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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节

狼烟 作者:徐大辉-第7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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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淑慧顶着盖帘接徐德龙进屋,眼睛布满血丝,目光直直的,长毛搭撒,一头扎到炕上,一觉睡了两天,她叫他都叫不醒。
  “给人抬走都不知道。”街旁空闲地上,丁淑慧从针线笸箩中捡出一片很新的树叶说,她身边坐着“缝穷”女人。
  “缝穷”女人问:“你家的筐铺呢?”
  “黄啦。”丁淑慧纳袜底儿,手有些笨拙,说,“我的手做成病,伸不直,攥不紧,勒不了树条,编不了筐。”
  “我说么,瞧你拿针挺费劲的。”
  “唉!”丁淑慧叹口气道,“太细的针线活儿干不了了。”
  街口一阵骚动,日本宪兵端枪押着五花大绑、脖上插着木牌的闵二秧子。接着有人喊道:
  “快看哪,出红差出红差:枪毙或刀砍犯人。处决土匪等披红游街,故名。啦!”
  一群看热闹的人随着刑车而去。
  “缝穷”女人四下看看,低声道:“那个人前天对我说,他因为押宝得罪了王警尉……警尉的钱也敢赢呀?呆会能听见毙人枪声,黄土坑法场离这两胯子远哩。”
  丁淑慧心一哆嗦,忽然站起身,收拾针线笸箩,说:“我明儿个再来!”
  “缝穷”女人惊疑地望着她离去。
  亮子里法场在镇郊存在近百年了,宪兵、警察划定的警戒线外围满观看的人。执法队员站成一排,犯人站在土坑边儿上,脖子挂的木牌子上写着:“枪毙通匪犯闵二秧子。”
  死到临头的闵二秧子目光在黑衣警察行列中找到他要找的人——王警尉。赌场上的王警尉和警察的王警尉判若两人,威威武武,手按在腰刀上,十分得意。
  “官报私仇!”闵二秧子声嘶力竭道,“王警尉,我在阴曹地府等着你,我还赢你!”
  枪响,闵二秧子倒地。
  丁淑慧回到筐铺放下针线笸箩,推醒徐德龙。
  “刚睡多大一会儿,你就叫醒我!”徐德龙迷迷糊糊道。
  “睡两天两夜,还困?我跟你说,宪兵队今天枪毙人。”
  徐德龙满不在乎,说:“毙呗,二拇指一勾,啪!毙啦。”
  “德龙,我为你担心,整日和军警宪特赌,输了倒好,赢了钱,命可就悬乎?”丁淑慧忧惧不安道,“听说今儿个毙的就是赢了王警尉那个人。”
  “姓闵的,闵二秧子。”徐德龙哈欠连连地坐起来说,“那天,赢王警尉我在场。”
  “德龙你不怕死?”
  “怕死?哈哈……”徐德龙笑道,“王警尉不会杀我的,我们之间的账没算清。”
  出完红差,王警尉到悦宾酒楼喝酒,掌柜梁学深想讨点警方的新闻,特陪他喝,店伙计一旁斟酒伺候。
  “处理啦?”梁学深问。
  王警尉瞥眼店伙计。
  “你下去。”梁学深轰走店伙计。
  “碾死个蚂蚁!闵二秧子太气人,赢钱,嘴还恶臊。哨皮(羞辱)我?”王警尉嫉恶如仇,恨恨道,“哼,扳我脖颈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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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一个。”梁学深举酒盅道。
  滋儿!王警尉喝出响动,说:“牌桌上讲究个气度,输得起赢得起,闵二秧子赢点钱乐张脚(栽跟头)了。和老子叫号?我只跟宪兵队挤咕下眼睛(递眼色),按个‘通匪’罪名,嘿嘿嘿!”
  “钻席筒子。”
  “对,钻席筒子!”
  钻席筒子,就是枪毙。死后,多是没人收尸没棺木装殓,炕席一卷,钻席筒子。
  梁学深从酒氽子里取酒壶给王警尉斟满盅,玩笑道:“敢赢你的钱,虎口掏食哟!”
  王警尉抹下油嘴,惬意大笑。
  
