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天网的坠落 作者:[美] 杰克·威廉森-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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昼夜不停。那是为地球上的工厂送来的陨石金属,为地球上的人送来的能量。可我们就遭罪了,因为石筐常常因为过热而裂开,把石块撒在我们头上,不过——”
他打开瓶子,小心翼翼地在手掌上挤出一滴星雾,微笑着闻闻香味。
“不过我才不在乎哩。”他压低声音,几乎在喃喃自语。“即使当有人受了伤,爸爸诅咒太阳巨头时,我也仍然喜爱盯着石筐呼呼冲下,因为它们是从太空下来的。
“爸爸妈妈永远都不会理解。他们憎恨太阳族人,说他们呆在高墙篱笆内养尊处优,又不可一世,而我们却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间破小屋,还是用捡来的破烂砌成,逢雨天就漏水,冬天我们付不起暖气钱,只好呆在屋里冻得发抖。饭桌上吃的都是太阳帝国那些豪门里扔掉的冷饭冷菜。在太阳帝国,地球族人只有作厨子,服侍别人的份儿。
“我开始学习读书。”他若有所思地笑笑。“在一个装垃圾的破箱里我找到了一本书,我就从这本书开始。书缺了很多页,剩下的我也从没真正理解过,我只记得书中主人公有一个六字座右铭:沉默、放逐、灵活,直到今天我仍然觉得这个座右铭有道理。要说‘放逐’,我们现在就是放逐到这儿的。‘沉默’意味着小心,孩子,记住,我们从不惹事生非。而‘灵活’,则是我们的生存之本。用心记住这六个字吧。”
他停下来吸口星雾,眼睛紧紧盯着奎恩。
“这六个字能帮我们在光圈上活下来。”
我不需要这几个字,奎恩暗想,回到太阳那边也不需要。
“那时的太阳巨头是勃里斯·陈。”克雷又从手中吸了一口星雾。
在我们那座小镇,人们叫他暴君,不过我倒不憎恨他,因为妈妈送我进去读书的学校就是他为穷人孩子捐资修建的。爸爸说那所学校专为太阳帝国培养奴隶,但我们中午有热饭吃,我还学到了很多知识。后来桑底西莫组织毁了那个地方,学校就关门不办了。
“那个时候要说憎恨,我恨的倒是圣族人那帮人,就像他们憎恨太阳巨头,太阳帝国和宇宙的一切那样强烈。不过,我从不流露这种想法,因为爸妈和他们是同志。”
说到这儿,他的眼神似乎愈加严峻了。
“他们有个同志叫沙拉丁,我后来知道,这是一所监狱的名字。
他自称是医生,经营一家所谓的‘太阳标记诊所’,许诺可以帮人通过太空测试成为太阳族人。开始我常纳闷他干吗没给自己打上太阳标记,最后我明白了,他原来是个桑底西莫特务。
“爸爸妈妈一定也是桑地西莫组织的人,可是他们从未告诉过我。我家地板底下有一个坑,他们有时在那里藏些东西,并警告我不准乱讲。有时是非法传单,有时是沉重的小箱子,里面一定装着武器或者炸药。
“爸爸用垃圾碎片给我做了一辆绿色小推车,我拉着它翻山越岭,寻找能食用的冷饭冷菜——我对人必须这样讲,尽管有时我拖的冷饭冷菜底下藏着那种箱子。我猜这些箱子是沙拉丁医生给发过来的,但我没有多嘴打听。”他晃晃光秃秃的头颅,斜眼看着阴沉沉的地道。
“真是糟糕的岁月啊,孩子,我真想忘掉那些岁月。一天深夜,一个男人和一个女孩儿气喘吁吁地跑进我们那间破屋,一瘸一拐地。而且满身是血。妈妈刚把他们藏到地下,警察就到了。他们踢开房门,看见妈妈正在削烂土豆皮,于是捂着鼻子把爸爸抓走了。
这一走他就再没回来过了。
“从此妈妈变得古怪起来。她老往沙拉丁医生那儿跑,后来还把我也带上。沙拉丁医生身材矮小,长着一双吓人的眼睛,黑得发亮但冷酷无情。每当谈起科万家族和太阳帝国时,他微眯的眼睛就直冒凶光。他那样憎恨太阳族人,自然就不愿打上太阳标记了。
“尽管满怀恐惧,我还是要求他给我弄个太阳标记。他莫名其妙地冲妈妈笑笑,满口答应了我的请求。终于,他真的帮我上了太空。我后来才知道,他原来是要我做个桑地西莫的内奸。
“妈妈死活不让我走。她告诉我,不出一两年太空就会要了我的命,因为我没有太阳人基因。即使有太阳人基因,暴君的人在天网中抓住我,发现我没有太阳标记或者旅行证,他们也会杀了我。
“沙拉丁的诊所根本不能改变我的基因——那诊所不过是个幌子,借这个幌子他们大搞所谓的‘运动’。但我并不在乎。只要能在太空呆上一年——”
“就一年?!”
