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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狼烟 作者:徐大辉-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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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堂屋里,大德字说:“大当家的,事已办妥。”
  坐山好听此消息,忽悠坐起身,惊喜。
  “很顺手,两个跳子(警察)土垫子(死)一个,留了一个活口让他回去报信,草头子带人押着‘财神爷’直接回天窑子(老巢)了。”
  “干得亮堂。”
  “那我们?”
  坐山好放下烟枪,大烟舒坦了他,说:“鞴连子(鞴马)!码人(集合)回天窑子。带好徐老三,这回该用上他啦。”
  “我绑上他。”大德字说,“半路上别影(跑)了。”
  “绑?用不着。”坐山好认为教书匠怎么会逃跑,何况一路上徐德成很配合,乖乖地跟着马队走,说,“他不会逃跑。”
  “那个尖果(小美女)?要不要……”大德字的意思一起带走。
  “有王蛐蛐呢,你别瞎操心啦。”坐山好说,“挪窑(去另一个地方)!滑(走)!”
  胡子纷纷上马。
  “大爷,”王顺福向坐山好拱手道,“放心大爷,我一定给您办好。”
  坐山好一抖缰绳,用马刺儿刺坐骑,马箭射出院。
  王顺福见胡子走远,关上大门,急忙来到牲口棚子隔壁的草栏子。喊:“出来吧,锁柱。”
  小猪倌钻出草堆,仍然战战兢兢。
  “他们走了,快出来吃饭吧。”王顺福说,他见小猪倌的裤裆湿了一片,现出几分可怜,伸手摘掉沾在小猪倌身上的草棍儿。
  “东家。”小猪倌的声音像风吹的窗户纸,有些发颤。
  “吃完饭叫你姑来一趟,说我找她有事。”王顺福说。
  小猪倌点头。
  
  3
  
  从远处看,马背上的冯八矬子,像一片云在飘动。他策马急奔,跑掉一只马掌,叩磕在干硬碱土乡路上的马蹄声零零乱乱。有那么一瞬间,大盖帽被风吹掉,他疾迅地转回头,脚未脱镫,吊着身子拾起帽子,然后戴上。
  獾子洞村子的轮廓出现,冯八矬子也从模糊的轮廓中找到了徐家大院。他奋力挥鞭子,打马奔过去。
  徐家大院并未因一双惊慌眼神的眺望而改变什么,中午的阳光把世间的物体水浸似的变软。陶奎元躺着,闭目养神,陪他的徐德富也躺着,也闭目养神。
  谢时仿蹑足进来,千层底儿家做的布鞋落地很轻。管家的职业养成一种习惯,进东家的房间轻手轻脚。
  正房堂屋里的两人,同时睁开眼睛。
  “东家。”
  “有事儿?”徐德富问。
  “冯警官来找陶署长,人在客厅等着。”谢时仿说。
  徐德富用探询的目光望陶奎元,意思是否叫到屋里来。
  “哦,我去看看。”陶奎元起身,走出去。
  谢时仿随即关严门,说:“急拉暴跳的,像是出了什么事情。”
  “是八矬子?”徐德富问。
  “是,顺脸直么淌汗,瞅那事儿很急。”谢管家揣测道。
  徐德富起身,脚蹬上布鞋问:“程先生还藏着呢?”
  “陶奎元没走。躲他,不想见他。”
  “咋地?”
  “他缠着他开药。”
  “药?”
  “陶奎元新娶的三姨太,才十九岁,唱蹦蹦戏(二人转)的。他恨不得一口吞下她,老叫程先生给配补药。”
  “陶奎元三十岁刚出头,如狼似虎的年龄啊,还用得着补药嘛。”
  “终归女人太多了……啥嗜好啊。”
  “也是,”徐德富感慨道,“有人好驴好马,也有人好护护喇(鸟名)的,这就所谓穿衣戴帽各好一套。时仿,单独给程先生开个小灶没?他爱吃干葫芦条子。”
  “给他做了葫芦条子炖肉。”
  “二嫂还在野地拣了不少小根蒜,程先生走时,别忘给他带上。”徐德富说。
  瞥眼窗户外,谢时仿问:“晚饭预备吗?”
  “说不准警察什么时候走,预备吧。”徐德富说,“马肉还有多少?包荞面蒸饺。”
  “掺些萝卜,够十多个人吃啦。”谢时仿说。
  “老门咋样?”徐德富问。
  “看样子没事啦。我以为得给老门家送信……”谢时仿说,“程先生的红伤药真神呦!”
  “程先生的爹,我的六姑父你知道人送他外号叫什么?”
