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中国文学名作导读(上册)-第5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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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拢”而酿成了“龙虎斗”,正当双方打得鼻青脸肿,茶客看得热血沸腾时,
邢幺吵吵的狗腿子前来报告,他的儿子因“报不清数”被开革回来了。
小说以兵役问题为题材,深刻地暴露了国民党基层政权的腐败。抗战时
期的大后方,由于国民党政府的腐败无能,兵役法根本无法公平地贯彻执行,
而有权有势的地主、官绅则互相勾结,在兵投问题上互相包庇,甚至大发横
财。小说中方治国的一番“表白”便充分暴露了国民党兵役制度的“秘密”;
小说结尾的喜剧性结局,更是把矛头指向国民党上层官员,那位新上任的县
长口口声声高喊整顿兵役,结果同前任官员一样自私、贪婪、虚假,小说的
讽刺主题因而更加深刻。
小说的写作特点有以下三点:
第一,在结构上,按事件的发生发展展开情节,通过方、邢二人的正面
冲突使情节显得细致曲折,体现出结构严谨的特点,双方的“讲茶”大致经
历了这样几个阶段:一方旁敲侧击,一方佯作不知;一方单刀直入,一方硬
着头皮迎战;一方步步紧逼,一方节节败退;最后双方陷入僵局,只得拳脚
相见。小说结构上的巧妙之处还在于,运用插叙、补叙的方式介绍人物身份
及与之相关内容,为最后的结局埋下了伏笔,这就构成了小说一明一暗的双
线结构,使作品的思想主题更有表现力。
第二,在人物描写上,采用客观写实的方法,通过人物自身的言行来刻
画人物个性。使方、邢二人在互相攻讦、互相撕扯中充分暴露出他们内心的
肮脏与丑恶,也暴露了基层政权的黑暗与腐败,双方的性格也是在“攻与守”
的对比中来实现的,方治国心中有鬼,且战且退,一副“软硬人”的德性;
邢幺吵吵蛮横霸道,言语粗俗,一位惹不起的“炮筒子”脾气。双方的性格
在交锋中得到了淋漓尽致的表现。
第三,小说的语言,富有浓郁的四川地方特色。无论是对事件的叙述,
对茶客的描写,还是对主人公对话与心理活动的描绘,都突出地体现了四川
话那种简明、朴实、幽默的特点,使小说体现了川西特有的地方风情。
(刘学明)
《淘金记》(存目)
沙汀
《淘金记》导读
1940 年,抗战进入相持阶段,国民党也进一步加快了反共步伐。出于政
治原因:沙汀数次回到故乡避难。此间,他接触和了解到国民党后方基层政
权在抗战期间的种种丑行,于1941 年秋酝酿并完成了长篇小说《淘金记》,
暴露了国民党大后方的黑暗与腐败。
小说描写抗战中期川西北某小镇发生的一次“淘金故事”。北斗镇地处
偏远,人口不多,但人际关系错综复杂,门户之见、帮派之争接连不断。小
镇很早就有开采金矿的历史,由于储量小、成色差,并未形成“规模产业”,
许多“金伕子”甚至不能以此糊口,到抗战时期,金矿业已十分萧条。这时,
小镇上突然传来消息,有人在距小镇不远的“筲箕背”发现了金矿,金厂老
板林幺长子和镇上地痞白酱丹几乎同时参与了这场淘金角逐。由于筲箕背是
当地破落地主何寡母的祖坟所在地,林、白二人便不约而同地想到用诱骗和
胁迫方式,抢在对方前面与何寡母那懦弱的儿子何人种签订开发的“协议”,
双方费了不少的周折,均被精明的何寡母回绝。两人“文”的不成,干脆动
“武”,背着何寡母强行开挖筲箕背,十多天后,何寡母才发觉真相,求救
于当地尚有权势的袍哥叶二大爷从中调解,以牺牲“赔偿费”的代价换回了
“家庭的尊严”。但白酱丹仍不死心,继续勾结官府向何家施压,正当何寡
母被逼得走投无路时,人们发现筲箕背并无开采价值,而此时镇上有钱人又
大作倒卖烟土的“时髦”生意,白酱丹因筹集不到资金而空做了一场“黄金
