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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时间的血-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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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把风衣挂在门厅里,打开客厅的灯。
  没用几秒钟,她就注意到了。
  它高傲地霸在那儿,就像是对她自尊的辱骂。
  沙发上,摆着一只大信封。




第二十一章

  与第一封信一样的信纸。
  这一次,没有谜。
  也不是游戏。
  而是请求,与其说是请求,更像是警告。
  “因为您是我们很久以来的第一位客人,所以我想与您做番游戏。可是,我惊讶地发现您占有一件属于我的东西。这绝不是在我们的游戏中预先约定的,游戏的目的只是为了让我们能在这片过于寂静的岩石上略有消遣。但是,游戏刚刚开始,就得宣告结束。因为您拿走了我的东西,惹恼了我。我知道,这不是您的初衷,我也愿意从此不作追究,唯一的条件就是,把我的财产还给我。把它放在那晚找到欢迎字条的地方,加布里埃尔塔。这样我们就两讫了。这个误会消除后,希望能够继续做您的朋友。”
  对玛丽咏来说,毫无疑问,所谓的财产就是那本日记。她到这儿以来还没有拥有过其他东西。
  她回到挂风衣的地方,从衣袋里拿出黑皮本子。
  龟裂的皮封面摸上去冷冷的。亚瑟·高登·平的故事,书名是烫金的老式字体。渐渐地,这本日记变得比艾仑·坡的故事还怪异。
  日记内容的古怪与现实两相呼应,玛丽咏这么想,就像是安德的小说《没有结尾的故事》中的主人公找到的书一样。有谁不曾梦想过拥有一本这样的书,一本可以真正为他打开另一个世界的书?
  玛丽咏打开封面,翻阅着陈旧的书页。
  从1928年开始,这些文字就已经在施展它们的魔力。七十多年之后的这个冬天,它们还在改变着这里的日子。
  谁知道她找到了日记?
  贝阿特利斯。
  玛丽咏不能想象,贝阿特利斯会神神秘秘地在空闲时候暗地策划这种勾当。可是,她们的友谊才刚刚建立,她不能吹嘘说对这个商店老板娘知根知底。
  这是直感……我觉得她不会干这种事……
  还有谁会知道日记的事?
  达勉修士?
  发现日记那晚,他来过,日记就在门口花几上,他的眼神停在上面过。尽管他什么也没说,或许他还是认出来了。这样的活,整个兄弟会都有可能已经知道了。
  还有路德威格,那个守夜人。
  她从贝阿特利斯家回来的时候碰上他,书就夹在她的胳膊肘下,他也有可能看见。
  其实,每个人都有写这两封信的可疑。
  玛丽咏走进厨房倒了杯水。
  如果用排除法的话,她可以把裘从可疑人名单上划去。今天下午,他在东步兰纳礁,之后又和她在一起。圣米歇尔山太小,人人都知道她的一举一动,如果有人看到她不在,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她的家。
  或许,问题的答案就在这里。
  写信人有房门钥匙。据安娜修女所说,兄弟会有钥匙的备份。
  如果还是用排除法的话,玛丽咏选择只取兄弟会的男性。在这封信中,作者在自称时没有用阴性。这或许只是个圈套,可暂时,玛丽咏还是继续遵守这个逻辑。
  还剩下五个人。
  达勉修士,绰号“走错路”,终日兴致勃勃,显然擅长运动。
  加埃尔修士,这群人中的小年轻,胆小怕事。
  克里斯托弗修士,绰号“贫血修士”,成天慢吞吞,上气不接下气。
  讨厌的老纪尔修士,最后,还有这些修士们的头人:塞尔吉修士和他让人不安的外貌。
  毕竟,她是在怀疑教会里的人。
  难道他们真的没有任何破绽,没有任何缺陷?
  玛丽咏坚定地点了一下头。写信人就在这五个人中间。
  那么,现在呢? 她该怎么办?
