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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

沙尘暴(全文)-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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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二宝听了这个故事,好一阵心慌,好一阵后怕,他觉得这故事就是专门给他提醒的。他现在与村人的关系虽没有到了那个程度,但也很隔散,如果不再改善,积怨久了,必然引起公愤,一旦有了不利于自己的时候,必要犯在众人手里。
  自此,他不得不想办法,调整与乡邻们的关系,搞好人缘。当他得知县上号召个人集资办学,凡捐款达一万元者,要挂匾立传,流芳百世。杨二宝思谋了几天,觉得这是一件好事。不仅可以改善他与乡邻之间的关系,更主要的是,含有政治色彩,可以给他镀上一层金光,成了他的一道护身符,对他今天的事业大有好处。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该放血,就必须放,这样,他才能确立他在乡邻中的中心地位。于是,他决定要捐,不仅要捐,而且要捐两万。田大脚一听捐两万,就有些心疼,说你再掂量一下,两万元,可不是个小数字呀。在当时,这的确是个不小的数字。那时,全乡的万元户也没有几家,他一下捐出两万元,是不是太多了?杨二宝说,想好了,就出两万。田大脚说,捐一万也就差不多了,捐两万,太多了。杨二宝说,时下讲经济效益,也讲社会效益,你不要心疼,这两万元讲的是社会效益。等我捐了,有了效益,你就会知道我捐得值。
  当他给红沙窝村小学的当家人说了要捐两万元后,村小的老校长激动得不得了,当即,这位老校长把这件事儿汇报给了镇辅导站,镇辅导站又汇报给了县教育局,教育局又汇报给了主管文教的县长书记。县上就在红沙窝村校召开了一个捐款挂匾仪式。乡上的领导也都来了,还来了照相的记者。在捐款仪式上,县长为他披了红,挂了彩,说他吃水不忘挖井人,富了不忘众乡亲,他的这一善举,是造福子孙,流芳百世的大好事。还讲了如何向他学习的话。会议的最后一个议程,是给他送匾,大车小车一起开到了他的家门口,县长把那幅刻着“恩及桑梓”的大匾亲自交给了他。趁此机会,他又给村里包了一场电影。虽然这一次花了不少钱,但是,这一次花得值,真正花在了点子上。没几天,他捐资办校的事儿就被登在了地区的报纸上,还登了他从县长手里接匾的大照片。后来,他到县工商、交警部门去办事,办事人员就说,你就是杨二宝吗?你可是我们县上的大名人呀,谁都知道你富了不忘众乡亲,为村校捐资办学的事儿。说笑间,他的事儿也就顺利的办完了。他就越发觉得这两万元钱出得值,等于给他做了一个活广告。接下来,县政协换届,他又当上了政协委员。开会那几天,县上领导不叫他杨二宝,也不叫他老杨,而是叫他杨委员,他一听到别人这样称呼他,心里就滋润得不得了。
  现在,他什么都不愁,什么也不缺,唯一的希望就是两个儿子能有个出息,能胜过老奎的儿女。他哪方面都赢了老奎,不希望到子女们这一辈,败在老奎的子女们的手下。前几年,老奎的大娃参了军后,他曾有过一丝丝心理上的不平衡,生怕开德将来有了出息,当上了干部,端上了国家的铁饭碗,反显出他的子女们无能。没想到还不到三年,开德就结束了他的生命,这无疑给了老奎最致命的一击。他为此而幸灾乐祸过,觉得这是老天的报应,让这老松承受一下失子之痛也很解恨,也使他的下一代缺少了一个竞争对手。但是,恨过了,气过了,心里还是觉得开德是个好娃,死得真有些可惜。他虽然还在记恨着老奎,但无论怎样记恨,也不该在他的子女身上出气,这样想来,觉得自己先前的幸灾乐祸有些太不地道了。
  不知不觉的,一年一年的过去了,很快就到了天旺考大学的日子。他天天盼着天旺能考个好成绩出来,光光彩彩地上大学,给他争个光。然而,有些事情不是他想怎么就能怎么的,等考试成绩下来后,他什么都没有考上。没有考上就算了,天旺小的时候挨过饿,学习环境差,没有考上也情有可原,反正他也需要一个帮手,就让天旺跟着他开车跑起了运输。再说了,老奎的丫头叶叶也没有考上,这多少使他的心理上有了一种平衡。
