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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冤家相公(扮)-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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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峻龙循声望去,原来是先前与苏震扭打在一起的土格勒。

  他尚未回应,那头另一个蒙古大汉立即接口骂道:“你这条草原王的狗,这块草甸子本来就是我们的,凭什么要赶我们走?”

  “放屁,这草原全是我们的!你们还有云老大那帮汉人都得滚!”

  “胡说八道!” 一个汉人模样的精壮汉子反唇相讥。 “凭什么说是你们的?”

  一时间,刚刚平息的人马又开始各执一词,争吵不休。

  “停住,不许再吵,否则我用马鞭抽他!”苏震大吼。

  可是吵闹的各方根本不理睬他,不仅动嘴,连手脚也动上了。

  苏震见自己在新上任的彭峻龙面前竟不能制伏这群“草民”,不由恼羞成怒,“唰”地抽出别在身后的马鞭,狠狠地往那些人抽去。

  “哎唷!你这鸟官又打人!”被打到的土格勒大骂。

  “你这该死的蠢牛!”苏震同样怒骂着再对他甩了一鞭。可这次鞭子在半空中被人抓住了。

  “你……”苏震正想开口大骂,却发现抓住马鞭的人是彭峻龙,而且有股力量正通过被他紧握住的鞭梢传到他身上,沉重的力道压得他不得不闭嘴。

  “放下马鞭!”彭峻龙冶然命令。

  此刻的他看似平静,心头火气却大。由眼前的一切,他确信几天前在石门镇客栈听到的议论是对的,这里果真是没有王法!

  苏震不放鞭子,还一改刚才恭敬的神态,十分蛮横地说:“彭大人初来乍到,尚不了解详情,此等小事交给卑职处理就行!”

  彭峻龙无视他骤然改变的态度,依旧冶冽地说:“放下你的鞭子!”

  苏震怎肯在众多百姓士兵面前丢面子?他不但不放,还想用力抽出被彭峻龙握住的鞭梢,可是他越用力,透过鞭子传到他身上的压力就越大,那如刀刀般锋利的劲道直抵他的手腕,痛得他皱眉,最后他终于放弃了马鞭,神态倨傲地说:“大人若喜欢这条马鞭,卑职愿意奉送!”

  “不,苏校尉错了,无论对畜牲还是人,本将从来不需要鞭子!”他将手中的鞭子往他手中一塞,寒声道:“苏副将的马鞭还是自个儿好好保存吧。”

  苏震接过马鞭,恨恨地看着他,却无法与他冷静得令人瞻寒的眼神对视。

  他转开视线,既是恼怒又是心惊地想:这个年纪只有自己一半大的小子,何以有如此骇人的气势?难怪当初儿子会输得那么惨!

  没有理会苏震躲闪的目光和阴冷的面色,彭峻龙以他特有的清亮嗓音,对所有人说:“今后,所有官兵均不得对百姓动手,百姓也不得自相残杀,各部落或个人若有冤屈者,可以到官府来告,绝对不可自生事端,扰乱民生!”

  “官爷打人抢财物是犯罪吗?小民可以告吗?”人群中有人提问。

  彭峻龙立即回答:“任何抢劫均为犯罪,无论犯者是谁,都可以告!”

  “奸人妻女者,可以告吗?”又有人喊。

  “可以!”

  那人立即叫了起来:“那我要告苏大人,他睡了我老婆,该赔偿我两只羊,可是他至今一撮羊毛都没给!这算不算强抢?”

  “就是,他们军营里的兵拿咱们的东西,睡咱们的女人,从来不给钱!”

  “告他们!告他们!”

  纷扰的吵嚷声再次响起,彭峻龙不想让他们再吵,大喝一声:“住口!”

  所有人都住了口,望着他,从那些目光中,彭峻龙知道同类的问题还不少。于是他愤怒地问苏震:“朝廷派你到此地带兵理政,是让你做这些事的吗?”

  苏震不以为意地说:“大人知道的,草原寂寞,况且那些女人就喜欢那样,她们送上门来,我能推开吗?”

  “你说这什么混帐话引”

  苏震瞟他一眼,挑衅道:“大人不要嘴硬,免得日俊自打嘴巴……”

  “无耻!”彭峻龙怒暍道。

  苏震闭了嘴,但他恶毒的眼神却让彭峻龙心里纳闷不已,初次见面的人为何有那样仇恨的目光?难道就为自己当众不给他面子?