  “老太爷说过,叫程一刀。”谢时仿说,“我始终没琢磨明白是啥意思。”
  徐德富的六姑父卖刀口药,奉天街头打个场子,等人围多了,他撸起裤子,露出大腿,然后拉上一刀,将药抹在伤口上,血立马就止住……人们一见这刀口药真灵,疯抢着买。
  “听说程先生到头来还是死在刀口药上。”
  “嗨,”徐德富长叹一声道,“六姑父死得很惨,大腿的血咕嘟咕嘟往外冒……目睹的人说,他死的时候脸像一张白纸,血都淌光啦。”
  刀口药,他怎么不抹刀口药?谢时仿不理解了。
  日本浪人来满洲淘金,有人做生意,有人投身匪群……徐德富的六姑父得罪了在奉天卖仁丹的日本浪人……那天,六姑父和往日一样铺上药摊,撸起裤脚,举刀正要割破腿时,日本浪人喊声“慢!”,对围观的人们说六姑父割大腿是假的,出大的血也是假的,卖的药更是假的,并叫号,敢不敢让他割破大腿。六姑父没把日本浪人想得太坏,伸出腿让他拉。日本浪人拔出剑,下手狠毒,六姑父的大腿肚子被豁开,血流如注……
  “日本浪人真蛊毒(坏)!”谢时仿气愤道。
  “德富兄,”陶奎元进屋来,很急的样子说,“我有急事,回镇上。”
  “吃了晚饭再走,包荞面蒸饺。”徐德富挽留道。
  “下次吧,我立马就走。”陶奎元说,神色惶惶。
  送陶奎元一行人出大院,回来时见四弟徐德龙用坚硬的铁东西,抠嵌进影壁墙间的铜子弹头。
  “德龙!”徐德富喊他。
  “大哥。”徐德龙跑过来,展开手里攥着的两只锃亮的子弹头。
  胡子使用过的子弹头比其他人的亮,他们迷信磨过的子弹头上线,又避邪。徐德富拿起一只瞧了瞧,放回弟弟手里,指使他去叫表哥程先生出来,就说警察全走了。
  “嗯。”徐德龙跑走。
  “陶奎元脸色很难看。”谢时仿说。
  “冯八矬子这么远赶来找他,事儿准保小不了。”徐德富有同感。
  徐家的一进院里有几架葡萄,程先生走过绿荫,阳光在他脸庞跳跃,闪闪烁烁。他说:“这伙赖搭,捋道驴似的,走哪儿吃哪儿。”
  “警察嘛,吃喝惯惯的(已成痼习)。”徐德富说,“哥,到上屋喝茶去。”
  “在这儿。”程先生指指葡萄架说,“挺风凉的。”
  “时仿,搬张四仙桌子,拿几个马杌子,沏壶云雾山茶。”徐德富说,“哥来了半天,我也没抽出身来陪你。”
  “自家人嘛……再说了警察咱不能得罪,兵荒马乱的,有时还躲不开他们。上个月,两个大烟鬼到店里闹事,还是陶奎元帮平息的。”
  “怎么,他老找哥配药?”
  “可不是咋地,一门要补……人快成空壳了,还补。”
  桌子放好,茶沏好端上。
  “你们哥俩唠着,”谢时仿有意回避,“我去看看老门。”
  “他要是喝水,少饮点儿白糖水。”程先生说。
  “哎。”管家应声去了。
  “谢时仿是老管家啦。记得小时候到你家串门,那时我大舅还在世呢,他就在你们家。”程先生回忆说。
  “时仿原是我家的半拉子,爷见他忠厚、聪明、勤快,让他当管家。几十年如一日,兢兢业业帮我们操持这个家。”徐德富说,“他为徐家几乎什么都舍弃了,至今还孤身一人。”
  “不易,不易啊!”程先生心里佩服,“可尊可敬。”
  “德中走后,德成去四平街教书,德龙少不更事,全靠他帮我操持这个家啊。”
  “还没德中的消息?”程先生问,见徐德富摇摇头,接着说,“德成学的师范,你们的药店看样子只得指望德龙。”
  一只甲壳虫顺桌子沿儿爬行,徐德富望着它,直到它掉在地上才抬起头。
  “德龙指望不上?”程先生猜到什么,问。
  “恐怕是。”
  “咋没见德成?”
