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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

屠夫看世界-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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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盆的日期一天天逼近,妻子也加强了体育锻炼。早晨天还未亮,就将我一脚踹醒,陪她一起到皇子坡爬塬,如此反复,累得腰酸腿疼。到后来,她的腿、脚全浮肿了,手指一按,一个一个深坑,半天不得复原。 
  看过医生,小孩是臀位,而且大龄初产,是脐绕颈,相当危险。大夫建议剖腹产,可三千多元的住院费还没有着落。父亲从乡下赶来,让住院,说钱的事不要担心,一切还有他这把老骨头呢! 
  我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犬子无能,三十好几不能赡养尽孝,反过来倒要拖累老父……正六神无主间,丈母娘提着一篮子鸡蛋、白糖、小儿衣物……什么乱七八糟的物什颠颠地来啦。 
  丈母娘判断,医院为了银子,危言耸听,吓唬老百姓。她自己生了七八个孩子,几时上过医院。邻村有位接生婆,包了一辈子娃娃,手艺高着呢!不妨找她瞧瞧。 
  妻子是农村姑娘,大龄出嫁,结婚后国家取消了商品粮户口的粮油供应,不买面不买米的,要不要户口无所谓,因而户口一直放在娘家,村子里已经找过好几次: 
  “又非入赘上门,这种情况没有先例。” 
  倘若将户口迁回我的老家,孩子随母,又成了农村娃娃。好不容易跳出农门,根子又扎在了农村,遭乡党耻笑,况且我自己汉小力薄,又不擅长稼穑。左难右难难煞人,遂一气之下,花费八千余元,交纳城市建设配套费,为妻子购买了城镇户口,于是妻子与我一样,既无工作又无土地,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无产阶级、无业游民、社会闲散人员。到孩子出生时,刚凑钱买完户口,经济状况捉襟见肘,委屈了尚在娘胎里的孩子。 
  我与妻、丈母娘三人一道,嗅着五月小麦即将成熟的芬芳,来到了距离县城两公里之外的水寨村。接生员是婆媳俩,一人温柔得赛过老妈妈,一人慈祥得像活菩萨,稍作检查,婆婆拍着胸口,信誓旦旦: 
  “别人以为难,放在我手里,包准没事!” 
  我在心里默默祈祷: 
  “上帝啊,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人们都尊你的名,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免了我们的债,如同我们免了别人的债,不叫我们遇见试探,救我们脱离罪恶。我们都是你的子民,保佑可怜的孩子,让他平安地降临世上,免除他的一切灾难,直到永远。阿门。” 
  预产期是5月16日,早上起来,妻子洗头洗脚,丈母娘将屋里屋外齐齐清扫了一遍,我则买回卫生纸、尿垫子等必需品,一切准备停当,可左等右盼,直等到日头偏西,太阳落山,月亮爬上枝头,却仍不见动静,寻思莫非可怜的孩子也知道世态炎凉,想在温暖的母腹中多呆一时半刻吗? 
  我们在惴惴中等待,如坐针毡,度日如年,直到5月24日。 
  那天,妻子感觉异样,我急急地雇车,去请接生员,不料,车子在半路却抛了锚。“就这破烂,还想赚钱。”心里不满,嘟囔了一句,又不敢与他较真。风风火火地跑到水寨,只有婆婆一人在家,媳妇下地干活未归。我们不敢懈怠,留下便条急往回赶。妻子已经破水,躺在床上,腹痛一阵紧似一阵,丈母娘早已烧好一大盆热水,在一旁小心伺候着。 
  接生婆不紧不慢,仔细检查一遍: 
  “再等一支烟的工夫。”便坐在一旁,吃着瓜子、糖果,唠着家常,不再多看一眼。一会儿另一个接生员——媳妇也到了。 
  接生婆说一支烟工夫,可我看着妻子疼痛难忍,大汗淋漓,在床上滚来滚去的样子,心中不忍,感觉这根香烟也太长了,最起码有四五尺抑或一两丈长,不然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抽不完呢。见妻子痛苦异常,我分担不得,不由走上前去,紧紧攥住她的双手。 
  “可以啦。”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的双手都汗涔涔、湿漉漉的,接生婆方才发了话。然后她洗过手,消过毒,一针催生素注射进妻子的手腕,片刻,妻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将我的双手使劲抓住。接生员取过一双筷子,随手塞进妻子嘴里:   
  十二 后继有人(4)   
  “咬紧,一二使劲,再来,一二使劲……” 
  如此反复,孩子慢慢地露出小脚,接着一条晶莹的小腿,然后是屁股蛋子。接生婆抻着: 
  “再使劲!”小孩的屁股“嗤嗤”地冒出了脐屎,黑漆漆、黏糊糊的,抹了接生婆一手。 
  “小兔崽子!”接生婆有意无意,在小屁股上轻拍一下,气氛紧张而和谐。 
  待到下来一半,妻子已经精疲力竭,孩子卡在半腰,上不去,下不来,情况十分危险。丈母娘吓得直打转转。接生员急红了眼,一人抻着孩子,一人使劲挤压妻子的肚皮,终于慢慢地又下了。待到只剩下脑袋,接生婆稍微一用力,出来啦。 
  急忙擦干身上的黏液,再看孩子时,两只眼睛圆溜溜地睁着,不哭不笑,没有任何表情。接生婆抓住孩子的两只小脚,倒提起来,照着屁股“啪”的就是一巴掌: 
  “哭,快哭,孩子,哭!” 
