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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

执犬之爪by广袖飘飘(受变成狗陪着攻he)-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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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简直亲密到令人不安的感觉来。
  
  以我和董一杰之间那点似有若无的情分,无论如何他都不应该是这个安然坐在日影与日影之间,温和却一意地追寻我过往足迹而去的人。
  
  郁闷地甩了一下尾巴,我别扭地把头转向一边。
  
  等我察觉身旁的男人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再翻页的时候,把头转回来一看,董一杰的视线正专注地停留在其中一张照片上,一眨不眨。
  
  纳闷地探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却发现他看的赫然是当年我考上大学时的某张留影。在那张照片上,我手举录取通知书,在意气风发的年轻岁月里对着镜头笑得半是骄傲半是羞涩。
  
  那会儿可真好,后面的一切都还没来得及发生。望着照片,我暗自感慨。
  
  只没想到,在目不转睛地看了一阵子之后,董一杰突然指着它抬头望向正在整理储物柜的奶奶,迟疑道:“请问……您可以把这张照片送给我么?”
  
  闻言我不由一怔,他要我的照片干嘛?
  
  奶奶放下手边的物品走过来低头一看,慈祥的脸上不禁堆出满脸笑纹:“哟,是这张啊,小伙子你不知道,当初云天那孩子考上大学时可轰动了,这照片就是那时候拍的。不过你要来干什么呢?”
  
  似乎终于找回了在商场上收放自如的演戏水准,董一杰纯良地露齿一笑,道:“我很喜欢它,拍得非常好。”
  
  奶奶自然不疑有它,当下便眉开眼笑道:“没错,我也觉得它拍得好。这张我们还有底片存档呐,你尽管拿去。”
  
  我在旁边忍不住磨了磨牙,对付奶奶果然是绰绰有余啊,这个奸商!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董一杰再次嘴角一弯,道了声谢。我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把那照片从相册里取出来放进胸前的贴身内袋里藏好,某种不安而又别扭的感觉再次浮了上来。
  
  仔细想想,我和他在一起那么多年,再亲密的事都做遍了,却连彼此的一张照片都没有,真是莫大的讽刺。
  
  不过现在再计较这个又有什么意思呢。可惜流年,风月已辜负,回首竟成空。
  
  走出档案室时已近中午时分,望着院子里那棵在阳光底下惬意地舒展着枝叶的老榕树,奶奶随口感叹了一句:“说起来,云天这孩子已经很久没回来了呐,也不知是不是又忙得团团转……”
  
  董一杰在旁欲言又止,嘴唇轻颤了几次之后到底没说出什么让老人家担惊受怕的话来,只礼貌地和奶奶告别。
  
  依依不舍地舔舔奶奶的手当做告别,我也一步三回头地随着董一杰走出这比董家更像家的地方。
  
  谁知才刚回到车上,董一杰就像被人揭去一层假面具似的一下子失魂落魄地瘫在了座椅上,一动不动。从观后镜中看过去,他眼神中骤然显露出来的迷茫与恍惚让我心惊不已。
  
  这人怎么了?明明刚才还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
  
  疑惑地观察了很久,我终于忍不住伸爪挠挠董一杰的手臂以示催促。不料才刚把爪子搭上去,他就像触电一样猛地弹坐了起来,倒把我给吓了一跳。董一杰这才如梦初醒般回头冲我抱歉地笑笑,然而那笑意只是在脸皮上一滑而过,快得我根本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有笑过。
  
  轻轻嘘出一口气,董一杰把刚讨来的那张照片从胸前内袋里掏出来怔怔地看了几眼后又珍而重之地放回原处,而后拿手掌在上面轻轻按了一下才打火,发动车子,离开。动作虽然一气呵成,却到底和来时有了微妙的不同,耐人寻味。




第 22 章

  在我探究的目光中,董一杰默不作声地沿着来时的路一路狼烟飙回了家,简直就跟在外头多呆一分钟都不乐意似的。把车倒进车库里停好之后,他也没有像以往那样硬要拉着我亲热一番,而是反常地一言不发就自顾自上楼回房去了,把我单独撇在了楼下。
  
  有些莫名地注视着董一杰挺拔而沉默的背影消失在楼梯上,我挠了挠脑袋,怎么他出去一趟就平白变了个样?
  
