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欣向蓉 作者:舍予兰(晋江2013.6.27完结)-第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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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故意要折磨他的吗？还是她对他的爱依旧不够确定，所以用这样的方式来考验他？可是她忘了吗？是她自己说的，以后都要相信他，做什么事都会站在他的角度去考虑。她说过的话，每一字每一句都清晰地印在他的心上，可是，她却不见了，残忍地扔下他一个人，不闻不问不解释，难道真的要他死去，她才会感到他的爱和她永生相伴？因为死亡，才是永恒的生存。
“你还好吗？”走进办公室，陈晓发现姚谦芊正在等他。
他关上门，像冰冷的金属一般僵硬的脸有些微的柔和，眼底露出疲惫的神色。他在沙发上坐下，毫无坐姿可言，只想让自己感觉到放松。
“不太好。”他有气无力地说。
姚谦芊拍拍他的肩膀，叹口气，说：“也许我带来的消息会让你更不好。”
陈晓一愣，迅速坐直身体，眼里掠过惊恐的神色：“她出什么事了？”
“你不要紧张，我没有她的消息。”姚谦芊被他突然这么大反应吓了一跳，赶紧解释，“我是想告诉你她离开的原因。”
陈晓狐疑地看着她，却又不得不选择相信她。这个问题实在把他困扰疯了。
“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走？”他急切地抓住姚谦芊的手臂。
“你记得杨倩吗？”
“杨倩？蓉儿的姐姐，怎么了？”
“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陈晓不明所以地想了很久，一头雾水地摇摇头。
“今天早上何念阳的妈妈来找我。她不敢找你，怕你发起怒来把她掐死。”
陈晓更加不明白了：“何阿姨？她怎么会这么想？”
“因为……”姚谦芊顿了一下，说，“杨倩的孩子是你的。”
陈晓猛地怔住。
姚谦芊更清晰地解释道：“翘翘的生父，就是你。”
陈晓脑子里像是有千万条闪电噼里啪啦地甩过，头皮一阵发麻，然后是刺痛，太阳穴尖锐地疼起来，像是记起了什么，却又始终记不真切。
“这怎么可能？我帮蓉儿调查过，根本查不出翘翘的爸爸是谁，她怎么可能知道？而且，竟然说我是翘翘的生父，简直是无稽之谈！”他连连摇头，坚决不信。
姚谦芊笑了笑，像是回忆起他们之间的事情来，眼底有唏嘘的神色。
“你自然是不会记得。从我十六岁起，你身边的女人就走马灯似地换，这还算好的，毕竟这些女人都曾以你的女友或是情人的名号被你短暂地记住过一段时间，可是那些和你发生一夜露水情缘的女人就没那么幸运了。我哥曾经说过，你在夜店玩女人，向来带着原始的欲望去的，那里所有的女人在你眼中都是一个样子。”
陈晓想说什么，终于还是沉默。她说的没错，和他睡过的女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就像旋转自助餐台一样，源源不断地出现在他眼前，任他随意挑选。不过是几个小时的欢愉，你情我愿的买卖，他从来不会费劲记住她们的脸。
“我哥还告诉我，经常有女人找到你，说怀了你的孩子要你负责，你就让她们去把孩子生下来，然后跟你做亲子鉴定，如果是你的，你就负责。这招太绝了，从来没有女人能在你身上占到便宜。你不缺钱，但是你讨厌被人威胁。杨倩……也是这些女人之中的一个。”
陈晓调用所有脑细胞去回忆，但是他真的对杨倩毫无印象。
“只是杨倩和她们又有不同，她是真的爱上了你。何阿姨告诉我，她对你一见钟情，所以从不接客的她愿意把处子之身交给你。你只去过一次，再也没出现。杨倩每天都很想念你，但从没想过去找你，因为她觉得自己不配。直到她发现自己怀了你的孩子。”
“处子之身？”陈晓还是毫无印象，就像在听说书一般，仿佛故事的主角并不是他。
“她终于找到了你，但是也得到了一样的答复，所以回乡下去生孩子。可是，她生翘翘的时候难产死了，后面就全是你和杨蓉的故事了。”姚谦芊说完，忍不住叹息，“你和杨蓉……可能真的有缘无分吧。”
