羔羊。可是我认为,那种受人夸奖的温柔的羔羊,
要是它生有老虎的尖齿利爪,它也不会那样善良的。我对于这种天生的武器,
只利用了很少几次,这一点我可以自傲。由于我自己也需要神的慈悲,对于
我的一切敌人,我都颁布了大赦令;有许多美丽的诗篇,是针对了某些最高
贵的和最微贱的人们而写的,就因为如此,没有把它们收迸这部诗集里来。
有些诗篇,因为多少包含了一些对于神本身的讥刺,我也怀着惶恐的心情把
它们投入了火中。与其做一个拙劣的诗人,还不如把诗焚毁了好。确实,正
如我对于世人一样,我对于造物主,也总是谋求和平,我那些开明的友人对
我非常愤懑,他们爱把我这种复归于神的思想称为向旧迷信开倒车,而对我
大加谴责。另外有一部分朋友,更觉得难以容忍,对我发出更加苛刻的批评。
无神论的全部高级信徒都对我发出鸣鼓而攻之的宣言,还有一些不信的狂热
的牧师们,想对我大加拷问,使我招认自己是一个异教徒。幸而他们除了自
己的著作之外没有其他的拷刑器械可供使用。可是,你们不拷问我。我也要
全部招认。的确,我在黑格尔门徒那里做了一个长时期的牧猪奴以后,现在
我是像一个浪子一样,又返回到神的身边来了。是不是由于困迫把我驱回?
也许是一种并非困迫的原因。天国的怀乡病侵袭了我,逼得我奔过森林山谷,
奔过辩证法的眩人的山径。我在路上碰到泛神论者的神,可是我用不着他。
这个可怜的幻想的东西和人世纠缠混淆,仿佛是被关在人世中一样,毫无意
志,毫无气力,只是张着大嘴向你凝视。要有意志,就得有人性,要把意志
发表,就要能手腕运用自如。要是切望有一位能救人的神——这确是顶要紧
的事情——,那你就得要承认他的人格,他的超现实性,他的神圣的属性。
以及大慈大悲;全知全能。公正无阿等。于是他就赏赐我们灵魂的不朽以及死
后的永生,就像是一个卖肉的人,要是对他的顾客十分满意,就把精美的髓
骨,兔费奉赠,塞到他的菜篮里一样。这种精美的髓骨,在法国的厨师用语
中称为Iarejouissance(肉骨头),可以用它煮成十分鲜美的浓汤,对于一
个可怜的憔悴的病人,有增强体力,恢复元气之功。我对于这种肉骨头不但
不会加以拒绝,而且要愉快地饱啖一光,这是每个有情感的人都会赞同的。
我谈到过泛神论者的神,可是我不得不提一提,这种神根本不是神,因
为泛神论者实在只是一种害羞的无神论者,他们畏惧的不是事实,而是那种
投在壁上的影子,那种名声而已。在复古时代的德国。大多数人对于神所玩
的把戏,正和这里法国那些内心都是共和主义者的立宪保皇党人十五年来对
于君主政体所演的喜剧一样。七月革命以后,莱茵河那边也和这边一样,大
家都卸下了假面具。自此以后,特别是自从那位曾经戴过立宪荆冠的君主路
易。菲力浦①下台以后,在法国这里产生了一种意见:只有两种政体,就是专
制的君主政体和共和政体才能经得起理智和经验的批判,任何人都得在两者
之中选其一,一切中间路线的混合体都是不真实的,不能持久的,有害的。
同样,在德国也产生出一种见解,在宗教和哲学之间,在启示信仰的教义和
最后的思维总结之间,在绝对的《圣经》的神和无神论之间,人们都必须在
这两者之间有所取舍。
性情愈是果断,人们就愈容易成为这种两刀论法的牺牲。谈到我自己,
在政治上并没有什么特别进步之处可以自豪;我现在还坚持着那种民主主
义,这是我在少年时代所信服而且以后一直是越来越热烈地拥护的。反之,
在神学上,我却不得不为我的退步引罪自责,因为如前所述,我竟复归于那
