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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节

狼烟 作者:徐大辉-第5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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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德成望着自己手中绣着“平安”的烟荷包寻思,忽然想到那件秘事,说:“坐山好大哥曾对我说过,她丈夫的尸骨就埋在她家的炕洞子里面。”
  “是么?”王顺福又惊又喜,说,“这倒揭开了齐寡妇丈夫尸首下落不明之谜。”
  齐寡妇前夫病死的,可谁也没见到他的尸体,她守口如瓶,只字不谈他的下落,原来埋在炕洞子里啊。哦,她始终同死去的丈夫在一起!这样一来,她灵魂安宁了,死后与前夫同眠。王顺福认为这是最圆满的结局。
  
  4
  
  “大哥,”草头子捧着火盆走进窝棚,放到徐德成的跟前,说,“你走后这屋没怎么生火,有没有人住可真不一样,冷嗖嗖的,给你绷(捧)个火盆来。”
  火盆在冬天的东北,相当于手炉,家家都用火盆,夜晚老少围着它说今讲古,嘴馋的在火盆里烧东西吃。制作火盆用黄泥或狼屎泥,掺上苋麻做筋骨,十分结实耐用。
  徐德成捻上一锅烟,插入火盆点着,吧嗒吧嗒抽几口。说:“找遍了,没有。有根疯啦,冻歪(死)在大车店的草栏子里。”
  “有根很忠诚……”二柜草头子说,“大哥你没在家期间,我们踢坷垃,叫人打歪了(打死)两个弟兄。”
  “于是就打歪了仨警察。”
  “是。”草头子说,“我自己结果了俩。”
  徐德成往自己的眼睛上比划一下,说:“你一枪摘下了天球子(眼珠)。”
  “我就这个手法喽。”草头子说,冯八矬子亲自到王顺福家拉回警察的尸体,草头子也知道了,“那天走头子曾凤山来了,他说宪兵队长角山荣亲自为死去的警察送葬,真是兔死狐悲。”
  “兔死狐悲说不上,角山荣纯是刘备摔孩子——刁买人心。他下一步利用这帮跳子(警察)干啥?”
  “嗾疯狗咬傻子。”
  “对,贴铺陈(合实际)!”
  “日本鬼子不想伤自己一兵一卒,又达到消灭像我们这样绺子的目的。”草头子说,“角山荣这只老狐狸!”
  “我们要早点准备。”徐德成表情忧虑,说,“陶奎元和我们的仇没完,新近又死心塌地投靠日本人,对我们大为不利啊!”
  “看样子得挪窑子,狡兔三窟,我们再往西走,进入沙漠里。”草头子出谋道,“压(呆)在蒲棒沟时间太久,说不准已被点字头(官)花鹞子(兵)掌握。”
  “眼下大雪快化净露出路来,他们要来袭击,雪化前我们离开蒲棒沟。”徐德成说。
  “明天我带人往西去踩踩道儿,选个地方。”
  “你去吧,我回家一趟。”徐德成说。
  “家里不知道太太和孩子出事吧?”
  徐德成这次回去,准备告诉大哥。
  獾子洞村初春的夜晚很寂静,几只饥饿难耐的狗獾冒险到村中觅食,有时惊动了狗,朝它们狂吠几声。寒冷将人们赶进火炕、地炕的屋子里,大长的夜,串门的邻居聚集在连二炕上,听讲瞎话(民间故事),也有玩抓嘎拉哈嘎拉哈,猪羊等的后腿关节上的小骨头,四面分别叫子儿、肚儿、坑儿、驴儿,玩法很多,老少皆宜。,总之,找些营生打发漫长的夜晚。
  大户人家规矩多说道儿多,高墙深院的进出不方便,徐家大院到了晚间大门一关,上栓上锁,外人没人来,全家老少几十口人各自呆在自己的房。
  当家的堂屋里,徐郑氏手旋转拨弄棰拨弄棰,北方家庭妇女用的捻绳子工具。(纺线绳),嘴叼着苋麻纰儿,纺绳,这种绳子主要用来纳鞋底儿。
  徐德富在灯下看《上孟》、《下孟》、《大学》、《中庸》什么的,一堆爹留下的私塾教材。
  “咱梦天穿上警察服,一定很帅气。也不知哪天来家?”徐郑氏旋转拨弄棰,徐家的拨弄棰是骨头做的,长时间使用,骨头青黢黢的发亮。
  徐德富抬头只瞥了夫人一眼,继续看书。
  “你们老徐家人骨架大,穿军服警装都好看,梦天穿警察服备不住(大概)像他三叔德成。”当母亲的想儿子,见不到也只能这么猜想啦。
  “早点睡觉,”徐德富放下书,心情烦躁道,“明天我到镇上去,给小闯子请私塾先生。”