陈晓很抗拒她的结论，立刻反驳道：“不会！我一定会把她找回来，我一定要和她在一起！”
“那你让杨蓉怎么办？”姚谦芊目光忧伤而同情地看着他，“她最亲的姐姐因你而死，你让她怎么接受这个事实，心无芥蒂地和你生活在一起？”
“那她……那她至少也应该跟我说清楚，应该听我解释啊！”
“你怎么解释？”
陈晓被她这句话问的怔住了。是啊，他怎么解释？除了杨蓉，所有和他有过关系的女人全都被他遗忘在脑后，他甚至到现在都还没记起杨倩的脸。不管当初他和杨倩是怎么回事，杨倩间接被他害死是铁一般的事实。
他委顿下去，双手捂着脸，不知所措地做着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复思考的能力。
突然，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瞪着姚谦芊：“翘翘真的是我的孩子吗？会不会弄错？”
姚谦芊拿出亲子鉴定报告来递给他：“这是何阿姨交给我的，我相信杨蓉应该也已经看过了。是何念阳偷拿了你抽过的烟嘴和翘翘的头发去做的化验，也是她逼何阿姨把真相说出来的——当年你从房间出来的时候，她正好在打扫走廊。”
陈晓看着报告上的数据，一阵刺骨的寒意从头传到脚，绝望地松了手。报告飘落在茶几上，苍白的底色正如同陈晓此刻的脸色。
“我知道一时间你很难接受这个事实，但是你放手吧，这样对大家都好。”姚谦芊担忧地看着他，试图劝他打开心结，放下这一段纠结的关系。说完又觉得有些尴尬，怕他觉得是自己对他还不死心，所以迫不及待要他放弃杨蓉。
“我先走了，我男朋友还在下面等我。”她连忙表明自己已经名花有主。
“翘翘是我的女儿，杨蓉有什么权力把她带走？”陈晓忽然从委顿中强势起来，“我有权和我的女儿生活在一起。我为什么要放手？我一定要找到她，谦芊，我要找到她，我不是强求和她在一起，我只是想找回我的女儿，我应该补偿她的不是吗？”
姚谦芊站在门边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嘴角露出悲悯的笑：“晓，自己骗自己，永远只会让你更痛苦。相见不如怀念，这个道理你应该懂。”
陈晓被她戳穿心事，怔了半晌，重又把脸埋进手掌里，没出息地呜呜哭泣，心在胸腔里慢慢冰冷，像一块失去生命的石头。
也好，心死了，就不会再痛，就不会再想她了吧？未来的路他要一个人走，没有心，就不会有喜怒哀乐，就不会在每个夜里被思念和寂寞一寸一寸地分解。
“医生，我的孩子怎么样了？她感冒了很久，一直咳嗽，最近还总是呕吐，脸上蜡黄蜡黄的。今晚又高烧不退！”医生从急诊室出来，杨蓉扑上去急切地问道。
“她不是感冒，是溶血性贫血。”
“溶血性贫血？是什么病？很严重吗？”
医生拍拍她的手让她冷静：“还好发现的及时，只要控制住她身体里的溶血情况，就能利用她自身身体机制纠正贫血，慢慢调养，是可以康复的。”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医生，请你帮帮我，救救我的孩子！”杨蓉紧握着医生的手，流下焦灼的泪水。
“我们是县医院医疗条件不够，你最好到市里大医院去，治疗一定要及时，否则突然发作很容易导致死亡。”
“好，我这就带孩子去市里！”
杨蓉等翘翘输完液就带着她坐黑车从远河县赶到D市人民医院，办理了住院手续。
翌日，医生在全面检查了翘翘的病情后，对杨蓉说：“杨小姐，溶血性贫血的反复性发作是比较常见的，所以你要做好长期治疗的准备。目前我们医院使用的是高输血疗法，应该能有效控制孩子身体内的溶血现象。但是，等孩子再大一些，你要考虑做造血干细胞移植。”
“造血干细胞移植？就是骨髓移植吗？”
“狭义上你也可以这么理解。我建议你早点做准备，把你们家的亲属、朋友都带到医院来做骨髓配型。对了，长期治疗费用比较大，你要有思想准备。”
杨蓉被医生左一个准备右一个准备弄得心慌意乱，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
“孩子的父亲呢？你们夫妻先做骨髓配型吧，一般来说，直系亲属匹配成功率要高一些。”