  虽然心说不用管他,但自个在楼下转了半天后到底还是放心不下,董一杰今天确实不太对劲来着,我只好边骂自己可真是名副其实的狗拿耗子边无可奈何地往楼上爬去。
  
  结果刚推开他卧室的门,一股强冷的气流就迎面扑来,几乎连我这身厚厚的双层纯天然羽绒服都罩不住。走进去一看,呵,房里的空调在呼呼地运转着,而董一杰正和衣躺在床上缩成一团,似乎是睡着了。
  
  走到床头柜旁伸爪摁摁遥控器先把空调给关了,我无奈地转头望向蜷在床上的那个连嘴唇都已冻得发白的男人。
  
  明明长得牛高马大,此时却手抱膝盖缩得像个未出娘胎的脆弱小婴儿一样,眉头还一直紧紧锁着,显然睡得并不怎么好。
  
  我不禁好气又好笑,这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董一杰么?连睡个觉都这么不靠谱,当初究竟为什么会觉得这个人强大无比?
  
  静静端详了他的睡脸一小会儿,我鬼使神差地探身半爬到床上,然后张嘴叼住被董一杰蹬在脚边的被子,想要扯上来替他盖住。
  
  就在这个时候,“云天……”那个熟睡中的男人模模糊糊地嘟囔了一句。
  
  声音虽不大,却如同晴天霹雳般令人动魄惊心。我动作一滞,难以置信地倏地转头朝董一杰看过去,几乎怀疑刚才是不是在幻听。
  
  像是专门为了打消我的疑惑似的,董一杰又颤着嗓子更为清晰地呓语了声“云天……”,简简单单的两个字里所透出来的竟是全然的彷徨无助。
  
  我忍不住喉咙一阵一阵发紧,身子抖得就跟冬日里的枯叶似的无法自控,曾经寒着一张脸将我嘲讽得无地自容的那个人,现在为什么却在无意识地呼唤我的名字?
  
  直觉告诉我危险,太危险了!
  
  刚下意识地想要逃离,突然耳边传来“云天!”的一声低呼,我的左前爪一下子被某只冷如冰的手掌给紧紧攥住了。
  
  被这不带半点预兆的动作惊吓得根本做不出任何反应,我只能僵在原地张口结舌地看着董一杰的双眼猛地睁开来。
  
  两只向来锐利得像刀子一样的眼睛空洞地凝视着我,虽然清楚对方只不过是陷在乍醒之后的迷糊之中,但我还是本能地油然而生“不会被他看出原形了吧”这样无稽的担忧来。
  
  就这么直勾勾地盯了我好一阵,董一杰的神志才逐渐有了苏醒的迹象,他喟叹了一声,“原来是你啊,毛毛虫。”听上去倒有几分怅然若失。
  
  说着,他颓然放开我的爪子,伸手在额角无力地抚按了一下后将身体躺正来失神地望向天花板。我忙放下被子,然后趁董一杰的注意力不在我身上,赶紧把两只前爪从床沿上缩回来。
  
  明明已经把空调给关了,室温也正在逐渐回升中,但董一杰已经不仅仅是嘴唇惨白如纸,连脸色都白了又青青了又白,我从来没见他精神这么差过。而且他似乎完全没有在一条狗面前把内心的情绪掩藏起来的打算,种种神情在脸上变幻而过,让我看得一清二楚。
  
  对着这古里古怪的大少爷,我实在是浑身不自在,正战战兢兢地计算着偷偷溜走的成功率,董一杰却突然侧头看向我,抬手拍拍身旁的空位,“毛毛虫,上来陪我躺一会儿吧。”
  
  闻言我不禁吓了一大跳,一下子往后蹬蹬地退了好几步。之前我只不过在自己的床上踩上几个脚印都惹得他大发雷霆,要是真躺到他床上,谁知道他日后回想起来会不会找我秋后算账啊?!
  
  “别害怕,上来吧。”对视了几秒之后,董一杰像是看穿我心中所想似的长叹了一声,再次拍拍身旁的位置,“不是说过不会再打你了么,以后云天怎么对你,我也就怎么对你,快上来。”
  
  正半信半疑地琢磨着他话里的真假,眼看董一杰的两道浓眉渐渐又要倒竖起来,我只好硬着头皮按他的要求爬到柔软的床铺上去缩手缩脚地趴好。身旁那男人的眼神倒因此而有了些回暖的意思,他主动往我这边挪挪身体,然后长臂一伸就把我圈在了怀里。
  
  这种不同寻常的亲密实在是让我如坐针毡,然而董一杰却非常自然地边胡乱揉揉我后颈,边开口说道,“毛毛虫啊毛毛虫,记得当初云天把你捡回来时只是这么一个小不点,”他拿手比划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莫名的感慨。
  
  “我确实打小就不喜欢狗啊,但印象中我也从来没跟你过不去吧,怎么见了我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董一杰苦笑了一声,有力的大拇指放在我眉心处轻轻揉按着,柔声说道,“奇怪,怎么现在竟也觉得养条狗其实挺有意思的。”
  
  我忍不住吭哧吭哧地斜眼朝他看过去,这种人,不鄙视一下简直对不起自己!
  
