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的性感--深刻揭示都市女性心灵的奥秘-第5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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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那位小姐的举动,F的眼眶湿润了。F似乎终于把那位小姐从那帮女人中区
别出来。
——F似乎已为之心动,似乎已对那位小姐另眼相待,不论F心里有多么冷酷。
——F似乎终于看出那位小姐身上那种甘愿忍受任何屈辱的一份温柔,看出那位
小姐身上那种能经受任何委曲的一份纯真。
F低头沉思了一会儿,似乎有一种灵魂的撼动。但F却转身推开海潮酒家望海门
上了望海台。
那位小姐收齐了钱眼过去,F却又转身向自己的新娘——她走来,把那位小姐孤
伶伶地留在望海台上。
涨潮了,一个一个潮头扑打过来。
点点渔火在风浪中挣扎、隐现,带着那么一种漫天漫地的凄迷。
扑过来的潮头像一些在迷雾中隐隐约约着的怪兽,张牙舞……
那位小姐的浑身都湿透了。
——一片芳心,万千爱意被F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冷落,那位小姐的神态依旧
是那么淡淡然然,但骨子里却沁透出一种凄凉,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凄凉。
不知哪几位女子戏弄般唱邓丽君的歌:“缕缕青丝垂肩上,相思缕缕比发长;
为谁立尽黄昏里,已然忘记晚风凉。”
……
泪水迷朦了她的视野,待她重新抬头,那位小姐早已消逝得无影无踪。
恍恍惚惚似南柯一梦。
她在周围的人脸上觅寻没觅到一点痕迹。她想问又不好意思问。
她越发昏昏乎乎,梦的感觉更加真切。
唯有那一团粉红隐约着的嫩白依旧在侧厅中弥漫……
她越发越发迷惑:难道这所有的人都在梦中。
U在病床边给她讲的那位“做小姐”的叫小W的,如幽灵在她心中掠过……
倏忽之间,她觉得自己、F、G,眼前这所有的人都在一个海市蜃楼中飘飘乎乎……
窗户本就半开着,现被大开了,许许多多的脑袋探进来,一个摞一个,像一方
框一方框滚动的西瓜。
“快看啦!一朵鲜花将插在牛粪上!”
“应当是牛粪插在鲜花上!鲜花也没有那玩艺儿!怎么插!”
“哈——”人们全笑了,脑瓜摇动得更厉害。
“给她借个电棍,很生动形象的!那家伙老了,只能看鲜花自己的了!”
“咳!多少财产!别说借个电棍借个吹火棍我们都干!”
“哗——”大家都笑了,闪出一道白光“不仅是那么多财产还是个棋王呢!那
么多漂亮女人,那么多盘棋!车轮大战!同时下几十盘!盘盘都赢!情场老魁手!
姜还是老的辣啦!对不对啦?你们谁有F那种本事?”
“对呀!就看这其中一盘就羡慕到这份上!告诉你F的本事多着呢!那次给日本
女人背诗: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道一声珍重道一
声珍重/那一声珍重里有甜蜜的忧愁——/沙扬娜拉(日语‘再见)!”(徐志摩)
“杀的绵羊往哪拉?快说呀!”
那一帮年轻人又喊:“杀羊哪拉!”
另一帮年轻人跟着喊“往这拉——”
那帮又喊:“往这拉—一”
口哨声四起。
起哄的是YM公司被炒的一些年轻职工。
她本能地颤栗了一下,这首徐志摩的《沙扬娜拉》自己在医院时F也给自己背过,
难道F的“文化”可以对任何一个女人?那种悟性的感觉从哪来?她觉得自己和F的
距离一下子远了。回望被无数女人围了“车轮大战”中的F忽觉得F是在冷静地操纵
一切……想想自己曾被议论的,她努力甩甩头。那个对F不恭的想法倏忽即逝。转过
身,她听到又是一阵轰笑:“真是回眸一‘望’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呀!”
“你们看见没见过F大太M年轻时的照片?瞧这女孩子与M年轻时那个像呀?”
“不是像M年轻时而是像M的女儿,死了的那个!叫卫红的那个!不是有照片吗?
上次拿到公司给我们看的!不是吗?”
“管她像太太还是像女儿只要叫我一声‘丈夫’不就平等了?叫一声‘丈夫’
什么人都行!”
