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女启示录-第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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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停着熟悉的黑色大车,依依从副驾驶座上推门下来,看着她笑了一下。
那车也不停留,一待依依下车就往大门外开去,钱多多眼睛不好,又只是匆匆扫过一眼,这时表情疑惑地望着那车消失的方向开口,“咦,你家司机换人了?”
“好啦,管那么多,快带我参观新居。”依依不回答,拉着她就往楼里走。
钱多多叫了送餐服务,进屋后桌上已经摆放整齐,一边脱鞋一边感叹现代生活的方便,依依已经先她一步坐倒在地上的一堆靠枕里,感叹了一声,“真舒服,多多,羡慕死我了。”
“别人说这句话也就算了,你少来。我这个蜗居还不如你家的车库大吧?羡慕你自己吧。”钱多多走过来拉她,笑着摇头。
“你喜欢?那我们换。”依依不起来,反把她往下拖。
“讲笑话就那么爽快。”其实也没什么食欲,钱多多顺势坐下,小时候她们俩窝在小小的卧室里一人抱一个枕头可以聊一整天,后来年龄渐长,渐渐根据地移到了餐厅和咖啡厅,现在突然重温过往,觉得很感慨,她拉过拿枕让自己便舒服一点,笑着回了一句。
“真的,我没开玩笑。”依依突然正正地看过来,一张保养得宜的芙蓉脸,那么多年了,岁月好像没有在上面留下一丝痕迹,但此时此刻,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纵横交错着无比复杂的情绪,看得钱多多愣住。
“不要吗?”依依笑着一讪,转过头不再看着她,“也是,这样千疮百孔的生活,如果我是你,一定不想要。”
猛然惊醒过来,钱多多瞪大眼睛看着依依不说话。
“多多,牛振声和我谈过了,就在今天早上。”依依仍旧没有回头,靠枕在手里抱得很紧,手指用力,一根根陷在柔软的布料里。
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钱多多沉默良久,最后轻轻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低声开口,“没事的。”
依依回头的时候牵动嘴角,好像想笑,但是很不成功,“多多,我真该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看他一辈子都不会把这件事说出来。”
钱多多叹气,“他不了解我,其实我不会说,我只会劝你小心财产转移,未雨绸缪。”
依依一笑落泪,回头抓住她的手。
事情的经过和钱多多的预想的并不相同,就在今天清早,牛振声在卧室里与依依对坐而谈,他所谓的坦白最开始并没有对依依造成太大的冲击,她甚至不觉得吃惊,听得非常平静。
夫妻之间有一种微妙的透视力,对方的心是否已有杂念,只要坦白地问问自己的感觉便知道,用不着任何人的提醒。
所以当牛振声有些艰难地说出对不起那三个字的时候,她竟觉得他可怜。
其实可以理解,就算是一个天仙,不眨眼地看了那么多年,也会腻,更何况是一个女人?
但他接下来说的话,让她整个跌入冰窑里,他说,“对不起,依依,你让我说完,你也知道这些年我多想要个孩子,我没想过要离婚再娶,今时今日我也不可能和你离婚,但是我真的想要一个孩子,她怀孕了,可能是我的,我就是想让她生下来。”
“那以后呢?”一瞬间浑身冷得发抖,话都说不清,她咬着舌尖让自己别再抖了,一直到满嘴血腥味,终于吐出一句话来。
“我想过了,她还是个小姑娘,不会想跟我们抢孩子的。等她生下来以后我就给她一笔钱送她国外定居,那孩子就当我们收养的,你,我还有孩子,以后我们的家就完整了,你说好不好?”
他说的理所当然,但她眼前模糊,熟悉的面孔在面前扭曲变形。这是牛振声吗?她认识了十多年的男人,她的丈夫,是他吗?怎么她不认识了?