  心里虽然疑惑,但眼前他最关心的是劝说大家离去。

  可是就在人们议论着准备散去时,从人群后方的两个方向传来音调不同但同样威严冶峻的声音。“不可以!”

  霎时,在场每个人都静止不动,有的人还露出了戒备的神情。

  从人群后分别走来两个身着蒙古服的男人。其中一个走到人群前便停住了,而另一个则一直走向彭峻龙,在他身后紧跟着一个四肢发达,身材高大的壮汉。

  一看到他,苏震就说:“草原王!没想到今天你亲自出马了!”

  草原王?他就是搅得此地不得安生的草原王?

  面对这个身材瘦高,目光阴鸷的男人,彭峻龙挂着淡淡的笑容注视着他。

  草原王心里暗自惊叹:此人如此年轻,却有股说不出的威严,从他稳定的视线和挺直的身材不难看出,他与鲁莽的苏大人完全不同。

  可是,他草原王也不是吃草长大的绵羊!

  他在距离彭峻龙约三步外站定后说:“这是部落争斗,不关官府的事,大人出手打了我的族人,那不是摆明给我下马威吗?”

  彭峻龙迎视着他凶狠的目光,平静却坚定地说:“官府按律法管理地方事务,维持地方秩序,此乃天经地义。在我的辖区内,无论是谁,都不可滋事斗殴,更不可劫财夺物、强占资源、伤人害命!”

  见他气势凛然,草原王不服地瞅着躺在地上的人们说:“身为父母宫,不论是非就打伤、乃至打死子民,这也是大清律法吗?”

  彭峻龙淡然道:“这些人没有受伤,更没有死,他们只是被点了穴道,两个时辰后自可恢复正常。”

  一听那些人只是被点了穴道,人们开始议论纷纷,那些人的亲友们也安了心。

  草原王见四周的人群都对眼前这个年轻人满怀敬畏,更加不满地说:“大人武功虽高,可草原上有句老话,‘雄鹰只追随最好的猎手’,今日大人要想让我草原王佩服,就得先打败我的第一勇士,证明你是草原上最优秀的猎手。否则,今夜顾始汗就得承诺退出草原!怎样?大人愿接受此挑战吗?”

  “不,只要活着,我的族人绝不会退出这片草原!”刚才随草原王出来后,一直站在火把阴影下的男人走了过来。这是个五十多岁的老人,身上带着浓厚的蒙古贵族气,面上除三络长须外,修饰得整齐光洁,显得稳重深沉。

  “草民顾始汗给大人请安。”他先向彭峻龙俯身行礼表示敬意,又说:“水是银、草是金,汉人强取我们的草原,草原王霸占草场不准我们放牧,我的牧民要如何生存?请求大人依照大清律法主持公道!”

  草原王斜眼看着他,冶冷地说:“顾始汗,别忘了草原规矩,若要官府给你撑腰,得先证明官府大人是征服雄鹰的猎手!”

  彭峻龙知道他蓄意挑衅,便大声说:“好,本将接受草原王的挑战!”

  “爽快!”草原王当即一击掌。

  一个高大的男人立刻从他身后走了出来,并脱掉身上的蒙古袍,上身只穿了件铜钉牛皮坎肩,下身穿套裤,头缠彩色头巾,脚蹬蒙古大皮靴,腰扎牛皮带,粗壮的脖子上还挂着一串兽皮做成的胸环。

  玉琪一看那人身高八尺,肌肉结实的胳膊足有她的大腿粗,那双牛目似的眼睛充满了嗜血的光,不由心里一紧,本能地抓住彭峻龙想阻止他。

  “大人,别去!”

  彭峻龙被她一扯,有点意外地回头看她,见她小睑苍白,知道她在害怕,便轻轻拿开她的手,安抚道:“别怕,对我有点信心。”

  当即,他也脱去了身上的夹袄。

  玉琪赶紧接过来抱在怀里,不安地看着他。

  草原王睑上带着得意的笑容退开,人们自动围成圈,将巨人和彭峻龙围住。

  摔跤比武是草原上的人们最热衷的竞技活动,可是因为今日的这场比赛带着浓浓的血腥味,所以现场没有人呐喊助威,反而弥漫着诡异的气氛。

  两人对峙着,都一瞬不瞬地盯着对手。突然,那个大汉扑过来,用那双小桶粗的胳膊抱住了彭峻龙,并用力将他往上拔起。

  令玉琪和所有人惊奇的是,彭峻龙并没有躲闪他的进攻,而是顺势侧面抱住了对方的腰部。可与那“草原第一勇士”比,他实在太年轻瘦小了。这显然是场不势均力敌的搏击,大家都明白新来的彭大人必定会输。

  可谁也没有想到,只不过一转眼,那巨人竟发出震天动地的大吼,随即砰然倒下,那庞大的身子落地时仿佛大地都为之震动。

  “大人赢了!”不知是谁大喊一声,人们的议论纷纷响起。

  “大人是草原上的无敌猎手!”

