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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

行走江湖 作者: 张纪中-第16节

小说: 行走江湖 作者: 张纪中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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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年是“终于过去了”,波澜起伏尘埃落定,应该还是欢喜的:忧扰多少人的“非典”终于过去了,中国人终于圆满而顺利地上天、落地了,女排终于大获全胜、让冠军重回怀抱了! 

        这真是“一眨眼”的魔术啊!回想起来,事事都还历历在目。作为辞旧迎新,回顾一年既是一种情感的需要,也是铭记! 
        “非典”在北京风波乍起的时候,正是《天龙八部》开始后期剪辑之时。参与后期工作的人从最初的十多个,逐渐减少为五六个。可以不来的都不让他们来了,留下的都是无法缺减的精兵,我,动作导演赵箭,负责补拍、为《天龙八部》做宣传片的于敏,制片主任阙新,香港铁杆王宥宁——动效师,剪辑师张津,还有几个无论荣辱生死都相随的家人。阙新和赵箭先后成为大厨,他们做饭的手艺在“非典”期间不但安抚了大伙儿的胃也成了身体健康与否的鉴定:饭吃得香身体肯定没有问题!大伙儿白天黑夜的干活,余下一点睡眠时间还相互鼓励锻炼身体,跑步跳绳。到了四月下旬,《天龙》初剪完成,开拔浙江象山看《神雕侠侣》外景,与象山人谈定合作搭建“神雕侠侣城”。 

        再回北京已经是“非典”之后逐渐风平浪静的六月。决定拍摄《永乐英雄》。这部起意为了磨合明年《神雕侠侣》的三十六集电视轻喜剧,开干之后竟成为二○○三年下半年的另一个工作重点。年底,《天龙八部》开始在各台陆续播出,象山“神雕侠侣城”的搭建工作已经开始,《永乐英雄》在浙江横店圆满杀青。 

        一年又到岁末啦,忙忙碌碌间怀念匆忙逝去的日子,也怀念匆忙逝去的人。二○○三年十二月三十日的凌晨接到梅艳芳病逝的信息,内心凄恻。一年前我们还在一起共贺过新年,还相约过有朝一日的合作,这“有朝一日”是永远地没有了! 

        新年初始,衷心祝愿天下所有人健康平安! 
      第四部分 … 人事如潮 
      第四部分 … 
      人事如潮  大家天天在一起,日常相处得久了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反而会有一些家人般的熟不知理,言语有时也会磕磕碰碰。然而当我在新京报的这个园地渐渐梳理我这些年的时光流逝,我发现我们共同度过的年年月月无论是长是短,已经将沉浮在日子中的人与事刻记在每一段的记忆里面,不会忘记。 

        我想起了李黎。想起他让我心酸,他已经在一九九七年的夏天去世。 
        我们认识的很早,将近三十年前的一九七五年,我在山西轩岗矿物局的文艺宣传队,那时经常有一些宣传队之间的演出交流。一天来了一支部队的文艺宣传队到我们轩岗矿物局来慰问演出。大家都是二十刚出头的人,演出完了吃饭聊天非常热闹。我认识了李黎,他当时还不到二十岁,面容英俊长得像年轻时候的电影演员王心刚,他在宣传队唱男低音。在所有的热闹之后,我与李黎是交谈最久的,我们谈抱负,谈对艺术的渴望追求,这些在当今的年轻人看来或许很可笑的话题,在我们年轻的时候都是非常渴望的语言。我们谈得投机而尽兴。第二天,部队宣传队按计划去五台山游览,我们都觉依依不舍,他也邀请我也要求,一起去了五台山。那是一九七五年的隆冬,零下近三十度的气温,我们都是坐在敞篷的军车里面,冻得脸都没有感觉了,还张着嘴一路唱了三个多小时的革命歌曲。李黎的男低音今日想来都仿佛环绕耳边。五台山的游览草草,重要的是大家分别合影留念,然后军车回部队,我自己再搭车回矿物局。这样一别人海渺渺二十年。一九九五年,我们的《水浒传》开拍在即,扮演花和尚鲁智深的演员臧京生在天津不知何故见到了李黎。相互询问在哪干嘛自然而然说到了我。几天以后,心情激动的李黎拿着二十年前我们在五台山的合影到北京找到了我。他担心我早忘了他。我没有忘了他,谁也没忘,然而事实证明他带着照片是对的,如果没有照片,我根本不会相信站在我面前有些浮胖,个头不高的这个中年人是我记忆里面的李黎。那不是青年和中年的差异,而是抱负与现实的差异。像二十年前一样,我们谈了很长时间。他曾经的壮志和对于未来的信念,已经被现实冲刷成了一个旧时的泡影。他不想再在学校干保安了,他希望因着年轻时候的梦能够干一些与艺术有关的事情,什么事情都可以。可能是因为曾经相同的经历,我心里非常难过,我同意了,让他做导演的助理。就这样,在《水浒传》我们一起工作了将近两年。他积极努力地做一切导演要求的工作。如果他不是积极努力,或许他不会那么早的离开人世。 

