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国春秋-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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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所请,不得逾限。”百姓答应,叩谢而退。
冠军携杞大夫手回衙道:“足见大夫爱民保国矣!”命吏役退去,就于衙中住下,问问人才物产风俗民情。耽阁到第三 日,仓库吏同来禀道:“仓库如数补足。”冠军大喜,复往查清。即同杨善回都,奏上浮金主,且荐杞大夫有感怀盛德,非边州之器。浮金主允奏,降命召回。
只见中大夫边修奏道:“杞图佳罪终难宥。仓库皆守国之要也,如何不先奏明,而即擅开支发?仓猝有警,全州岂不瓦解!今冠军侯受恩深重,当思报国,而扶同蒙蔽,实负君恩,应请议处。”又有中大夫毕立奏道:“凡事有经有权,边大夫所论,乃系经道,非知极者。若遇凶荒,百姓存亡呼吸,而犹辗转羁退,恐民无食。不填沟壑,则为盗,以延命耳;尽填沟壑,是无民也,无民何以为国?为盗延命,则仓库岂国家所有!民叛于内,而招敌于外,其费岂止倍徒耶!”子直道:“向例凡盘过仓库,随即解运回都,该员离任;今冠军侯不遵解运,仍使就职,难免违例之愆。”毕立道:“向例随即解运离任者,以防杜暗中挪借邻邑及大商大贾补库补仓,扶同欺混也!今皆出于百姓感纳之诚,岂与寻常相等,而亦须防杜耶?”浮金主道:“毕大夫之言是也。”仍召杞大夫回都。
数日已到,入朝觐毕,浮金主慰劳,再问:“长何所疾苦?”杞图佳奏道:“苦少淡砂。”浮金主闻得,便蹙双目视郎福厚,问道:“所事如何?”郎福厚奏道:“前使回来,今复接信,余、包二大夫请我国进兵,侵彼边邑,于中取事。”浮金主道:“浮石君明臣贤,人才众多,骁猛之士不胜曲指,进兵难期必胜。”中大夫钟受禄奏道:“浮石朝内有余、包之奸,边疆有四镇之逆,国家不乘此时兵粮丰足与彼争持,设或二奸去位,四镇削平,恐吴不灭越,则越沼吴矣!”浮金主道:“寡人非不知之,但必须选得大将,方可进兵。看在朝诸臣,皆不能胜此重任。”只见中大夫蒋哲奏道:“烛相国常称韩冠军系将相器,主上亦深爱其能,何不用之?”浮金主猛然省悟,大喜道:“寡人正忘之。”即召冠军侯上殿。
浮金主道:“本国诸件皆备,惟淡砂仰给于浮石。太平日久,生齿日繁,旧数不敷,边人多诱其民私相贸易。今被设立新法,防护甚紧,不许漏出颗粒,殊为可恶。幸彼国有佞臣,夙与交通,今请进兵,固时制宜,实为难遇之机。卿可率将兵前往,即不能多取土地,但得有路通玉砂冈,百姓皆依赖矣!”冠军道:“兵易结而难解,且臣于天时未谙,地利不知,人和莫悉,愿主上与老成硕德共谋之。”浮金主立召烛相国、国大夫、子大夫、蒋大夫、毕大夫、边大夫、常大夫、王大夫、冷大夫,共议机宜。烛相国道:“用兵断乎不可!浮石与浮金,向来有无相通,因我贪于小利,不公平交易,而诱其狷民偷漏,又于彼国所须之物昂其价值,是以立法提防,其曲实在我。只须遣使谢罪,彼国多贤才之士,自无不允。若轻于动众,臣未见其利也。”浮金主问杞图佳道:“杞大夫以为如何?”杞图佳奏道:“不独论理义,即揣时度势,亦属非宜。彼国俊杰在位,兵多将广,岁无饥馑,边多险峻,是天时地利人和,俱无隙可乘。臣窃谓用兵不便。”浮金主又问郎福厚、子直道:“卿二人之意如何?”朗福厚道:“国有佞臣,敌国之福。今彼现有余、包二心向于我,虽有贤才,皆将自相残灭,安能为之用?况彼四镇拔扈,我既进兵,彼必发作,内外夹攻,势成瓦解。相国员是持重之论,然属自弱之谋,将终受制于人,欲强国者不当如此也!”子直奏道:“请先修备四境,可进则进,不可进则止,亦无大害。”浮金主道:“寡人之意决矣!”毕立奏道:“烛相国、杞大夫、韩冠军俱谓不可,皆是慎重之见。