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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朱生豪小言集-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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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对公共租界的攻势
(1940年4月3日) 
 
  公共租界外籍董事人选,向来按照行之已有多年的绅士协定,维持五二二的比例,即英方五人,美方二人,日方二人。这种比例的产生,固然一方面是依据各国纳税侨民数的多寡,但尤其着重于各国在租界内产业利益的大小。这次日方突然借口日侨人口的增加而提出候选董事五名,这理由显然是不成立的。 
  日方此种行动,我们认为绝不足异,因为他们意图把持租界行政,蓄心已久。而其漠视他国利益,任意违反条约义务的行为,自从这次对华侵略发动以来,早已为国际人士所共睹,对于上海租界一隅的攻势,不过其小焉者也。公共租界内各国侨民,为了自己切身的痛痒,务须以全力阻止日方的得寸进尺。利益较小的各国如德义(意,下同编者注)西班牙以及犹太侨民等,尤当避免供其利用,否则“东亚新秩序”行到租界上来,其后果将不堪设想。 
  本市《字林西报》素以倾向“现实主义”见称,其论调多为吾人所不敢苟同。可是昨天他们评论此事,居然也高谈“原则”,大概因为与自身利害关系太密切了,因此连他们所津津乐道的“现实”也无从迁就了吧。我们诚意希望该报能够了悟,如果大的地方可以放弃“原则”迁就“现实”,则小的地方,即使要谈“原则”也无从谈起; 过于近视的结果,在别人被“牺牲”了之后,必将有临到自己“牺牲”的一天。 
 

中国没有力量反攻吗?
(1940年4月4日) 
 
  美国前海军少校卡尔逊氏考察中国内地的结果,认为中国各处农民和游击队随时随地都予日军以极大的威胁,民众抗战力量的雄伟,足以把日军逐出中国领土(见昨日英文《大美晚报》纽约通讯)。这种友邦人士的公正观察,凡是从内地来的人都同有此感。可是上海因为对于祖国腹地的情形太隔膜了,有许多人似乎都有一个错误的印象,以为中日战事到现阶段已经陷于停顿的僵局,日本固已无法再进,中国也不见得有力量反攻。作这种思想的人,显然不曾了解中国的实力与抗战的真谛。中国一向标举抗战建国的旗帜,二者相辅而行,不容偏废;因为抗战的目的即为建国,而欲培植长期抗战的实力,非得于军事之外,努力建设不可。二年九个月来奋斗的成绩,军事方面已经把日方拖下泥淖,而西部诸省经济政治各方面的建设,更是蒸蒸日上,有备无恐。现在所以尚未发动大规模的反攻者,只是为要等待更有利的时机。目前各地大小战事,仍继续在进行中,且不断有好消息传来。日军到处受制,顾首失尾,已如釜底游鱼,无能为力,军事攻势固然已成强弩之末,政治上的种种阴谋,亦无一不遭到悲惨的失败。这次回光返照的汪伪组织成立,充分暴露了他们的黔驴计穷。稍假时日,日阀全部总崩溃的时候,也就是中国一举而把侵略者逐出国土外的时候。 
 

日本海军发言人的失态
(1940年4月6日) 
 
  日本海军省发言人称“不许”美国海军演习越过经度一百八十度(即中途岛迤西的区域),美国方面已经批评为日方的重大失态了。这“不许”两个字,倘不是日本一贯的夜郎自大,以远东主人翁自居的心理的表现,必然是因为害怕美国海军的实力,情急之至,来不及选择适宜的字眼。即使美国没有菲列滨(菲律宾编者注)的安全需要顾虑,在公海上演习,无论推广到如何广大的范围,也绝对不受任何方面的限制,因为试验自己国防力量而作的演习,既无威胁任何方面的意义,当然是一个国家充分享受的权利,而不能和把自己军队开往他国领土上胡作妄为这种举动相提并论的。 
 

日本又一个“不许”
(1940年4月7日) 
 
