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香-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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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飘荡
世界杯正打得如火如荼,我这个铁杆球迷看得如痴如醉。早在大一
的时候,我就和室友提出我的先知灼见:我们毕业前的一个月将是大学
里最惬意的时光,因为法国世界杯将为庆贺我们毕业而举行。这个论断
当时得到大家的赞同。不过现在看来,并非人人都能如此惬意。
大学最后一个学期,准毕业生们第一件事是忙于落实工作单位。这
件事将花去这学期的头两个月。如果两个月后仍无着落,恐怕每日食之
无味,寝之不眠。哪里还提得起精神看世界杯?第二件事是毕业设计。
虽说是走走过场,意思意思。但也得打拼出若干数量的字数让导师明白
这是一篇毕业论文而非学科总结。第三件事是三年来不幸死于我系四大
名捕手上的烈士们得为最后的补考机会作准备,这是他们的最后还阳之
日。
总的说来,我在最后这个学期过得远比他们逍遥。工作一事,在春
节期间老爸发挥他的余热再略备若干糖衣炮弹已为我基本搞定。这年头,
读万年书也不如老爸的关系网来得实在。这是我读大学四年来的最终体
会。
第一件大事的落实使我比室友有更充裕的时间去完成毕业论文,而
且我丝毫没有浪费时间。因为我早就决定要无牵无挂地痛痛快快地看世
界杯。另一个重要原因能使我安心做毕业论文是因为,我在大学没有拍
拖,无须面对生离死别。三年多来,我对女生的态度一直是不温不火的,
哪怕是在系花面前。但又不是腼腆,因为我和她们说话时从不脸红,只
不过是话不多,不像他们兴奋莫名,话语如连绵不绝的滔滔江水。在宿
舍里我提到乔丹罗马里奥的概率远高于我校的四大名花。
室友对此是奇怪的。他们总觉得我的内分泌系统似乎有问题,但又
不是缺少雄性激素,因为我的胡子还是坚挺而且茂盛的。最后他们请教
医学院的联谊宿舍的女生,好学的女生们又查阅了大量的资料,才将我
确诊为〃雌性激素脱敏症〃。据说发生的概率是百万分之三。
我大体认同这个结论。在我看来,在我们无线系,所谓的系花也真
不提也罢。对这些系花,脱敏不见得是坏事。至于其它系,除了遥远的
外文系偶有令我回头的女生(也仅限于回头而已),还真没碰到对我有
疗效的药物。看来,室友结交的准女医生们的专业知识不差。
三年多来,虽然我常常梦见恐怖的四大名捕,特别是期末考前夕,但我
始终保持着清白之身,一次次躲过了名捕的黑手,成为宿舍里为数 不多
的幸存者。所以如今我无需为第三件事忧心如焚。
这学期的头几个月,我悠悠哉哉地只做一件事。这段时间我出现在
校图书馆的概率远远高于前三年。没办法,我们理工科的不比文科,可
以突发奇想,一夜挥就一篇立论迥异而深受导师欣赏的论文。我们需要
扎实的科学理论,毫不含糊的实验数据。不记得是哪位大人物的名言:
〃科学,是来不得半点马虎的。〃看看理工科的课本就知道,哪一本的
最后几页不是罗列了长长《参考文献》清单?所以,即使我的论文的课
题没有深度,但《参考文献》的清单还是得查有实据的,这样的努力之
下相信导师不会为难我吧。
虽然我患有〃雌性激素脱敏症〃,但我的嗅觉系统似乎比旁人灵敏
得多。恐怕这也是老天对我的补偿吧。正如盲人的听觉异常发达一样的
道理。不过说真的,我宁愿老天爷不要给我这种补偿,因为它没有给我
带来太多好处。学校的食堂是不会有什么撩人的香味的,因为事实上就
是没有,不会因我的嗅觉灵敏而被我闻到。所谓主观意识决定于客观存
在,正是这个道理。倒是食堂后面的大泔水桶是客观存在的,因此大学
三年多来我留下了吃饭时皱鼻子的坏习惯。
宿舍里当然也不会有什么奇香。毕竟是男生宿舍,其典型气味是球
鞋的臭味与衣服的汗酸味发酵几天后形成的一种有别于汗酸臭味的强烈
