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 作者:东野圭吾-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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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村说不出话来了,虽然戴着墨镜,仍可见到他脸上的狼狈之色。
“怎么啦?洋一,事情并非你讲的那样嘛!”无眉说。
红发也无意义的踢着石头。两人都尽量不看着我。
“你们最好也不要轻易听信别人的话!如果有事找你们帮忙,我自己会直接开口。”阳
子说。
无眉和红发怔了怔,跨骑上自己的摩托车,绝尘而去,排气声响亮刺耳。
“你也走吧!接下来是我的事了。”
“但……”
“我最讨厌人家罗嗦。”
川村无奈的叹口气,走近自己的摩托车。启动后,猛加油门,车子自我和阳子之间呼啸
而过。
工厂的废料堆放场只剩阳子和我。
“你怎会知道在这里?他们没告诉你吧?”边揉着后颈,我问。被踢之处还火辣辣的疼
痛不已。
“我在车站附近听说的,说前岛老师被不良少年带走了,我马上知道这里,因为这里是
他们经常聚会的地方。”之后,阳子仍不看我一眼,接着说,“我为同伴所做的事向你道歉
,对不起!”
“没关系。但,你打算和那些家伙打交道到什么时候?最好尽快离开他们。”
但,阳子不断摇头,似不想听这些话,说:“不要管我,反正,跟你无关,不是吗?”
说完,又像上次那样跑开了。
而,我也只是目送着她的背影。
第三节
九月十七日,星期二。
一大早就下雨。撑伞走路虽很麻烦,但,至少不会被人看到脸孔。在电车上,我始终低
着头。
“你的脸怎么了?”进入教职员室,最初碰面的人是藤本。他的声音本来就很宏亮,所
以旁边几人也都转过脸。
“昨天骑脚踏车摔倒了。”
我的额骨贴着药布,是星期六的后遗症。昨天是老人节,连休两天,浮肿已经消褪。藤
本露出疑惑的表情,但只说一句“保重”,并未深入追问。
每周开始的第一节课是LT,亦即打扫教室时间,对于没担任导师的我来说,等于空闲时
间。
我边因伤口的疼痛颦眉,边准备上课用具。不,那只是装个样子,其实内心却在思索村
桥命案之事。
大谷刑事认为凶手在学生里头,而有最大嫌疑的是高原阳子。
确实,她有可能恨得想杀死村桥,也能拿到氰酸溶液,而且不在现场证明不明确,又有
目击者在更衣室附近见到她,状况证据颇不利。所以大谷若解开密室之谜,并将之和阳子连
在一起,绝对会认定她是重要参考人,甚至是涉嫌者。
坦白说,我不明白……阳子有那种倔强可能做出此事,但,也有另一种无法做出这种事
的幼稚。只看个性,也许会形成偏差也未可知……
如果要以可能性来判断,我倒认为麻生恭子更令人怀疑,只是不知村桥和她是否有特殊
关系。而且,她也有不在现场证明。所以,大谷刑事早已将她排除在外。
突然,门开了。一位学生环视室内,是三年A班的北条雅美,好像是在找人的样子。但,
一见到我,立刻直走过来。
“找谁呢?”我边想,第一节课应该尚来结束,边问。
“我有事找前岛老师。”她的声音很低沉,却有力。
“找我?”
“我对于前日事件的处置有无法同意之点,所以向森山导师请教,他却说你对这些事最
清楚。要我来向你请教。”北条雅美有如背诵文章般的说。我忍不住想起她是剑道社社长。
但,感觉上,其他老师似把事件全盘推到我身上,虽然也是不得已……
“我也并非什么都知道,不过,如果我能够回答的范围,一定会告诉你。”我劝她在一
旁的椅子坐下。
但,她并不想坐,说:“星期六放学后,我见到警方的人。”
我心想:她这种口气,其他学生是无法模仿。
“确实是来了,但,有什么问题吗?”
“听说高原受到讯问?”
“嗯……不过是侦讯,并非讯问。”
但,她毫不在乎,继续问:“是学校方面说高原很可疑的吗?”