        一九九七年。《水浒传》在北京进入后期,我们又推介热爱艺术的李黎进入另一个大戏剧组。夏天最热的时候我们接到了李黎在山东剧组外景地突然去世的消息,据说当时他正为大量的群众演员着急,突然之间他就躺倒在地再没有起来。医院的鉴定是大面积脑干出血。 

        他的妻子没有在任何方面为难纠缠剧组。她只是哭着反复地说“我们李黎总算是死在了他喜欢的地方”…… 
        李黎去世的时候大约四十六岁。 
      第四部分 … 人到中年康洪雷 
      第四部分 … 人到中年康洪雷  鉴于前面提到了著名导演康洪雷,我觉得有必要再详细地谈点儿。 
        十年前我叫他小康,很快又改口叫雷子,叫雷子顺口,骂他的时候很方便,句子连在一起就像专门是骂他用的。十年前雷子还是“正当青年”,来我们《水浒传》剧组前曾经是一名话剧演员。他长得,在比他更年轻的女孩子看来应该算是很帅的,精精神神的短平头,双眼皮的眼睛在看见年轻异性的时候发出特殊的光芒。他为此自豪,总算他还有引人注目的地方。然而一切也就仅此而已,康洪雷的可爱就在于他还算是老实人,像一块多年被埋没的煤,见了天日自己发光发热一番就很让他激动了。他的不老实都用在对付我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这样认为:掩盖起来真相,只给我看见表象是一件很有趣、很有修养的事情。十年前他在我面前装努力,那时他是我们《水浒传》剧组的副导演,我对他那时的评价是“整天屁屁溜溜”,工作也算负责没有出什么大、小问题,但是只要有可能不工作,他就踢球、玩闹、极尽所能,像不好好学习的高中生上了自习课,我这样比喻是有原因的,因为一旦他听见我从走廊架着拐棍“笃、笃”走来的声音——看《水浒传》外景时我出了车祸撞断了腿——雷子与他的同伙立刻会抓起准备好在手边的剧本或者书,假装认真地在看。这是十年前,他装努力蒙我。十年后,他是真的努力了,出于个人名利思想非常努力了,在我每一次去他房间的时候却装轻松给我看,假装一切“很有把握”,以他满口的胡说八道,嘻嘻哈哈,故作轻松。实质是:还是蒙我。 

        但我都以此欣慰。装看剧本,比连这个“正确意识”都没有强;故作轻松,是他希望真能够这样轻松,他的假象就是他的目标,这样的目标是需要付出比别人多得多的真正努力。我完全能够想像到如今我不在他屋子里的时候他是怎样玩命抓剧本看,如何垂落他的双眼皮、暗淡他闪亮的机会越来越少的眼睛细细地思考。没有这些,就不会有《激情燃烧的岁月》,不会有《青衣》。我不了解这些,也不会把这样的本子放手给一个从来没有独立执导过电视剧的人去拍——不惜换五次投资人,仅仅因为投资人不认他,要换他。我记得《激情燃烧的岁月》开拍前对雷子说的话:“拍砸了,没事儿,从此咱们再不提当导演的事情了,你给我当制片。”事情的结果是我少了一个能说会道的现场制片。 

        如今我呼唤他“康导”。名正言顺嘛,加上骂他的句子也渐渐顺嘴了,还像是为专门骂他用的。让康导去劳务市场的计划可能要落空,康导自己已经有了去哪儿的想法,为了《葵花朵朵》。去哪儿呢?不告诉我,还是惯用伎俩:蒙我。不过没关系,老套路,我为他有想法而高兴,哪怕连这也是在蒙我,总归他还知道:拿这蒙我是正事儿啊! 

