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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

骚戏-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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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
  白玉莲睁圆了眼睛,有些不相信地看着芒种。芒种脸上茫然的神色使她心惊胆战,那
  死人样样白惨的面色使她觉得绝望,她想帮他,但是无能为力。良久,她扳着芒种厚实的肩
  膀疯了样样地摇晃,〃哇〃地一声哭嚎起来。
  〃弟,你咋这么苦命哩!你死喽,姐的心也就死咧…〃
  5 
  花五魁在胡大套家静养几天,秀池一天两锅姜丝糖水喂着,加上东大街广育堂蔡仲恒
  的几服汤药,病情和气色好了许多。
  那天,芒种来说唱戏的事体,他一听就发了脾气,埋怨芒种轻易答应晋军。花瓣儿见
  爹死活不松口,急得捏了又软又硬的腔儿替芒种求情。花五魁冷下脸摆摆手,闭眼之前撂下
  一句话:〃等俺死喽,你到天上唱也行!〃
  其实,在花五魁的念想里,给晋军唱不唱还是小事,主要有几个歪歪踹踹的小班盯着。
  多少年了,花家班总说自己是秧歌的正根,绝不能坏一丝一毫的规矩。而且他年轻的辰景还
  和李锅沿下过毒话,谁坏了规矩,谁从此就散了摊子,或者离开定州到别的地方唱戏。
  那些歪把子小班早想合着〃淹〃了花家班,花五魁当然不会给他们这种机会。
  花五魁正闷闷不乐地在院里溜达,猛听南边传来三声炸响。
  秀池在屋里做针线活计,慌忙跑出屋来问:〃兄弟,刚才啥响动哩?是不是又开仗咧?〃
  花五魁思忖道:〃不像,炮声比这亮哩。〃
  秀池看了看太阳,着急地又问:〃你哥咋还不回来?往日这辰景早回来咧。〃
  花五魁说:〃俺哥也是听风就来雨,凭那小子一句话,咋能信哩?他咋晓得蛋样伤着咧?
  他又没见过蛋样长得啥样样。〃
  秀池叹口气道:〃宁肯信其有,莫可信其无呗。没伤敢情好,囫囫囵囵的,啥辰景见啥
  辰景欢喜哩!〃
  两人正说着,胡大套通身是汗地进了院门。
  〃咋样?〃
  花五魁和秀池异口同声。
  〃往北又找咧几里,没见单独断喽的胳膊腿,八成那小子唬咱哩!〃胡大套擦着汗说。
  花五魁道:〃哥,早劝你别听他瞎掰,这东西不说人话哩。〃
  秀池高兴地说:〃老天爷保佑蛋样,往后也别有病有灾的,等他回来说啥也不让他出门
  咧,好好找个媳妇,看着拳厂算咧!〃
  事体过了那么久,一提起蛋样的婚事,花五魁心里还是觉得愧歉。
  花五魁红着脸说:〃嫂子,蛋样的彩礼俺包咧!〃
  胡大套脱了褂子晾在院绳上,故意岔开话题:〃刚才听见响动咧不?好像九中那边传过
  来的。〃
  花五魁道:〃九中都是念书的,响啥动静哩?〃
  胡大套皱了眉说:〃光见人说,没太听实着,好像……好像芒种他们在九中操场上给晋
  军唱戏哩,莫非出事体咧?〃
  花五魁大惊,有些不相信:〃不准,行头家伙都在地洞里,没这他们咋唱哩?〃
  胡大套想起啥,抬腿进屋搬开那只咸菜瓮下到地洞里,时辰不大,出屋着急地嚷道:
  〃兄弟,行头家伙都没咧!〃
  花五魁〃刷〃地醒过神来,双腿有些抖颤。
  秀池恍然大悟,猛地拍着大腿道:〃一定是芒种他们趁俺俩出去,你又睡觉的辰景偷走
  的。天爷,他们这是干啥哩?〃
  花五魁腔子里陡然生出一股愤怒,恼怒着说:〃俺去看看,要真是唱戏哩,俺……俺把
  他们……〃说着,迈步就要出门。
  胡大套担心他的身子,拽着他的衣袖道:〃不行,你不能累着。〃
  花五魁强压住火气说:〃俺觉着好得差不离,从九中看看顺便也就回家咧,你们清静几
  天吧,有事再过来说一声。〃
  秀池说:〃要不让你哥陪你去?你这么走俺不放心。〃
  花五魁说:〃俺走走歇歇,没事。〃
  胡大套和秀池将花五魁送到院门,看他脚步利索地走远,两人相看一眼,都叹了一口
  长气。
  花五魁觉得腿脚有劲道,但也不敢走快。这大阵子的病实在让他害怕,以前在戏台上
  活蹦乱跳的辰景,根本没想到有一天会躺倒,虽然不服气,可心里毕竟做不了身子骨的主。
  花五魁被李锅沿弄走的辰景,险些死过去,在河里又差点丧命,他没想到会好得这么
  利索,本来心里宽敞些,但看了街筒子里破破烂烂的景致,心里又有芒种他们唱戏和响动的
  事体压着,腔子里不免生出一股悲哀。
  唉!还不如不投胎成人哩!