“没有。只是警方要求知道曾遭退学或停学处分者的名单,训导处提供而已。这方面,
训导处的小田老师最清除。”
“好,这件事我会问小田老师。”
“最好是这样。”
“对了,听说前岛老师在高原接受侦讯时陪同在旁,是否警方发现有能够怀疑她的物证
?”
“不,没有。”
“那么,为何让高原和刑事见面?”
我了解她的挑衅态度之意义,回答:“当时,我们也很困扰,不知是否该让刑事见她,
但,刑事的推测有其道理,而且表示只要问高原的不在现场证明,所以才……”
“可是,她没有不在现场证明。”
“你都知道了。”
“我可以想像得到。星期六放学后,刑事在校园内徘徊,你知道吗?”
当时,我被骑摩托车的三个人围住。我摇摇头。
“也去过排球队和篮球队,四处问‘是否借职员用女更衣室的钥匙给高原阳子’。”
果然如我所料,大谷想先解开密室之谜。然而,阳子若借用过钥匙,就可能打造备用钥
匙?
“结果呢?”我问。
“指导老师和队员们都表示没有。排球队里有我朋友,她告诉我这件事……”
“是吗?”我总算松了一口气。
但,站在面前的北条雅美表情仍然忧郁着。她极力压抑住感情似的说:“刑事的此种行
动让大家看高原时,眼光都不同了,像是看着罪犯的眼光。日后,即使她的嫌疑洗清,要让
所有人恢复正常的眼光也很困难,所以,我想抗议!为何不限制刑事的行动呢?为何轻易让
高原和刑事见面?为何让刑事知道退学或曾被停学处罚的学生名单?我觉得很遗憾,这根本
表示学校不信任学生。”
北条雅美的每一句一字都如锐利的针刺着我的心,我想辩白,却找不出该说些什么。
“我来,只是要告诉你这件事。”她轻轻点头,转身,走了两、三步,又回过头来,脸
颊泛红,“从中学时代,我和阳子就是好朋友,我一定会证明她的无辜!”
边听着第一节课结束的铃声,我目送着她的背影。
“哼!有这种事?”惠子一面量着我身体的尺寸,一面说,动作相当熟练。由于她说要
替我量尺寸制作化装游行时的小丑服装,我便利用中午时间来到社团办公室。
“北条的话未免太苛了,虽然她的论点没错。”
“但,我是第一次知道北条和高原是好朋友。”
“她们家相距不远,又读同一所中学……但,高原自暴自弃后,彼此疏远了些……”
“不过北条仍然有很深的友情。”
惠子测量我的胸围。我忍住痒,像稻草人般站着。
“对了,为何要扮小丑,难道我看起来很像?”
校运会是下星期日。目前气氛已逐渐热闹起来,而,此次对抗主题是化装游行,各社团
似乎都费尽心思的想要出奇制胜。
“不要抱怨了。据我所知,藤本老师还要男扮女装呢?你认为哪一种比较好?”
“两种都不好。”
“至少小丑看起来顺眼多了。”说着,惠子完成工作,“化妆品也由我们准备,你只要
当天不迟到就行。”
“我什么也不必准备?”
“心理准备就行了。”惠子将我的尺寸写在笔记簿上,说。
穿上外衣,正准备走出办公时,撞上正要进入的社员,是一年级的宫坂惠美。见到她手
上拿着一公升装的酒瓶,我问:“怎么中午就打算举行宴会?”
惠美没回答,只是微笑的缩缩脖子。
这时,办公室内传来惠子的声音:“那是你的道具之一,不是说过,你要扮演拿着一公
升装酒瓶的烂醉小丑吗?”
“我要拿这种东西?”
“不错,你不喜欢?”惠子走过来,从惠美手中接过酒瓶,做出喝酒的姿势,“一定很
轰动哩!”
“这可难说……”
我试着拿酒瓶,上面贴有“越乃寒梅”的标签,是新泻出产的名酒。
我想像自己扮成小丑,拿着酒瓶猛灌的样子,而且,应该也要步伐蹒跚吧!