      第四部分 … 沧桑十年如今是良田 
      第四部分 … 
      沧桑十年如今是良田  现在回想起来,十年前为拍摄四十三集江湖英雄故事《水浒传》而延绵了将近四年的工作;是我们目前这个创作集体的训练集中营,它不仅是锻炼了我,也铺就了我们这个创作集体的班底。十年对于我们的集体是一个羽翼丰满昂首向上的过程,而我们集体中的每一个人,在这十年间又多少具有自己与众不同的传奇经历。 

        雷丽沙。这样清丽的名字与之相配的竟然是一个五大三粗嗓音沙哑(因为喝酒抽烟)虎背熊腰的大男人。我认识雷丽沙是在一九八九年的冬天。当时我们准备拍摄一部四集的电视剧《刑警队长》,我们的基础班子正在通过各自的关系四处招兵买马。我们的灯光师是山西电视台的正规军,他找我说他还需要一个灯光助手,想找一个人来,叫雷丽沙。我心想“雷丽沙”,一个女的怎么能够干灯光?灯光师带着隐约的歉意说,就是帮着挪挪灯,理理线,也没什么难干的。我说“那都是力气活儿你也不能给咱找一个女的啊”,灯光师更加歉意了,笑说,“不是女的是我小舅子,在山西的农村想出来找个活儿干”。 

        第二天,灯光师的小舅子来了。正如我上文描写的身胚子,我惊异之外也由衷地赞叹:这才是干活儿的!从《刑警队长》开始,健壮的雷丽沙一直勤勤恳恳在现场为他的姐夫、为我们剧组扛灯架子,手脚之麻利,眼神之敏锐,没让他姐夫有任何的心理负担,也没让我们多操心。这样一干就是五年,直到一九九四年我们拍摄《水浒传》。《水浒传》对于我们每一个人都是考验,也是机会。尽管在拍摄时间和进度要求上没有现在这样的限定,但是到了拍摄后期,还是需要增加独立拍摄的小组以便尽快完成拍摄。从两个摄制组中又分裂出了摄制组,由赵箭任动作导演一组,陆涛任文戏导演一组。平时埋头干活的雷丽沙出我意料主动请缨,希望给他一个机会独立担当一个组的灯光照明。我同意了,基于对雷丽沙平时工作的观察。他独立担当灯光的那天我去了他们的现场,在拍摄现场看见他有条不紊地指挥,我意识到这是一个有心的人,他希望有一个机会独立担任灯光绝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他的指挥果断明确,没有含糊其辞或者犹豫不决。 

        从此之后雷丽沙开始独立担任灯光师。凭借他的勤快、他敏捷的思维和对于光的敏感,在众多的摄制组中迅速占据了重要的一席之地,他的进步可以说神速,除了我们的戏,也被香港袁和平的摄制组频频借用。没有人相信有如此灯光创意、艺术表现追求的人是一个没有经过任何学校、学院,直接从农村而来的人。就像他这个人与他的名字。 

        每一次我们拍戏,我都和我们的创作集体说着一句不变的话:如果你有智慧请你把它贡献出来;如果你缺乏智慧,请你多流汗水;如果你即没有智慧又舍不得流汗水,那就…… 

        雷丽沙体现了我们这个创作集体量才用人、靠能力而不是靠背景做人做事的原则。现在雷丽沙完全取代了他的姐夫成为我们创作集体的重要一员。他“灯光”的代表剧有《笑傲江湖》、《蓝色妖姬》、《天龙八部》。 

      第四部分 … 壮志未酬杨老四 
      第四部分 … 
      壮志未酬杨老四  一直以来,很多人都以为“做娱乐的,肯定都是一些娱乐的人”,所谓娱乐人,一是人本身就很逗,二是自己很会娱乐的人。这样的认为用在我们创作集体的一些人身上完全是正确的,但是我们这个集体另外还有一些很不逗、自己也很不会娱乐、平时甚至比较严肃的人,参与着娱乐的娱与乐制作。而且同样是一起干了十年了的。 

        比如杨老四。 
        我们都叫他杨老四,因为他姓杨,在家排行老四。杨老四的父亲在日新月异的历史进程中像一个曾经热闹繁华如今已被淡忘冷落的老车站,被记忆与岁月远远留在了过去。还会有人记得他吗?杨威,一个表演艺术家,抗战期间吕梁剧社的社长,解放以后一九五五年主演了电影《五更寒》,一九七七年电影《泪痕》里面的公安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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