  “如果要拿回这本书,光凭在我背后投封信可不够,胆小鬼……”她大声说道。
  这种假装神秘,其实懦弱的行为让她很恼火。
  她不仅不会把这本日记抛弃在礁石上,而且,她还要与它寸步不离。
  今晚,就在那个胆小鬼在冷风中等着她还书的时候,她却要舒舒服服地在家里把它捧在手里。
  如果他真想要回书的话,就得露出真面目,面对面向她要。
  到那时,才由她来决定该怎么办。
  她受够了偷偷摸摸的举动和无聊的玩笑。
  一开始,这个人设个谜、潜进她的住处翻她的东西,这都还算不失分寸,甚至挺好玩。这一次,他走得太远了。  
  她是圣米歇尔山上的外乡人,可已经过去那么多天了,现在,他们该接受她了。
  大家都是无可奈何,而她的无奈比起任何人有过之无不及。




第二十二章

  杰瑞米·麦特森和阿齐姆一起在苏里曼·巴沙大街的一家意大利饭店里吃晚饭。
  阿齐姆的胃口很好,他为自己在案件调查中取得的进展感到得意。
  “这不再是个传奇故事,现在,我们知道,这是真的!”他说道,嘴里塞得满满的。
  “阿齐姆,我们总不能相信两个……神神道道的人,拿他们的一派胡言乱语来指导我们探案! 你自己也说了,第一个人看见那个……蛊的时候,他还被大麻熏得晕晕乎乎的! ”
  “我同意,他说的话,我们要斟酌着听。可是,那个晚上,他确实看到了神秘的东西,从他眼睛里,我看到了他当时那张恐惧的脸。而且,两个人的描述互相吻合。”
  “这是个老百姓人所共知的形象。他们都听到过同一个神话,相信同一种迷信,只要有一个人把逃窜的残疾小偷当作了鬼,其他人也都跟在后面鹦鹉学舌。”
  “你听我说,如果我们在这个街区里安置自己人,就有机会抓住这玩意儿,不管她是谁。衣铺老板跟我说的,三个星期里,他看见三回,每次,都是因为他晚上失眠,上房顶抽烟。”杰瑞米一口喝光了杯底剩下的酒,然后摇摇头。
  “我不会调动三十多个人去晚上守着,守上一个星期,可能是两星期,就为了那个爱愁眉苦脸,睡不着觉的人,就因为他以为自己看见窗下有个他小时候听说过的鬼。有更要紧的事等着我们去办。”
  “什么事? ”
  “明天早晨,我们到凯奥拉兹基金会去见他们的校长。”
  阿齐姆一声不吭,满心不快。
  “你怎么会认识这个基金会?”他终于问道。
  杰瑞米作了个微笑,同时,手里拿着一小块面包蘸着盘里的汁。
  阿齐姆有种预感,从晚饭一开始起,他的这位英国搭档就一直在等待这个问题。他不慌不忙地嚼完面包,然后推开盘子,缓缓地说道:
  “因为一个女人,我的朋友。”
  阿齐姆正想端起一杯水来喝,却忽然停下,手抓着水晶杯脚。
  “我曾经爱上一个女人,如今,她是这个基金会捐助人的夫人。”
  “凯奥拉兹先生? ”
  杰瑞米一边说,一边摆弄着餐巾,谈到捐助人的名字,阿齐姆看见他的手把餐巾攥得那么紧,连关节都发白了。
  “正是他。他是基金会的金库,是他给基金会提供资金。但是,基金会有个校长,亨姆弗雷斯先生。”
  “你和这个女子还一直保持接触? ”
  “如果可以把这叫做接触的话。我了解这个基金会,就是因为杰萨贝尔曾在里面作过义工,我得承认,为了她,我也加入过。”
  “你? ”
  大家熟悉的麦特森侦探,离群索居,沉默寡言;与这个充满爱心,为穷苦的开罗儿童义务服务的杰瑞米格格不入。
  “是的……接连干了几个月,就在1926年的秋冬时节,然后,我们就分手了。”
  他的声音不再那么响亮,样子也不再那么沉着,耷拉着肩膀,一个胳膊肘抵在桌子上。
  “你和这个女子分手有多久了? ”阿齐姆问道。
  “去年一月分的手,一年多了。她是在新年晚会上遇上了她的现任丈夫,晚会是基金会捐助人办的,专门宴请义务服务的人。”
  “你也在场? ”
  杰瑞米眨了下眼睛,算作是肯定的回答。
  阿齐姆紧抿了一下嘴唇说道:“不管怎样,这个巧合正好可以帮我们的忙。”矮个子埃及人说道。
  “其实,开罗的英国人圈子不是很大。当然,与基金会关系近的人,我们迟早都要对他们作调查。另外,这也不能称作为巧合,不过是‘不出所料’而已。哦,你确认了小男孩的身份,干得好,我刚才经过办公室时才听说的。”
  “我去看过那家人,通知他们孩子死亡的消息。毫无疑问,基金会是受害者之间的共同点。”