种旧的迷信,复归于人性的神。许多开明的善意的友人曾经为我尽力,这已
是无需掩饰的事情。可是有一种谣传,说我已经重新跨进某一个教堂的门槛,
或者竟然走进教堂的内部里去,这一点我要断然抗议。不,我的宗教信念和
见解绝下受缚于任何教会;任何钟声不能引诱我,任何祭台的蜡烛迷惑不了
我。我从不玩弄什么象征论,我也从下放弃我的理智。我没有发过什么断绝
关系的誓言,我也没有对我那旧的异教神发誓断绝,我虽然背他而去,却是
留着情谊而分手的。那是一八四八年五月,那一天是我最后一次出外的日子,
我和那在我幸福的时代所崇拜的可爱的偶像告别。我费了辛苦拖曳着脚步才
一直到了罗浮博物馆①,当我踏进那座崇高的大厅,看到那位鸿福无疆的美的
女神,我们那位可爱的米罗的妇人②站在她的台座上,我几乎痛哭失声。我在
她的足下躺了许久,哭得十分伤心,连一块顽石都得对我动起怜悯之心。那
位女神也同情地俯视着我,可是同时却又无可奈何,好像要对我说:你没瞧
见,我没有手臂呀,因此对你是爱莫能助的?
我要在这里住笔了,因为我再写下去,就要变成号啕哀哭的腔调,要是
我想到,亲爱的读者啊,我现在也要和你们告别,那么这种哀戚也许会越发
不可遏止了。我想到这里,不由兴起某种感触;因为我是不愿意和诸位分手
的。著者到后来和他的读者搞得非常亲热,这好像是理所当然之事。我现在
不得不和诸位告别,这对于诸位好像也要引起愁闷的心情:亲爱的读者啊,
你们也会十分难过,从你们的泪囊里会落下宝贵的珠泪。可是请安静点吧,
我们将会在一个更好的世界里重逢,我到了那里,还想给诸位写几本更好的
书。我臆测,到了那里我的健康会得到改善,斯维登保①决不会诅骗我。这位
先生曾非常肯定他说过,我们到了另一个世界还是于的老工作,就像我们在
这个世界里所于的一样,安静地继续下去,我们在那里还保持各人的个性,
无所改易,死亡在我们机体的发展上并不引起一种特别的障碍。斯维登保是
① 法国国王路易?菲力浦于一八四八年二月革命中被推翻,逃亡英 国。
① 罗浮博物馆:在巴黎崇武广场之东,本来是一座堡垒,后来改为王 宫。大革命后,改为博物馆。收藏绘
画、雕刻、古物及各种美术品 极为丰富,为世界之冠。
② 米罗(Milo):希腊昔加拉提群岛中的岛名。一八二○年一位农民 在岛上发现了一座女神像,卖给法国,
枝在罗浮博物馆里,称为米 罗爱神(VenusdeMilo),为该馆中最名贵的雕像。据考古学家 研究,为公元
前一百年左右作品,两只臂膀已经失去。亦有人认 为是公元前四世纪中之作。
① 斯维登保(E11r1nuelSwedenhorg;1688—772 调瑞典的自然科学家和哲学家。他自称于一七四五年精神意
识开启,能和灵界直接交往。后来到英国宣传他的神学说,客死于伦敦。他的信徒建立了一个新的宗教团
体,叫做新那路撒冷教会(NewJerusalemChurch)。
一个正直的好人,他曾在另一个世界亲眼看到过那些在我们这个世界上起过
重大作用的人物,他这种关于来世的报告是值得相信的。他说,大多数人都
没有改变,都在做着从前所做的事情;他们还是老样子,陈腐老朽,还是罗
可可式②,有时显得十分可笑的样子。例如,我们亲爱的马丁?路德博士③还
是安心从事他的恩宠学说,三百年来他还是每天写下他这种发霉的议论——
这种情形完全和那位已故的艾克斯但因男爵④一样,他在二十年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