  “顺便到警局看看梦天。”徐郑氏停下手中的活计,扫炕,铺毡子。当家的春夏秋冬四季都睡牛毛毡子,隔凉隔热,睡着舒服。
  “要不的(不然的话)等药店房子盖完,有了地方住,让二嫂带小闯子住到镇里上小学念书。”徐郑氏不错的主意。
  “那样又要耽误半年。”
  “听说镇里小学校教日文。”徐郑氏说了句他不爱听的话。
  “睡觉,睡觉!”
  “咋又冲你肺管子啦……”徐郑氏嘟囔道。
  骆驼圈亮着灯光,谢时仿走过去,摘下挂在柱子上的马灯,将灯芯捻低提在手上,开始满院巡视。
  车棚子里,佟大板子修补绳套。谢时仿说:“大板子,外边天冷拿到屋里去整吧。”
  “在屋里没法儿比量,外套快接完啦。”佟大板子说。
  谢时仿重新捻大灯芯,为佟大板子照亮,说:“那天你和八矬子拉……”
  “别提了,吓死我啦!一车笸箩挨排三个死人骨碌,冯八矬子个儿小胆子天大,头枕死人。”
  “他们说没说,拉死尸回镇上干啥?”
  “不知道,拉到警察大队院卸了车……三爷他们原来骑兵的兵营,现在是警察大队部。”
  “鹊巢鸠占。”
  “冯八矬子问起三爷。”
  谢时仿一愣,警觉。
  “他问三爷最近来没来家。”
  “此事你对当家的说了吗?”谢时仿问。
  “我见他近日心情不好,怕给他添堵,没说。”佟大板子说,“我牙口缝没欠三爷的事。”
  “是啊,不说也好。你咋答复他?”谢时仿继续说道,“冯八矬子鼻子灵,顶风能闻几十里,他绝对不是闲打唠(随便)问问,这事过后我真得告诉当家的。”
  佟大板子弄完绳套,一起和谢时仿走到前院,在西厢房前,他说:“到屋坐一会儿吧,谢管家。”
  “不啦,我到炮台上去看看。”谢时仿拎着马灯顺甬道走上炮台。炮手注视外边动静,管家问:“没事吧?”
  “挺消停。”炮手说,“先前狗咬,准是獾子进村。”
  “四条腿的獾子倒好啦,别是两条腿的。”谢时仿指人,说,“这满洲国成立后,地面上一天比一天乱,胡子苍蝇下蚱似的忽然多起来。”
  炮手听见有声音传来,立刻警觉起来,说:“像马蹄声。”
  谢时仿、炮手分别到瞭望口去看。
  “是个骑马的人。”炮手摸起枪,做随时迎战的准备。
  谢时仿看清了来人,一惊道:“嗬,是他。”
  “谁?”
  “三爷。”
  “三爷回来啦。”炮手放下枪,也看清楚到大门前的人。
  “不要声张……”谢时仿嘱咐道,“记住,三爷今晚回来的事,别对任何人说,我去给他开门。”
  “三爷。”谢时仿开开院大门。
  “别惊动家人……”徐德成手牵着马,低声说,“管家,直接到我大哥的屋子里去。”
  “哎。”谢时仿接过缰绳,来到后院当家的堂屋窗户前,轻叩两下,通报道,“当家的,三爷回来了!”
  屋内立刻亮起了灯。徐德富、徐郑氏穿上衣服,他们俩一脸惊喜。
  “大哥,大嫂。”徐德成进屋来。
  “从哪儿回来,吃饭了吗?”徐德富问。
  “没呢,家有现成的我吃一口。”徐德成说。
  “我叫王妈收拾点儿饭。”徐郑氏说。
  “不用,大嫂,深更半夜的。”徐德成阻拦道,“我还不太饿。”
  “有什么就吃什么吧,明天早晨再说。时仿,烫壶酒,捞几个咸鹅蛋来,我和德成喝一盅。”徐德富说。
  谢时仿同徐郑氏一起出去。
  徐德富上下打量三弟,疑问道:“你咋这身装束?”
  “说来话长,大哥咱先不谈这些,呆会儿我细说给你。”徐德成想过会儿再说,问:“家里人都好吧?”
  “都好,小闯子也长高了,我正打算请先生教他,你大嫂主张送到镇上公立小学读书。正好你回来,主意你拿。”
  “大哥安排吧,咋地能读书就行。”
  “小芃比小闯子大一岁,念书没?”徐德富问。
  “德成,”徐郑氏端菜盔子进屋,问:“雅芬她们娘几个好吧?”
  徐德成脸色骤变,回避哥嫂探问的目光。
  “先吃饭,吃饭。”徐德富看出什么,急忙道。
  放上炕桌子,谢时仿端上酒壶,退出。
  “德成,脱鞋回腿上炕里。”徐德富说。
  “你们哥俩慢慢喝着唠着。”徐郑氏抱起一双被,说,“我到里屋去睡。”说完走出去。
  “德成,喝酒。”
  徐德成与徐德富撞下杯,一扬脖儿喝进。
  “说吧三弟,发生了什么事?”
  徐德成抓起酒壶,手被徐德富摁下道:“你没酒量我知道,三弟,到底出了什么事。”
  “雅芬和小芃都死了。”徐德成流下泪来说。
  “啊!”徐德富大惊失色。
  “我们路过大林县城……”徐德成对长兄讲了全过程,最后说,“我去找了,没找到四凤。”
  “这孩子能到哪里去呢?”徐德富用手巾揩泪道。
  
