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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节

小小 作者:大爱葱姜蒜(晋江2014-03-08完结)-第8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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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小大乐,一蹦跳上蒋唅后背,扬鞭起码般喊了声:“蒋大马,驾!回家吃苹果去。”蒋唅本来想抽她屁股,被那句“回家”生生喊红了眼睛,装怒道:“好,回家吃完苹果,打你屁股去。”
  小小趴在蒋唅背上,蹭来蹭去,笑嘻嘻道:“要是以后像今天这样,你天天打我,我都认。”
  蒋唅心里一酸,忍着哽意,抬腿大跑,边跑边吼道:“天天都这样,一辈子都这样。”

  又一年

  蒋家的宗教信仰很复杂:家主蒋正杰坏事儿做尽,阴险一生,可是他信佛;大太太魏明芬苦守半生,临到中年方见曙光,但是她一直没有忘记耶稣先生的栽培;蒋豪雄和封瑟瑟从医多年,虽然癖好不少,但是二人还是对希波克拉底爱慕甚深;大少爷蒋唅时常在信仰关二爷和膜拜贺老大之间犹豫;未过门的大少奶奶孟小小自小信仰忠诚,非灶王爷不二。于是,在圣诞这个特殊的节日里,蒋家混搭的平安夜宴很是五颜六色。小小满嘴塞着葱油饼就披萨,讲着蒋唅幼时被狗追上树,挂在树枝上嚎啕大哭被她救下来的糗事儿,蒋唅笑眯眯地听着小丫头调换着正反角,趁她咽下满嘴大饼,伸手够着橙汁的间隙,一个大巴掌扇在了她屁股上。俩人满屋打闹间,蒋豪雄和封瑟瑟视而不见的交杯对饮,蒋正杰和魏明芬看着满屋的孩子,一脸老怀大慰。
  夜晚,整个街道挂满了圣诞彩球,家家响着圣诞颂歌。小小吃饱喝足,窝在蒋唅怀里,俩人坐在窗边,伸出手指蹭掉窗上的哈气,齐望着窗外隔壁带着圣诞帽跟艾达跳恰恰的BengBeng,听着天籁般的异域唱诵之音,小小边往嘴里塞着南瓜饼,边眯眼叹道:“阿晗,我是在做梦吗?”
  蒋唅揉着她耳垂,作势喷了一口,笑道:“是的,孟小小姑娘,你晚上偷走了三姐的皮板子放在了大妈的床头,大妈揪着三姐咨询了一晚上那刻着瑟瑟姐名字的物件儿作何用,瑟瑟姐正在帮你背黑锅,刚才她们屋还在惨叫声不断,你明早完全可以说你在做梦,什么都不记得了。”
  小小捂脸,闷笑在蒋唅肩头,故作严肃道:“蒋唅先生要保守秘密哦,否则,灭口的噶或。”俩人笑成一团。
  转眼元旦,小小一改赖床的毛病,早早爬起来,换上了封瑟瑟新给她买的英格兰学女装,配上带蝴蝶结的齐檐帽,好一个娇俏明艳的东方小姑娘。小小在镜子前转了一圈,龇牙大笑了一下,突然想起什么,顿了顿,打开衣柜最里侧的隔断,拿出一个小方盒子,抚摸了许久,小心翼翼地打开来。拴着红线的羊脂玉扳指一尘不染的静躺其中,仿佛被摩挲了无数遍,小小攥着后套进去的红绳,坐在床边,发呆不语。蒋唅推门进来时,小小还没有晃过神,蒋唅站立门边,垂眼半刻,举步上前,慢慢拿起红线,细心地套在了小小脖子上。
  小小眼眶一红,泪水滴滴落下,捂着脸,不知该说些什么。
  蒋唅也不问不劝,细心地帮她把脖子后面的死结抚平,坐在她身边,把小小揽在怀里,轻声道:“过年我们回南省?”
  小小摇摇头,想了想:“欣然书上有句话,我当时不懂,现在觉得挺对的,叫做‘相见不如怀念’。我不知道他们怎么想我,我也不知道我该怎么面对他们。阿晗,让我到你家吧,我想跟你家人在一起。”
  蒋唅紧紧搂着她,笑道:“我的就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
  小小把笑出的泪水擦干,被蒋唅牵着手,一路蹦跳地去蒋正杰房里讨礼物去了。
  C城元旦一大清早,头天住在南山别院的古楷、古隶、贺焕、古柳,早就穿戴整齐,等在了一楼正厅。古家规矩,元旦和初一当天,古家众人都要回古宅过年,可是早饭时间早过,古涵山还没有下来。古楷和贺焕对视一眼,俩人齐齐上楼。
