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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兰陵旧事-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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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解此事。”

    娬王淡淡道:“我还能有什么好法子,不过大人既然疑是我府中人所为,娬自当秉公办理。”唤个下人传任君行过来。

    杨知府见到娬王这番公事公办的模样,反倒乱了阵脚,忙迭声道:“下官实不敢有半分疑到府上,此番只是急了,急了。那西南王虽未曾露面,但她手下几个仆从实是厉害,在堂上苦苦相逼,下官是被逼得无法可施,方会病急乱投医,请娬王千万包涵。下官实在没有别的意思。”

    娬王任她自打嘴巴,也不答话,薄唇微勾,只施施然自己喝茶。

    君行被传唤进来,一眼看见几上那只鞋子,立时知道大事不妙。

    他强自镇定,向两人行礼,心内却暗打主意。若是娬王问及此事真相,该当以护着小姐声誉为重,其余却顾不得许多了。

    不料娬王却道:“君行,杨知府怀疑我府上有人与上午河边一案有涉。依你之见,这鞋子可属我王府中人所有,那人有否可能出府涉案?”

    君行一怔,抬头瞧见娬王唇角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心中一定。朗朗答道:“禀告娬王,以君行看来,这鞋子手工粗劣,样式普通,不定便是我府中人所有。且府中人员众多,若要查出今日是否有人出府,并在外遗失一只鞋子,可需要些时间。”

    几句话,如推似搪,不说是也不说不是,看似答得清楚,其实滴水不漏。

    娬王点头道:“即是如此,你便拿这鞋子下去,让众人一一试来,若有合适者便细细询问今日到过什么地方干过什么事,可有出府。调查清楚,立即报来。”

    君行点头应诺,一脸郑重的捧着那只鞋子去了。

    杨知府眼睁睁看着重要证物被拿走,期期艾艾的正要开口,忽听娬王淡笑道:“大人请放心,这管家是我自小调教的,办事能力尚可,必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请大人安心在此等待。”

    杨知府心中苦笑,我怎不知道你这管家的办事能力,不是尚可,而是大可,简直是太可了。

    这证物一落入他手里,还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么。

    过片刻君行回来,托盘上包裹皮里的鞋子果然已换了一只,交上来的查问记录虽是详尽却是毫无牵连的。

    一句话说来就是,府中根本无人与此案有关。

    杨知府这回偷鸡不成蚀把米,只得收了那只没用的证物,苦笑着要告辞。

    娬王却道:“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发生在你的辖地我的封地之中,于我两人面子都有损。幸亏娥王此次没有亲自出面,说来她对这事也不是十分在意。若大人能找出那作恶之人最好,若不能,少不得要费心周全三家脸面。若大人不介意,娬有些许提议,请大人指教。”

    招杨知府过来,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杨知府听得连连点头,脸露喜色,适才不平委屈之色尽褪,脚步轻捷的去了。

    送走了杨知府,兰陵娬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唤人取了家法,领着几个仆从径往万碧园而来。

    君行心知不妙,也不知小姐收到风声后可有做好准备,但此刻不是怕她露馅,而是怕她掩饰太过,反倒惹怒娬王。思量片刻,鼓起勇气跟上娬王,低声道:“主上,君行有事禀告。”

    娬王瞥他一眼,冷冷道:“为人求情的话大可省下。”

    君行忙道:“并非替人求情,而是君行自己请罪。”纳头拜倒。

    他深知娬王性子精明严谨,这事眼看瞒不过去,只能坦白交待方能求个从宽处理。当即摒退众人,将事情和盘托出。

    他说毕事情始末,顿首请罪道:“此事实乃君行疏忽所致,西南王世女家仆恃势凌人,三小姐也是救人心切,于情于理均无所亏,请主上责罚在下一人便可。”

    娬王听毕,冷冷的也不置评,只道:“你给我起来。”

    想了想,凤眼内精光一闪:“这里头最没事的就是你,你找什么罚!”

