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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节

蝶双飞-第5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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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句不太好听的,作罢。

  将军眼角动也未动,只一瞬不瞬地盯着“双兰食肆”的景况,褐眸倏地一闪,身形立起
,行至窗前,只因食肆里走出一个牵他心系他梦的人儿。

  ******

  因为是盛夏时分,蓝翎特制的“红豆冰茶”极受欢迎,尤其是天近正晌,二十平米不到
的食铺里更因它而客满为患,一头扎在厨房里忙得淋漓尽致,终于是捱过高峰,忙不迭将活
计推给手慢些的师傅,自己跑出来透口气,尽管这街上也闷热得紧。

  “阿大,你这会儿跑来干嘛?像你这个四肢不勤的主儿,这会儿不应该是呆在阴凉地儿
纳凉饱睡的么?”她冲着一个打老远就冲着他傻笑的家伙大嚷。阿大,即收服了有一阵子的
“护院”,每日一早或独个或领一两弟兄蹭顿白食,月底领一二两白银,不过倒没花冤枉钱
,前些时候还真逼退了另一拨前来寻事的小地痞。

  “掌柜的,能赏一碗冰吃吗?这天委实太热了哈。”阿大涎脸贱笑。

  蓝翎狠赏了几个白眼,抬脚一踹,“滚吧,到厨房里找阿山,端一碗冰给我窝到不碍事
的地方老实吞去!”

  “谢掌柜!”阿大如获圣恩,喜不自胜地钻进铺内。

  “不劳而获的寄生虫,寄居蟹,大草包,爷爷我当施舍孙子!哼!”蓝翎拿骂人当消遣
,挥去孜孜不倦由额上蹿出来的汗珠儿,江湖味十足,看得一旁盯她多时的人牙根咬碎。

  “翎掌柜,三号桌有位客说要请您喝杯冰酒。”伙计跑出来,贼眉鼠眼地道,“是位美
男子。”天底下人都知道,他们这位翎掌柜,平生有一最爱:帅哥,越帅越爱,可以看得眼
珠爆裂,口水恣流。幸好这店内的自家伙计,全知她的底,若是外人,定以为“他”有特别
倾向,

  果然,“美男子”三个字远比冰镇酸梅汤更使她神清气爽,“真是美男子?凭你阿宝眼
光?”

  “眼见为实,您自个瞧瞧不就得了,骗您又不能当饭吃。”

  “哼,骗我当不了饭吃可有排头吃,你最好不是皮卡丘的弟弟——皮在痒!”

  “掌柜的,您不是不知道,阿宝的哥哥早就死了,而且他叫阿亮,不叫啥丘……”

  蓝翎“切”一声,“美男子在哪里?头前带路……谁?啊!”

  纤腰猝然遭禁,嘴儿硬生生被堵,一张含愠带恨的怒颜仿佛由天而降,在她双眸前放大
,堵住她唇的偏偏不是别的,是那张怒颜上的两片炙唇。

  如此惊世骇俗是何人?蓝翎夫婿冷木瓜是也!

  一场失控地天旋地转过后,惨遭抛弃的理智回笼,倾尽全身的力道推开曾经诺了一生为
她遮挡风雨的胸膛,潸潸滑过脸际的是泪:“哪里冒出来的登徒子,敢占本姑娘的便宜!”

  “怎么不是‘爷’了么?”粗糙的拇指轻柔地揩着奔涌至唇际的泪,“翎儿……”

  “滚开啦!”蓝翎挥开他的手,奔入店里,本想直接从后门夺路而逃,眼前却有另一道
墙阻住去路,“你……阿……”三号桌的美男子?

  随后跟至的厉鹞也愣了愣,想要见礼又察觉场合不对,只得微伏了首:“公子也来了?


  锦锈紫袍,拦腰玉带,鬓如刀裁,眉若墨染,如此风度翩翩的浊世佳公子,除了他们的
王上,还能有谁?

  “她在哪里?”清音朗朗,气韵涵贵,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仪。

  她?翎儿道:“不在这里。”天可怜见,百分百实话,她的确不在“这里”。

  戎晅长眉微扬:“带我去找她。”

  是“我”不是“朕”?太好了。“抱歉,店里忙,走不开。”为佐实所言不虚,跑到柜
台前,帐簿、算盘忙活一气,弄得一干人等啼笑皆非。

  “带我去找她!”唯一没有啼笑皆非的人再道,语气森然,形容阴冷,周身上下自衣至
靴辐射的阴寒足以凝冻整间铺子。

  食客、跑堂都无一例外地接收到了这异于常况的讯息,匆匆惶惶,急急忙忙,有人等不
及唤人结帐,扔了银子便走;有人趁机摸鱼,避过伙计眼光却躲不过眼明心快的翎掌柜,在
叱骂中补了饭资;三个伙计更是眼疾手快,钻入后厨誓死不出。

  厉鹞拉住妻子素手,在她耳旁道:“有什么气尽对着我来,他不是你可以任性对之的。


  蓝翎抽回手,冷冷道:“你又是谁?我干嘛要跟你撒气?”