  敲门进来时,古涵山已经换好了衣服,坐在沙发上,不抬头地摆弄着眼前的物件儿,见二人进来,轻笑道:“几点了?你们先吃吧,我待会下去。”
  古楷望着小小给欣然留下的三件毛衣,自从欣然生日前几天寄送到古宅后,父亲便没有松过手,欣然哭闹着要留着,父亲也只让她在他房间里看,不许带出屋,更不许弄脏弄乱,气得欣然哭了半宿。
  贺焕见三件颜色一样,款式一样,却大小不一的毛衣,被舅舅摆弄的几乎毛了边儿,心里不忍,知道舅舅不想回古宅,便给古楷使了个眼色,俩人先告退下楼。径直走出大门口,齐齐抽起了烟,默站无语。
  古涵山看着一件比一件大一圈的三件衣服,笑叹道:“说是给你姐姐织的毛衣,瞧这边角,一个缝着18,一个缝着19,可这最大的一件,偏偏没有数字,偏偏爸爸穿着刚刚好,你这孩子,到底是不是给爸爸织的呢?”说罢,拿起纸巾擦了擦眼角。
  半晌,仍一下下如在医院拍哄着睡着无知的小小般,轻抚着毛衣面,气笑道:“你表哥说是给他的,你大哥倒没好意思接话,你二哥说什么都要跟爸爸抢。都被我打跑了,结果你胡伯倒跟爸爸较上劲儿了,偏你胡伯也穿着正好,试验的时候还带出一个线头。我没理他,敢跟我抢?我把他今年红包扣了一半,都给你包了,下午就去看你,你爱吃的那些东西,准备了一车,过年了,那边也没个人陪你,你自己可劲儿吃。嗨,也不知道我的笨姑娘长高了没有。”古涵山眼睛湿润,顿了顿,说道:“你胡婶逢个初一十五,大节小节就给你烧东西,想吃什么,告诉我,爸爸可是一次都没有梦到过你呀。如果不想见我,就告诉你胡伯胡婶,要不就吓你大哥去,爸爸给你撑腰,他不敢再打你了。”
  眼泪一滴滴落入毛线中,转瞬消失不见。古涵山低头良久,慢慢直起身,擦了擦脸,望着时钟上的九点整,恍然记起几个孩子恐怕都没吃饭等着他呢。垂了垂腰,拿起拐杖,撑着沙发扶手一点点站了起来。在门外听到动静的胡伯,忙推门进来,古涵山摆了摆手,自己走到了轮椅旁,把整齐叠好后的毛衣仔细装在了檀木盒子中,方方正正地摆在了床头。
  回古宅的路上,欣然握着父亲的手,轻声道:“爸爸,我下午跟您去吧,我还,没有去看过小小呢。”越说声音越低。
  古涵山拍了拍女儿手,笑道:“我跟小小说说悄悄话,你们都不许上去,她在的时候,你们一个个跟我抢,不在了,谁也不许再上手。”说罢,自己先笑了出来。
  欣然眼泪簌簌往下落,强忍着说道:“爸爸,我们搬回鹿阳山吧,我都没梦到过小小,是不是回去了,就能梦到小小了。”
  古涵山望着窗外,许久,故作叹气:“那小丫头倔脾气,跟我们记仇喽,谁都不来看,她胡婶给她偷偷寄过去那么多好吃的,也不回来看她胡婶一眼。所以,爸爸得去哄哄她,万一她厌烦你们,就跟我一人好了呢?”说罢,仿佛小女儿跟全天下置气,只跟他一人亲近般,得意的笑了出来。越笑眼泪越多,欣然见状,再忍不住,趴在父亲肩头,痛哭失声。
  前车里的贺焕、古楷收到司机的暗号,皆是沉默不语,有些悲伤无从化解,有些错误只能背负一生。
  回到古宅时,古涵山没有再坐轮椅,而是拄着拐棍,一点点试着前行,三子一女缓步在后无声跟随着。
  路过东餐厅时,古涵山微微一愣,恍神了许久。胡伯见老爷子盯着餐厅门口脚壁,心里一痛,知道老爷子想到了何事。
  去年元旦之后,欣然某此能下床时,古家众人齐聚餐厅用晚饭。古涵山坐主位,表少爷和二少爷坐右手边,大少爷和大小姐做左手边。简单的团圆饭,却吃出了一桌子的着急味儿。大小姐用餐姿势分毫不差,却几不可查的加快了速度,古涵山和三位少爷看在眼里,皆不动声色。没多久,就看见门口慢慢探进来一个小脑袋,大小姐侧眼看着,趁父兄不注意,忙回头使了个眼色,清楚看见小小当时咧嘴比了个“猪”的口型,大小姐气得脸色涨红,一口咬到了筷子。
  古涵山状若无觉,却不时瞄着大小姐旁边的椅子,不自觉地加快了速度。大少爷不动声色,待小小脑袋第二次探进来时,轻咳了一声。没多大会儿,明显听到餐厅外小小狼狈逃窜的“噗通”摔倒声,嬷嬷的呜呜低吼声,和小小低低的嘟囔声。
