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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

孔萨利克血浆黑手-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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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是10点30分。他感到全身筋骨酸痛,但是这有什么办法呢?反正从这里到马克斯…克罗纳尔广场已经不远了。他在黑暗中也能找到那家公寓。
  路德维希把这叫做“积累知识”,好吧,第一个知识应该是对这个问题的回答:他是否能够找到哈佩尔的住房。
  他匆匆忙忙地边吃饭,边喝葡萄酒,感到头脑里发热。他招呼服务员过来,付了钱,然后离开了酒店。
  在前厅里挂着一面狭长的镜子。他朝镜子里看,看见自己苍白的脸和紧皱的眉头,活像一个傻瓜。不过茄克衫下面的手枪一点也看不出来,即使他走动,同样也看不出来。反正他不是迈克尔·道格拉斯。
  公寓的确不远了。他向左拐。在街道的尽头,由于没有路灯,一片漆黑,像涸开的黑墨水。
  汽车的灯光在黑暗中浮动,街道上静悄悄的。
  他走了一刻钟,然后他发觉,他的猜测是对的。前面就是公园,是他曾经在地图上看到的那座公园。在地图上,它是像蠕虫一样的一小块蓝色。想必公园里还有一个湖。
  利欧此时朝右边走。在沿街一排房子又高又黑的平面上,四角形的灯发着光。而在另一边,树木呈现出黑色的轮廓。在高高的天上,挂着黄色的弯弯的月亮。
  利欧走近建筑工地的栅栏,犹豫片刻,然后朝公园的方向走去。
  马克斯…克罗纳尔广场想必在公园的前面。在地图上,它看上去像是一个四角形的小港湾。
  在树的后面,有一条通向公园的道路。在灌木的阴影之间,有什么东西在闪耀。水?的确,这是一个湖。在通向湖的路上,他听到了嚓嚓的脚步声。有人在抽烟,红色的小光点在动。他听到了轻微的笑声。显然,这是一对情侣。
  那好吧,如果狂吻和散步能给人们带来愉快,人们为什么不这样做呢?“积累知识”,“紧急行动阶段”——很好,路德维希!可是,在马克斯…克罗纳尔广场附近,将会发生什么事呢?你知道,过去我在进行这样散步的时候,身边总是走着莱斯纳尔,如今,你也参加了进来,我们真是成了三个搭档了!
  他现在放慢了脚步。
  他已经觉察到,屋脊均匀的边缘线折断了。前方更多地露出夜空,在建筑物之间更多地露出星星。广场到了!
  就在他想到“广场”这个词的刹那间,他用手抚摸了一下手枪。这完全是无意识的,就像是一种反射。大概摸枪的动作也是滑稽可笑的,可是,抚摸那“东西”毕竟让人感到非常放心。
  他停住脚步。
  在公园的边上禁止停车,可是那儿却停着两排汽车。巨大住宅区的整个底层被灯光照得通亮。
  从开着的窗子里,传来了隆隆作响的低沉的音乐声。这是摇滚音乐,现在还在放猫王的音乐?老掉牙了,可是还有许多人在听,有的甚至站在楼房底层长长的平台上。
  他考虑是否应该走进公园的深处,可是他刚来到第一棵树的后面,便又像着了魔似的呆立着。
  三个年轻人从街上奔过。他们当中的那位姑娘摇摇晃晃地在跑,一边格格地笑。现在,她弯下身子,在行车道当中脱她那双高跟的轻便凉鞋。
  一辆汽车亮着灯开了过来。这姑娘的确年轻,19岁,至多20岁,短短的头发和宽宽的颧骨,这使他想起维拉。这姑娘活像维拉,只不过年轻一些,像是维拉的小妹妹。其实,维拉也曾和这姑娘一样,醉酸醇地在行车道上从脚上脱下轻便凉鞋。
  “希尔德,赶快离开!车子来了,你看到了吗?真拿你没办法。”
  “我要洗澡!”希尔德喊道。“我要洗澡!”
  离利欧不到10米远的地方,她奔跑着踏过地上的落叶。
  “你去洗吧!跳到脏水里去吧,扑到那些鸭子身上去吧!”


第二部第16章
  “我这就去,我这就去……”
  那幢里面正在进行聚会的建筑物,是一幢道路拐角处的楼房,也是广场前面的最后一幢楼房。此时,许多年轻人正从里面走出来。
  马克斯…克罗纳尔广场比利欧看地图时所估计的还要小。广场右面是一排有阳台的房屋。广场的正面和左面分别由三块花园地围绕着,里面隐约可见一些住宅的黑色轮廓。
  10——到目前为止它只不过是一个数字。可是现在呢?