  “哥,”徐德富没隐瞒实情,说,“昨晚胡子冲他来的。开始我率家人抵抗,炮手才受的伤……德成主动和他们走了,胡子也没再进院。奇奇怪怪的,他们说是来借人。”
  胡子绑票,一般都拣当家的、掌柜的和老闺女老儿子等重要人物,这伙胡子指名道姓专要德成,明显不是绑票。程先生这么想,徐德富也是这样想的。
  “胡子没留什么话?”程先生问。
  大柜坐山好临走说,只要德成乖乖听话,决不伤害他。徐德富反反复复想,他们一定让德成干什么事情。
  “绺子有什么事需德成这样人去干呢?谜。”徐德富道出他的担忧,“德成干不来他们非逼迫他去做,到头来受苦的还是他。身在狼窝,险象环生啊。”
  “你对陶奎元说了吗?”
  “目前尚不知胡子的真正目的,我不打算让他们警察掺和。”徐德富不想让警察知道胡子借走三弟的事,他们介入只能使事情变得更复杂,而复杂对身陷匪巢的德成不利。
  “对,能自己解决尽量不惊官动府。何况,陶奎元手下那群乌合之众,成事不足而败事有余。”程先生赞同私了,借人和绑人有本质的区别,在目前尚未清楚胡子目的的情况下,德富的做法是很明智的。
  阳光透过浓密的葡萄叶子洒下点点光圈儿,在徐德富阴郁的脸上跳蹿。他说:“哥,药店那边辛苦你啦。”
  “你家的实际情况在这儿摆着,没人当先生坐堂,可药店没坐堂先生又不行。”程先生想走也走不开,短时期内徐家没人当坐堂先生,原指望老二德中,现在杳无音信。
  “只好等德中回来替哥啦。”徐德富说,看来没指望也得指望。
  
  4
  
  陶奎元一家人听冯八矬子讲述胡子绑票的经过,这是个不幸且超常理的事件,一般说来胡子尽量避免与兵警冲突,原因不言而喻,兵警有枪。
  “突然从树林子里钻出胡子,朝我们开枪……”冯八矬子说。
  “双喜啊!”二姨太哭嚎,大太太和三姨太一旁解劝。
  冯八矬子和另一名警察大张太阳没露脸儿就赶到了四平街,读小学的陶双喜还没起床,学校放假接他回家。两名全副武装的警察和一名小学生在道里一家饭馆用早餐,吃完李连贵熏肉大饼,哪儿疙瘩也没去直接往回赶。
  “街里没什么可疑的人接近你们吗?”陶奎元问,警察署长怀疑早有人盯上他们。
  “绝对没有。我们马不停蹄赶路,走到孤坨子,过林带时马被绊马索撂倒,他们有十几个人,看样子早有埋伏。大张中弹……”冯八矬子详细地讲述道。
  “双喜呢,伤着没?”大太太关心被绑去的儿子,双喜虽然不是她所生,她一辈子没开怀(没生育),双喜是二姨太生的,她很疼爱那个孩子。
  “没有,连根寒毛都没碰倒。”冯八矬子说。
  “瞎白唬,你屁滚尿流地跑回来……你只顾自己的小命,把我儿子扔那儿不管啦。”二姨太着急自己的儿子,责骂冯八矬子道,“你的良心喂狗了吗?”
  冯八矬子无言可辩,没能保护好陶家少爷是严重的失职,十几个伏击的胡子,打又打不过他们,真的打起来,少爷的生命很危险。面对二姨太的责骂,他一脸的无辜。
  “放狗屁!”陶奎元斥责二姨太,认为手下人做得对,那种情形下不能和绑匪硬拼,激怒绑匪的结果不堪设想,他对二姨太说,“八矬子兄弟是那样没良心的人吗?”
  “我失职,我该骂!”冯八矬子自责道。
  二姨太呜呜大哭,长一声短一声地呼唤儿子的名字,让人听来揪心。
  陶奎元听不下去,扬扬手示意大太太扶她下去。
  “二妹,咱到三儿的屋里去说话。”大太太哄她说。
  三姨太也说二姐,咱走,二姨太才哭啼啼地离开。
  “署长,我再没良心,”冯八矬子觉得冤屈,嘟囔道,“也不至于丢下双喜不管啊!”
  “老娘们儿的话你也当话听?我要是听她们的死了保准穿不上裤子。”陶奎元安慰他说。
  “我也是拣条命回来,那几个胡子枪法那个准呐……总之他们是故意放了我,不然也和大张做伴儿去啦。”
  “你说他们故意放你?”陶奎元问。
  肯定是,胡子的枪打在冯八矬子的脚下,帽子穿了两个洞,想要他的命早要了,还能让他逃脱?
  “他们当中有认识你的人,或亲戚朋友什么的,不忍心杀你。”陶奎元这样说不是怀疑他什么,而是想通过这一线索推测绑票的是不是熟人。
  冯八矬子一口咬定不是,板上钉钉的不是。
  “这?”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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