  孩子浑然无觉,依然不哭不笑。几经反复,毫无效果,连“包了一辈子娃娃”、久经考验的接生婆婆也吓傻了眼:“这可怎么办?我咋办下这种事?” 
  我们一时呆在当地,手足无措。 
  听老人讲,孩子呱呱坠地,这“呱呱”之声极其重要,标志着孩子从母体分离,来到世间,呼吸顺畅,成功地完成了从母体供氧到自由呼吸的转接,新生命宣告诞生。孩子不哭,说明有东西堵在嗓子眼,未完全清醒,是非常危险的。 
  “拿酒来!”接生婆命令。 
  “烟解乏气酒壮胆。”我们愣在那里,不明所以,以为接生婆方寸大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借酒浇愁、喝酒壮胆。我平时喜好几口,哪怕家里缺衣少食,白酒、啤酒总是不断。随手打开一瓶白酒,递给接生婆。在我的印象里,农村老太太一般不喜欢啤酒,说“难喝死了,有一股子马尿味道”。 
  只见接生婆“咕嘟嘟”地含了一大口白酒,“噗”的一声喷在小孩的前胸上,接着又将一口白酒喷在后背上,然后一手托住小孩的脖子,一手攥住双腿,忽张忽合,反复十余次,放下孩子,试试鼻息,有了微弱的气息。接生婆不敢大意,又口对口地做人工呼吸,孩子的气息渐渐加强。接生婆方才长舒了一口气,露出笑容,我们提到嗓子眼的心才落回肚子里。 
  这时才来得及端详孩子,白白净净,眉清目秀,如我所断言,果然是个千金,这就注定了我一辈子非做家长不行。 
  女儿与她母亲一样,反对我抽烟、喝酒,说我把家里弄得乌烟瘴气,难闻死了。每每调皮淘气,将我的烟酒藏匿起来,我板下面孔便教训: 
  “是我的酒救了你臭女子的命。” 
  她便乖乖地把烟酒给我取来。 
  孩子的屁股已经被打得又红又肿,可就是性子硬,不哭不叫。丈母娘心里不踏实,接生员婆媳也没办法,她们收拾家什,准备告辞。我想阻拦,话到唇边,又不知如何开口,事后挨了丈母娘好一顿埋怨。 
  夜已深,妻子沉沉地睡去。丈母娘冲少许白糖水,抱起小外孙女,用勺子慢慢地喂小孩喝下。不一会儿,孩子动了动,撒了几滴尿,脸上有了笑容。丈母娘搂着小孩,嘴里哼唱着,轻轻地摇晃着,手在锦缎般的身子上抚摩着……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掰开小屁股,在内侧一掐,小孩子疼痛,“哇”的一声,哭出声来。 
  这一哭不打紧,整整一天一夜,吵得四邻不安。在这“嗷嗷”哭声之中,丈母娘露出欣慰的笑容,我也完成了从儿子到父亲的蜕变。 
  后来有人问,初为人父,是什么感觉? 
