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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

狼烟 作者:徐大辉-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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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改日效厘手宽绰再玩。”箭杆瓤子说,他叫了很少有知道的徐大肚子的真名。几乎没人叫他的名字,绰号不仅响亮,而且富有涵义,麻将有句牌谣:肚大腰圆生个胖宝宝(五饼)。徐效厘肚子大,像麻将五饼那张牌。
  “认赌服输吧,屌毛腚光,你没什么可拿上桌面的东西了。”国兵漏采用了激将法,他可有已久的蓄谋,“到什么时候,你也不敢把闺女押上,你手气太臭,准输没赢。”
  “算了,哪天玩吧。”箭杆瓤子起身说,“熬两天啦。”
  “说你手臭你还不服气,现在玩你得输到明年去。”国兵漏仍旧激将,他太了解输红了眼什么都敢押上桌子的徐大肚子。
  “押上我闺女!”徐大肚子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干啥动这么大的输赢呢?”箭杆瓤子一愣道。
  “你想好喽,咱动真赢的,输了可要兑现。”国兵漏暗自为徐大肚子上钩高兴。
  “你押什么?”徐大肚子问。
  “随便你说。”
  徐大肚子望着国兵漏的手,说:“你的五根手指头。”
  “正手(右手)?”国兵漏翻转下右手,问。
  “不,左手!”徐大肚子说。
  “嘿嘿!”国兵漏讪笑道,“你知道我是左手掷骰子。”
  “掷吧,”徐大肚子盯着对方的手说,“趁着它还长在你的胳膊上!”
  国兵漏望着秫秆席子隔成的地窨子里间,得意地微笑,左手摇晃骰子道:“咱们一局定乾坤!”
  “一局定乾坤!”徐大肚子不示弱道。
  三只骰子旋转,徐大肚子睁大眼睛望着,国兵漏、箭杆瓤子也跟望,骰子出现十二点,满贯。
  徐大肚子乜斜对手一眼,掷骰子道:“大!”三只骰子要残酷他一把,出现2、2、4,三个小点数。
  “你输啦!”国兵漏喊的声音特别洪亮。
  徐大肚子顺脸淌汗,他绝望地瘫坐一旁。
  “岳父大人,小的领人了!是你告诉令爱,还是……”国兵漏眉飞色舞,有些迫不及待。
  “兄弟,”徐大肚子求饶道,“请你念在我们多年相识的份上……我欠你一次。”
  “你拉屎往回坐?”国兵漏不依不饶,说了最藐视人的难听话,出尔反尔,最是让人瞧不起。
  “我大肚子牌桌上从没耍过熊玩过赖,输过房子输过地,输过老婆……只是秀云这孩子从小跟着我,饥一顿饱一顿的……我不能这样打发她出门啊!”
  “老哥……”箭杆瓤子也帮讲情,“他说的都是实话,今天就放效厘一马。”
  “爱女之心可以理解,但牌桌上的规矩你比我懂。”国兵漏掏出一把刀,扔在徐大肚子面前,说,“这样吧,你给五根手指头。”
  徐大肚子望着刀,迟疑。
  “你不是左撇子吧?”国兵漏道。
  “好,”徐大肚子牙一咬,心一横道:“我给你右手!”他举起刀,要砍下去的一瞬间,徐秀云从里间冲出来:
  “爹,我跟他去!”
  “秀云!”徐大肚子撕心裂肺地痛叫一声。
  西大荒不缺少柳条棵子,国兵漏拉扯着徐秀云出地窨子,直奔柳条棵子,他说:“为你爹,你啥都豁出来,真孝顺。”
  “他是我爹。”徐秀云铿锵道。
  国兵漏推倒徐秀云,撕扯她的衣服,身体覆盖上去,夜空里响彻徐秀云的哭喊声:“啊!啊——呀!我一定杀了你!”
  
  4
  
  獾子洞村外的草很好,勤务兵牵着两匹马去遛,马不时低头啃着带露水的草,打着响鼻。
  “有根!”徐德龙远远地跑来喊。
  “四爷。”
  “这马真好啊!”徐德龙羡慕地看马,商量道,“让我骑会儿马。”
  “你要骑马?”勤务兵上下打量徐德龙,开玩笑道,“昨晚没累趴蛋(趴下)?娶媳妇有意思吗?”