  这是啥世道?兵荒马乱的,整日躲东藏西没个安稳,早生几年晚生几年也比正赶上这
  辰景活得顺心!
  花五魁一路唉声叹气,走半顿饭的辰景,到了省立九中北门。
  大门被粗铁链子拴死。
  门内有四个扛枪的兵把守。
  花五魁隔着铁条望了望,操场上空无一人。可当他看到那个坐东朝西的〃白虎台〃,还
  有操场上一只只跑丢的鞋,心里暗暗叫苦,明白了一切。
  完了!
  花家班到今日彻底完了!
  花家班没等别人祸害,自己走上了绝路!
  花五魁眼里冒出金星,耳朵底子里听着自己牙关〃咔咔〃的惨响,突然想平躺在地上
  大哭一场。
  他想起爹临死的景致。那天,窗外下着瓢泼大雨,躺了半个多月的爹突然想吃顿饱饭,
  吃完饭还要他来一段《王二小赶脚》。他不晓得爹是回光返照,欢喜地唱了大半天,等口渴喝
  水的辰景,爹早就微微笑着在黄泉路上走出十来里地。
  花五魁的爹一辈子收了三个徒弟,一个是李红儿,一个是李锅沿。后来,一连串的事
  体弄得花、李两家成了仇敌。
  花五魁心里难受,耳朵底子里〃嗡嗡〃响着迈脚步离了九中北门,一路歪趔着
  朝南城门走来。
  现在,他不敢回自己的家了。尽管他并不记得犯病辰景看到的那个金光闪闪的招魂幡,
  但忘不了那个红兜肚和几根白惨惨的哭丧棒。
  他怕门前再有东西,怕自己再被恐惧缠住。
  花五魁一步一步朝自家的碹门走来,眼珠子死死盯住碹门上的横梁。
  上面啥都没有。
  花五魁暗松一口气。
  哪知,就在他低头从裤袋里掏钥匙的辰景,眼珠子陡地瞪大,嘴巴还未张开,嗓子眼
  里便是一声绝望的惊叫。
  6 
  他看到一条腿。
  一条被烂布包裹着的腿,脚上光光的,沾满了稀泥。
  花五魁看到这景致,猛地想起蛋样,难道……难道蛋样真被打断了一条腿,还被人扔
  到了薄荷巷?
  谁会这么干哩?
  谁会这么毒哩?
  花五魁眼里的泪〃刷〃地流出来。
  那条腿本是在碹门左边的石礅下放着,听到花五魁的叫声,突然抽搐一下蜷缩起来。
  花五魁以为看走了眼,急忙擦把泪,身子也向东挪移。
  这哪里是条断腿,腿的旁边还有一条腿,两条腿的上边还撑着半截身子和一颗活人头
  哩!
  花五魁虚惊一场,不由恼怒地看着那人。
  那人衣衫褴褛,腰里别着一把锃明瓦亮的唢呐,左手拽着一个黑油油的布兜,里面塞
  了些镰刀、木棒、铁丝和麻绳,右手里攥着一只生了锈的〃摆链〃(注:旧时走街串巷绑笤帚
  的人手中拿的幌子。一般是九块长10厘米、宽5厘米的铁片,用皮条逐片向下错位着延连在
  一起,上有木把,将木把前后摆动,铁片相互碰撞,〃哗哗〃作响)。
  那人站起身来后退两步,眼神惊恐不安。
  花五魁见他年岁不大,最多十八九岁的样样,相貌还挺英俊,不由皱了皱眉。小伙子
  长得不错,咋穿得这么穷酸哩?