  古涵山加快速度吃完后,不理会满桌的儿女,率先离席,自己紧跟其后。刚到门口,就看在客厅里抱着嬷嬷,捂着嘴,一路蹲行的小小正悄无声息地往餐厅挪去。古涵山不自主地走到小小跟前,低头打量着她。小小一脚踩在古涵山脚上,猛然抬头“嗷”一声惊叫,一甩手把嬷嬷扔到了古涵山裤腿上,本就苍白的脸色立时惨白。还记得当时,小小就势跪倒在地,拿起袖子,一手抻着古涵山裤脚,一手使劲儿擦着古涵山拖鞋,边擦身子边颤抖着,一叠声儿的颤音:“老,老爷,老老老爷,对不起,对对对,对不起,不不不,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我我,我我……”小小跪在地上,拽着古涵山裤脚,抬着头,眼泪一行行往下掉,“我”了半天,似乎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般,低哭出声:“别别,别告诉大少爷,不不不不,我自己告诉大少爷,我,我错了,不是故意的,脏了,我给您洗,洗行吗?”胡伯看着古涵山明显僵硬的身子,想要搀扶却死忍着没有伸出的手,心里酸涩,自己忙一把上前,把已经吓得浑身发抖的小小强拽起来,小小却吓傻了般,抖着手,只望着古涵山,似乎不敢大声哭,颤着嘴,满眼的哀求,最后只喊出一句:“求,求您,别打我!我洗,我什么都会洗,别打我了好不好?”
  古涵山立时转身就走,只顾捂着嘴痛哭的小小没有看到古涵山滴落的眼泪和仓惶的背影。如果当时……
  胡伯不想去想了,人都不在了,再多的悔恨都已经没有意义。
  古涵山稍即回过了神,轻摇了头,转身上了楼。
  一行准备之后,古隶和古柳前车开道,后车贺焕开车,古楷陪在父亲身边,一行到了G市,到达时,太阳已西沉。古涵山没有让任何人搀扶,拄着拐,一个阶梯一个阶梯的往上挪,一个半小时之后,看到了那张夜里想起都会让他整夜无眠的笑眼小姑娘的照片。
  古涵山拿着胡伯递过来的抹布,一点点擦拭着干净的墓碑,寒风朔朔,古涵山不急不忙,边抚摸着照片,边低声笑道:“爸爸老喽,也不知道还能来看你几回。你哥哥姐姐都出息了,不用我担心了。只有你,在那边还好吗?有空给爸爸来个信儿吧,缺什么,短了什么,有没有人欺负你?过几年,爸爸就过去找你了。不许再跑了哈,再乱跑,爸爸打屁股了,重重的打,打得你再也不能跑,只能在爸爸身边。知道留不住你,可是,傻丫头呀,为什么不等等爸爸呢?”
  吃着力,蹲下身,擦着墓石,叹笑道:“你大哥拿着他老婆本儿,谁也没让参合,成立了一个基金会,专门去帮跟你一样病的孩子。他把你原来待的孤儿院和帮过你的姐弟俩都亲手安顿了。这大半年时常跑回老宅,在东配楼那小屋里一坐一宿。他自己不好意思来看你,也不好意思跟人说,这些事儿连你大表哥都瞒着。我替他跟你道歉,连着爸爸这份儿。等他犯了事儿,爸爸替你打他,狠狠打,把你挨得板子都打回来。小小呀,好不好呀?”笑呵呵地仿佛在哄劝不肯做皮试的小丫头。
  “知道这些你都不想要,爸爸就是跟你絮叨絮叨,不爱听,就不听。还有你大表哥,想带带你那个哥哥,可是那个小伙子跟你一样倔脾气,恨我们恨得要命。你二哥把你弟弟一家也安顿好了。他们几个都在山底下,不好意思见你,其实爸爸也不好意思见你,可是谁让你是我小闺女,你不肯认,不肯改口也是我小闺女。欣然也来了,可她一上来,你就不会搭理我这个老头子了,所以我没让她上来,生气了吧?呵呵,傻丫头,等我走那天,就把你迁到身边,在的时候不能陪着你,走了,好好陪你。你几个哥哥姐姐,爸爸都尽力了,亏欠的,遗憾的,能偿都偿了。只有你,也许只有来生了。”
  天黑透时,古涵山才挪步到山下。欣然早已哭红了眼,在古楷无奈的“春节一定带你来”的保证下,上了父亲的车,连夜赶回了C城。
  日子流水般过,又一年初春时,身在伯明翰的魏明芬和C城的贺焕,同时接到了电话。
  “芬子,老二被带走了。”
  “老大,上面开始动魏家了。”

  故地

  初春的傍晚,古楷跟“晓然儿童白血病防治基金会”的外事部干事开完会,一身疲惫地上了陈峰南的车。陈峰南看着难得撒钱被拒的古大少一脸的憋屈愤懑,忙目不斜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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