的异味。其难受程度不亚于食堂的大泔水桶的气味。好在我的另一项生
理反应没有丧失,那就是嗅觉的适应性。简单地说,就是人对某种气味
的敏感会因时间的延长而消失。所谓〃久入兰芝之室而不闻其香〃就是
这个道理。你在厕所蹲得久了,就会觉得厕所不那么臭,也是这个道理。
这是我在图书馆里查阅到的生理知识。这也是我能够坚持在男生宿舍生
活了近四年的生理物质基础。
之所以我会对人的嗅觉系统感兴趣,不是因为我想了解自己的嗅觉
系统,而是源于一种奇异的香味。而且这种奇异的香,暂时我只发现存
在于图书馆的理工类阅览室。这不能不说是一件奇怪的事。
女人香(二)
第一次闻到这种气味的时间,已经记不得是哪一天了,反正是在这
学期开学后的第六周吧,也就是我开始搞毕业设计的那段日子。那天在
阅览室里刚坐下不久,忽然停了电,灯灭了。大家也就静静地坐着,等
着。也就这时,我闻到一种很淡很淡的气味,还有些许清新,香且甜,
在充斥着书本的霉菌味和油墨味的阅览室里真是一股清新剂。我吸了几
口气,断定不是某位女生的香水味,因为它没有香水味的浓浊。它犹如
远远飘来的兰花香,又捎带了嫩嫩的青草味,还揉和了一种说不出的甜。
这种甜不是奶油的甜,不是豆浆的甜,更不是糖果的甜。因为气味过于
稀薄,我一时无法明辨。
这是我读大学以来难得闻到的香。老天爷看来也有体恤我的时候。
平时,我终日被教室的粉笔味、女生的廉价的香水味、男生的口臭味、
食堂的泔水味、宿舍的汗酸味包围着,尽管习以为常,但也毒害着我的
发达的嗅觉系统。而这种淡淡的香令我浑浑欲睡的头脑变得清醒。
我大口大口地呼吸着,顺着围在四周的书架转来转去,试图确定香
味的来源。终于在第三转的时候,有人发现了我的异样。跟着我看到越
来越多的诧异的目光和窃笑。为了不至被不了解我的人把我当成一只找
寻骨头的狗,我只好悻悻离开了阅览室。
多年来,我闻过的气味,无论香的还是臭的,都不计其数。但这次
闻到的异香,真有点超凡脱俗的味道。而且一向以嗅觉灵敏著称的我,
如果不能说出这种香味的来源,实在是有愧于〃警犬Carl〃的荣誉称号。
这是室友给我的雅号。他们信服我的鼻子,也得益于我的鼻子。每次他
们买回可疑的香烟,或是处理的食品,总要我帮他们鉴定一下是否发霉,
是否有异味。我查明的变质的罐头,维妙维俏的假烟,和冒牌的洗发水,
价值数十百元,令室友们对我佩服得五体投地。所以说,〃警犬Carl〃
是对我的雅称而毫无讥笑之意。
但这次由于气味的过于稀薄,我暂时还不能确定。当然在我查明之
前,我是不会与室友提起的。凭我的多年来的丰富经验,我还是理出了
一些头绪。第一,这种香味应是某种洗发水或沐浴液的味道,虽然我不
能确定是何种牌子的洗发水或沐浴液。第二,这种香味应来源于某位女
生,但当时她已不在场。因为我已经在阅览室转了三圈,判明气味呈稀
释状,无气味散发源。假如她在场,绝对逃不过我的鼻子。以上结论,
要我说出太多的根据我可说不出,我只是凭我多年的经验和直觉。正如
无法解释为何萍果砸在常人头上只会剩下个萍果核,而打在牛顿头上就
导致了万有引力的发现。
我对气味源发生了兴趣。假如这真是一位女生的香味,那么她还真
有些特别。我对女生的气味太熟悉不过了。我经常向室友们跟踪报道他
们心仪的女生用什么牌子的洗发水,抹多少钱的香水,哪天吃了什么零
食,哪天忘了刷牙。这些情报对他们是十分有用的,对我却是无益。或
许太了解我身边的女生,我对她们,真的〃脱敏〃了。但这次……
我躺在床上,一一细数可能的洗发水或沐浴液。不是常见的海飞丝、
飘柔、沙宣、花王、首乌,也不是多芬、樱雪、雅倩、舒肤佳……难道
是新出的品牌,抑或新鲜到埠的泊来品?淡淡的异香在我头脑中萦绕,
令我一夜难眠。
阅览室还是天天必去。那香味依然存在,依然是散发态。只是有时
稀薄些,有时浓厚些,提示着我香源离去的时间的长短。阅览室里的读
者们渐渐对一个有着围着书架边转圈子边吸鼻子的奇怪习惯的人习以为
常。他们不再以奇异的眼光望我。
我的进展当然还是有的。经过无数次的吸鼻子,我确定了她的专业!
