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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

诗经漫话-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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釉谟讷N狁的入侵,给人以深刻的印象。
  《诗经》中的诗绝大多数是分章的,所以叠章的情况也屡见不鲜。如《王风·采葛》“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这首相思之词,共叠三章,每章只换二字。诗人用三月、三秋、三岁形容自己怀念情人的心境越来越难以排遣的程度,层层深入,缠绵尽致,富于真实感。这种描写事物发展过程的叠章,是递进反复式。还有章首或章末重复的情况,如《豳风·东山》,全诗四章,每章开头都复唱四句:我徂东山,从我远征到东山慆慆不归。久久不归岁月长。我来自东,今天我从东方来,零雨其溕。细雨溕溕倍凄凉。一遍又一遍的吟唱,衬托着这位兵士错综复杂的心理:又偷快,又怀着畏惧;又庆幸,又不免凄凉。章末重复的如《周南·汉广》,全诗三章,每章末尾都重复四句:“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诗人爱着他心中的人儿,但由于某种原因不可能得到。江水又宽又长,游不过去,乘筏子也难渡过,怎么办呢?他失望地唱着,唱着,再唱着,引起听者深深的同情。这种一唱三叹的叠章,有效地加强了感情的色彩。
  复叠的修辞是《诗经》艺术手法最突出的一个特征,它形成的原因,最初可能受劳动的制约。《诗经》的句式主要为四言,这是原始劳动诗歌一反一复两拍节奏的继承。赵晔《吴越春秋》载上古的《弹歌》:“断竹续竹,飞上逐肉。”刘勰认为是黄帝时歌谣,这话不一定可靠,但它或是《诗经》以前的作品,这和《吕氏春秋·音初篇》所载《涂山氏女歌》“候人兮猗!”都是四言的形式。上古的单音字,不适合两拍四言的形式,也不足以表达诗人的思想感情,于是就产生了叠字、衬字以及双声、叠韵等双音词。譬如“悠”这个单音字,拖长了声音念成“悠悠”,于是便有了‘悠悠我思”、“驱马悠悠,等叠字诗句。如果再把它伸为两拍四言,衬上虚字“哉”字,便形成了‘悠哉悠哉”的叠词句。此外,当诗人心中有深切的感触,或受到强烈的刺激时,忍不住反反复复地诉说,便形成了叠句和叠章的形式。
  《诗经》民歌多半是人民集体的口头歌唱,此唱彼和,口耳相传,借助于声音的繁复、语调的和谐来增强诗的音乐性,这就是古人所谓“行歌互答”。天鹰同志在《古代歌谣的艺术特征》中说:“章句的重叠往复这种表现手法和古代劳动歌曲有密切的关系,是旋律的作用更甚于语言的意义的。”这个说法是很对的,我们今天如按陈第的《毛诗古音考》或江有浩的《诗经韵读》去读《诗经》有关复叠的诗,吟哦“肃肃兔置,椓之丁丁(音争)”,“采苓采苓,首阳之颠。”一类诗句,不禁使人有纵纵铮铮、金铁皆鸣之感,这也就是复叠的艺术魅力。
  (二)对偶
  对偶是中国文学所独有的形式,它是建立在汉文单音方块字的墓础上的这种修辞手法给读者一种结构上的统一与整齐感,又可得到变化和谐的美的享受。《诗经》中的对偶,处于这种艺术手法的初级阶段,正因为如此,所以显得更朴实自然。李翱《答朱载言书》说:“古人能极于工而已,不知其辞之对与否也。《诗》曰:“忧心悄悄,慍于群小”,此非对也。‘覯閔既多,受侮不少’,此非不对也“这是很中肯地说出了《诗经》对偶的天然情趣、不假雕琢的优点。
  《诗经》的对偶有当句对的,如《硕人》“螓首蛾眉”,《绿衣》“绿衣黄裳”;美丽的形象,鲜明的色彩,通过对偶的形式都体现出来了。双句对的,如《草虫》“喓喓草虫,趯趯阜螽”;《蓼莪》“南山烈烈,飘风发发”。有夹宇对的,如“山有扶苏,隰有荷华”、“女曰鸡鸣,士曰昧旦。”这种整齐对衬的形式使人感到声音的和谐,对仗的美丽,增强了诗的感染力。此外还有一种复对句,如《谷风》“就其深兮,方之舟之。就其浅矣,泳之游之。”《河广》“谁谓河广?曾不容刀”。谁谓宋远?曾不崇朝。”这种交叉的对偶使文字变化多姿,宛转流利,毫无板滞之感。