梦”。
小说正是以白酱丹、林幺长子等人的黄金梦为线索,生动地描绘了抗战
后方混乱和腐败的社会现实。小镇上的穷苦人衣不蔽体、食不裹腹,常有金
伕子饿死街头,而镇上的有钱人“上等人”则想方设法大发国难财。他们或
囤积粮食,或置办田产,或开采金矿,或倒卖烟土,这些人既互相勾结,又
互相猜忌,甚至不惜用各种卑劣手段达到自己的目的。白酱丹本是一个破落
潦倒的纨袴子弟,游手好闲又梦想发财。他倚仗地方实权人物彭胖和龙哥,
靠着自己的狠毒和狡诈成为当地一霸。他不把原先的“袍哥”林幺长子放在
眼里,眼见何家失势,更是趁火打劫。镇上的龙哥本是袍哥出身,又兼当地
团总,欺压弱小,倒卖烟土,无所不做,县上的吴监更是十分贪婪,分文不
出,便要成为“开发公司”的股东。小说生动描写了这一群“上等人”的真
实面目,从而达到了揭露社会丑恶,暴露现实黑暗的目的。
《淘金记》最突出的成就还在于它成功地塑造了一群乡村地主形象。除
了急不可待的林幺长子、贪婪狡诈的白酱丹、养尊处优的彭胖、霸气十足的
龙哥之外,小说还生动地描写了一位精明干练的地主婆何寡母形象。她早年
丧夫,原有的家业在经历了军队勒索、土匪洗劫之后已所剩不多。她精明能
干,事必躬亲,坚守自己的家业,对外人十分警惕,甚至对早已成家的儿子
也处处提防,不准他分享家政大权,她既为自己独揽大权而心满意足,又为
儿子懦弱无为而时时苦闷,形成一种“两重人格”。也许正是由于这位乡村
地主真实、生动而丰富的性格塑造,使我们看到了作者对生活的细致观察和
深入开掘,看到了《淘金记》独特的魅力。
(刘学明)
财主的儿女们(存目)
路翎
炼狱里的灵魂搏斗
——《财主的儿女们》导读
1945 年—1948 年,路翎推出他的重要长篇《财主的儿女们》。这是路翎
小说创作的高峰,也是“七月”派小说的代表作。作品以苏州一个封建大家
族的风流云散为中心,反映了“一·二八”上海战事至苏德战争爆发这10
年间中国的社会状态,突出了在动乱时代中国知识分子的出路问题,尤其是
集中描写了财主的儿女们在时代大潮冲击下的心路历程。
作品中人物众多,职业遍及许多行业。人物活动的地域广,由苏州、上
海、南京、江南原野、九江、武汉一直到陪都重庆和四川的偏僻乡镇。作品
的时间跨度大,10 年间中国重大的历史事件均被写到,气势十分恢宏。其中
第一部从“一·二八”写到“七七”事变,主要描写苏州首富蒋捷三一家在
内忧外患冲击下分崩离析的过程,并以蒋家二儿子蒋少祖的活动为主线,表
现了蒋家儿女的活动及各自的面貌,及蒋捷三和大儿媳金素痕之间,围绕着
懦弱无能的大儿子蒋蔚祖和财产展开的惊心动魄的搏斗,并以金素痕把蒋家
的财产席卷一空,并逼疯蒋蔚祖使其投江自尽而告终。作品从横的方面展开
了广阔的社会画面的描写。
第二部从“七七”事变写到1942 年苏德战争爆发。作品主要从纵的方面
展示蒋家三儿子蒋纯祖的心灵历程,侧重于挖掘人物的潜意识,展示人物复
杂的心理结构和痛苦的灵魂搏斗。蒋纯祖与他的两个哥哥均有不同。大哥蒋
蔚祖是典型的纨绔子弟。二哥蒋少祖留学日本归国后,投身民主运动,追求
自由民主,勇敢地走向现代文明,并不惜与封建大家庭决裂,但终因自身利
益,脱离大众,堕落为文化复古派。蒋纯祖的叛逆精神最为彻底,他朝着自
己的目标搏击、突进,至死都没有停止。他投身于民族解放斗争的洪流,一
心为祖国,为民众而献身,但同时又顽强地坚持着自我个性的扩张和发展,
迷信人的“原始强力”,终不能与大众融为一体,为时代所不容。在不断的
流浪,不断的搏击、突进,不断的失败痛苦中,无法摆脱心灵的磨难而在贫
病交加中死去。在蒋纯祖的悲剧中,包含了作者丰富的文化思考。
《财主的儿女们》不是靠事件和情节取胜,而是着力于展示人物心理状
态的复杂性和人物性格的多重性。作者以高强度的心理描写和超常态的灵魂
试炼,发掘和升华人性内涵,以烛照人性之辉煌或人性之堕落,从而形成中