  “翎儿……”厉鹞气极,“别闹了好么?”

  蓝翎冷笑道:“我原本便不想和你再闹了,所以你尽可以离我远些,客官,门外请。”

  她形同陌路的淡漠激怒了他,一声闷吼:“蓝翎儿!”

  啊哟哟,如此一来,本来几个壮着胆子要把一餐用完的食客骇得一阵哆嗦后,也慌不择
路地溜之乎也。

  食肆外,骄阳如火,行人挥汗成雨;食肆内,幽冷如地狱,更有人阴魅如修罗。

  *******

  炎炎夏日正好眠,嫁个老公好过年。

  望着那张张稚气未脱的学子面孔,没由来的,两句昔日为学子时的打油诗跃跳出来,是
高二时候吧,每逢夏季,最怕的就是午休后的第一堂课,与盘桓不去的周公老叟周旋困斗,
强强撑着千斤重担的眼皮,指不定什么时候,便成了老师杀鸡儆猴的活靶。于是乎,为解夏
眠困扰之苦,一众同窗花样不穷,传送打油诗即个中之一。“炎炎夏日正好眠,嫁个老公好
过年”,曾是那年少轻狂时候争相传颂的“佳句”。那时的蓝翾,可曾设想到过“老公”的
式样?有么?应该有的吧?毕竟,做梦是少女的权力。

  弃我去者,昨日之事不可留。太远了,不想了,这中间隔着的,不止岁月,还有这移换
了的时空,甚至这一副躯体。

  “先生,您又在神游太虚了么?”一对嵌在圆呼呼肉脸上的贼贼大眼珠子贴过来。大总
管小朋友?或者小朋友大总管?十岁的身量,五岁的长相,名曰“宝贵”,贴切些应叫“宝
贝”。

  “宝总管,上课时间,严禁串堂,你忘了么?还是太过想念先生手中的这条戒尺了?”
蓝翾面沉似水,端起师仪,“回位子坐好。”

  宝贵煞有介事摇摇脑袋,“先生,把心事都藏在心底,让别人当蛔虫来猜,很伤人喔。


  寰界的小孩都恁地早熟么?“小朋友,物尽其用,人善其职,你小朋友就要有小朋友的
样子,不要越俎代疱扮成熟,很吓人喔。”

  宝贵很受伤地攒起毛绒绒的眉头,红着小胖脸道:“都说过了,不要叫我——”

  蓝翾戒尺“啪”一声击在不肖徒头顶,“课堂内外,禁止喧哗!”

  宝贵无辜地撇撇红嘟嘟的唇角,悻悻走开,嘴里犹自不甘地咕咕哝浓:“宝贵就不是小
朋友,宝贵十岁了,比隔壁的大胖大六岁,人家是蓝府大总管宝贵。”

  小鬼头。不过,这孩子毕竟是可爱的,较之邶风宫里那些不被关注的凤子龙孙,多了透
明的快乐,应有的童真。

  “姐姐!”

  翎儿?持一帙书卷的手兀地一抖,不寻常?明明只是翎儿,为何会如芒在背?旋身回眸
,一目了然,平淡日子要结束了么?

  *****

  薄暮渐起,华灯初上,燥热因夜的降临而有所收敛,花韵,草息,氤氲在夜幕里,暗香
浮动。

  四人,二室,各居一隅。

  伶儿端着十二万分的小心给两边送完茶点,跌跌撞撞逃到室外,憋闷在胸臆里的一口气
才缓缓放出:两位小姐,不会有事吧?王上和将军的脸色,都不太好哦。

  “你怎么找到我的?”蓝翎问。灯光下,对面的男人冷面如霜。

  “这不是重点吧?”厉鹞倾身握她的手,却教后者如遭蜂螯地抽离,“翎儿你——?”

  “对我来说,是我唯一好奇的。”

  “是阿三。我细细盘问了随你进府的每一人,阿三告诉我,你在良城曾购过一处破落房
产修缮,是你们之前曾经的避难点。”

  阿三?大意哦,早知道离府前不带他玩也要先炒了他鱿鱼!

  “你不是在军中,怎有时间找我?”

  “我的妻子不见了,我向王上告假找你。”

  “为什么找我?”

  “不能安家,焉能卫国?”

  “哼!”