  利欧抚摸了一下他的皮茄克。和上几次出外进行新闻采访一样,他带着一架望远镜。这虽是一架很小的看戏用的望远镜,但夜间观察的效果相当好。他四下张望,一个人也没有。于是他举起望远镜,可是并没有能看清住房大门上方的那些数字。
  他把望远镜放回口袋里,继续走过地上的落叶。他看上去像一个有点心不在焉的散步者,正穿过一个陌生的公园。
  他戴上他的太阳镜,像一个戴着墨镜、夜间在公园里游荡的人。这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可是,也有许多人认为夜间戴墨镜是一种时髦,不是吗?还有一些视力有困难的人夜间也戴着墨镜,不是吗?
  大约在广场的半中央,矗立着两盏路灯,装演美观。谢天谢地,公寓离此不远了。
  他转身向道路拐角处的那幢楼房走去。汽车驶近了,一辆摩托车也飞驰而来,两个人从摩托车上跳了下来,发出一阵笑声。那个站在电唱机旁的人在这段时间里已改放了迈克尔·杰克逊的唱片。
  利欧翻起茄克的领子,朝那两个刚从摩托车上下来的年轻人走去。他们边笑边把他们的头盔夹到腋下。他冷淡地向他们点点头,几乎感到无拘无束;他像从前一样,开始兴奋起来,这是记者特有的兴奋,使他比其他同时代人更容易对付这个世界的种种困难。
  他现在来到了道路拐角处。一辆排气管发出笃笃声的老掉牙的意大利汽车正在寻找停车的地方。驾驶汽车的那个姑娘向他点点头。利欧站在广场上,现在他已经到达那排房屋的最后一幢房子的入口处。入口上面写着8号!上帝啊,该到了吧?
  在那儿!那是一幢用白砖砌成的三层住宅!围墙也是用白色的砖砌成的,围墙上还拉了一道低矮的铁丝网。花园门也是白色的。住宅大门被华丽的石头装饰着,显得很有气派。门的上方写着一个相当小的数字:10。
  他像闪电一样快地思考了一下,然后命令自己:向后转!快到公园里去!离开这里!
  可是,他还是站着不动,因为他根本不想离开,因为这时有一种东西迫使他站住,因为在这个叫人难以相信的、像在一部低劣的电影里安排好的瞬间,门开了。
  那儿站着一个人,站在入口处的雨篷的阴影下。
  利欧转过身,尽量表现出不慌不忙和镇定自若的样子。
  是啊,他和哈佩尔之间相隔不到10米。
  那排房屋的地下室的窗子装有钢制的栅栏,高出人行道大约30厘米。
  利欧背向着广场,把右脚放到一只栅栏上。他摘下太阳镜。他想,他必须看得更清楚一些。
  他不仅记住了哈佩尔的脸,还把它铭记在心,仿佛他认识它已经好多年了。这是一张结实的、但是由于脂肪过多而肿起的脸;这张长方形的脸和他那结实的、笨重的身体很相配。这是一张德国官员的脸,还有一个德国官员的肚子。在北莱茵…威斯特法伦州,或在利欧自己的出身地汉诺威地区,当官的和经常光顾饭店的,都是哈佩尔那样的人。
  他是哈佩尔!
  转身的时候,他看到了一块铜牌子上的字:伯恩哈特·哈佩尔。
  这时,哈佩尔来了,但不是他一个人。一只长毛的、棕色的、闪闪发亮的小畜生正扯着一根绳子。这种狗叫什么名字?对了,它叫长耳软毛猎犬。哈佩尔没有结婚。不,他是离了婚的。所以,为什么不该牵着他的小狗到户外溜达呢?
  但是,事情并不像他所期待的那样,他并没有猎人的激情。猎物,对象,射击目标……这些你都有了!可是猎人的激情呢?你有没有喝掺了法国白兰地酒的热咖啡时的那种感觉?你现在需要的是仇恨。仇恨能像兴奋剂那样起作用。路德维希·基费尔在这方面有句名言:“把仇恨个人化,把仇恨作为目标给予体现恶的人,这在任何时候都是革命的一个武器。历史正在证明这点。”
  路德维希是一位伟大的理论家,但现在他无法帮助利欧克服困难。
  情况不一样了。哈佩尔也变了。他现在朝广场中心走了6或8米,站住了,摇着头朝那些兴高采烈地参加聚会的年轻人凝视。他又走了三步,然后又停住,朝那辆意大利跑车凝视,它正咆哮着朝他开了过来,正好围绕他转了一圈。车上的那个姑娘大声地呵斥他。那只狗汪汪地叫了起来,哈佩尔举起了拳头。此时,他就站在第一盏路灯的照明范围之内,离利欧只有4米。
  一张肥胖而蜡黄的面孔。一副闪闪发光的眼镜。只是他的身体似乎像雪一样地融化了。正方形的脑袋和强壮的身体再也看不到了,看到的只是消瘦下去的肩膀,挺着的肚子和穿着牛仔裤的瘦削的双腿。的确,他穿着牛仔裤!