若必欲用兵,须专委此三人,庶谋算周密也。”浮金主道:“太子权听国事,冷慕光、王台沼赞议可否。烛相国兼司粮饷,驻于都中;杞大夫中途提调,驻于龟息城;粮草贮于双敖谷;韩冠军为前将军,子大夫为参谋,领兵二万前进,先于雁翼关训练。寡人统兵五万,同郎人夫督后接应。诸卿各宜发奋建功,以副寡人所望。”相国正欲再谏,只见常安奏道:“浮石已不可敌,而天英双龙及各岛,皆同彼和好,我与浮石构结而不能解,双龙、天印煽惑各岛北、东、南三面乘虚而来,是我双拳而敌众手,如何挡得住?”冷慕光道:“必须遣使四出说之,使共攻浮石,庶几取彼羽翼,为我心膂,是数浮金而攻孤浮石也!愿吾主行之。”
浮金主允奏,问诸大夫道:“谁往双龙、天印?”冠军道:“臣愿往。”子直道:“双龙、天印各居南北,往返愆期,宜选二人分往。”冠军道:“鄙意前去,不仅欲其协力,且察彼处形势,以用其所长耳。”蒋哲道:“二处俱属绝险,不佞皆曾游来,天印乘船,双龙习马,各有近属数十岛相附。”杞图佳道:“双龙君臣乖戾,天印君臣凶恶,情性皆属贪狠,非可以言词喻。”郎福厚道:“二处臣子与福厚俱有交往,贪狠诚如所论,惟多费土产耳。福厚修书,差人带赂暗往,以馈其臣;主上使大夫聘礼,明说其主,应无不偕矣!”浮金主笑道:“寡人惟嘉谋是从,货物非所惜也,诸卿即速办理。”烛相国奏道:“两处君臣虽俱贪戾,然事情轻重,岂有不知较量之理?既与浮石交好有素,乌能必其为此?若于货物,便弃好寻仇!况浮石素强,不仅本国军士闻之胆寒心怯,而两国将卒自然畏惧相同,胡可谓费纤土仪,便能得其死心竭力助我?此只因其平日性情上论,实未能禁其不于通盘大势上算也!”杞图佳道:“贿赂虽可以结其欢,未必能保其心之终不移动。或浮石倍加馈彼,两国搂共为谋,我坦然无备,彼怀诈乘机而勃发于意料之外,不亦危乎!”浮金主道:“如相国、大夫所言,两国之心难保,即不必借其力,亦足以制胜。现有余、包党羽在浮石心腹,而素业贩私之徒众,又俱怨彼严紧玉砂,今使之挑选精锐,潜入玉砂冈,自内攻出,与我相应,岂不足以济事,又何必借资于两国乎?”烛相国道:“如此更属不妙。”浮金主道:“何也?”烛相国道:“余大忠、包赤心爵禄已经尊厚,犹有何求于浮石丧亡?其欲我进兵者,不过为与同朝不睦,欲快其私意耳。若玉砂冈被我取得,是彼之外府被我夺来也,余、包何乐而为之?至于贩私者,其徒众固皆精锐强壮,其积蓄固皆丰盛齐全,其于地利固皆径捷,其于人事固皆熟悉,若为出奇制胜,原大可用,然其居心念念在利,浮石严禁玉砂,其徒私收转卖,方有厚利,若出力为本国取得玉砂冈,先自失去膏腴恒产,彼又何乐而为之!且私贩皆不法之徒,既心齐力一,积储多而精壮众,其党羽布散又最广,今使知兵之虚实,必致贪念渐生,谋成而勃发于我内地,谁得而禁制之?似此种类,削除犹恐不及,奈何反欲招为心膂乎!”浮金主道:“所论虽谋虑周详,但百姓苦于咸食,舍兵不用,而由他途得砂,终须多费,年久未免难支。诸卿必须于用兵之中求其善道。”王台沼道:“惟有得两国同心耳!”杞图佳道:“心即暂时结得,安能保其不变?”冷幕光道:“莫若先攻夺其心,而后深结之,始可固而无虞。”王台沼道:“何谓先攻夺其心?”冷慕光道:“今淡砂浮石既紧于我,未必仍宽于两岛。须先以各国百姓苦于咸食为名,连衡为阊兴罪之师,如此发号施令,不但本国兵士生愤怒心而去畏怯之意,双龙、天印君臣亦必不能舍为百姓美名,而反与我为难之理。是正名以夺其贪险之心,复馈赂而约结之,两岛自不能不同仇矣!”浮金主大喜道:“冷大夫所谋最善,着速施行,寡人决矣,无疑义矣!诸卿遵办,不须再费唇舌矣!”烛相国道:“主上之意虽决,老臣终以为非。”王台沼道:“如必不可挽回,立意兴师动众,则须秘密勿露,待百事齐,然后见机而作。”杞图佳奏道:“彼国虽余、包二人奸佞,向来贤才颇多,闻近又出有古璋任为客卿,有鬼神不测之谋,本国才干无其俦匹。须使余、包实掣其肘,或于事有济。”子直道:“昔日郎大夫在彼国时,深相订定,自然百般计算诛除。大夫既然疑虑,重遣人赍书,再加叮嘱就是了。”浮金主道:“结约二岛,子直可往双龙,蒋哲可往天印,郎大夫速修三处书,遣精细暗行先去。杞大夫可往龟息理事,韩冠军可于大营挑选士卒。子大夫同相国分视四境,催攒粮饷,待蒋大夫天印回时再往双龙。”烛相国奏道:“子大夫可同蒋大夫各使一岛,其周视催攒,臣愿独任。”浮金主允奏退朝,诸人各理所司事务。