  5
  
  四凤在四平街鸾凤堂学窑调,红妹扶琴教她,老鸨子栾淑月在场监督。
  “哥哥你撵我进了高粱地。”红妹教唱一句。
  “哥哥你撵我进了高粱地。”四凤跟着学唱一句。
  “小奴回身脱了衣。”
  “小奴回身脱了衣。”
  “又白又胖又胖又白。”
  “又白又胖又……”四凤羞怯,声音降低道。
  “没吃饭啊,四凤?”栾淑月很凶横地道,“大点儿声,唱!”
  “又白又……”四凤战战兢兢,词儿也不对,调儿更不准。
  栾淑月从发髻上拔下银头簪,狠狠地扎四凤道:“你皮子紧了……憋回去,不准哭!”
  “又白又胖又胖又白。”四凤忍着泪唱道。
  “红妹,继续教她!”
  栾淑月说完回到自己的卧室,怒气未消,脖子挺得溜直,像是落枕,荣锁赶忙过来给栾淑月按摩颈部,说:“生这么大气,不值。”
  “本是雏儿该学会的窑调,”栾淑月舒坦了许多,说,“四凤已是青倌的年龄,还没学会,气死我啦。”
  “四凤一点儿都不笨。”荣锁怀着另一种目的,加钢儿(挑拨)说,“她是匿心眼儿不给你学。”
  “她还像大户小姐似的,羞羞答答。”栾淑月说。
  “教给我,不出十天八天,保证她尽快早熟……”
  “哼!你是能让她早熟,可是人也让你揉扯零碎。”栾淑月讥道。
  “我这不是为你好,省得你操心。”
  “是啊,交给你我是省了心,可一棵摇钱树就毁了。鸾凤堂二十几个姑娘,顶属四凤漂亮,将来挣大钱的主儿。”
  “没别的,给她灌点儿迷魂汤。”
  “荣锁,”栾淑月色迷迷地看他道,“你说的对,给她灌迷魂汤。”
  “你答应啦?”荣锁眼睛一亮说。
  “你想哪儿去了……把四凤叫来。”栾淑月要亲自给她灌点儿迷魂汤。妓院的迷魂汤咋灌?老鸨子有一套方法。
  荣锁情绪不高,懒洋洋。
  “咋的,和老娘腻歪了是不是?”栾淑月训斥道,“荣锁,腻歪了你早放屁,找你这老色儿的人甭用敲锣打鼓吧?”
  “没,没,”荣锁迭忙地道,“我离不开你……”
  “一会儿当着四凤的面,你卖点儿力气……”栾淑月说。
  荣锁去叫四凤,栾淑月换上宽大睡衣,躺在炕上。四凤和荣锁一起进来。
  “四凤,给我烧烟泡。”栾淑月支使道。
  四凤跪在烟灯前,烧烟泡。这个活儿她学的不错,没出差儿,可是灌点儿迷魂汤的内容还没开始。
  “荣锁,你过来。”栾淑月颤颤巍巍地叫大茶壶。
  荣锁上炕,紧挨栾淑月躺下。
  “荣锁,我出谜语你猜。”栾淑月打情骂俏道:“听着,一棵树结俩梨,小孩见了干着急。”
  荣锁手伸进栾淑月的睡衣里,下流地道:“咂咂(乳房)。”
  “你手真贱,轻点儿摸。”
  “我想吃一口咂。”荣锁猥琐的目光瞟着四凤,贱不喽嗖地说。
  栾淑月解开衣襟露出白光光的乳房,说:“吃吧,卯劲儿啯……”
  荣锁羊吃奶的姿势,栾淑月哼哼叽叽。
  四凤害羞,低下头去。
  “四凤,你紧着烤烟……别弄出邪味。”栾淑月喊,为吸引她的目光,这是灌迷魂汤的细节。
  四凤手上下不停地动,烟被烤得嗞嗞地响。
  栾淑月与荣锁拥抱在一起,连摸带啃还有不堪入耳的淫荡声音。
  “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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