我慌忙对惠子说:“喂,到时候要把我好好化妆,别让人家认出是我。”
惠子用力颌首:“那当然!”
第四节
九月十九日,星期四。
星期二、星期三很难得的无事度过。刑事们不见踪影,校园里摆出校运会的吉祥饰偶,
清华女子高校乍看已恢复朝气蓬勃。
村桥授课的班级也由其他老师分担,我负责三年A班。时间上是比以前稍嫌紧凑,却也是
不得已的事。
训导主任则由小田接任。
对于村桥不在的反应,学生和教师都同样淡然。短短几天之中,一个男人完全被抹煞了
,这让我重新考虑到自己的存在价值。
但,我注意到在村桥死后,有一个人发生改变,而且变化很明显,那就是麻生恭子。在
教职员室里,她常独自静坐,茫然若失,也常出现一些小错误,譬如上课走错教室,或忘了
将试卷放在什么地方,这是从前的她不可能会有的错误。而且,近乎傲慢、充满自信的眼神
,最近也失去神采?
我确信:一定有某种原因。
只不过怎么想都想不出可寻的脉络。
最好的一种推测是:她和村桥相恋,却因村桥之死而深受打击。可是,以她的个性而论
,不可能会考虑到要和村桥结婚,更何况栗原校长希望她和其子贵和相亲,照理说,她应该
恨不得村桥死掉才是。
但,这样的话,她就是凶手了。以我的立场而言,这种推测最合乎状况。可是,她却非
凶手而且有着完璧的不在现场证明。
等一下!
我望着她。她仍满脸凝重的在改考卷。
不能认为有共犯吗?假定另外有人也恨村桥,岂非就有可能?
我轻轻摇头。不,还是不行!既然有共犯,则麻生恭子必须也要“分担”任务,但,村
桥遇害时,她只是去指导英语会话社。就算她负责拿到毒药,并将村桥叫至更衣室,以主犯
的“标准”来说,还是太轻松了,她的共犯不可能同意。这么一来,就得有会听其命令行动
的人物存在?
不过,果真有这样的人物存在吗?很遗憾,我完全无法想像。
这时,第四节课开始的铃声响了。麻生恭子站起来,我也跟着站起。这节课是我接替村
桥后,第一次至三年A班上课。走在走廊上,心里有一点紧张,我更深深体认到自己不适合当
教师了。
或许老师都还没来吧!走过三年B班和B班门前时,听到吵杂的讲话声。我苦笑了,即使
大学入学考试当前,他们和一、二年级的学生也没有两样?
绕过走廊,耳根马上就潘静了。眼前是三年A班的教室!真不愧是升学班里最好的班级。
即使开始授课后,这种印象也没有改变。学生们对上课内容的反应完全不同,能够迅速理解
也喜欢发问。从这些方面看来,我不得不承认村桥的影响很大。但,北条雅美却显得无精打
采,脸上明显失去注意力,问她问题也无法圆满回答。我心想:因为不是面对村桥,所以产
生不了斗志吗?
但,我的判断完全错了。课上到过一半后,我的视线落在她的笔记本上,这才发现了原
因。我见到长方形的图,而且很敏感的领悟该图的意义。那是更衣室的略图,也写上男用和
女用入口的字样!原来北条雅美是企图解开密室之谜。图旁写着具有某种意义的文字,其中
之一是“两把钥匙”。但,她似已发觉我的视线,立刻合上笔记本。
两把钥匙……
这是什么意思?是解开密室之假的重点之一?抑或只是没有多大意义的文字?
中午休息时间吃便当时,我仍在想这件事,嘴里反覆念着“两把钥匙、两把钥匙”,结
果比平常多花一倍时间才把便当吃完。
我心想,找时间问她本人吧?年轻、柔软的头脑,有时其思维远超乎大人所能想像的。
但,我的预定又被破坏了。正在看报纸时,松崎来告诉我说大谷来了,希望我立刻去会客室
。
“今天又有什么事?”
“这……”松崎似乎完全没去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