单说韩冠军来到营中,看见将士率皆柔弱,使之发矢,不过五十步;使之舁重,不过八十斤。再看兵器,又俱轻微;令其作势,俱属花假。问军政司道:“兵形何太微弱?”军政司回答不出。旁有军士向前代禀道:“太平日久,多系夤缘顶替,是以如此。”冠军见其意气闲暇,言词清朗,询以他事,俱直言无隐,井井不乱。问其姓名,答道:“姓金名墉。”子邮甚爱之,即调任原军政司,用司军政。从二万兵内,将就选得六 千,乃奏请召募。
数日间,得年未二十者八千人,二十外三十内者二万五千有零。火龙潭蒋钟等闻知,多来应募,又得二千余人。于中拣择才力出众者一百四十人,命为亲军,授以法度。选其内智勇兼全者二十人为亲校,矫捷异常者四十人为上校,余八十人为副校,使自习练。令金墉统摄军事,杨善、金汤分班巡审。乃更衣跨卫,察看边情民性、地理山川。
一日到流尸渡边,看那渡船尚在洋中,只得立待。忽有白发老儿挑着担子到来歇下,坐地喘息。冠军问道:“担内何物?”白发者道:“矢镞。”冠军道:“往哪里卖?”白发者道:“我系浮石人氏,世以兵器为业,失镞原自本国锻来,因水性轻,淬之不甚锋利,必须到这边紫云岫畔乌鸦涧内淬之,其锋倍常。”冠军道,“年高不宜担此重担。”白发者道:“原系徒弟挑的,因在路与人争竞,所以我担了,先行到此。”冠军道:“为何争竞?”白发者道:“每次到这里淬水,本邑征抽十分之一,今次征过十分之二,犹赶来要平分。我们不肯,他便强将徒弟扭去,此刻无信,想被拘祝我也难顾,要过渡了。”冠军想道:“我正要看浮石沿途隘塞,何不借此同去?”乃向老者道:“我亦欲往浮石访亲,奈路道不熟,顺便代尔担担子如何?”白发者道:“近日浮石边境来往,俱要稽查,尔若过去,须充作我的徒弟,现有凭文在担内,可免盘诘。”冠军依允。渡船到岸,众客走空,冠军牵卫提担,上渡过洋。复将担子装于鞍上,仍使坐骑。白发者道:“得空手步行,如升仙矣!”两人同行同止。都系岭颠峰麓、峦腰洞腹、窄狭崎岖的路道,大半藉于攀援,驴儿俱系前挽后扶。视凡险处,俱添设夹塞稽查。
两人晚间都是宿于树下岩中,冠军叹道:“好险地也!”白发者道:“本国通浮金共有三途,此系歧路,于欣逢镇出头,不能直道,都中少人知得。虽险犹可直腰而行,又无风沙瘴岚之苦。若由大路,道远费时,旁径更险,仍多伏行之处。”冠军道:“原来如此。”老者指隐隐万峰团簇耸秀如林之处道:“彼即产谈砂处,系浮石之宝藏,名唤玉砂冈。到黄云城犹有干余里。”冠军想道:“既到玉砂冈,且先察看,黄云城另行计较。今须视沿途到本国路径。”便与白发者道:“我访亲家,往大荷邑,请指示前往方向。”白发者道:“从此向东,三叉路口转向西南,逶迤七十余里,就系大荷境。但关口盘诘得紧,恐难过去。今将徒弟的凭文送尔,这个卫儿给我若何?”冠军道:“遵命。”白发者取出凭文,交与冠军,乃策卫去。
冠军向东,往西南,行到冈上,见砂屯俱苫盖于露下,想道:“正好用火。”转念道:“此皆天地所产,费无限工力,方能成此许多砂,若焚之,违天产育群生之意。”乃不发火。
看毕形势,即转回过大荷邑、芹风州、云平岭、鸳鸯城、梅平陵、独锁渡、葫芦卡、百结关、品字城,各关津隘口,虽俱气象威严,文武贤愚,地方险易,城邑实虚,亦知其略。处处盘诘紧密,冠军因系只身,又有凭文,所以俱无阻挡。一路上虽峰峦接天,溪涧莫测,极其险峻,然宽坦可结阵之地,亦复不少,非若小路之无旋轨并肩处。
归后营中察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