  可是,给人印象最深的还是那张面孔。面孔肿得像只气球,一张由于愤怒而向上翻起的嘴,活像一个陷阱。和打靶场的那张照片相比,此时的这张面孔显得令人厌恶,不,显得卑鄙下流。
  4米,至多5米……事情很快就会过去。这事非常容易。你不必瞄准领带,因为他根本没有戴领带。在他运动茄克翻开着的领子下面,他穿着一件汗衫。
  那么,是该行动的时候了。是的,是时候了,天哪,瞄准吧!以“紧急行动阶段”的名义,以“积累知识”的名义……
  现在你已经有了猎人的激情。快,快掏出手枪,用不着老是瞄准!开枪吧,小子,开枪吧!
  可是,他并没有开枪射击。
  要是他开枪,一颗子弹就够了。只要一颗子弹,他也许就一命呜呼了,演出结束了……
  可是不行!
  利欧又想去拿他从酒店带回房间里的酒瓶。他起身下床,朝电话机走去。
  他站在那张小写字台前面,感到被汗水浸湿的衬衫紧贴在他的背上。一颗子弹?然后就去坐牢,在监狱的病房里呆上几年吗?他清楚地知道,他又开始犯病了。他的胃老是有问题,喝了几口葡萄酒,他就觉得恶心,长时间地感到疲乏,大概是“继发感染”。
  他开始给慕尼黑的家里打电话,把听筒紧贴在耳朵上,屏息静听。什么也没有,只有空线信号。要么是维拉睡得很熟,要么是她外出了,所以卡洛拉公寓里的沃尔曼先生得不到回答。
  好吧,明天他又会是利欧·马丁,他会从某个编辑部里给她打电话,像路德维希所想出的那样,找个理由为他的柏林之行辩护。
  可是今天,他非常需要她。
  他从皮茄克的贴胸口袋里掏出笔记本,翻开最后那页。这里写着马略卡岛的预拨号码:00…4…71,“利欧,要是你需要我,就给我打电话。夜里也行。要是你认为重要的话,就给我打电话。”
  他没有要事。在路德维希的眼里,他也是个完全明理的人。劈劈啪啪地开枪射击,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发疯的行为。不过话又说回来,他曾看到“射击目标”政府主管伯恩哈特·哈佩尔,并巧妙地避开他的视线,以致他不可能把他认出来,所以一切都很好。不管怎样,他并没有惊人的消息要告诉路德维希。
  可是,利欧渴望听到路德维希的声音。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午夜已过去了。可以肯定,路德维希现在已经在他的公寓里。10点钟的时候,他乘汉莎航空公司的飞机离开莱茵河畔的法兰克福,然后在11点55分,也就是正好中午时间,到达马略卡岛的帕尔玛。
  天气很热,热得令人透不过气来。空气里满是油和汽油的气味,可是路德维希·基费尔却似乎闻到了大海的气味。他抓牢栏杆,小心翼翼地走下自动楼梯。该死的空中旅行使他精疲力竭。
  帕尔玛的机场大厅真够大,可以容纳两个足球场。在办理托运、寄件、海关手续的窗口前面排着长长的队伍。大厅里到处是被太阳晒黑了的度假者,他们忙忙碌碌,乱喊乱叫。他推着载有他箱子的行李小车穿过人群。在一家旅游用品商店旁边他停了下来。
  “劳驾,我想买这东西……”
  “这东西”是一顶很不像样的、皱巴巴的棕绿色的旅行帽,上面印有蓝色的文字:“马略卡岛。”当他拿起它的时候,他已经厌恶它了。难道他得像个小丑那样到处乱跑?可是天气炎热,他不能戴巴斯克帽,所以他只好买下这顶旅行帽。
  在机场的一间厕所里,他脱下巴斯克帽,换上旅行帽。他的肚子里咕噜咕噜直响。他往嘴里投了两颗蓝色的药丸,然后用手接了一点有怪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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