  其实,这种平衡不仅杨二宝有,天旺也有。天旺本来就差那么一点分,最初他还感到非常遗憾,心里有点想不开,打算到明年再复读一年,也要把大学考上,但是,一想起叶叶也没有考上,他的心才踏实了下来。他觉得只要能与叶叶在一起,即使是务农,也是幸福的。后来他问叶叶复读不复读,叶叶说,她不想再给家里添负担,不再复读了。他一听,便也放弃了复读。他觉得活人的路有千条万条,只要自己感觉幸福,考不考上大学都无所谓。回到了村里,他就学会了开车,跟着他爹跑起了运输。
  天旺与叶叶回了村,没想到石头也回了村。石头当了五年兵,复员回来了。当他再次踏上走向红沙窝村的路时,感觉与他十多年前全然不一样了。十多年前,他还是一个混沌未开的少年,为了生存,他不得跟着妈妈走出了大山,向这大漠深处走来。他不知道前面的路究竟有多远,也不知道将来等待他的又是什么,他只管懵懵沌沌地跟着妈妈走。妈妈一边走,一边叮咛他,到了新地方,要知道尊老爱幼,嘴要甜,腿要勤,该叫爷的叫爷,该叫叔的叫叔。他点了点头。妈说,你的后爹人很好,你不要怕他。他又点了点头。妈又说,你要主动亲近他,把他当亲爹看,他也会把你当亲儿子看。人心都是肉长的,你要诚心实意地对他好,他也会诚心实意地对你好。他又点了一下头。就这样,在妈妈一路的叮咛声中,他来到了红沙窝村。在这里,他果真感到了后爹的温暖,感到了村里人对他的关怀,他便慢慢地融入到了红沙窝村的生活中,在家庭和社会的呵护下,他由一个不懂事的少年,渐渐地成长为一位军人,成长为一名党员。每每想起,此情,此义,让他感动万分。
  当他踏上返乡的路,看到眼前熟悉的一切,竟是那么的亲切。可是,一想起他的战友开德,又让他牵肠挂肚,感慨万千。走的时候,他们同往,回来的时候,却是他一人。他和开德都上了战场,所不同的是,他们俩不在一个连队里,开德永远离开了人世,他却有幸活了下来,唯其如此,他才越发感到了生命的可贵。他似乎觉得,他的身上还承担着另一种责任,那便是开德末尽的孝道和末酬的事业。他只有将他的全部热情和生命来回报这片养育了他的土地,才能告慰战友的在天之灵,才能对得起父老乡亲们对他的厚爱。部队真是个大熔炉,让他学到了不少知识,也学会了好多做人的道理。如果在之前,他对外面的世界只是充满了种种好奇和幻想的话,那么,当他经历了这场战争,经历了生与死考验,他的人格与灵魂得以升华,他才真正懂得了生命的可贵,懂得活着的快乐与自由。
  回到了家,他明显地感到爹妈老多了,奎叔和婶子也老多了。他知道,这种老,除了岁月的风霜留下的沧桑,还有思念儿子的煎熬。可怜天下父母心,他深深地感到了父爱的宽厚,母爱的博大。他再不能让他们这么辛苦了,他接过父亲手中的铁锨,母亲手中的镰刀,卸去他们身上的负担,让他们轻轻松松地度过晚年。
  石头果真把心思都投到了务弄庄稼上,又是改良土壤,又是引进新品种,把庄稼务弄得比别人家好,乐得新疆三爷偷偷地笑。石头很懂礼貌,上敬老的,下爱小的,村人都说,见过世面的人就是跟人不一样。石头有空了,也常到老奎家喧喧,他知道他的战友死了,老奎一家心里很沉重,过来喧喧,给他们宽宽心。有时,地里忙了,他也帮老奎干干农活。老奎也喜欢石头,每次见了,都仿佛看到了开德的影子,就有了一种天然的亲切。
  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了。又过了一年,老奎的小娃开顺考上了,他不但考上了,而且还考上了省上的重点大学。杨二宝听到这个消息后,心里好一阵不平衡,觉得自己样样都走在了老奎的前面,没想到在子女们身上,还是让老奎占了上风。