“轰——”大家又笑了。
“不是‘丈夫’是‘大令’(英语亲爱的:daring)!”又是一阵轰笑……
……
一些小小少年竟齐齐地背民谣:“喝白酒一斤二斤不醉,下舞场三步四步都会,
打麻将五夜六夜不睡,做生意七年八年不会,收礼物九件十件不退。”“穿着料子,
挺着肚子,拖着调子,画着圈子,出了再大的事儿也不会离开位子。”“批评领导
怕丢帽子,批评群众怕丢票子,批评同级怕丢面子,批评自己怕丢份子”“更喜欢
姑娘白如雪,三陪过后尽开颜。”……
外面的保卫人员与那帮小痞子发生了冲突,人们冲到外面围观。她坐在那里。
妆俺不住她脸上青一块、紫一些。泪水一冲,手一抹,妆又成了一塌糊涂……
人群一走开,许多紫荆、黄槐花瓣儿从窗中扑进来和着风的凄凉。
一个影子罩住了她,抬眼一望,是F!只一眼,她便知道了他难言的隐衷与无告
的痛苦;明白了他沉稳外面之下有一颗怎样热忱、真挚而又饱含酸楚的心。
这种感染力极强的情绪,使她的眼神被这眼神惹走了神,使她的心灵产生了猛
烈的冲击。
“别哭!仪式不是马上就要举行了吗?”F说。
听F的口气,似乎将举行的仪式不是一个婚礼而是那么多人对她的人格重新认定
仪式;而是一个唯一的知情者对一个弱女子举行的一个盛大的保护仪式;而是一个
真正的男子汉验证其人品人格道德修养的盛大仪式……而是YM公司对前一段时间发
生的事给全公司职工、全体股民及整个社会关注YM公司的人一个答复。……
在那些董事长、经理、官员、同人面前,她必须承认自己从头到尾颇有心机,
从始至终目的明确—一如果自己没有个性没有主见怎么能在这么多人面前站得住呢?
她还必须承认对董事长F“一见钟情”必须是爱情——没有爱情做出这一切不就太卑
鄙了吗?
为了这种虚伪,她的脸慢慢地红了,天地间又弥漫着雪青色的光,低头看那团
朦朦胧胧的雪青色婚纱,依旧是朦朦陇陇地变幻着,不由想高原石滩上的雪莲花。
那雪莲花茸茸的毛中依旧透出润润的水光水色。她的神态恍恍惚惚的,泪水忍不住
又缓缓充溢了她的躯体。
人们涌进来看她,是一个幸福的新娘的目光,没有人知道她的心碎了。她劝自
己,一千遍一万遍,不断例举F的种种好处,F的种种能力,甚至想到F是一个博大的
“巨人”,可是她渴望的不是这些。她灵魂里渴望的是风、是雨、是闪电、是雷呜,
是那种瞬时掠过却叫人回味无穷的爱情。
感觉这些不开窍的人,她忽然觉得这些人笨得出奇,不由得黯然神伤。这时,
她更想L!那个将自己琢磨透明的人。
……
她想那次去扶贫。休息时,L拉了她在沼泽湖边偷看黑颈鹤的婚礼仪式:
先是雄黑颈鹤在雌黑颈鹤四周翩翩起舞。雌黑颈鹤若无其事地站在中间,头抑
得高高得像一位骄傲的公主,目光却在偷偷斜视……雄黑颈鹤看跳舞不起作用便开
始引颈高歌,那歌声激情四溢,哀婉动情……雌黑颈鹤终于被打动,应声为雄黑颈
鹤伴唱……雄黑颈鹤、雌黑颈鹤双双翩翩起舞,大翅膀刮着草地。天地间翻飞着那
么细那么细的丝雨……
看到雄黑颈鹤与雌黑颈鹤仪式完毕之后双双返回芦丛中,共同选择佳地准备建
造新房……L拉着她跑出了芨芨草丛……
她的耳畔又响起了L的歌声,恍惚在梦中,那歌中句子乱飞一阵:
微风吹着浮云,细雨漫漫飘落大地,连着我连着你,
连得世界多美丽。
微风伴着细雨,像我伴着可爱的你,看着我看着你,
看这世界多美丽。
漫步青青草地,小草也在静静地绿,诉说无尽秘密,
让我们同寻觅……
啊……愿我是风你是雨,啊微风轻吹在细雨里……
她仰仰头,感到海潮酒家凛然不可侵犯地昂着头,将阴影倒扣在她头上。
她这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L永远也不会将自己抱上冰雪的台阶了,永远不会了。
生命里一直一直在挣扎的受伤的人格与自尊心不再挣扎了,留下一种雄心的疼
痛,那些过去重要的现在也就不重要了,而失去L却显得非常非常重要了。这一瞬,
她明白了自己对L的爱情,这爱情胜过她的“人格”、“自尊心”、“虚荣心”,胜
过她的一切。她爱L!真得爱L!为了L她已失去了很多很多但她觉得还不够多,为了
L她愿失去一切的一切。一种从没有过的忧心忡忡充溢了大厅,她感到一种无用语言
形容的凄凉。她觉得自己难以自持。哦!自己将永远地失去L,她的L,她心心爱爱
的L。是什么拆散了她与L?是自己吗?她顿感到心如刀绞:
自己可以拿一切赌气,可怎么能拿自己的青春和爱情赌气呢?