  无数个声音附和着:“草原王得守规矩,从此服从彭大人!”

  在各种各样的议论声中,最高兴的自然是玉琪。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去,将衣服披在他身上,称赞道:“大人,你好厉害!”

  彭峻龙只是淡淡一笑,对这番胜利并不觉得突然。自八岁起他就开始练功,早巳将以柔克刚的功夫练得炉火纯青,徒有一身蛮力的蒙古勇士,怎么会是他的对手呢?

  彭峻龙将衣服穿上,视线则一直没有离开过草原王难以置信的眼睛。

  见自己声威响遍整个草原的第一勇士躺在地上龇牙咧嘴,草原王面色兀变。但他毕竟是崇街英雄的蒙古族长,当即对彭峻龙单手抚胸,弯腰行礼。 “大人果真英雄,我图格苏达今日遵令离去,明日定前往官府拜见大人!”

  说完,不等彭峻龙回话,立即往人群后退去,上马率众离开了。

  面对这戏剧性的结果,官兵和百姓都十分欢喜,对彭峻龙自然也充满了钦佩。

  彭峻龙转头对顾始汗和那个被称为云老大的汉人说:“也请两位明日到府,所有的问题都得解决,如此美丽的地方不应该总是狼烟四起,纷争不断!”

  “是,我等定依时前往。”他的余威犹在,顾始汗与云老大心存敬畏地表示服从他的安排。

  随后彭峻龙要大家散去,让苏震带兵先回营地,而他则带着玉琪上马往宁静的阿勒楚喀河奔去。

  虽然摆平了今夜的纷乱,他的心情并不轻松,要做的事实在太多了。

  首先,兵营的秩序和制度得健全,散漫的军风军纪得立刻整顿!

  其次,与副将苏震和其他军官的关系得小心处理好。不知怎么的,在与苏震的短暂交流中,他感觉到对方极不友善。在自己未亮出身分前,他出言不逊尚可理解,可是在那之后,他依然透露出一种似乎是怨恨的情绪。

  为什么呢?难道定我看错了?还是我与他真有什么过节?

  第三,草原王、顾始汗和云老大三方的矛盾真的只是为了争夺草原上地吗?有没有隐藏在后面的因素?

  第四……太多了,各方面的事情可说是千头万绪。

  他抬头注视着夜空,心想要是有任何一个哥哥在这里的话,该有多好!

  月色溶溶,一轮明月悬挂在深邃无际的天空,它的银辉照耀着天地,也掩去了所有的星光,天空显得十分空寂。

  看着月盘,他突然觉得好孤独,好软弱。

  玉琪安静地走在他身边,两人的马靠得很近,走得很慢。

  似乎能感受到他沉重的心情,玉琪安慰他:“别担心,今晚你已经给了他们难忘的教训,短时间内不会再有人挑战你的权威,等熟悉情况后,你会做得更好!”

  猛地意识到身边还有个人跟着,彭峻龙侧头看了她一眼,无言地笑了笑。

  他跳下马,伫立在河边,注视着月光下静静流淌的阿勒楚喀河。平静如镜的河面在一阵风吹过后,裂成道道银链,串出各种变幻莫测的图形,闪烁着耀眼的光。

  他沉思着说:“你看,河水流得多慢,这说明封冻的日子快要到了。」

  “是的,就要下雪了。”玉琪明白他所担忧的事情,又接着说:“不过,你会在那之前将这里的纷争处理好的。”

  “我能吗?你没看出那草原王心里并不服气?而其他人也很难说。”彭峻龙的思绪混乱,感觉就像河面上那些发亮的波光,闪闪烁烁却什么都看不真切。

  “能,你当然能!” 一只小手覆在他的手背上。 “你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什么?”彭峻龙不解地顺着这只小手看上去,迎上玉琪明亮的双眸。

  那充满了信任与关切的目光是那样温柔,柔得好像一阵和风。那和风拂过他的心湖,激荡起一道陌生而难忘的暖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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