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双飞-第6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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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喧闹张扬,直到邶风宫近。
“启禀王上、懿翾夫人,”明泉在帘前俯身,“运乾门在前面五里,是否请夫人改乘凤
辇?”
“混帐!”戎晅黑眸怒张,“朕何时说过要让懿翾夫人坐到后面的?你这奴才竟敢自作
主张!”
好心办坏事的明泉公公“卟嗵”矮下半截身子,惶然道:“王上息怒,奴才有罪,奴才
错了……”错在哪里?好生迷茫。
勒瑀的天威难测她多有见识,身边男人虽亲密,却少有机会得见他的帝王脾气,蓝翾看
得新鲜,一时竟忘了替跪在车前的可怜明泉说两句好话。
“你恁地大胆妄为,不就是要朕发火的么?何来息怒之说?”
“王上息怒,王上息怒……”明泉也找不出不落俗套的告饶词,同随行车侧的明源眼见
同伴情急,一并跪了下去,“王上、娘娘,请莫动气,夫人凤体单薄,别气坏了身子才好。
”
无怪乎戎晅出宫总是这明源随侍在侧,人果然机灵。蓝翾紧了紧与素手交握中的大掌:
“你们也是为我着想,王上英明,哪会深究两位呢?”
戎晅挥袖道:“每人罚半月份钱,下去吧。”
明泉、明源爬起来。待车辇过去,明源悄声在揩着冷汗的明泉耳边道:“某些时候,求
懿翾夫人比求王上更凑效。”说完抛下尚未完全领会的同伴,快步赶了上去。
仪仗驶进运乾门,行不多时,明源来报:“王后,王后娘娘率众位娘娘在玄门迎接懿翾
夫人回宫。”
“淼儿,见她们么?”语气里甚至透出讨好意味。
若不迎她回宫,哪来得眼下困扰?“自然要见,王后的深情厚意,我哪敢拒绝?”
“淼儿,若不……”
“明源,玄门距此还有多远?”
“禀夫人,大致五里。”
走路稍显远了些,“加快车程,别让王后娘娘多等。”
“是。”
“淼儿,”他捉她肩,“不要这样,你想要什么?那后位么,只要你想,朕会给你。”
“这个问题我们已讨论过了。”她秀长的眉峰轻挑,“荣耀和尊荣我何尝没拥有过?要
它又有何用?”
“可是朕想给你。后冠不会让你快乐,朕会让你快乐,淼儿,不要再离开我!”
这男人是预感到了什么?蓝翾险些招架不住他湛湛黑眸内的忧伤,幸在此时:“王上,
夫人,玄门到了。”
戎晅一撩下袍,长腿跨出,先自出辇。
蓝翾随即起身,撑握住他探过来的大掌,尚未抬脚,纤腰一紧,在他臂弯的护持下,紧
紧贴着他的胸膛,双足安然着地。
众目睦睦下,这个男人是足够胆大妄为的了。她暗瞪他一眼,他抬眉赖赖以对。
“臣妾参见王上。”
久违的声音呢,那特有的、充满了炫耀的优越的声音,教她不印象深刻都难。
戎晅淡然高贵:“有劳王后了。”
“哪里,懿翾妹妹历劫归来,臣妾身为后宫之主,又是好姐妹,定是要来迎接妹妹的。
”甄媛语调柔缓,落落大方,果然是正室夫人的本色。
蓝翾但笑不语。抬眸,好一个嫣红姹紫:清丽楚楚的琴妃、丰满艳丽的娴贵妃,芳妃、
丽嫔及一干或许见过或许陌生的娇娆。个中两位尤其醒目,一位大腹便便乃不减妖媚的倾城
粉黛,一位服饰奇特高鼻深目的异族佳丽。前者乃“丏都第一美人”画贵人,后者,不遑多
想,是那位郴国公主无疑。
群妃均款款上前参拜她们的王兼男人。琴妃在行过王礼后,回身向她道:“懿翾夫人平
安归来,姁姁甚感欣慰。”
较群妃的巧舌如簧,她的语言委实朴实,但蓝翾却肯相信其中至少存有三分真心。
“妩妩见过懿翾夫人,多日不见,懿翾夫人越发得美丽了。”画贵人挺着六个月的身孕
,屈身行礼。
蓝翾向后退开三步,道:“不敢当。画贵人乃龙种在身的金贵之躯,为策万全,还请勿
站在蓝翾三步之内,那离人宫的大火可让人余悸犹存呢。”
画贵人饰着完美妆容的脸上当即是青白无措,周遭热闹非常的景面倏地冷场。
众人对先前画贵人和懿翾夫人的纠葛都是多多少少或耳闻或目睹的,均以为这位懿翾夫
人排除万难得以重回宫廷,必定对那段过往讳莫如深才对,岂料……
“淼儿……”
“王上,臣妾一路劳顿,想去歇息了,恕臣妾告退。”蓝翾屈膝一礼,转首道,“明源
,扶本宫上辇。”她无意再维持一团和气的虚假繁荣,迈向一路空闲的凤辇。
明源应诺,疾走几步先生达辇下,低眉平出左臂。
至辇前,蓝翾上身微转,“王后娘娘,蓝翾近来身体乏顿,需长久休养。所以,劳王后
娘娘知会各位娘娘,蓝翾无意在懿华宫中恭候各位芳驾探访,在此一并谢了。”
甄媛一愣,这个眸冷如冰、神冷如霜、语冷如雪的女人,真是那位温文笑语的懿翾夫人
?或者,这才是她的真实面目罢。
凤辇在群妃的瞠目中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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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您……”明源欲言又止几回,还是忍不住,“您一回宫便树了强敌,不怕……
”
“那你倒说说看,我如何对她们才不致树敌呢?”