  杰瑞米用手摸了一下面颊,脸绷得紧紧的。他叫住从边上经过的服务员,又点了一杯酒。
  “我能请你帮个忙吗,阿齐姆? 到明天早晨之前,我们就再也不要谈这些事,我会对你感激不尽的。”
  听到这,阿齐姆愣了一下。这是他们的当务之急,杰瑞米是自己特意要求参加案件调查的,这会儿忽然又要他闭口不谈。
  阿齐姆敢打赌,杰瑞米之所以突然之间别别扭扭,肯定和刚冒出来的这个杰萨贝尔有关。
  “随你的便。”他回答道。  
  杰瑞米又给自己倒了一大杯酒,一口气喝了半杯。
  就在这个短暂的瞬间,阿齐姆敢打赌,英国人定是向他隐瞒了其他东西。但是,这个念头来得快,去得也快,只一会儿功夫,他就不再那么肯定了,再过了一会儿,就把它忘到脑后去了。
  凯奥拉兹基金会的总部就建在又长又宽的阿巴斯大街上,隔壁是天主教堂和电报电话公司的大楼。
  早晨,汽车很多,穿梭在有轨电车间,引擎在尚且清新的空气中发出低哑的轰鸣声。
  每次,杰瑞米觉得这是一个对比强烈的城市。
  西面的这个城市富裕摩登;东面的这个城市嘈杂无序。前者的街道宽阔整齐,纵横交错,纯粹是欧洲风格。沿街栽着行道树,建筑物高大,很现代化,商店绝不逊色于巴黎、伦敦和米兰。后者却被杂货市场的一顶顶帐篷覆盖,街道弯弯曲曲,到处是小巷子和死胡同。这里的民合世世代代没有改变,折射出相继出现在开罗的多种穆斯林文化的影响。前者是座干净、没有气味的城市,各种各样的人,都富有得体。夜幕降临时,英国年轻人矜持的笑声和法国人、意大利人的喧闹声混在一起。后者是座布满灰尘的城市,散发着皮革的臭气、异国香料的浓香、拥挤的人群发出的汗味。天黑后,穆安津的歌声从成百上千座清真寺塔上传出来,弥漫在高高低低、看不见尽头的屋顶上。前者是经济和政治的中心。后者是神话与历史的所在。
  凯奥拉兹基金会的校长在顶楼办公室里接待两位侦探。这是个四十岁的英国人,身材魁梧,长着一把浓密的大胡子。除了脾气以外,他长得与著名的柯南道尔笔下的查棱杰教授毫无二致。
  尽管还是早晨,他也不征询客人的意见,就倒了两杯白兰地,一杯给自己,一杯端给杰瑞米,给了阿齐姆一杯水。
  “好吧,告诉我,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他一边问,一边坐到堆满纸张的办公桌后面。
  “我昨天在电话中和你讲起过,事情关系到贵基金会的孩子。”
  “你的描述实在太可怕了,难道这儿真有一个杀小孩子的罪犯,就在开罗城里? 你有什么线索吗? ”
  杰瑞米举起一只手挡在面前,表示他不会多加解释。
  “调查正在进行中,”他岔开话头,“我昨天向你要的几个孩子的记录,你找到了吗? ”
  校长用食指指点了一下一叠薄薄的材料。
  “这四个小家伙,都在里面了。”
  “我想,你是查看过里面的内容了。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我们在寻找他们之间的联系,有没有其他什么特别的地方。”
  亨姆弗雷斯叉起双手,手上的关节发出喀喳喀喳声。由于关节病,他的手指全都变了形。
  “没有,什么也没有。不过……有几个细节,你看。”
  他把几页卡纸推到英国侦探面前。
  亨姆弗雷斯端起酒杯,先是含了一口白兰地在嘴里,品尝酒香,然后才咕隆咚吞下去。接着,他把转椅转向窗户,看着教堂的钟楼。
  “尽管,我们当然没有碰过面,我记得,侦探先生,你也曾经是义工。”
  杰瑞米从档案纸上抬起头,审视着校长,后者继续说道: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可……嗯,或许你记不得了,可,这四个孩子,从他们的档案来看,原来都在你的班级上,麦特森先生。”
  阿齐姆皱起眉头,他观察着自己的这位搭档,杰瑞米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什么? ”英国侦探口齿含糊地说。
  “对,”亨姆弗雷斯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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