  老奎的确占了上风,但是,老奎却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占了上风,因为他从来不与杨二宝比高低,也不与任何人比高低。开顺考上了大学,为他争了气,也为红沙窝村扬了名,他打心眼里感到高兴,几年没见过的笑容又挂在了脸上。村人见了,很是羡慕,就说,支书,开顺考上了?老奎就高兴地说,考是考上了,愁帽子也带上了,不知咋供出来呀。新疆三爷说,咬紧牙关供吧,供出来了,就离开了这沙窝窝,成了国家的人了。老奎说,是哩,只要娃有个出息,爹娘老子再苦也值。新疆三爷说,明天石头订婚哩,你抽个空儿,到吃饭的时候过来坐坐。老奎说,石头的媳妇说下了?新疆三爷说,说下了,是许家柴湾许麻子的小丫头。老奎说,快呀,石头刚来的时候,还是一个小娃蛋儿,孽障得很,没想到现在就要成家了。快呀!新疆三爷说,快呀,绕了一下,十多年就绕过去了。老奎说,行哩,我抽个空儿过去坐坐。
  老奎给开顺收拾停当,就到了开学的日期。老奎就去送,要把开顺送到镇番城,然后,他就不送了,让顺子自己搭车去省城。老奎套了一辆驴车,装上行李和用品,父子俩就坐了架子车,悠悠地向县城走去。这时候,正是初秋季节,戈壁沙包间,点缀着星星点点的骆驼草,为荒原平添了几分生机,那遥远的地平线上,波光粼粼,荡着一层一层的浪,更显出了天的无边,地的辽阔。驴子不时的打一声响鼻,嘎嗒嘎嗒地走着,驴车就如一叶小舟,一荡一荡地,荡在沙海中,将要把他的娃荡到省城兰州,荡到那所农家子女可望而不可即的大学里。老奎的心畅快极了,多少年了,他从来没有这么畅快过,他真想放开嗓门,吼几声山调调,抒抒心中的快意。但是,他还是克制住了。他在子女们面前严肃惯了,猛然间让他放开,他还真放不开。他也很想与开顺说说话,但是,好像也找不到要说的话。闷了半天,才想到了一句话。就说,开顺,等蹲安稳了,你就给爹来封信。开顺说,好!说完了,他还想说,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驴车要过许家柴湾的沙墙头子时,一辆卡车迎头驶了来,前头的路上,卷起了弥天的沙尘,一下向驴车吞了来。就在驴车与大卡车相错时,老奎才看清了开车的杨二宝,杨二宝也自然看到了他。卡车向左拐了一下,毛驴车向右拐了一下,他们又相互对视了一眼,错过了车,各自又走上了各自的道。驴车却被卡车扬起的尘土浓浓地罩了起来,走了老半天,待尘土落了,老奎才长长地透了一口气,呸地啐了一口,心里不由骂道:骚颠猴,能球个啥?不就是钻了政策的空子,舞整了几个银子,再有什么了不起的?有本事,你也送一个大学生,让我看看,让全村人看看。想到这里,先自乐了,回过脸去,见开顺眯着眼儿,若有所思着。老奎说,开顺,到了大学,要好好学,要学些真本领。开顺说,爹,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学,不会让你失望的。老奎说,无论到了哪里,到了任何时候,都要行得端,活得正。咱是农民的儿子,条件比不上城里人,比不上,就不要跟他们比,不要丢了活人的志气。开顺说,爹,我记住了。老奎还想安顿两句,觉得娃什么都懂,就不再说了。他不说了,开顺却说了。开顺说,爹,你要多注意身体。老奎听了,心里一下感到暖烘烘的。娃大了,真的大了,知道关心人了。就由不得点了点头。
  杨二宝与老奎擦肩而过时,也看到了老奎,看到了驴车上的开顺。开顺考上了大学,在村里沸沸扬扬,他也听到了。听到了,他就装作没听到,在家里在外面,都闭口不提。嘴上不提,不一定心里不想。心里也想,心里一想,就像堵了块东西,很是不平顺。平顺不下来,就把希望寄托在天盼的身上,暗想着,将来要是天盼能考上大学就好了,也给他争一口气。回家见了天盼,就叮咛说,天盼,你哥前几年受耽误了,没有考上大学,也在情理之中,可你不同,一上学,就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不愁吃不愁穿,将来要是考不上个大学,就说不过去了。需要啥,尽管说,只要为了学习,爹什么都给你答应。天盼听了,也不表态,就龇着牙笑。他一看就生气地说,你就只知道笑,怎么不说话呀?田大脚就为儿子辩解说,考上考不上都是由不了自己的事,你叫人家咋说?杨二宝说,大学也是人上的,怎么由不了自己?还是学得不好,要学好了,不愁考不上。
  此刻,当他与老奎狭路相逢,心里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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