  2
  
  日军选定马家窑作部落点看中的是这里的有利地形,沙坨环一块开阔的平地,数百家住户拥挤着,由壕沟圈起来的围子,四角砌有炮楼,土壕顶木桩挂几道刺鬼(铁蒺藜),可是挡住人,却挡不住病,一场瘟疫开始在该村悄悄蔓延。
  “万仁兄,谭部落长!”围子南卡门,徐德富叫住谭村长。
  “德富,有事找我?”谭村长将背在后面的手移到前面来,春天最后一缕阳光吝啬地躲开,现在他是部落长,管着两千来口人。
  “犬子梦和病得很重,我想派谢管家去趟亮子里抓几副药。”徐德富愁眉不展,说。
  “哎呀,”谭部落长为难的样子,说,“最近上头看得很严,随便不准放人出去。喔,喔,当然你们是陶局长的亲戚,情况特殊,出去没问题,我和村公所招呼一下,只不过是例行公事而已。”
  “要快呀,人命关天啊!”
  “我这就去村公所,听信。”谭部落长手再次回到背后,走了几步他蛤蟆一样跳跃,是一水坑,或许是谁的尿窝子。
  徐家在村东头,新盖的六间土坯房。西头的一间屋前,谢时仿、徐郑氏两人拽住往屋里闯的女儿小英。
  “小英,不能进去!”
  “我看哥,我要看我哥,松开手!让我进屋。”小英挣扎着。她是徐德富惟一的女儿,同那个叫梦和的第三个儿子一起来到世上,他们是孪生兄妹。
  “不,我……”小英手攥一把木梳哭喊着。
  “小英,你不能进去!”徐郑氏哄劝道。
  “英儿!”徐德富小跑到家,说,“听话!”
  小英甩开谢时仿、徐郑氏,一下扑到徐德富怀里,说:“爹,我想给哥洗洗脸。”
  “听话小英,爹告诉你。”徐德富说,“你哥得了怪病,传染……想他,隔窗户看几眼,就是不能进去。”
  “爹啊,你回吧!——”邻居传来叫魂声。
  徐家人的目光吸引过去,邻居房顶上一个男孩呼叫着,一根大抱绳从房前扔过房脊。
  “他们为什么捆房子?”徐郑氏问身旁的管家。
  “宝忱死啦,绳子捆他灵魂。”风俗方面谢时仿懂得多,唉声叹气道,“解心宽哟,灵魂能捆住倒好啦。”
  围子里闹窝子病,一人患病,全家难免。
  “小英,不让你接触你哥,都是为你好。走,跟爹回东屋去。”徐德富领走女儿。
  当日,谢时仿快马急奔亮子里镇,迈进同泰和药店,气还没等喘匀,便问:“程先生在吗?”
  “稍等。”捣药的店伙计魏满堂停住捣药锤,他不认得谢时仿。
  “谢管家!”门帘掀开,程先生走出来。
  “四少爷梦和病啦,红头胀脸,身上烫头火热的。”谢时仿讲病情,说,“村子死了几个人,都是一样的病。”
  程先生已经听说有一种怪病在三江县流行,问:“喘吗?”
  “喘得厉害,嗓子拉风匣似的。”
  “不好啊!”程先生摇摇头,说,“开几副药吃试试,不过,恐难治好,眼下各地都闹起这个病。”
  谢时仿拿上三副中药,仔细问问:“程先生,这病?”
  “不好治啊!十天二十天就送命,没什么特效药。”程先生很惦记徐家,说,“忙过这几天,我去马家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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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家的嘱咐,你忙先不要过去,二奶奶,四爷他们请你照眼一下,能配什么药就先吃着,预防着点儿。”谢时仿转达完徐德富的话,说,“我去筐铺看看四爷他们。”
  “满堂,你送谢管家过去。”程先生说。
  丁淑慧穿戴寒酸出现在管家面前,搬个马杌子让谢时仿坐下,倒碗水端给他说:“喝点水。”
  “归屯搬到马家窑后,当家的特惦记你们。”谢时仿接过水碗道,“让我来看看你们,四爷呢?”
  “出去了。”丁淑慧盯着管家手拎着的几包药。
  “哦,四少爷病啦,我来抓药。”
  “梦和咋啦?”
  “病大发(重)啦,屯子里不少人都得了病,死了不少人……”谢时仿简单讲了部落里的情况,说到“人圈”的境况,谁都会伤心,近两千口人拥挤在狭小的空间,放个屁臭遍全村子,人不得病才怪。他问:“铺子生意咋样?还有四爷,你和秀云太太。”
  丁淑慧实话告诉管家筐铺早黄了,秀云始终没回来。她让管家转告大哥,就说他们都挺好,日子过得很好。
  谢时仿欲走又停,问:“可我还是要问一句,四爷现在忙什么?”