  “你让我骑马,”徐德龙生出道眼说,“我全告诉你。”
  勤务兵望着马迟疑,他在想用让他骑马换洞房的隐私合不合算。
  “你不想听?”徐德龙逗适他道,“娶媳妇……”
  “想,咋个不想。”勤务兵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扶我上马。”
  “四爷,你慢点儿。”勤务兵扶徐德龙爬上马背,军马脾气暴烈,咴咴嘶叫,徐德龙趴在马背,胆怯不敢直起腰。他只得给他牵着马,在草地上慢慢走。
  “颠儿颠儿,骑马做官!”徐德龙乐坏啦。
  “说呀!”勤务兵急切想知道洞房的详细内容,“上炕和媳妇一个被窝……”
  “我上炕自己一个被窝,睡觉没脱衣服。”
  “没脱衣服?唬人。”
  “撒谎我是小狗的。”
  “洞房不脱衣服?”勤务兵懵然。
  在徐家人眼里,十六岁的徐德龙谷子瓜果一样成熟了,洞房里幔杆上搭块白布,血斑耀眼。
  嫂子们说笑涌进来,目光一齐投向白布,目光又一齐投向丁淑慧。
  “哟,红了,红了,我们四弟挺那个……”臧雅芬最活跃,问道:“淑慧,德龙行吧?
  丁淑慧苦涩地笑。
  “淑慧,”徐郑氏拉住丁淑慧的手,说,“过了这一关,往后就好啦。”
  臧雅芬见丁淑慧站不直腰,瞥眼她的下身,传授一个经验:“使毛巾敷敷,一定要用井拔凉水。”
  “德龙呢?”徐郑氏问。
  “天没亮就出去啦,没说干什么。”丁淑慧有些腼腆,答。
  “四弟准是怕羞,躲我们。”臧雅芬说,“事都做了,还装。”
  二嫂说德龙面子矮,刚当丈夫,你就别逗他,饶了他吧。
  “淑慧,”徐郑氏吩咐道,“德龙回来你随他来拜灶王,然后分大小。”
  徐德龙和勤务兵在一块白碱地上坐下来,马拉子身子躺平头枕双臂,仰望天穹。蓝天,白云缓缓地飘。
  “你家没给你说媳妇?”徐德龙侧身躺着,玩弄一棵青草。
  “咱家穷,爹又死得早。”勤务兵仍然仰面看云,叙述道,“我十二岁那年,爹让俄国花膀子队给劈了叉。”
  花膀子队就是俄国胡子,徐德龙听大哥说过。
  胡子和胡子不一样……我爹没招没惹花膀子队,砍柴遇到他们,瞧我爹不顺眼,就给劈了叉。
  “咋劈叉?”
  “劈叉是把树弄弯……”勤务兵说那件悲惨的事,胡子的这种酷刑俄国人也用,“我爹给撕成两半……娘领着我过,遭屯长欺侮,我杀了他,官府通缉,我无处可藏上山当了胡子……”
  “你娘呢?”
  “没啦,没了好几年。”
  “当兵好,骑马挎枪,威风凛凛。”
  “好什么呀,趴冰卧雪的,脑袋掖在裤腰沿子上,说死就死……营长你三哥对我好,要不,我早开小差啦。四爷,你多好呀,有吃有穿,有家有媳妇。”
  “有媳妇不如有马……有一匹能骑的白马。”
  “昨天骑白马那姑娘,她是谁?”勤务兵问。
  “徐秀云……我大哥最看不起赌徒,她爹外号叫徐大肚子。”徐德龙拔下根青草,剥掉外皮,将嫩黄部分插入碱地上的小洞中。
  “你干什么,四爷?”
  “钓虫子。”
  露在洞外的草叶摇动,徐德龙朝上提那棵草,果然钓上一只白胖的软体虫子。
  “虫子!”
  “好玩。”
  未泯童心的勤务兵和徐德龙玩虫子,他们在草地上,像刚出洞的小狐狸嬉耍、打闹。
  “你和我三哥啥时走?”徐德龙问,流露出他没和叫有根的勤务兵玩够,他们愿意成为伙伴。
  “营长说等你们回九后再走。”
  回九,新婚满九天,要回娘家看望双亲等,以表示婚姻美满,俗称回九。
  坐在高背椅子上的徐德富,用柔软的鹿皮擦无框水晶石眼镜,说:“德龙,今天是你们回门的日子,你收拾一下,陪淑慧回娘家。”
  丁淑慧挨徐德龙站着,微低着头,不敢正眼瞧当家的。
  “回门后,从明天起,你们另起炉灶,这是爹活着时定的规矩。现在的两间房子小了一点,先将就住着吧,你三哥到亮子里驻防,几天后要接你三嫂到那儿去,他们搬走后,你们住他们的三间房,也宽敞些。”当家的徐德富做了安排。
  女佣王妈进来倒茶。
  “王妈,叫时仿来。”徐德富说。
  “哎。”
  “淑慧啊,德龙少不更事,冷丁支撑个家,恐难顶对……举家过日子全靠你啦。我这个兄弟我知道,他不对的地方,你摆弄不了他就告诉我,我修理他。”
  丁淑慧极小声地应着,手无处撂无处放,紧张而拘束。
  “当家的。”谢时仿进屋来,“您叫我?”