而L只是为了珍爱自己才那样做的呀!她心里明白,都怪自己不好!可自己什么
时候就不好了呢?
而要“冲上”婚礼她必须仍借助L给自己的力量:“我佩服的是她们的精神!”
她想L说的。
而今日里这话怎么没了底气呢?
婚礼准备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使她恢心丧气的是:L没来解救自己。那三宝
的诗是L为自己亲笔抄写的吗?
你别惧怕,别发愁/我的血将化为暖阳/顺着爱/从眼
里抚慰你/你醒着,我就在/你睡了,我再走/没有黑暗/
没有孤独/你别惧怕,别发愁/你醒着,我就在/你睡了,
我再走……
倏忽之间,她明白了,L可能在自己遇到各种危难时来解救自己或给自己精神的
力量却不可能在婚礼上来解救自己,绝不可能。
她似又听到了黄教圣地塔尔寺大经轮的吱吱声与铃声;她又看到了土房子、小
马驹、土炕桌、银耳环、牛项圈;她感到自己又走在羊肠小道上,又照着酥油灯,
又在拣羊粪蛋,又在土墙上贴象形文字(贴牛粪饼),又穿着芨芨草编的“人字拖”
背着柳条编的大背斗……
她的耳朵一阵阵发麻,似有天籁之声隐隐传来,从她的西部,从她的青海湖—
—那是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嘉措的歌声:
一箭射中鹄的
箭头钻进地里
遇到我的恋人
魂儿也跟她飞去是一种中箭的感受,身上麻嗖嗖的,可为什么不是爱的感受?
飞到美国?飞到哪里又真正能逃脱一个尘世?飞到哪里可以真正寻到自己的爱?
而路似乎有一条,那就是溶入那湛蓝湛蓝的青海湖——连迷失二十三岁的佛也只有
溶进湖水去寻找一份真情,何况他们?何况F?何况自己?
又是那缥缥缈缈的湖光蜃气,又是那虚虚袅袅的波光鱼影,又是那巨大的冰川
“U”形槽谷、冰斗、悬谷,又是那冰缘地貌中的石柱、舌状泥流及石多边形;又是
那达板山区晶莹雪,又是那北山林场寂寞林。
西部的父母听到这消息心里会怎样难受——他们会为女儿的堕落而终身耻辱!
他们会想到一座钢筋水泥的青春坟墓!而他们决不会想她得到了金钱与地位!他们
会想到女儿走投无路而决不会想到女儿是什么“竞争胜利者”
她的耳畔又回荡起与母亲的对话:
“妈!我要出去能拣一万元就好了!”
“哎呀!这个女子啥时堕落到这一步了呀!可是不敢唷!”
她的眼前又凉过母亲脸上的惊恐与慌乱。那一次母亲硬是要她保证不去拣那一
万元,才舒出一口气来。
妈妈!她在心里轻轻呼唤,自己那永远属于大山的妈妈,自己那永远属于山歌
的妈妈哟!
她想起文革时爸爸是怎样受刑也不肯出卖自己的同志更不肯出卖自己的人格……
她想起爸爸的三味书屋:布衣暖,菜根香,诗书滋味长。
想爸爸在自己临来深圳时给赠的句子:“如烟往事俱不挂,心底无私天地宽。”
——若不是爸的才气达到那一步,若不是政治运动席卷,爸爸怎会受那样的磨
难?
——在父母眼里,惟做人是重要的而其它都是实实在在纯纯粹粹的身外之物呀!
她似乎又听爸爸对自己说:“一‘骨’穿世事,一‘空’惊天下。”
她恍惚又听见妈妈的山歌:“哎——黑马儿驮的连背斗,后修了金銮殿了。好
身子没遇上好对头,坐下了哭,跪下着把天怨了。”
她似乎听到了父母自己打自己耳光的声音……
她感觉西方的天宇上有一艘巨轮,轮船底部像一个巨大的犁从父母的心田上缓
缓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