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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

醉红尘[梁凤仪]-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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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次把找杨慕天的电话搭给他,开头他的语气总是兴奋的,一听她报上来人大名,立即沉下声线。

  又杨慕天每次到会议室去开一次会,回来必立即问邱太:

  “有人找我没有?”

  总是听罢答案,就铁青着脸回办公室去。

  杨慕天想,这庄竞之真真岂有此理,竟开始把自己玩弄于股掌之上。

  而其实,庄竞之并没有做过什么吧?

  怪人需有理。

  杨慕天深知自己把持不住。

  庄竟之的确是天生丽质,倾国倾城。

  杨慕天当然可以向庄竞之的秘书或女佣查问她纽约的电话,但,他不甘心这样做。

  情势跟一般男女瓜葛不一样,杨慕天发觉自己一如恋爱中的少女,这种感觉尤其委屈。

  在追求一事上,总是男的争取主动,因而有领导事件发展的超然地位。然,这次不同了,他明明的处于下风。

  心理上,他无法叫自己表明要把庄竞之追求到手。

  她根本就应该属于他的。

  除了他杨慕天,她庄竞之踏遍全天下,哪儿去找跟她匹配的男人?

  她等了他二十年,就如今,事必要他等她那十天八天,也只好忍耐下去了。

  不必急着打电话找庄竞之,她自会乖乖地送上门来。

  于是杨慕天每日都伸长了脖子,辛辛苦苦地等呀等的。

  仍是毫无音讯。

  这天杨慕天才踏脚入办公室,直线电话就响,他未坐定就抓起来听,有一点的烦躁,

  “喂!”

  “慕天吗?”

  听筒传来庄竞之的声音。  

  “慕天,我是竞之。”

  “你在哪儿?”

  “在纽约。”

  “仍未回来吗?”

  “快了,慕天,你听着,替我入一亿元的恒昌洋行。你自己都应该入货。那一亿元,我日嘱纽约银行电汇回来给你。”

  “什么消息?”

  “不必问吧,信不过我?”

  杨慕天没有笞。

  “回来再跟你详谈。只限你五天时间,好好地给我办妥。慕天,听清楚吗?恒昌,入一亿港元。”

  她竟来光顾他,非常斩钉截铁地嘱咐他。

  然后就收了线。

  杨慕天按动对讲机至永盛的财政总监萧达生办公室内,嘱咐:

  “查一查是不是庄竞之已通知我们的银行,做了电汇一亿元的安排。”

  萧达生说:

  “对,老板,我刚刚在另一条电话线跟银行方面证实了这个消息。”

  杨慕天又再传召得力助手,现今在永盛也是负责揸大盘的古有年,到办公室里来:

  “有年,这阵子市场有什么特别消息?”

  “没有呀,水静河飞。”

  杨慕天狐疑地望住古有年。

  “天哥,市场内如有举足轻重的消息,如何会瞒得过你?”

  这倒是实话。

  杨慕天想,庄竞之的消息不知从何而来。

  这近期股市淡静,市场中人埋怨,是被那证监处监管得人人都厌烦起来,因而心灰意冷。差不多所有大户,都在大发有钱人的脾气,地产王老金就曾在电话里头嚷:

  “老弟,别烦我了,现今多买两手股票,就又是交易所,又是证监处跑来查家宅,何苦呢?世界上的钱媪之不尽,难道非股票买卖不成,这种受气钱,今天我们也不必赚了吧!”

  脾气发得太对了。

  有关监管机构聘用比港督薪金还要高的一批所谓专业人员,难道叫他们天天学足广东俗语的所谓“行行企企,食饭几味”,无所事事吗?

  总得要证实自己属于物有所值吧!故而一有风吹草动,就大队人马杀入经纪行,索取客户姓名地址电话,予以调查。市场人都说买股票买得有如买白粉似,有谁愿意贴钱买难受?

  这样子下去,本城这个金融中心怕只会有退无进,商业上的自由不干预政策是历年来最能建设本城繁盛的基础,一旦动摇,为患不浅。

  英国人一向居心莫测。杨慕天想,立坏心肠刊己害人不要紧,最紧要是手段高强。如今证券行业出现的监管情况,是蠢人做坏事,以笨拙的手腕去推翻华资经纪,以为把利益抬到英国入名下去。结果呢,弄至一拍两散,看那红须绿眼在九七以后又能得着些什么利益?