  “时仿,”徐德富吩咐道,“明个德龙另起炉灶,锅碗瓢盆的准备好,油米面你拿给他们,照德中、德成家的标准。”
  “都已置备齐全啦。”谢时仿说。
  “那就好,就好。”徐德富说,“你派人套车,送德龙两口子回娘家。去常熟庄要经过狼洞坨子,那条道挺背,常有胡子出没,跟两个人去。”
  “让佟大板子去,他天南地北赶过拉脚的大车,和胡子打过交道,懂他们的规矩。”谢时仿说。
  乡间土路坎坷,车辙很深。二马车颠簸,行进艰难。丁淑慧坐在车厢里,怀抱一个精制果匣子,身旁还有酒、肉一类的礼品。徐德龙盘腿大坐车耳板上,不时扯根马尾巴毛玩。
  “薅疼了辕马,尥蹶子踢了你我可不管。”佟大板子心疼马,吓唬道。
  “佟大板子,”徐德龙扔掉手中一根马尾巴毛道,“唱一段。”
  “那咱先说好,回家别对当家的说我给你唱曲儿。”佟大板子禁不住缠磨同意唱,但有条件的。当家的一本正经,不准家人用人唱戏词儿,沾粉的更不中。
  “我不说。”
  “来一段《小王打鸟》,全当给四爷和四奶解闷儿。”佟大板子清了清嗓,唱道:“头一梦恩人搭救我,二一梦出了紫禁城。三一梦出城去打鸟,打鸟解闷散心情……怀中揣上泥瓦弹儿,背后背上牛角弓……”
  徐德龙听入了迷,随着哼唱两句:“打鸟解闷散心情……”
  去常熟庄必经过狼洞坨子,茂密树林中隐蔽着一杆人马,数双眼睛注视坨子下那条弯曲的乡间土路。
  胡子大柜辽西来朝路上眺望,腰间插两把匣子枪。
  “大哥,我听见滚子(车)响。”山口枝子说,此时,她已经是地道的胡子,而且是绺子的二当家的——二柜。
  “二弟,”辽西来谨慎地说,“瞅准有没有跳子(警察)和花鹞子(兵),别妈的叫他们给算计喽。”
  二马车由远渐近,车轮辚辚。叭!叭!树林间响着甩大鞭子的清脆回声。
  “两个天牌(男的),一个草儿(女人),看样子像土地孙(乡下人)。”山口枝子看清楚后说。
  “弟兄们,滑过去(冲过去)!”辽西来发出命令。
  胡子骑马蹿出树林,举枪团团围住二马车,一步步逼近。
  “四爷你们下车,和四奶站在那儿别动,也别吱声,我来对付他们。”佟大板子向吓得脸色苍白的徐德龙说,他很沉稳,解开辕马肚带,将车张了辕,再把鞍具搭在马背上,面对辽西来行抱拳礼道:“大爷,小弟送东家走亲亲。您瞧,是新媳妇回门,想借大爷一条路走走。”
  “你们东家贵姓?”山口枝子盘蔓子(问名姓)。
  “四方子(姓徐)。”佟大板子用黑话答。
  “獾子洞村的徐德富?”山口枝子又问。
  “正是。”
  山口枝子骑马绕车一圈,最后站在车耳板儿前,侧身摸一下车耳板下面,来到辽西来面前说:“没错儿,是徐德富家的车。”
  辽西来拨马向徐德龙,用匣子枪嘴托起他的下巴颏问:“你叫什么名字?”
  徐德龙由于受到惊吓,吱唔道:“徐、徐德,德龙。”
  “看你吓成这个熊样!”辽西来讥笑道,“四爷,受惊啦,我们不会伤害你们。”
  “弟兄们,”山口枝子向胡子们道,“他家是坐山好的蛐蛐(亲戚)。”
  “坐山好降了大杆子,”一个胡子说,“我们还是屁亲戚?码(绑)了他们。”
  “不能放过他们!”众胡子齐声喊。
  辽西来干咳一声,众胡子顿时哑言。他下令撤走:“挑!”
  山口枝子顺手将一对铜骰子丢给徐德龙道:“四爷,留着玩吧!”
  胡子马队扬尘而去。徐德龙抹把冷汗,哈腰拾起地上的骰子。
  “扔掉它,德龙。”丁淑慧阻拦,但没成功。
  “留着,留着四爷。”佟大板子重新套好车,说,“你有了胡子头儿的东西,日后碰见这绺胡子拿它出来,他们定会放过你。”
  驶过狼洞坨子,大家心都落了体儿,原野豁然开阔,路却难走起来,车轮在很深的车辙中转动。
  徐德龙如获至宝似的,在车笸箩里把玩铜骰子。这是一副很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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