  “忙?忙我大哥最烦的事。”丁淑慧嘱咐管家道,“千万别告诉我大哥,别再让他为我们操心啦。”
  “我不说。”谢时仿知道徐德龙重操赌业,打听清楚了,他说,“四少爷急等用药,我得马上回去。四奶奶,瞅你们的日子挺紧巴,我腰里还有点钱,留给你吧。”
  丁淑慧推辞,最后收下钱,几张纸币、几块大洋。
  谢时仿抓回的中草药并没挽留住徐德富小儿子的生命,梦和僵直在一块木门板上,像一捆干草,他刚刚咽气。
  “哥!”小英哭喊道。
  哭红眼圈的徐郑氏手拿一只碗,对女儿说:“小英,给哥拘魂吧。”
  在家人指导下,小英将一块烧纸蒙在碗口上,一手端碗,一手端木头旋的水瓢,绕房屋转圈,让瓢里的水滴到蒙纸的碗上,她呼道:“哥,哥!”然后,将水滴在蒙碗的纸上,倒进已死去的梦和嘴里……她再次揪心地呼喊:
  “哥,哥啊!”
  徐德富一脸哀丧,吩咐谢时仿道:“在屯外的坨子找块地方埋了,做好记号,等以后再迁进祖坟地,你先去打墓子吧。”
  一个白茬儿小棺材被人抬出徐家,部落点里不止一家往外拉死尸。一辆牛车拉着草卷的尸体,几乎同徐家送葬人一起走出部落点的南卡门。都去一个地方——乱尸岗子,破衣褴衫的老者赶牛车走在前边,荒土岗竖着大大小小的坟包,几只啃尸的野狗被冲散,可见一具被啃得骇人的腐尸……老者铲土埋草卷裹着的死人。
  “埋这儿吧。”徐德富选择一棵碗口粗的白榆树,在树干上砍出记号,徐家祖坟地在獾子洞,目前那里是无人区,等解禁了,再把儿子的尸骨移回去。
  日本宪兵队队长室,角山荣听陶奎元汇报。
  “疫情最严重的两个部落,王家窝堡和马家窑,每个屯子都死了几十口人,病势还没得控制。”陶奎元说。
  养伤中的角山荣时刻注视乡间的疫情发展,中国百姓的死活他不在意,他怕瘟疫蔓延到日军部队来,慰安妇还没到达亮子里,士兵时常有人去逛中国的窑子……他决定明天将爆发疫病的两个部落点封锁起来,不准任何人进出,先强制消毒。
  “如果控制不了,就……”
  “怎样?”陶奎元问。
  角山荣空掌划个弧线道:“通通地,嗯,明白?”
  “明白!”陶奎元急忙点头道。
  日军、警察蝗虫一样扑向马家窑部落点,谭村长扯着脖子喊叫,很快全村人集中在场院里,男女村民被强制分开,集中两处。日军、警察都戴着面具,看不清面目。
  命令男人脱去衣物,一丝不挂。徐德富害羞,不肯当众脱光衣服。
  “脱,快脱!”警察威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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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见你们的陶局长。”徐德富说。
  “他没来。”警察说。
  “我儿子梦天也在你们警局当警察,他来没?”徐德富说。
  “老爷子,他去了王家窝堡,你有事么?”警察缓和了口气,说,“彻底消毒是皇军的命令,谁不脱光都不行。”
  “角山荣队长来没来?”徐德富见搬出儿子没解决问题,想到宪兵队长。
  “也没有。”
  徐德富不再说什么,极不情愿地站到村民当中去。
  “坐成一圈,衣服放在一起。”警察喊道。
  徐德富脱剩下裤头时,手停住。一个日本兵端着刺刀过来,逼迫道:“脱!”
  徐德富面部肌肉抽搐,眼含愤怒。谢时仿劝道:“听他们的吧,当家的。”
  一个日本兵的刺刀更近了,徐德富闻到刀锋的腥甜味道,无可奈何,背过脸去脱裤衩,溶在赤身裸体的村民中,光白的东西围成一圈,全低垂着头坐着。身背喷雾器的警察直接往他们身上喷药,像是一场淋浴。
  
  3
  
  徐大肚子走进郝家小店,近一时期他经常来这里住宿,他鼻子很好使,这里有人玩,说赌也成。
  “徐爷睡通铺,还是?”郝掌柜问。
  徐大肚子掏出数十张壹元纸币,捻成扇形,朝脸上扇了扇道:“圈几个人。”
  “巧啦,巧啦。你的老牌友,也在敝店。”郝掌柜说,笼人在小店里成局——设赌抽红。
  “四爷!”徐大肚子猜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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