“可是……”您让王上好为难哦。明源不敢指责,却也在心底为王主子抱屈。
“要多久才到懿华宫?”蓝翾挑开帘幕,眺望辇外问。
“禀娘娘,尚需一刻钟。”明源嘟嘴回。
“你对这王宫路况很是了解呢。”
“哪里,奴才三岁进宫,在这宫内好歹也混了十六年,想不熟都不行。”
“在王上跟前当差了多久?”
“还有两天就整整七年了。”谈起工作,立刻眉飞色舞。
七年?“这么说你是七年前的中……月诞日随了王上的喽。”
“是。”
“那一年月诞日,王上不是出外巡游了么?”
“是。当时奴才是重华殿内的一名白日洒扫、晚间监责油烛的小太监。王上晚归,恰逢
奴才当晚当值。”
“你不会是正巧碰到从偏殿出来的王上罢?”
“夫人怎么知道?”
偏殿,与戎晅寝宫一墙之隔。
可是,如果它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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懿华宫的首位访客,令蓝翾吃了个意外。戎商?尽管看得出是戎商,却仍怀疑眼前是否
真是那个闭塞少年。走时初夏,回时中秋,不过近四个月的光景,那早熟少年又向前迈出了
一大截脚步。体形抽长了,十二岁的少年已可以跟她平眼相视;酷似其父的黑眸不见少年人
的浮躁,恍惚间,带出几分伯昊练达的况味。名师出高徒。幸好没被她误人子弟。
那孩子倒也奇怪,自进来见了礼便呆站不语,要他坐也不坐,请他茶也不饮,最后一句
:“我只来看看你,你既无恙我便放心了。”竟拔足如同逃命般地离了懿华宫。
蓝翾尚未盘清满头雾水,睆睆公主来访,也带来了倩儿,说是要仆归原主。蓝翾不受,
言道倩儿既蒙公主调教,就好好跟着公主两年,待公主大婚时再回懿华宫不迟。话说得婉转
却坚决,睆睆公主对一向机灵的倩儿用得也极顺手,也就不再客气。
送走睆睆,已是酉戌相交时。一轮月华高起,冷眼旁观着这个世界。过了明天,是月诞
日?是中秋节?谁的月诞日,谁的中秋节?一轮明月,两处世界,时光,时空,为何会有这
样的阴差阳错?若月送我来,可会送……
男人无声欺近仰头望月的女人,熟悉的拥抱,温柔的气息,“在看什么?”
“月亮。”她放任自己靠在那精实的胸膛上,抚着他环腰的臂膀,“很美。”
“看月的人更美。”
她轻笑:“你这样说,不怕你们的月神娘娘动怒?”
他抱起她,向室内走去,“秋霜寒重,你穿得少,身子又畏寒,也敢在外面久站?”
“我身上一直挂着你送的两颗珠子呢,又穿了你的双丝甲,还怕什么霜寒露重?”
放她在塌上,他不曾离身,依旧是搂她在怀里,叹息道:“淼儿,回宫真的让你不快乐
么?淼儿,你始终没有把这里当成你的家,对不对?你方才说,‘你们的月神’,于你来讲
,这里的一切都不是你的,是么?”