我在建筑栏的书架上闻到了浓度相对较高的这种香。也就是说,她常翻
阅建筑专业的参考书。我把建筑学的专著一本本地抽出来,翻开,闻一
闻,又放回去。有几次,图书管理员过来问我是不是有钞票夹在书里当
书签忘了拿出来现在找不着。我一边多谢她的关心一边解释说在写毕业
论文。看来,现在要我写十篇建筑专业的论文我也能毫不费力地写出来。
可惜我读的是无线电工程系。
在我把建筑栏里的书全部整理了一遍后,我又有了重大进展!我搞
刑侦的天才开始显露出来了。这令我兴奋不已。我凭着遗留在书本上的
香,找出了几本她近期常翻阅的书。一本是《混凝土建筑》,一本是
《土木工程基础》,还有一本是《建筑设计图集》。我把这三本书放在
桌子上,一一摊开,然后闭上眼睛,静静地用心去品味那残留的若有若
无的香。
女人香(三)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去。我的毕业设计几近完工,毕业论文也已
拼凑成篇,只等世界杯的开幕。只是异香的主人至今尚无下落。我曾经
去找土木工程系的球友聊天,打探异香的主人。但他们都说他们系从来
就没有一个有特殊香味的女生。也难怪他们,因为他们都是常人,嗅觉
普通。
在此期间,我逛遍广州各大商场的洗洁用品区,闻遍各种进口的、
国产的洗洁用品。我甚至和售货员们打成一片,交流各种品牌的洗洁用
品的不同特性。有一次,我当场给她们表演我的绝技。我闭上眼睛一一
说对她们放在我脑后的多如牛毛的洗发水中打开瓶盖的那一支的品牌,
令她们深信人类特异功能的存在。尽管我的嗅觉得到空前的锻炼,但还
是没能找到那神秘的香味。
直到愚人节过后,事情突然有了重大转机。这其实纯属巧合,也就
是一般人所理解的所谓缘分吧。那晚我去打电话,经过电话亭前面一段
黑黑的林荫道时,迎面扑来萦绕我多时的那种异香。因为毫无思想准备,
我一下子怔住了。一个女孩小跑着擦身而过,泣声可闻。太黑,看不清
她的脸,只约略感觉到她是齐肩长发,身材苗条。
我呆立于黑暗中,感受着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清晰的这奇异的香。
这是幽幽的香,如雨后的青草地,如晨曦的甘露,如夏日的海滩,如午
夜的昙花。还有一种甜,实在不知是怎样形容的甜,好象是介乎可爱的
婴儿身上的奶味与年轻的母亲哺育婴儿的乳汁的甜。
记得有一部西片叫《女人香》(〃The Fragrance of Woman〃)的,
且把这异香命名为女人香吧!
……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走进不过十数米远的电话亭。亭内弥漫着同样
的香。她刚才也在这打电话来着。我忽然有个想法。电话也不打了,急
急往图书馆跑。一进阅览室,我就闻到了女人香。遁着香味,我轻而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