他还在那里滔滔不绝,她沉默地立起来往外走,他追上来,她在楼梯末端立定脚步回望了一他一眼,面无表情,然后伸手将转角处的水晶花瓶扫到了地上。
那花瓶沉重,盛满了水,还插着大捧百合,这时整个地跌碎在大理石的阶梯上,水花四溅,花瓣凋零,千百片尖锐的水晶棱角折射出冰冷的光,和她的眼神一样。
被那巨大的响声震住,牛振声猛地收住脚步。
隔着四处横流的水和一地碎片,对面就是他的小妻子,他爱的女人,他在她身上用了最大的热情,等她长大,给她婚姻,供她奢华生活,他至今都不觉得自己的爱已经消失,他仍觉得她是当年的那个小女孩,愿意照顾她一生一世。
但他老了,真的想要一个孩子,认识青青是在生意场上,他那时已经半醉,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你长得有点像我太太的好朋友。”原以为只是酒后一场荒唐,没想到一个月后,她对他说自己有了。
他只想等孩子出生,确定是自己的之后便收养下来,但是钱多多的出现让他措手不及。思前想后,与其让第三个人告诉依依,还不如自己说了,没想到她现在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看自己,眼底甚至还有厌恶和抗拒,突然感觉颓败,再不想解释,牛振声转身便往外走。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外,然后是车子发动和离开的声音,她独自立在原地,感觉自己身边一切的华丽背景全是一片废墟。
再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待一秒钟,她抓起车钥匙就往外走,张阿姨追出来的时候,她已经用力踩下油门,转眼就把那熟悉的大宅远远抛到脑后。
一路疾驰到那栋大厦,笔直冲到那个她仅仅到过一次的顶层办公室,也许是她的表情太可怕,一路上居然没有人阻拦,敲门的时候里面应声而开,他正在与人谈话,许是已经接到通报,表情并不诧异,只是让办公室里目瞪口呆的其他人出去,然后带头她离开。
第八十四章
耳边只有自己丈夫离去前最后的声音:“她怀孕了,我就是想让她生下来,生下来,生下来……”
感觉自己快要爆炸,她想的并不是接下来该做些什么,她只想抓住任何一个可以伤害他的理由。这么多年来,她与寂寞同行,坚持自己的选择,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她甚至不期待自己的丈夫会永远像最初那样爱着自己,她要的只是能够维持现在的生活,衣食无忧地过下去,过下去,就已经心满意足。没想到一步一步,不知不觉,一转眼之间,这条路已经走到山穷水尽!
最好的酒店,最好的房间,一进房就被他用力拥抱,记忆中的蜜糖香铺天盖地。而她用力回应,主动撕扯他的衣服,一直到他意乱情迷地叫着她的名字,俯下身来,最后亲吻到的是她疯狂涌出的泪水。
她哭了,在决心要报复自己丈夫的最后一秒钟,在心心念念等待了她多年的男人的身体下,在她自以为这辈子唯一近似爱过的男人怀里,嚎啕大哭,心碎的样子好像一个知道自己永远都不能再回家的小女孩。
一切动作终止在她的哭声里,无以为继,后来他们在宽大无边的床上静静躺了许久,她不说话,他也不催促,最后结束这一切的就是钱多多的来电。
“依依,你还好吗?”看着自己最好的朋友在面前沉默垂泪,钱多多一脸担忧。
想忘记,不想重复那一切,有些话,有些事情,适合烂在心底,掩盖起来,就连自己都再不想起。
她用双手合住脸轻轻摇头:“多多,我就是想哭一下,哭一下就好了。”
这一夜她们俩谁都没有去动桌上的食物,时间过得点滴漫长,依依的手机铃声响了又响,她无动于衷,钱多多也不敢去接,最后响起来的是她自己的电话,迟疑了一下她最后拿起来接听,妈妈的声音很奇怪:“多多啊,刚才依依家的司机打电话来啊,说联系不到依依,又问我你在哪里?”
“啊?他不是知道地方?”钱多多一愣,转眼看到依依已经走到阳台上,吓了一跳,她匆匆搁下电话跟过去,顺着依依的眼光低头,正看到牛振声从车里下来,仰着头朝上。
钱多多买的公寓在第九层,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牛振声显得很渺小,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就是那样立着不动弹。
依依也不动,钱多多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半响突然听到她问自己:“多多,我要下去吗?”
这叫她怎么回答?钱多多沉默了几秒钟。
依依并没有看她,仍是直直盯着楼下的那一点,眼眶突然被泪水笼罩,声音颤抖,“你说,我怎么下去?”