    说毕脸色微微一白,剑眉挑起,不怒反笑。

    唤出众人,依旧拿着那家法去了。

    君行见到娬王这般冷厉神色,不禁胆寒,心里只暗暗祷告三小姐千万不要再逞聪明得罪了娬王,不然后果实不堪设想。

    兰陵娬领着人兴冲冲的踏入万碧园,一眼瞧见的却是笑笑穿戴整齐上来行礼,身后跪着齐齐整整三个大侍。

    笑笑行毕礼,上前道:“母王到此找悦儿,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兰陵娬淡淡道:“我担心悦儿的新鞋子不合穿,给你亲自送鞋子来了。”

    手一挥,旁边仆从手中托着的那只鞋子便摔在笑笑面前。

    笑笑偷眼瞥向君行,瞧见君行眼色,慌忙跪下,开始坦白交代。

    只是她之坦白却与君行之坦白却于小节处略有出入,如分外渲染那几个恶仆之行为,特别强调她们连君行都想下手调戏之类。小节之处把静影出府私探妻主之事瞒下,只说他是出府办事被强抢的。

    听毕笑笑一五一十的说完事情,兰陵娬冷冷道:“就是这样?确定再没有隐瞒分毫?”

    笑笑心里觉得不对,便又偷偷的用眼去瞄君行,不想正被娬王厉电般的眼神迎个正着。她素性散漫的人,天下难得有让她在意害怕的东西,可惜这娬王便是一个。

    她也不必说话恐吓,只这么冷冷一眼瞥来,便如匕首般直插人心。

    笑笑心里一惊,舌头打结,一时竟是接不上话来。

    兰陵娬也不再逼问,盯着她身后跪着的三人,冷冷道:“不是还少了一个吗,静影到哪里去了?”

    笑笑忙道:“他今日落水受了惊吓,身体不适,我便让他在房内歇着。”

    “很好。”兰陵娬一声冷笑,“把那小贱人给我拖出来!”

    两个仆从听令,不一时将静影带出。

    另几位仆从已在院中搭好长凳,旁边两人一人手持桦木长条,另一人手持檀木大板,分立两旁。

    静影一见这般架势,已知今日难以幸免,用尽全身力气一挣,猛脱出两人胁持,扑到君行膝前,手执住他袍角,头便叩拜下去。

    他虽一言不发,君行却知道他的心思,必是想求自己照料他那妻主,但此刻观娬王脸色,正是转着杀人遮丑的心思,他那妻主恐怕也不能幸免,心内不禁踌躇。

    只见自己稍一犹豫,那静影脸色雪白,眼圈却已红了,身子抖成一团。他心内一软,便点了点头。

    娬王冷冷道:“这贱人不守规矩,狐媚惑主,给我堵起嘴来,狠狠的打!”

    众人将静影按倒在长凳上,举起板子便打。

    笑笑初时听娬王对今日之事只字不提,见她唤人打板子,还道是她想小惩大戒。不料见到几下板子下去,那静影身上虽不见皮开肉绽,但那脸色都变了,转首瞧见君行眼神幽深,脸有不忍之色,顿感不妙。

    她忙上前求饶道:“母王,静影他身体不好,你惩戒几下就好了,再这样打下去可要了他的命了!”

    兰陵娬冷冷道:“这小贱人皮粗肉厚,哪里那么容易被打死,不是说祸害留千年吗,你何必替他担心。”

    笑笑见到静影被堵住嘴,哭又哭不出,叫也叫不出,脸皮子看着都变了颜色,他趴在凳上初时身子还扭动几下,现在已是一滩软泥般动也不动了。

    她越看越是心惊,眼见母王不做声,那板子仍是一下一下的往下落,再也忍受不住,扑去便夺那仆手中板子。

    兰陵娬绝料不到她突然发难,厉声一喝:“你做什么!”

    笑笑一咬牙,一不做二不休,双手使劲将那板子一拗。“喇”一声闷响,这存在兰陵王府历史超过五十年,教众人鲜血生生浸润成暗红色的紫檀板子便给她折了一半,虚虚的耷下来。

    这下刑具毁了,也不能接着打了。笑笑装作大惊失色的样子,跪地叫道:“悦儿看静影快被打死了,一时心急,竟将这家法板子毁了,实在是……”

    她这番作为一一看在娬王眼内,见她又想装可怜蒙混过关,一股无名邪火猛的窜上脑门,怒道:“你道板子折了我便不能打他,我打给你看看。”

    一脚往静影身上踹去。

    笑笑眼见这一脚劲风飒飒,若招呼到静影身上,他焉有命在。只惨叫一声:“母王饶命啊!”合身扑上,挡在静影面前,暗地双手运劲抵在胸前想抵住来腿。

    兰陵娬一脚踹出忽见一道人影插了进来,耳边听到笑笑惨叫,连忙收脚,只惊出一头冷汗。

    笑笑连连哀求道:“人是我打的,丢脸的也是我,这番事情实是悦儿惹出来的。这静影虽有错,但也惩戒过了,他毕竟是悦儿房中的人,母王就留他一命让悦儿好好管教吧。”

    兰陵娬听得她将事情抖了出来,顿时气得浑身发抖,只觉自己这一番维护女儿的苦心都被当作驴肝肺了。并指颤颤的指着她骂道:“你这畜生,气死我了!不知我兰陵娬上辈子作了什么孽,生了你这样一个不知廉耻不识抬举的逆女!”