“……是。”
“包括我?”
“你是煊国的王,是邶风宫的主,是你王后的夫,是你众嫔的男人。也许,有一部分是
曾经属于过我,但回到这邶风王宫,一切都变了。阿晅,原谅我无法再跟你的后妃们虚应故
事,折腾了许久,我也累了。”
“淼儿,不要离开我,答应我,别再离开!”他在她耳畔乞求,这一刻,他不是众生之
王,不是一国之主,只是一个怕失去所爱的男人。上一回淼儿是如何脱身的,到目前仍未明
了,而未明了之前,意味着她随时有再度失踪的可能,而再度失踪,还能找回她么?何况,
她是……“不要离开,答应我,别再离开……”
“勒瑀的事应对得如何?”
“淼儿知道了?”他微锁长眉,“是先生?”
“纵他不说,我也能从民间得悉,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不准!”他突然紧拥住她,死命地,“不管勒瑀使出怎样的狠招烂棋,你都不准动一
点念头,答应我,不要擅自做主!”他握住她纤薄肩头,黑眸如海般困住她。
两项举措,一旦成实,煊国有难,淦国也不会好过。畲、郴的产粮虽少于煊国,但两国
的食用多以牛羊肉为主,奶制品为辅,无粮无米也可度日,唯有煊与淦的生活习俗最近,仅
是三成的需求量已经大于畲、郴两国总和。没了煊国的采购,淦国的粮食只能积压于粮仓,
发霉腐烂,而赖粮为生的淦民必定饱受其害。届时水患再起……
要她不在乎,好难。宣隐澜曾在淦国享受过恁多百姓的崇拜拥戴,而不久之后,他们之
中却将有人因宣隐澜而家破人亡。‘他’不杀伯仁,伯仁因‘他’而死,这才是她在乎的罢
?但是,如戎晅当真动了送出她的念头的话,她唯一会做的,是设法逃走。她不是礼物,更
非圣人,任谁的江山也不可能靠她维系。
“我会修书一封给老师,就是淦国前任宰相肇峰老相爷,他是三朝元老,在朝野中极有
声望,当初也是力挺勒瑀登上太子之位的老臣之一。勒瑀对他,一向存着三分敬意。相信以
由他出面劝谏,虽不敢说有十成把握,勒瑀总还会听进三言两语。”她会尽人事,而听天命
。
这便是蓝翾,不会为了任何人、事委屈自己,却可以为人挡刀流血的女人。戎晅拥她入
怀,听到自己的声音一字一句自心底发出:“我不会放开你,永远不会,除非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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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第十章]
重华殿前殿。
圆满丰饶的月娘泱泱当空,透过广开的轩窗,明媚婉约地俯视着华堂内的芸芸众生。
因煊、淦之争故,戎晅自律与民共渡难关,本应在瑞喜宫大肆铺张的月诞盛宴取消。而
那位贤良淑德的王后则提议,月诞为月神之诞,总要向月神致以敬贺的,同时亦为懿夫人接
风压惊,办一个宫廷家宴也未尝不可。
戎晅未允,回懿华宫来信口说了此事,岂料蓝翾竟兴趣颇浓,竟开始翻找华衣,准备首
饰。
戎晅心里奇怪,却无法扫她兴致,只教人传口谕给甄后宫宴照办,只是地址由王后的正
阳宫改在重华前殿。
少了清歌妙舞,只余琴音绕耳,倒真是难得清静的宴席。出席人等有王后评语得几位宫
内有些头脸的嫔妃,少不得几位王亲国戚及其内眷,已退居二相的前任相爷王后之父甄朝,
难得回京的卫宇大将军厉鹞,均携妻出席。
蓝翾坐在戎晅右侧,身上穿的,是另一件特为今日聚宴精心准备的华裳,雪色的缎面,
襟口缀以紫饰;同色长裙,裁出荷叶摆幅。极简单的款式,因镶在右肩、左襟、腰际的细粒
珠片而无法平凡,那珍珠烁耀而成的,是一朵盛开的荷。连带得她整个人,也成了一朵高贵
妩媚的莲花。
宴席伊始,不断有嫔妃款摆过来持杯示好,她淡然应之,清冷的态度终于使人不再敢上
前受教,总算落得了一隅清静。
她浅吟轻酌,目不斜视。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思绪万千。她呵,穿着古衣,聆着丝竹
,品着佳酿,这一刻,她究竟是谁?蓝翾?懿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