  刘勰在《文心雕龙》中将对偶分为四种,他说:“故丽辞之体,凡有四对:言对为易,事对为难。反对为优,正对为劣。”他所谓“言对”,只是形式上的对,而“事对”是内容上的对。“正对”是“上下事异义同”,“反对”是上下“理殊趣合”。就《诗经》的对偶来看,虽有正对,但很少形式上的对偶而意义上重复的例子。至于反对,如《伐木》“出自幽谷,迁于乔木”、《抑》“诲尔谆谆,听我藐藐”,反映了事物不同的两个方面,正是理殊而趣合的。
  (三)夸张
  夸张是一种言过其实的艺术手法,古人曾有较明确的阐述:《文心雕龙·夸饰》篇说:“故自天地以降,像入声貌,文辞所被,夸饰恒存。虽诗书雅言,风格训世,事必宜广,文亦过焉。是以言峻则嵩高极天,论狭则河不容舠;说多则子孙千亿,称少则民靡孑遗;襄陵举滔天之目,倒戈立漂杵之论。辞虽已甚,其义无害也。且夫糁螅裼秀侄浜茫狠蔽吨啵灾茉赦拢坎⒁馍畎蓿室宄山檬巍!蓖醭洹堵酆狻ひ赵觥菲担骸肮视瞬辉銎涿溃蛭耪卟豢炱湟猓换偃瞬灰缙涠瘢蛱卟汇谛摹!弊⒅小妒鲅Аな腿拧匪担骸按遣还湟庠虿怀且杂行稳菅伞!彼撬档目涫巍⒁赵觥⑿稳荩际侵缚湔哦浴
  我们综合前人的说法,有三点可以提出:一、夸张必须“言过其实”、“辞过其意”,否则不成其为夸张。二、夸张仍是反映真实,但这种真实,是艺术上的真实,而非事实上的真实。三、夸张产生的原因,在主观上由于“意深褒赞”,故“义成矫饰”,“辞不过其意则不畅”。而在客观上则由于要使“闻者快其意,惬于心”。刘勰在《夸饰》篇所举的例证,多半出于《诗经》。
  让我们来看看夸张的艺术效果吧。《大雅·嵩高》:“嵩高维岳,骏极于天。”骏是高大险峻的意思,极是“至”的意思,诗人形容山岳的高大,说它们都快碰到天了这真是高得无可再高了。《卫风·河广》:“谁谓河广?曾不容刀”。刀又作舠,意为小船。渴望渡河的诗人反间道:“谁说黄河宽广呢?它狭得连一条小船都容不下。”这真是一迈步就可以跨过去了。《大雅·假乐》是“干禄百福,子孙千亿”,陈奂《诗毛氏传疏》说:“千亿,言子孙众多也。”这是一首颂扬周王的诗,用上“千亿”这个词,吹捧得也就很到家了。《大雅·云汉》:“周余黎民,靡有孑遗。”因为连年早灾,百姓流离失所,死亡众多,诗中说:“什么人也没有剩下啦”,就更使人觉得灾害的严重性。《鲁颂·泮水》:“翩彼飞阢郑澄疑|l,怀我好音。”褪敲ㄍ酚ィ枪稚制拿校蚶词谷搜岫窈ε拢墒鞘怂邓蛭粤算髁种械纳9峁舳急涞煤锰鹄戳恕U馐且桓鲂司洌枰运得飨蚶捶磁训幕匆囊蛭艿铰迟夜摹岸鞯隆倍裣蛏屏恕!洞笱拧っ唷罚骸爸茉娔姡垒比玮隆!蹦娔娦稳萃恋胤拭溃垒笔强嗖耍豢墒且蛭衷诜拭赖闹茉希沽兜酪脖涞孟筲前闾鹈哿恕S纱烁怀隽酥茉纳系厥呛蔚鹊母蝗摹
  《诗经》中还有许多数字的夸张,是需要特别指出的,如前面引过的“子孙千亿”,《七月》的“万寿无疆”,万和千亿两个数字,都用为虚数,以极言其多。此外还有以较小的实数代虚数者,如《小雅·无羊》的“三百维群”,“九十其犉”,《卫风·氓》的“三岁为妇”,“三岁食贫”。《小雅·采薇》的“一月三捷”等等,都是夸张之辞。其他古书中有很多相同的例子,如子思“三旬而九食”,司马迁“肠一日而九回”,董仲舒“三年不窥园菜”等都是。《秦风·黄鸟》:“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人民痛惜好人死于残酷的殉葬制度,不禁呼天而表示情“死一百次来赎回三良的性命。人只能死一次,决不能死一百次,事实上虽无此事,但感情上却可以有此设想,这正是夸张的特点。