  日本最近曾“不许”美国海军演习扩大范围,现在当英法两国整顿内部机构,准备对德积极加紧封锁之际,又借口影响日“满”贸易关系,向英国交涉“不许”将封锁线扩张至日本附近海面。两事无独有偶,充分表现其目中无人的姿态。我们知道英国的对日外交,最近日趋颓势,例如浅间丸事件那样绝对让步,在日本方面尚有人斥责有田对英屈服,其气焰嚣张,可见一斑。此次日方所争之点,固然振振有辞,俨然以“中立”为神圣不可侵犯。所可异者,他却忘却了自己便是任意破坏他人中立的老手:他责备英国“关于违禁品之扩大解释,乃滥用交战国权利之行为”,不知道在说这句话时,有没有想到他自己常常挂在嘴边的“军事需要”这一个托词? 
  我们以极大的兴趣注视英国方面对于日方此种“抗议”的反响如何,是不是他们仍将以彬彬有礼的绅士风度唯唯称是,以求息事宁人?抑或将此种忘记自己身份的抗议置之不理,而执行他所认为和国际公法不相抵触的工作? 
 

日本的桃色梦
(1940年4月18日) 
 
  进行已有多时的苏日商务划界等谈判,既因无法获得结果而停顿,忽然日方又在大事宣传其苏联因欲在北欧或东南欧有所行动而亟图调整对日关系了。苏联的政策如果真是如此举棋不定,那倒真是一个大笑话。可是证之事实,不久之前既有拒绝德国借道茂曼斯港的表示,最近又有黑海舰队举行演习,“准备遏阻任何敌人进犯”,可见苏联除了力谋自身安全而外,决不愿多问外事,引火自焚。日方此种宣传,是有意的煽动,也是无聊的梦想。本来日本所日夜希望的,无非这个世界愈混乱愈好,让所有国家(尤其是苏美两国)全部牵入现有的欧洲战涡,于是它可以毫无牵制,得其所哉了,殊不知自己不能争气,空待机会之来,已经是十分可怜了,何况别人全都比它聪明? 
  应付这一类“齐东野语”(注),唯一的办法是付诸一哂。 
  注:“齐东野语”,典出《孟子》,比喻道听途说,不足为信。 
 

“完全置诸不理”
(1940年4月20日) 
 
  日外相有田对荷属东印度发表狂妄声明以后,美国国务卿赫尔随之亦发表声明,警告日人勿得侵犯荷印的主权,义正辞严,不愧为主持公道的大国精神。事有可笑者,日本于闻悉该项言词后,经“外陆海三省大员举行联席会议”的结果,决定对之“完全置诸不理”,这种自知歪理讲不通,只好使蛮劲的神气,倒是耐人寻味之至。 
  然而日人应该知道,赫尔这种声明决不是口头上放放的空炮,美国除了可以在经济上制日死命而外,庞大的海军力量也尽足摧毁日人任何在太平洋上不逞的野心。海军扩充案的通过,巨型战舰的增造,关岛设防案的重新提起,以及大规模的海军演习,都是对于日本最有力的暗示,不知日人亦能闭目无视,置之不理否? 
 

米内的言论
(1940年4月21日) 
 
  日本最近对荷属东印度俨然以保护者自居的威胁声气,一方面果然是唯恐天下不乱心理的表现,一方面也未始不是因为对华军事政治处处失败,不得不借此以转移国内不安的人心。日本人民呻吟于层层负担之下,已经有无法支持下去之苦,“事变”初起时军阀及其御用宣传家们用以欺骗他们的种种甘言,也已经证明为一无价值。汪伪组织纵然在千呼万唤中扭扭捏捏地出来,于解决“事变”仍无所补,中国继续抗战下去,日本在泥淖中没顶的危机也便愈加迫近。然而日阀在未到全部崩溃之前是永不会悔悟的,所谓对华“圣战”等论调既已为人厌闻,便想换一套说法来榨取人民的血汗,昨日东京电所传米内对新闻记者言词便可作如是观。米内以国际局势常起倏变为言,要求人民须有应付任何艰苦之决心与准备,“政府须加强其政策,各政党应格外认真从事于劝导国人共起负担时局需要之运动。”我们所怀疑的是,日本人民于被“中国事变”累得精疲力尽之余,能否再以余力支持米内所谓“阻止欧战延及东方的使命”?事实上这句话很有商榷余地,因为只有日本的轻举妄动,才足以使欧战延及东方。 
 

日本的两副面目
(1940年4月22日) 
 