“对我而言,所有的冒险就没有白费。我死缠硬磨,最后妈妈只好让沙拉丁的人在我脸上刺了个假太阳斑。他们给我伪造了一张旅行证,然后在科多把我装进一个阿尔德巴伦待装的救急舱内。
“这样,巨头的旗舰装备完毕——当然那时费尔兰多只是飞船司令,还不是巨头。
“朝光圈进发!”
克雷又从他褐黄的手掌中深吸了一口。
“你不知道,那一刻我是多么激动,一个普普通通的地球小子,刚满15岁,就去做伟大的远征了。”他的笑容消失了。“后来我知道,好多事我还蒙在鼓里。桑地西莫那帮人在物资箱里塞满了炸药,想把飞船和费尔兰多司令一起炸掉。
“我拿了个小玩意,那帮人对我说是信号装置,并叫我一等司令上船起飞时就给他们发送信号。可等我们飞上天时,我激动万分,把他们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再说,那时我还想得起什么沙拉丁吗?“后来,我在舱里把水喝光了,于是想到物资箱里弄点水喝,这时我看见了炸药。我一下子吓懵了。我想这回我死定了。缓过神来后,我把手伸进内务箱,找到了一根生命刹注射针。我用针猛戳自己的脑袋——所以我的头发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克雷自我解嘲地笑了一笑,然后将红帽往后一摘,用褐黄色的手摸摸同样褐黄而且光溜溜的头顶。
“这样我得救了,服用了生命刹,人们就不需用食物,甚至也不需要空气了。上天两个月以后,他们终于发现了我。我脸上那块假太阳斑已经开始蜕皮,那张假旅行证只能让我死得更快。卫兵把我押到基恩·卡本面前,他是船长。他准备再给我打一针生命刹,然后把我连同废渣一起抛出船外。
“这时,杰生救了我。”
克雷的脸扭曲了一下,似乎吃进了什么苦涩的东西。
“杰生·科万,飞船司令的儿子,六岁左右,一个爱捉弄人的淘气鬼,有太阳斑,跟小猫咪一样伶俐可爱。他非常狡猾,有时又装出逗人喜欢的样子,他母亲不想让他回到太阳那边,所以把他弄上了飞船,但司令对他百依百顺。
“这个小杰生救我的命,倒不是因为他喜欢我。卡本船长责骂他偷走了一支激光枪,小狐狸就把我带到司令跟前,准备告船长一状。
“为了让杰生高兴,费尔兰多把我领到了他的住处。不知为什么他喜欢上了我,看见我脸上蜕皮的太阳斑,他大笑起来,问我干吗要藏在飞船里。他还说,我的基因不会太差,要不然生命刹早弄死我了。
“我对他讲,物资仓里有炸药。那帮人给我那个无线电小玩意原来是引爆器。船上的保卫想毙了我,费尔兰多拦住他们。他和我谈了很久,问了许多问题,好像他真的很关注人们加入桑地西莫组织的原因。后来他终于相信我不是那个组织的人,就让我在他的舱里作勤杂工,而且准许我在他书房里读书。
“就这样我在飞船里住下了,直到今天。”克雷乐哈哈地笑着,然后歪头直盯着奎恩。“孩子,我讲这段经历的目的是让你看看太阳那边有多糟糕,明白吗?”