  说来说去,若不是台湾市场危殆,炒家都跑来做过江龙,港股短期必如一潭死水。会有什么突破?

  庄竞之本人却真金白银,实斧实凿地下注,又不见得空穴来风。

  杨慕天想,竞之请他也跟着买进恒昌洋行,是否应该领她的情呢?

  会不会是一个阴谋,害他有所失闪?

  对于庄竞之,还是小心点为上。

  恒昌洋行是英资老字号,表现向来稳扎稳打,不见得有何突破吧?

  当然,也不好走失机会。

  庄竞之要下注一亿的话,自己只奉陪半数,是最妥当不过的。

  若真是庄竞之暗算他的话,她本人也太得不偿失了。

  于是杨慕大把要购入恒昌一事,交给古有年,嘱他小心进行。

  五天之后,庄竞之出现在永盛的主席办公室内。

  她穿上一套深杏色阿曼尼套装,一只黑色仙奴牌鳄鱼皮手袋,没有戴任何首饰,完全一副中环企业家的气氛与派头。

  一坐下来,就问:

  “情况如何?”

  根本是高级行政人员审问下属的语调。

  杨慕天微微一愕,有一丝的不满。

  庄竞之并不耐烦,说:

  “在商言商,你有责任向我报告。”

  说得对。

  杨慕天只好答:

  “这几天逐少入货,股价已升了六个价位。今日已经买够了。”杨慕天看看表,已近三时半。

  庄竞之表示满意:

  “好得很,升了六个价位,那比收购价还要低得多。五天功夫,赚差不多对开,慕天,你满意了吧?”

  杨慕天呆住了,不相信自己耳朵,问:

  “恒昌被谁收购?”

  庄竞之笑说:

  “应该这天下午就宣布了,等会儿你的下属自会向你报告。”她站起来说:“我刚回来,累得很,明天才要你补请我吃晚饭,你一定比我赚得更多。”

  庄竞之这头才离开杨慕天的办公室,那一头古有年就滚进来,骇异地说,

  “天哥,天哥,外传恒昌被美资集团宝隆公司收购,收购价比今天收市价高出百分之八十。今午恒昌就有正式公布,相信明天会申请停牌。天哥,你怎么知道消息都不动手?”

  杨慕天心心不忿,为之气结。

  大好良机,原本可以赚个够,就是如此失之交臂,他若不疑心庄竞之的话,放两三亿进市场去,顶多托高恒昌的价股百分之五十,比起收购价来,仍大大有利可图。

  这么一间规模庞大的美资洋行,庄竞之也有办法预先知道,真是太犀利了。

  她并没有暗算他。

  最低限度,这一次没有。

  又候了一整天,庄竞之才跟杨慕天去吃晚饭。

  在跑马地的那间雅谷餐厅,是庄竞之指定的地点。

  庄竞之换了一件宽泡泡的麻纱全身裙,把头发打散下来,戴了一只镶工非常致细的钻石手表。恢复了她的轻盈优雅。

  杨慕天看得有点头晕眼花,眼前这个女子不单神秘,且多变,完全是个千面女郎,就是这一点最吸引。  

  他之所以对金融投资如此入迷,全为了局势瞬息万变,刺激非常。

  “就算以最好的酒,最好吃的莱,你今回在恒昌事件上赚的钱,已足够你养我这一生一世。”竞之说。

  杨慕天不必告诉庄竞之,他只入了五千万元的货,并不如她想象小的大有所获。否则,就等于告诉对方,自己对她的信任不足了。

  无论如何,钱赚少丁仍然是赚。

  且这又再进一步证明庄竞之对杨慕天是好的、善意的,这令他相当开心。

  因而他答:

  “养你一生一世?固所愿也,不敢请矣。”

  “言而有信?”

  这句话原应戳在杨慕天心上的,如果他记得当年誓言的话。

  显然,杨慕天并未介怀,因为他对于誓言从不上心,只立即爽快地答: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养呢,也有很多种。是不是,慕天?有一种是卢凯淑式的,另一种是袁素文式的,还有其他,就更不必说了。”

  杨慕天脸上煞地变红,无辞以对。

  庄竞之不放松:

  “你要以哪一种方式养我?”