    气得眼都红紫了,一脚将长凳踢翻,喝道:“把她给我架上去,着实打死!”

    笑笑见到母王大怒,心内惊怕,但转念想到她把怒气撒在自己身上,那静影的小命尚可保住了,又想起自己身上练有武功,该当不会如何苦楚,稍稍心安。

    见那几个仆从将长凳扶好,战战兢兢的来拉自己,反倒自动自觉趴到长凳上,半是讨好半是讨饶的道:“母王息怒,悦儿自知罪大恶极,请母王惩戒以泄心头之气。这惩罚是悦儿罪有应得,悦儿甘愿领受,母王万万不可因我而气坏身体。”

    说话间,持桦木长条那仆上前,见到娬王不言不语,不敢违拗,只得挥起那长条抽在小姐背上。

    这一抽下去,兰陵娬脸肉不禁一搐。她虽是极怒,但笑笑适才那番话却也听了进去,虽恨她不顾颜面声誉非要维护一个有异心的侍从,但若真要这般严惩于她,她心里却有一丝犹豫。

    又知道这桦木条看去虽不比大板吓人,但那钻心的疼痛却要胜过大板几分,此刻见到那仆从一下抽落,心内不禁一绞。

    不料笑笑挨了一下,竟然一声不吭。

    兰陵娬只道她为了自己脸面咬牙苦忍,心内更软,几乎便想脱口而出阻止行刑。

    便在这时,趴在长凳上的笑笑忽地浑身一搐,爆发出一声极刺耳的尖叫来,真是穿云裂石,闻者色变。

    却原来笑笑过于高估内力护身那一套,不说从小到大得常玥呵护,小指头也未曾沾过的,受最大的伤也不过是练功时偶尔擦破关节皮肤,就说上一辈子,中产家庭长大,又是会替自己打算的,觉得最痛的事情也不过是去医院拔牙。

    做人两辈子以来,可说是从来没有过半分挨打的经验。

    她看那桦木长条细细一根,不禁存了轻视之心,说毕那句话后便运功于背,心道以我这内力,挨上几百下只怕也没有问题。

    不料那一下抽来,她顿时觉得自己背部衣裳被那木条生生撕去一块,不然怎会如此冷嗖嗖的。待透了口气,火辣辣的感觉从那一下的伤口猛地溢了出来,整个背部一下子变得滚烫滚烫的,好像翻倒油锅整锅滚油泼到上面,又似蚂蚁窝子被这一下劈散,那些蚂蚁全冲到她背上咬了千百口泄愤。

    她方才知道那所谓真气护体全是假的,根本不能跟现代的麻醉药相提并论,任你内力通神,恐怕也无法抵御这皮肉疼痛,顿时心里有种被骗的感觉。

    念头在心里转了几下,一股冤气塞在胸臆,一张嘴就大声尖叫起来。

    这一叫只把兰陵娬的怒火又激了起来,一迭声的叫道:“打,给我狠狠的打!”

    这顽劣之人到底是不是自己的种?

    兰陵家世代都是沙场上的良将,向来马革裹尸也不会皱眉,砍头不过碗口大的疤,怎会出了这样一个挨下鞭子就哭叫连天的软货!

    耳内听到笑笑哭声震天,惨叫声几要把屋顶都给掀起来了,兰陵家的脸皮面子一下子被她剥的精光。

    要知道适才说得那般大义凛然,一副慷慨激昂甘愿领罪的样子,本该端出一副铁娘子的姿态才是。又是武将家庭出身,更当性子硬朗坚强,流血不流泪才对路。

    但这人却无半分对身份的自觉,这些意料之外的疼痛她根本受不了也不曾想过会受,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面子里子,只哭爹叫娘哭的泪痕纵横叫得声嘶力竭。看去哪里有半分王府小姐的样子,反倒像是村野匹夫受了委屈顺势撒泼一般。

    兰陵娬气得浑身打战,不住怒催:“狠狠的打!打得再重些!”

    听得她鬼哭神嚎实在难受,指着跪在后面发抖的景明道:“你给我堵住她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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