  我觉得这是个非常大的话题,非只言片语所能说清道明,似打翻的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又混合在一起,难以分辨,几乎包含了人生的全部况味,这也许就是人们常说的“天伦之乐”吧。 
  珍爱生命。常言道“人生人,吓死人”。我开始并无切身的体会,总以为那不过是女人们为了邀功请赏而编造的危言耸听、骇人听闻。 
  女儿算是难产,经历过那惊心动魄的一幕,看到女儿天真可爱的模样,事后想起来不免有些后怕。为了节省区区几千元,铤而走险,将生命当成儿戏,万一遭遇不测,我必将后悔终生。值得庆幸的是,虽然历经艰险,总算有惊无险,平安挺过。我因此而欠孩子一笔债,在女儿成长的岁月里,必将倾其所有,精心呵护,以弥补出生时的缺憾与愧疚。 
  记得那年冬季;女儿受凉咳嗽;我们最初在药店买药;然后在小诊所、大医院诊治;每天吃药、打吊瓶都不见起色。那时;女儿的额头上已经针眼密布,我们心疼女儿,对医院失去了信心。担心发展成肺炎,忧心忡忡。偶尔听说西安北郊有一家小儿专科,用祖传秘方,专治小儿拉肚子、咳嗽等病症,疗效神奇,人称“医咳圣手”,河南、山西患者也不远千里,慕名而来。临近春节,我与妻抱着女儿,几次往返于南郊、北郊之间,大年三十晚上,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欢度佳节,而我们却在煎药熬汤,全然没有一点儿过节的气息。 
  每年春季,孩子身上都要长出红疹,奇痒无比。跑过多家医院,看过西医看中医,多方诊治,全无效果,甚至连病的名称都说不清,不禁感叹广告上那么多专家名医都跑到了何处。听有经验者讲,那可能是花粉过敏,每年冰雪融化、鲜花盛开的季节都会出现,可能与孩子接种疫苗,体内毒素不能顺畅排出有关,没有特效药。眼看着孩子奇痒难耐,夜不能寐,夫妻两人看在眼里,急在心头,只能交替搂着孩子,抚着、拍着,度过多少不眠之夜,恨不能代替孩子承受苦难。   
  十二 后继有人(5)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对待自己的孩子如此,就慢慢懂得为别人考虑。大街上看见老人、儿童摔倒,不由自主地前去搀扶,甚至以前不太注意的动物、植物也渐入眼帘,懂得去关心、去爱护,在一个以“杀生害命”为职业的屠夫身上增添了几多爱心。 
  然而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好心有时却使不得。一次骑车路过,见一老头被车撞倒,撞人者扬长而去,老人躺在地上,呻吟不止。心中不忍,遂搀扶起老头,想不到老头却反咬一口,恩将仇报,诬陷我撞了他,非得带他去治病疗伤不可,理由似乎很充分: 
  “你没撞我干吗扶我?” 
  我当时语塞。 
  由此想到一则《伊索寓言》:一头毛驴正在草地上吃草,猛然发现一匹恶狼冲将过来,逃跑已经来不及。毛驴将计就计,就立刻装出病怏怏、瘸腿的样子。狼也多事,要吃便吃,却废话连篇,询问毛驴怎么了?腿是如何瘸的?毛驴很狡猾,说它过篱笆的时候,一不小心脚上扎了一根尖刺,奉劝恶狼帮助它把刺儿拔出来,以免在吃毛驴肉时不小心被刺儿卡住喉咙。狼信以为真,抓起驴腿,仔细寻找那根尖刺。毛驴乘机用脚对准狼嘴,狠狠一踢,踢掉了狼的牙齿,然后飞也似的跑开。恶狼吃足了苦头,无奈叹道: 
  “这叫自作自受,非天与人。老爸教育我当屠夫,我为什么偏偏要改行当大夫行医呢?” 
  懂得牵挂,心有所系。过惯了单身汉似的孤家寡人的生活,一向天马行空,独来独往,早晨起床,一脚迈出门去,头也不回,走上十天半月,抑或更长的时间,了无牵挂。自从成家有了孩子,这一切从此改变,每每寻找借口,在家里多呆一些时间,迫不得已出门,办完事就赶快回家,即使万一回不去,也要打个电话,或者带话回去,报一声平安。无论家中妻小,还是高堂老父,人到中年,携家带口,再也不是一个人的世界,再也玩不起一个人的潇洒。一个人的成败安危,牵动着一家老小的心扉,与一群人的荣辱息息相关,休戚与共。不由变得胆子小起来,做事有所顾忌,瞻前顾后,思虑周详。少了年轻时的敢说敢干,雷厉风行,多了中年人的老成持重,四平八稳,于是便成熟起来。 
  孝敬父母。不养儿不知父母恩,成长之路太过漫长,儿时的记忆在脑海中已经渐渐隐去,淡忘了父母曾经在自己身上受的苦,流的泪。甚至以为“不是冤家不聚首,冤家聚头几时休”。父母在自己身上的付出是应尽的义务,是前世的因缘。我有个堂侄,三十多岁,不思进取,游手好闲,稍不如意,对父母动辄打骂: 
  “这辈子我给你当娃,说不定下辈子你还给我当娃哩。咱家坟头就是那几个鬼魂,来回倒着呢。” 
  母亲终于上吊自尽,到另一个世界倾诉冤屈去了。 
  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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