  “你说呢,你肯不肯接受后一种?”

  庄竞之立即疾言厉声地答:

  “那么,杨慕天,由我庄竞之来养你,反正我的居处就叫竞天楼!”

  杨慕天很呆了一呆,未曾看过庄竞之这么热辣辣的霸道的一面。

  只见她杏眼圃睁,脸红耳赤,一样的吸引人,一样的可爱。

  杨慕天淡淡然问:

  “没有商量余地?”

  “绝对没有,慕天。我老老实实告诉你,我必定坚持。”

  杨慕天呷了一口酒。

  庄竞之说,

  “你原本就是我的,经过这么多年的折磨与分离,我都熬得住,都有心思能耐化腐朽为神奇,为什么?无非为要回到你身边来!我已经原谅过你一次,再不可能有第二次了。慕天,你应清楚,从今之后,只可以有我,卢凯淑与袁素文,通通都要跟你一刀两断,否则……”

  庄竞之想一想,很决绝地说;

  “我走。不再回来。”

  “这叫宁为玉碎,不作瓦存?”

  “对。”

  “并无他法吗?”

  “将心比己,你若是我,今时今日,会肯吗?”

  庄竞之说得太对了。

  她的身家甚至有可能凌驾在杨慕天之上,这样一个有财有势有貌有本事有学识的近乎完美的女人,要金屋藏娇把她收起来养,是不是笑话了?

  “慕天,本城之内,找谁比我们更匹配了?”

  杨慕天答:

  “对,故而,你也别太霸道,随手十二亿就买下罗氏那地皮巨宅,为向我示威吗?并不值得,这不是生意人的手脚,这只是女人任性的购物狂。”

  “你别看轻我,我间有神来之笔,只一笔就已经很够你受用了。”

  这句话听得杨慕天非常舒服。

  很明显地,他已经飞越了人媪钱,而到了钱媪钱的地步。也只有到了钱韫钱的地步,才能够媪大钱。

  凭着现今庄竞之的强劲人际关系与权势,杨慕天有理由相信她所谓神来之笔,真的只要大笔一挥,就能使财产跳升甚多级数。

  最吸引的尤在于庄竞之的国际联系,正正是他目前不足之处。

  恒昌被收购一事,就是铁证。

  “竞之,你让我好好考虑。”

  “当然,一经选择,就是定议,你必须遵守诺言。反正我已等了二十年,旨不在一朝一时,你认真考虑清楚,我不心急!”

  心急的其实是杨慕天。

  庄竞之实在太吸引了。

  一个如此传奇的女人,本身就已魅力四射,恨不得让她裸露在自己面前,看个彻切。

  一旦把她据为已有,也就等于同时接收一切属于她的好处与荣耀,实在太舍不得再放她走。

  离开雅谷餐厅时,庄竞之重施故技,她和杨慕天的座驾都同时在门口等候。

  竞之亲切而快乐地吻别慕天,然后上了自己的汽车,绝尘而去。

  杨慕天一上车,便对司机说:

  “把车钥给我,你收工。”

  他开着车,攀上山顶道,停在竞天楼的石碑旁,叩门进去。

  庄竞之刚刚回到睡房来,才换上一袭睡衣,杨慕天就推门而进。

  庄竞之道:

  “你怎么这样的没有礼貌,连门都不敲就……’

  杨慕天一个箭步上前,不让她说下去,密密地封住了竞之的嘴。

  长夜静静地笼罩着整个香江,整座半山,整幢竞天楼。

  庄竞之并没有欺骗扬慕天,这两三个月,由她提供的大小市场消息,包括本城与海外的,使杨慕天更赚个盆满钵满。

  杨慕天与庄竞之非但是业务上头的好拍档。私生活上,他们协调得益发壮丽。

  不论清晨,抑或良夜,慕天与竞之均有影皆双,情意绵绵。

  天才泛鱼肚白,他们就携手到深水湾的高尔夫球会打球去。

  庄竞之的球技竟比杨慕天棒。两个月之内,她就有三次一棍入洞的骄人记录。杨慕天不是不震惊的。

  他们漫步于晨曦朝露中,杨慕天问:

  “你似乎十八般武艺,件件皆能,样样俱精,何解?”

  竞之歪一歪头,款款情深地望住慕天,说:

  “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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