杨蓉谢过医生，从县医院到市医院，紧绷了几个小时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无力地跌坐到椅子上。
正在输液的翘翘睡得正香，卷翘的长睫毛随着呼吸微微颤动。
上天也嫉妒翘翘的可爱和纯真吧？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把厄运往她身上砸。老天，你怎么忍心！
杨蓉轻轻抚摸翘翘因生病而憔悴的小脸，忍不住落泪。
她想起医生说的骨髓配型。她只是翘翘的小姨，陈晓和爸爸才是翘翘的直系亲属。
陈晓……
这个名字从心上滚过，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整颗心都蜷缩起来，疼得难以呼吸。
她原以为他们这辈子永不会再见，没想到，命运还是把他们牵扯到一起去。可是不论如何，他们都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相爱相伴，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有缘无分吧。
☆、第五十一章
【五十一】
“作为经验丰富的市场部经理，你竟然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陈晓咆哮着把报告扔在下属脸上。
可怜的市场部经理担惊受怕地站成木桩子，躲也不敢躲，文件掉在脚边也不敢去捡。
自从总经理的未婚妻杨蓉莫名其妙消失后，总经理就变得比以前更加冷酷无情，没有人敢惹他不高兴，也没有人敢在他发脾气的时候找借口溜掉，只有等他说一个滚字，才可以松一口气。
手机铃声在这个因高压而死寂的空间里显得异常刺耳。
“进我的办公室，为什么不把手机调静音？”陈晓冷冰冰的声音低沉的像是从地底下发出来的。
“陈总，是你的手机。”
陈晓愣了一下，背过身去，也没看手机屏幕，直接把手机放到耳边接听。
下一秒，市场部经理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他只听到陈晓喂了一声，然后就像一阵风一样掠过他身侧，消失在办公室外，这种速度足以让他目瞪口呆，快到连他自己都不确定，陈总刚才脸上的喜悦是真的吗？方才像钢铁侠一样浑身僵硬冰冷的陈总，一瞬间软化，深不见底的眸子里发出强烈的人类感情的讯号，是真的吗？
“陈晓，我在人民医院，你能过来一下吗？”
杨蓉的声音在耳边不停回响，在真实和虚幻的夹击中微微颤抖。他甚至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但是他的腿等不及他的大脑作出判断，以最快的速度到停车场取了车，一路往医院狂奔。
她怎么会在医院？她生病了？难道……难道她不是因为杨倩才离开他，而是因为身患绝症才放弃他们的感情？还是她后悔了，发现自己离不开他，匆匆赶回来见他的时候出了车祸？还是翘翘病了？
无数种可能在他的脑海里翻腾起伏，他不顾一切地加大油门，再加大油门，差点撞到路上的行人。
见到杨蓉的时候，她正坐在走廊边的塑料椅子上，低垂着头，很疲倦的样子，清瘦的侧影在透过窗户透射进来的阳光里显得那么不真实，就像是幻觉。
杨蓉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转过头来，和他视线撞在一起，仿佛跨越一个世纪的时光，这一刻，所有的一切都不再重要，两个人心中压抑许久的思念和深情再也抑制不住，都朝对方快速奔跑过去，紧紧相拥在一起，留下激动地泪水来。
“你瘦了。”杨蓉轻轻摩挲他的鬓角，竟然发现了一根白发，心里便是一震，只觉得心疼，和他贴脸相拥。他下巴上的胡茬扎得她生疼，但是她不在乎。
“你也瘦了，但是没关系，这样我们可以拥抱得更紧。蓉儿，别再离开我了！”陈晓不断把杨蓉往怀里按，高大的身躯几乎把她完全包裹住。
闻言，杨蓉紧圈住他的手臂缓缓放松。
陈晓心里一沉，把她抱得更紧，不让她有溜走的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