被吓到了,钱多多一把抓住她的手,“依依,别乱来。”
她不回答,楼下的那一点开始移动,迈步往楼里走,而依依终于收回目光望向她,慢慢用手背去擦眼泪,孩子气的动作,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擦完她又一笑,脸上表情奇迹般地恢复了镇定,抽出被钱多多抓住的另一只手,自己往大门走去。
“依依,你……”吓得不轻,钱多多亦步亦随。
她已经走到门边,路过沙发的时候还不忘记提起自己的包,手放在门把手上回头一笑,“谢谢,多多,我知道该怎么办。”
想问她“那你要怎么?”来不及说话,门已经被她打开,依依走出去的时候背影绝然,电梯门开了,灯光苍白一片,照得依依好像雪雕一样,想冲过去拉住她,又不知道拉住她自己又能做什么,钱多多立在门口全身僵硬,眼睁睁地看着电梯门缓缓合上,数字跳动,一路往下去了。
第一次被那红色跳动的数字刺痛眼睛,钱多多退步进屋里,站不住,她一转身又跑到阳台上。
九楼,夜色沉沉,她视线模糊,但仍是看到依依,正与牛振声一同走出大楼,上车的时候牛振声去拉门,她定了定身子,终于一低头坐了进去。
从未像这一刻那样感觉无力,仿佛有一桶凉水从头浇了下来,钱多多牙关打战,怎么都动不了,眼睁睁看着那黑色的大车消失在小区门外,她最后双肩颓然一落,慢慢闭上了眼睛。
第八十五章
这一晚钱多多独自在阳台上待了许久,回到床上之后头疼欲裂,浑身沉重,许飞的电话在半夜里打来,她根本没有合过眼,铃声一响便接了起来,但喉头干哑,一声“喂”竟然没有发出声音。
“多多?”
“嗯,我在听。”咳嗽了一声,她终于说出话来,很习惯在黑暗中与他说话,以往再忙再累,总是答得恰恰,但这一天过得艰难,忍不住想寻求安慰,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她最后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了?”只说了一句身边的电话铃又响,许飞有点无奈,“多多,我接个电话,很快,你不要挂断。”
耳边响起他用英语回答电话的声音,她在黑暗里看了一眼枕边的液晶钟,12点都过了,早上才听到他说刚从伦敦回到香港,每天忙到半夜三更,这个男人真可以参加铁人三项。
“好了,多多,你今天过得如何?”他的电话结束得很快,一分钟后又回来说话。
“Kenny,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很想念你。”不想回答那个问题,她仰面在床上手肘遮住眼,缓缓吐出这句话。
那头安静下来,他许久之后才回答,“多多,我很快回来,好吗?”
“好。”她在黑暗中点头,肘间阴冷,不知道怎么表达想要拥抱一个人的渴望,最后只说了一个字。
他在那头不语,最后轻轻说了两个字,“睡吧。”
酒店套房宽敞豪华,窗外就是月下海晾。夏夜碧波平静,海面上薄雾笼罩,电话还在手里,单调的断线声嘟嘟作响,而他面对这样的美晾眉头紧锁,心里很不好受。
她刚才在电话里声音软弱,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又说很想念他。多多性格直接,很少说出这样的话来,但他听着竟不觉甜蜜,只有心酸。
最后几天了,成败在此一举,他不可能在此时离开。和她隔着上千公里的距离,他又是没有肋生双翅,再怎么赶都不可能彻夜来回。
想念她,这些天无论如何忙碌,眼前都会时不时出现她笑着看着自己的样子,孩子一样撒娇的小动作,担心时微微皱起有眉头,渴望她在身边的念头,反复折磨着自己。
她也是吗?思念一个人,不能控制自己,脑子里整日整夜都是对方。
电话又响,他看了一眼号码之后立刻接了起来,那头是张千,冲口就是一句,“结果出来了,你们还没签吧?”
电话里说很快回来的许飞,第二天却音讯全无,钱多多行程排得满,又头疼,回到家已经是深夜,终于感觉不对,他拨电话给他。
那头是关机,她拨了两次之后终于放弃,倒在床上闭上眼睛。
第二天钱多多起床的时候很是艰难,浑身疼痛,好像被压路机反复碾过千万遍,坐起来的时候寸寸骨节都在响,但想起行事历上堆积如山的工作,她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