国小说史上层次最复杂,形态最壮烈的心理结构。由于作者当时是二十几岁
的热血青年,“人生上的和艺术上的搏斗都燃烧在青春的熊熊的热情火焰里
面”(胡风《财主的儿女们·序》),因而这种搏斗的激情就赋予他的人物
和作品以强烈的情绪色彩。这些情绪形成作品特异的精神世界,从而显示小
说的激情特质。
(刘炳辰)
洼地上的“战役”(存目)
路翎
爱的升华
——《洼地上的“战役”》导读
发表于1954 年的《洼地上的“战役”》,是路翎建国后最有代表性的作
品。它以抗美援朝战争为题材,选择了一个特殊的角度,描写了朝鲜姑娘金
圣姬和志愿军战士王应洪之间真挚、朴素的爱情故事,赞扬了中朝人民的深
厚感情和血肉凝成的友谊。小说发表后,反响较大。但不久由于作者被划为
“胡风集团”骨干而沉寂,作品受到不公正的评价而被打入冷宫。一直到路
翎平反昭雪,落实政策后才得以重见天日,并得到重新认识和评价。
《洼地上的“战役”》继续发挥了作者40 年代细腻、深刻地挖掘人物性
格的多重性和内心世界复杂性的出色才能,生动地刻画了王应洪这个志愿军
战士的感人形象和美好心灵。他因勤快、能干、单纯、质朴而赢得了房东女
儿金圣姬的爱。但由于军队的纪律和战争的特殊性不允许这种感情的发展,
经过内心的矛盾、痛苦和搏斗,在班长王顺的耐心说服下,克制了个人的情
感,自觉而又不无痛苦地放弃了爱情。可内心深处仍十分珍惜这份真情,所
以,当他在阵地上发现金圣姬临行前悄悄送给他的袜套和手帕时,顿受鼓舞
和激励,他把对金圣姬的爱的“原始强力”,爆发为冲锋陷阵的力量,在洼
地战役中表现神勇,最后壮烈牺牲。至此,爱情得以升华,人生目标和人生
境界也得以净化和提高。
《洼地上的“战役”》实际上是写两种战役,一种是内心的挣扎,一种
是具体的战斗。而重点还是主人公内心爱与禁爱的矛盾搏斗。作者把这场搏
斗放在这场特殊的战争、特殊的环境中,又纠结上人物青春的骚动,人性的
萌发,从而引起理性与感性的冲突,以此来展示更深层的人性之光。
志愿军战士的内心隐秘像志愿军战俘一样,历来是令人噤若寒蝉的事。
路翎由于40 年代形成的创作特点而满足于这个领域,并做了较深的开掘,本
来是无可厚非的。但在路翎落难之时,有人竟认为它是“反革命小说”,是
作者在“文艺上采取挖心战的阴险的办法”来消蚀人民的斗争意志,以达到
从精神上瓦解我们的队伍的目的。那段极“左”的历史不能不令人深思。
(刘炳辰)
金锁记
张爱玲
三十年前的上海,一个有月亮的晚上。。我们也许没赶上看见三十年前
的月亮。年轻的人想着三十年前的月亮该是铜钱大的一个红黄的湿晕,像朵
云轩信笺上落了一滴泪珠,陈旧而迷糊。老年人回忆中的三十年前的月亮是
欢愉的,比眼前的月亮大,圆,白;然而隔着三十年的辛苦路往回看,再好
的月色也不免带点凄凉。
月光照到姜公馆新娶的三奶奶的陪嫁丫鬟凤箫的枕边。凤箫睁眼看了一
看,只见自己一只青白色的手搁在半旧高丽棉的被面上,心中便道:“是月
亮光么?”凤箫打地铺睡在窗户底下。那两年正忙着换朝代,姜公馆避兵到
上海来,屋子不够住的,因此这一间下房里横七竖八睡满了底下人。
凤箫恍惚听见大床背后有悉悉簌簌的声音,猜着有人起来解手,翻过身
去,果见布帘子一掀,一个黑影趿着鞋出来了,约摸是伺候二奶奶的小双,
便轻轻叫了一声“小双姐姐”。小双笑嘻嘻走来,踢了踢地下的褥子道:“吵
醒了你了。”她把两手抄在青莲色旧绸夹袄里,下面系着明油绿裤子。凤箫
伸手捻了捻那裤脚,笑道:“现在颜色衣服不大有人穿了。下江人时兴的都
是素净的。”小双笑道:“你不知道,我们家哪比得旁人家?我们老太太古
板,连奶奶小姐们尚且做不得主呢,何况我们丫头?给什么穿什么——一个
个打扮得庄稼人似的!”她一蹲身坐在地铺上,拣起凤箫脚头一件小袄来,
问道:“这是你们小姐出阁,给你们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