  赫尔对荷属东印度问题发表严正声明以后,在日本第一个反应是外陆海三省会议结果决定“置之不理”,然而日本驻美大使崛内谦介往访赫尔,却说“美日两国意旨适向”,认美国所发声明为满意。如果不是日本这一个国家,那么我们一定要疑惑总有一个电讯是错误了,因为否则一个驻外大使的态度如此谦和,而他的本国政府却如此傲岸,简直是不可思议的。然而在日本,这种事情却不足为奇,因为这个国家的外交官所说的是这么一套,而实际上军人政客所干的又是另外一套,这已经成为一个公式了。自从九一八以来直至于今,日本军人在华的所作所为,无不与其外交官所说的话背道而驰,当然美国现在决不会再为这种毫无价值的外交辞令所惑了。不过有一点我们可以看清,日本的觊觎荷属东印度,唯一的顾忌在于美国,赫尔的适切的警告,虽然足以使日本略知敛迹,但其处心积虑,已非一日,如有机会,必将仍图一逞。一面借外交家之口向世人声述日本无领土野心,一面暗中着着进行蚕食他国领土的布置,这是日本的拿手好戏,已为世人所周知。为防患未然计,美国只有早日实施对日制裁,庶几太平洋上的真正安全可以确保。 
 

放野火的惯技
(1940年4月23日) 
 
  德国进兵丹麦挪威之后,接着意国(注)声势汹汹,向英法大事恫吓,同时在远东方面,日本又摆出一付准备攫取荷属东印度的姿态。似乎久已被人漠然遗忘的反共同盟的暗影,又在国际舞台上大大地活跃起来,预备给世人“头痛”一下了。这三位难兄难弟一向以“放野火”为看家本领,在欧战未发生前,东西洋的对台好戏,每每害得英法疲于奔走,而他们则彼此利用,捞到了不少意外的野食。 
  这次他们还是用同样的技巧,但结果却很不美满。英国远征军开到挪威以后,德国的战略地位显然并不怎样有利;意国反对英法的言论虽未停止,但态度已有渐趋缓和的征象;而日本遭了美国的一场没趣以后,更十足露出了抱头鼠窜的畏葸相。于此可知强梁者的伎俩,揭穿了其实不过如此,应付他们的唯一办法,只是立定脚跟,不要示弱,过去英法等民治国家因为过于优柔软弱,过于屈就现实,已经给别人占了不少先著去,不知今后果能急起直追,“予打击者以打击”否? 
  注:此处原文为“义国”,为行文统一,现改为“意国”,即意大利国。下同。编者注。 
 

华军攻入开封
(1940年4月25日) 
 
  阿部此次来华,南京方面伪员铺张扬厉地欢迎,自然不在话下。巧得很,中国的抗战军队也给了他一个很好的见面礼,那就是豫赣诸地的捷报。虽然阿部“特使”也许会觉得有些扫兴,但至少可以叫他对于华军的实力格外认识清楚些,未始不是有益的事。 
  本来阿部此来,负有与伪组织签定契约,“确定”日本对于占领区的控制权的使命。华军在此时攻入开封,进迫南昌,即使仅仅是一种姿态,也足以证明日本军力的愈来愈不行,不但已没有进攻的锐气,而且退守据点的能力,也已大大成为问题。以前常常说日军所控制的不是面,只是点和线,可是现在线既易为华军切断,点更易为华军包围而歼灭。固然中国军事总反攻的时期尚未到临,但日军悲惨的命运,已经可想而知了。 
  阿部离国时所说的断头话,证明他对于此行绝不乐观。不知一群小丑们在绕着主子脚边“庆祝和平”时,心里也怀着些鬼胎吗? 
 

两个不祥的日子?
(1940年4月26日) 
 
  据哈瓦斯电讯,伦敦外交界人士相信德国将于本月二十七日侵入瑞典,意国拟于五月十日参战,日期如此确切肯定,颇使人感觉哈瓦斯所报道的,不是战事消息,而是一个定期举行的运动会消息,真不知何所见而云然。以瑞典的地位而论,无法避免战祸延及己身,殆已成为命定的事实。不过目前德国所加于她的威胁,也许还不过是一种声东击西的策略,一面使世人的视线集中瑞典,一面或许会向荷兰比利时进攻或南侵巴尔干半岛。英法方面对于德国的真意自然也不会全无所知,她们所以要如此报道的用意,也许是希望瑞典从速放弃其犹豫的态度,而站在她们一方面(换句话说就是严守中立,不予德国以便利)。徘徊歧途的瑞典,处境固然艰困,但两全无计,现在是应该表明反侵略立场的时候了。 
 

一戳即破的谣言
(1940年5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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