  先师刘师培在《美术与徽实之学不同论》一文中说:“或记事言过其实,如‘民靡孑遗’,见于《云汉》,孟子斥为害辞。‘血流漂杵’,载于《武成》,孟子指为难信是也。……又唐人之诗,有所谓‘白发三千丈’者,有所谓‘白头搔更短’者,此出语之无稽者也,而后世不闻议其短。则以词章之文不以凭虚为戒,此美术背于徽实之学者二也。……盖美术以性灵为主而实学则以考核为凭。”他这段话,指出了文艺和其他学科的差别,艺术的夸张是可以“言过其实”甚至“语出无稽”的。《离骚》:“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显由“如可赎兮,人百其身”发展而来。宋玉《登徒子好色赋》:“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施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已成千古传诵的名句了。
  (四)示现
  示现是将实际上不见不闻的事物,说得如闻如见的辞格。所谓不见不闻,或者已经过去,或者还在未来,或者是作者想象的景象。这是作家想象活动表现最活跃的一种修辞格式。所以,示现可以有三种形式:一是追述过去的,即再造的想象;二是预言未来的,即创造的想象;三是纯属悬想的,即现实生活中并不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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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
  约我等特在桑中,留我相聚在上宫,送我淇水口上呀。
  这是诗人追述昔日和情人的恋爱,甜蜜的回忆使他沉浸在幸福之中,似乎情人的邀约、期会、送行的情景又出现在面前了。
  《豳风·东山》:
  鸛鸣于垤,妇叹于室。洒扫穹窒,我征聿至。
  土堆上鹤鸟在叫唤,闺房里娘子叹声长。打扫垃圾整理房,一心盼我早回乡。
  诗人是一位久役甫归的战士,他人还在归途中,但心早己到了家里。他想象着鸛鸟在土堆上叫唤,妻子在房里叹息,做好一切准备,正焦急地等待丈夫归来。这就是预想的示现,从而刻划诗人归心似箭的心理比平铺直叙的抒情,更显得入木三分。
  《小雅·巷伯》的作者对一味造谣诬陷的“譛人”愤恨已极,他设想着这个恶人一定会得到恶报:“取彼譛人,投界豺虎;豺虎不食,投界有北;有北不受,投界有昊。”那个坏蛋坏到连豺狼老虎都不愿意吃他,坏到连极北的不毛之地都不愿意接受他,只好把他交给老天爷去惩治了。这种悬想的奇特是罕见的。虽然现实生活中不可能有这种情况,但无比强烈的憎恨使诗人产生了这样的奇想而读者的印象也更为深刻了。
  《小雅·大东》的第五、六章,诗人悬想天空星象——天河、织女、牵牛、启明、长庚、天毕、南箕、北斗,把这些星斗同东方谭人受西方周室残酷剥削压迫这样一个现实联系起来,织成了一幅奇幻的想象画卷。诗云:
  维天有汉,监亦有光。跂彼织女,终日七襄。虽则七襄,不成报章。皖彼牵牛,不以服箱。东有启明,西有长庚。有抹天毕,载施之行。维南有箕,不可以簸扬。维北有斗,不可以挹酒桨。维南有箕,载翕其舌。维北有斗,西柄之揭。
  上天银河虽宽广,不能当镜空有光。织女星儿三只角,一天七次行路忙。虽然来回行路忙,不能织出好花样。牵牛星儿亮闪闪,不能用来驾车辆。早上启明出东方,傍晚长庚随夕阳。毕星网儿弯又长,白白张开在路上。南方有箕星,不能用它扬米糠。北面有斗星,不能用它舀酒桨。南方有箕星,吸着舌头把嘴张。北面有斗星,柄儿高举向西方。
  诗中这些有名无实的星斗,都是地上剥削者形象的投影。诗人影肘他们非但不事生产,而且张牙舞爪地要吸别人的血。这些形象,就是悬想式的示现,是浪漫主义的创作方法,但又有深厚的现实基础方玉润在《大东》诗后说:“后世歌行各体,从此化出。”他又说:“后世李白歌行(按:如《梦游天姥行》)壮甫长篇(按:如《同诸公登慈恩寺塔》,《凤凰台》)悉脱胎于此,均是以卓立千古。三百所以为诗家鼻祖也。”其实,屈原《离骚》的上天求女,神游天界,早已继承、发展了《诗经》的示现艺术手法。宋玉的《招魂》,枚乘的《七发》,也是它的突出表现。
  (五)呼告
  话中撇了对话的听者或读者,突然直呼话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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