  “那你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你知道的。”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翎儿!”

  “耳朵没聋啦!”

  厉鹞气怒交加,盯着她倔强的小脸,良久,又爱又恨地叹了口气:“乖翎儿,不要闹了
好么?”

  蓝翎别开脸,他瘦削了许多的面孔让她心折,“你找我做什么?”

  厉鹞好脾气地:“捉拿逃妻还需要理由吗?”

  “逃妻?你没看到休书?”

  “你还敢提休书?”厉鹞好脾气一跑而光,豁地站起来攫住她皓腕,“我知道你爱玩,
可是这一次你玩得委实太过火了!”

  玩?蓝翎怒极反笑,说:“过火在何处?妻休夫于礼法不符?或者……”

  他褐眸内火芒扑簇,双掌掬住妻子纤纤细腰硬生生从桌子对边给她提了出来箝进怀里:
“翎儿,你不相信我?你可知道,你的怀疑会杀死我!”

  “你……”他眼里的痛切灼伤了她,周身尖锐的利刺软了,“是怀疑吗?那些,不都是
已经既成的事实吗?木瓜哥哥,我是不可能和别的人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的,无论我如何地
爱你。所以,你留下那个女人,我退出,你的选择,我的宿命,我认了。”

  厉鹞心弦被这个小女子纠痛了,一直以来,他的小妻子都是顽皮娇憨、胆大包天的,几
时也成了凄怆哀怨的宿命者?“翎儿,小傻瓜,你误会大了。那一日,你问我是否要留下卿
表妹,我才回答了一个‘是’,你便不容我再说推我出门;我原想等你气消一些再向您解释
,可翌早进房时你便不见了人影,徒在桌上给为夫我留下一纸……休书。为夫当时又气又恼
,若你在跟前,非要打你屁股三百下。你为何不听我把话说完?我是说要留下卿表妹,何时
说过要纳她?”

  “不纳她,你留下她干嘛?为奴为婢?为将军铺床、叠被兼暖床?”

  “翎儿!”他怒叱,“我的翎儿几时变得这般尖酸刻薄?无论如何,卿表妹也是一个出
身清白的女儿家,而且她如今已是厉家的人,你这个当家主母不可以失了风范!”

  一句话,摧毁了蓝翎的坚强外衣,突然,喉咙里逼出一声尖叫,随后是泪飞如雨的大哭
,手挣扎、捶打着束缚着她的胸膛:“滚开,滚开,我不要做你厉家的当家主母,我不要,
你要那个女人做你厉家的人,我不要你,不要你,放开我,你写休书,换你来写,我不要你
了,我不要你了,我要姐姐,姐姐,姐姐——”

  下一刻,人已扑入破门而入的蓝翾怀中,涕泪纵流,肝肠寸断,晕湿了其姊粗布男装的
前襟,

  “姐姐,我们走了好不好?我们离开这里啦,这里不属于我们,凭什么男人三妻四妾?
我们回家,离开这里,离开这些臭男人,好不好?好不好?”

  蓝翾抚着其因哭得太过而打嗝不止的背,叹息一声:“纵算我们没来这里,也会在别处
,翎儿,有些伤害是我们避免不了的。至少,我们还有彼此,尽情的哭过,闹过,忘了算了
。”

  紧随其后的戎晅将话悉数听尽耳中,俊脸阴郁难抒。听到蓝翎哭喊之前,灯下独坐的他
们,竟然未发一语。他不说话,她便也不出声,她的沉默令他心惊。他盯住她,要在她水样
明眸里寻到只属他的脉脉柔情,而与他对视的,却是两汪夜似地幽深,这样的淼儿,是他所
不熟悉的。他的淼儿,可以狡猾如狐,可以灵慧如仙,但绝对不是那般模样,静默得像尊佛


  而刚刚,她说“还有彼此”?仅有彼此么?那她置他于何地?无数个销魂蚀骨的缠绵之
夜,无数次辉煌灿烂的灵肉合一,他才是和她最亲密的人,不是吗?

  厉鹞听得出自己的妻姐对自己也误会良多,张口道:“懿翾夫……”

  “在下蓝翾,厉将军如不愿直呼蓝翾其名,也可称我一声‘蓝姑娘’。”蓝翾将抽泣到
昏昏欲睡的蓝翎扶到藤椅上,“我想知道是什么话题引得翎儿崩溃至斯?”她比谁都晓得是
什么话题,但她需要亲耳听听当事者的说辞。她太想知道,是什么样的藉由使得一个原本至
情至性的人也向往起齐人之福。

  “你是翎儿的姐姐,在下随翎儿一起叫夫人一声‘大姐’并不为过。”厉鹞取折衷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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