奎恩不想和他争论,就点了点头。他要去的地方可不是边陲小镇,他的父亲肯定有太阳标记,他是天网的人,那地方和阿兹特卡简直不可同日而语,比光圈站也好一千倍,至少没有外星人在黑暗中盯着他们。一想到那些外星人,他仍然胆战心惊。
他看见克雷又挤了一滴星雾在手上。看来他还有时间谈上一会,于是奎恩问,那些外星人是什么。
“谁知道。”
“妈妈说,你们上这儿时,外星人袭击过飞船。”
“没错。”
奎恩看着他喷出一股香喷喷的烟雾。
“当时三艘飞船相距一百万公里,以便增加探测范围。我们打出激光灯,注视前方的反应。从科多出发一年,我们从没收到任何回音,终于有一天,斯比卡号报告说遇到了东西。
“斯比卡号的信号官叫雷纳德·卡本,他是卡本船长的儿子。他打开探照灯,折回来的光线十分耀眼,根本不可能是探照灯的反射光。这束光线和他的探测频率一样,但他弄不懂它的波动曲线。种种迹象表明,光源正向他靠近,速度是飞船的10倍。
“扎(贝拉·扎是斯比卡号的船长)赶紧请示。司令叫他们继续观察,随时报告。又有迹象显示,那个不知底细的光源正放慢速度来截获他们。不一会儿,他们就看见了一个不明飞行物的反光,那东西和他们一起飞行,相距不过60公里。
“那是我们听见的最后一句话,之后无线电对讲机和激光对讲机都哑了。再也不说话了。我们围着斯比卡号的轨道,朝它应该处在的位置发射探照灯,但没有任何回音。我们找不到斯比卡号了。
卡尔·诺思(他指挥另一艘飞船)失去了信心,说不要白费力气了,剩下的两艘船还是赶快逃吧。”
克雷张开嘴笑起来。
“但费尔兰多不知逃跑为何物。我们继续前进,不知不觉就到了光圈,终于探照灯有了回音,我们发现了简诺特。这儿没有外星人的迹象。也没有任何活着的东西。于是我们着陆,建立了光圈站。费尔兰多让基恩·卡本负责,自己赶回家,后来成了太阳巨头。
“这样我们就呆在这儿了。”
“要是他们抓住斯比卡号——”奎恩牙颤了一下;这光圈里会冲出什么模样的东西来?“难道你不怕他们来这儿伤害我们?”
“怕?”克雷从瓶里呷一小口星雾,微眯双眼惬意地品尝着,然后吞下肚去,舔舔嘴唇,睡意矇眬地冲奎恩眨眨眼睛。
“在老家当孩子的时候,我怕过,看见石筐从天而降,起初我怕过,我怕过警察,还怕过桑地西莫那帮人。”
他用块大红颈巾擦擦手。
“可现在我们有邻居了,孩子,喏,在那儿。”他朝星星方向挥挥颈巾。“也许他们比我们聪明,懂得怎样在光圈生活。我猜,他们要杀我们易如反掌,但我觉得他们不会那样干。老卡本对他们还是胆战心惊,而我——我倒渴望遇见他们哩。”
奎恩是在教室认识卡本的,他给学生讲天文,讲太空航行。卡本又矮又胖,一头光生生的黑发,脚下稍快点就上气不接下气,常穿着紧身闪亮的黑色制服,一副趾高气扬的架势,模样滑稽得很。
有时他乐哈哈的,但对手下十分傲慢,如果惹他生气,他就哮喘不止。
克雷从不惹他生气。因为卡本特爱喝酒,而且很嘴馋,克雷就成了他特别的朋友,他把自己从地球带来的种子种在花园里,收获些葡萄、松露和其它美味品送给卡本。
奎恩常和他们一起,因此也染上了让老卡本挥之不去的那些恐惧和仇恨。只要谈起外星人,这位可怜的指挥官就乐不起来了。每当想起外星人掳走了自己的儿子,他肥胖的脸就开始抽搐,黑黑的眼睛似乎喷出火来,说话的声音也陡地升高。
“见鬼!”当克雷说他希望与外星人交朋友时,他吼了起来。
“他们跟那些启示者们一样该死!他们抓了斯比卡,还杀了我的雷纳德!我非呆这儿捉住他们报仇不可!”
“他难受呢。”奎恩母亲说。
克雷点头道:“外星人把他气昏头了。我喜欢他在花园里工作或请我吃饭,但我不喜欢他现在这个样子,因为他怒火中烧,想报仇都快想疯了。”
“可是——”奎恩看看克雷,又看看母亲,奇怪他们居然一点都不害怕。“如果真有东西在那儿看——”
“他们不可能在寻找咱们。”克雷耸耸肩膀,笑着说,“如果找我们,他们不需那么费劲,因为我们根本在明处嘛。我们着陆后,就一直将探照灯开着,还发射激光脉冲去探测小光圈,可我们什么也没看见。要是有邻居,我真愿意见见他们,也许他们也想跟我们认识呢!或许那就是他们扣留斯比卡的原因。”
“要是他们真的要咱们——”
“别想它了,孩子。”克雷大笑起来,“光圈站可是个好地方。”
奎恩不再争辩,但有时他做噩梦,梦见的就是外星人。他们从黑黢黢的太空钻出来,扑闪着黑色的翅膀。他想躲,可他们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