  董一杰哼了一声,却也不像是生气,仔细体味起来倒更像是不太好意思。他把手掌从我额头上移到眼睛处松松地盖住,“别拿这种眼神看我嘛,不知为什么,我就是觉得我说的话你都能听得懂。”
  
  接着他轻叹了一声,幽幽地说,“怎么办毛毛虫,我想你主人了。他肯定在生我的气。”




第 23 章

  这直白到根本没法做第二种解释的话甫一传入耳中,我就听到自己全身所有部位一起“哈”了一声。
  
  除此之外我实在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别的反应。
  
  曾几何时,我们两个的世界里只剩下伤害、酸楚和疼痛,但凡丁点的温情和柔软都灰飞烟灭,那些终我一生大概都挥之不去的点滴记忆还带着余痛强压在心底最隐蔽的角落,不忍直面却也不敢稍忘。于是董一杰这番没头没脑地凭空冒出来的话注定只能是个笑话,——一个听上去分外悲凉的大笑话。
  
  此刻在目不能视物的情况下,触觉反而变得加倍的敏感。半躺在董一杰那曾经熟悉的怀抱里,他手心的温度从我薄薄的眼睑开始顺着神经向四肢百骸清晰地传递而去,捂得久了,体温交融间甚至令我产生了一种血脉就此相连般亲密无间的错觉。
  
  然而这分明是不对的。
  
  我忍不住将脑袋往后猛地一仰,错开了董一杰的手。
  
  对我这带有明显排斥意味的动作董一杰似乎并没怎么往心里去,他顺手揽住我脖子,另一只手伸到枕头底下摸摸索索地抽出张照片来,眼神晦涩难明地怔怔看着。
  
  我往他手上瞄了一眼,哦,原来还是今天向奶奶讨来的那张。
  
  只看了一小会儿,董一杰的脸色重又开始变得白惨惨一片,“爱人……云天竟然一直抱着这么认真的态度来看待我们的关系,而我……我这些年只有一个盼头,那就是方定,……以至于从来都没想过要问一句,没有明确的身份,也没有任何承诺,云天他不明不白地留在我身边七年到底图的是什么……”
  
  我像根木头一样事不关己地听着。
  
  “我都快忘光了,大学时云天明明曾经亲口告诉我,他喜欢我,亏我还一直当他在开玩笑,一次又一次上床上得半点心理负担都没有,甚至还第一时间跑回家跟他分享方定回国的喜悦……我,我一直把云天看做最可靠的人,所以从外头带回来的情绪也往往会无所顾忌地发泄到他身上去,可是他有怎样的感受,怎样的心事,怎样的过去,我却从来没想过要去了解……”拇指轻轻划过我定格在照片上的那张稚气未脱的脸,董一杰喃喃自语着,声音从一开始的暗哑渐渐趋向于急促而尖锐,以致他不得不停下来喘上一口气,平复下过快的呼吸。
  
  我还是像根木头一样面无表情地听着。
  
  半晌过后,收缩手臂把我揽得更紧一些,董一杰在枕头上调整了一下睡姿,把脸靠到我爪子前面对面地看着我,继续闷闷地开口道:“毛毛虫你知道么,这些年你主人就像空气一样无时无刻不在包容着我,存在得那么理所当然,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居然会不在原地了……现在想起来,最后看到云天的那晚,我一怒之下,口不择言地说了不少伤人的话,当时你也在场吧,云天一定是生气了所以才故意不回家。毛毛虫啊,你说,你主人什么时候才肯回来?我想他了……等他回来,我必须得跟他说声对不起……”
  
  在说这话的时候,董一杰冰凉的指尖一直在我脊背的长毛上不疾不徐地梳理着,温和得几乎可以媲美一头把利爪细心地收起来的大灰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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