  那人愣愣地看着花五魁,半晌一动不动。
  花五魁还没听芒种说,就是他在门口上弄了那七根哭丧棒,对他自然不会有恶意,闪
  了闪身子,示意他从门后走出来。
  那人好像很听话,光脚提着布兜和〃摆链〃从门后走出来,并且头也不回地往东而去。
  不知咋地,花五魁心里突然有种失落,刚想喊他,那人也忽地停了脚步,慢慢转过身
  来〃嘿嘿〃一笑,咧开的嘴里〃哗〃地流出一道粘长的口水。
  口水往下飘着落地的辰景,被风断成三截。
  花五魁嗓子眼一麻,险些呕出来。
  那人讨好地看着花五魁,嘴巴张了几张,舌头打着卷说:
  〃老……老板,你……你教俺……唱戏不?〃
  7 
  白玉莲打听到李锅沿两口子在刀枪街的马家大院买了一套房院,拉着四只空木箱直奔
  了刀枪街。
  老远,站在门口没事望天的李锅沿就笑嘻嘻地看着她。到了近前,李锅沿不阴不阳地
  说:〃咋?还送来咧?俺叫人去拉呗!〃
  白玉莲以为他说风凉话,恼红着脸道:〃你装啥洋蒜?把行头家伙给俺,你朝芒种要不
  着,有本事朝师傅要哩!〃
  李锅沿听得云山雾罩,不解地问:〃你咋把俺说糊涂咧?〃
  白玉莲硬藏起心里的气恼,软了口气说:〃师傅是说喽算数的人,破喽规矩他看着办。
  行头家伙是芒种偷弄出来的,别把他窝在中间,师傅会要他的命哩!〃
  李锅沿听得更加糊涂:〃你到底想说啥?〃
  白玉莲红着脸说:〃操场上爆炸咧,行头家伙全没咧,俺觉得……觉得你拿咧!〃
  李锅沿明白过来,脸涨红着嚷道:〃倒打一耙是不?玩儿花花肠子是不?你以为俺会信
  你的话?你以为弄个这,俺就不找你们算账咧?〃
  白玉莲苦着脸说:〃师叔,你也是仁义之人,抬抬手,给芒种留条活路哩!〃
  李锅沿看白玉莲的神色不像虚假,走过来掀开木箱问:〃真丢咧?〃
  白玉莲也死盯着他说:〃你真没拿?〃
  李锅沿脸红着发誓:〃谁拿谁是狗日的,俺和芒种说过话就带人走咧。〃
  白玉莲不死心,又说:〃行头家伙再好,也顶不过一条命哩,你要真拿喽……你说拿啥
  换就拿啥换哩!〃
  李锅沿涨红脸道:〃咋换?把你典给俺,俺也没拿!〃
  白玉莲看他说的不像假话,哈腰拉起小车就走。
  李锅沿气呼呼地在后面嚷叫:〃快找,俺还到薄荷巷拉哩…〃
  白玉莲心里乱糟,除了李锅沿这个线索,不晓得再到哪儿打问,脚下的力道闪失了几
  分。
  出刀枪街西口便是文庙,里面驻扎着大批当兵的。白玉莲正低着头走,忽听有人喊叫
  〃莲花白〃,抬头一看,〃小七寸〃正从文庙门口出来。
  〃小七寸〃铁青着脸说:〃还他娘不如不唱戏哩,郭团长上西天咧!〃
  白玉莲看见他,心里的怨恨一下子发散出来,冷冷地道:〃这都是你舔屁股舔的!〃
  〃小七寸〃嘻嘻一笑:〃死呗,又不是俺爹,啥也少不了!〃
  白玉莲怒道:〃俺可少咧,行头家当全丢咧,就剩空箱子咧!〃
  〃小七寸〃坏笑着说:〃想要不?俺帮你找回来?〃
  白玉莲听他话里有话,仔细盯着他说:〃你晓得在哪儿哩?快点还给俺。〃
  〃小七寸〃〃嘿嘿〃笑道:〃还容易,咋谢俺哩?〃
  白玉莲情知他不是好东西,冷冷地问:〃你说咋谢?〃
  〃小七寸〃盯着她的胸脯,流里流气地道:〃你说哩?〃
  白玉莲俊面通红:〃你还喽再说!〃
  〃小七寸〃急跟道:〃说喽就还,俺不能白给你们收着。〃
  白玉莲听出东西在他手里,心里安稳下来,淡淡地说:〃只要把东西还喽,随你便!〃
  〃小七寸〃〃嘻嘻〃一笑:〃一回还是一宿?〃
  白玉莲没理他,拉着车走了几步停下,回头说:〃俺在家等你。〃说完,头也不回地奔
  了北大街。
  天黑下来,白玉莲的心〃通通〃跳个不停。
  她应下〃小七寸〃的话,完全是凭着心里一股子急劲儿,慌着帮芒种找回行头家当,
  等想到真让〃小七寸〃糟蹋一回,不觉害怕起来。
  夜越来越深,还不见〃小七寸〃的动静,白玉莲心里慌张,她怕〃小七寸〃说瞎话又
  白占便宜,可是,等院里真的有了动静,看到〃小七寸〃真的抱着行头家当进屋,她的心反
  倒安稳下来。
  为了芒种,为了行头家当,白玉莲利落地脱光衣裳,直挺挺躺在了炕上。
  8 
  天黑得没有一丝活淘气(注:方言,没有余地的意思),芒种拖着劳乏的身子回到薄荷
  巷,想死的心都有。
  他和白玉莲在戏台上犯愁的辰景,白玉莲让他去找花瓣儿,她找车把四只木箱拉回,
  毕竟那也是秧歌班的家当,然后再去找李锅沿。
  自从芒种跑出省立九中的大门,整整一个下午两腿再也没沾地,疯了样样地四处喊叫。
  从薄荷巷到铁狮子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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