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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节

正是血红时-第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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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说来你们只不过是内部闹意气。”
  “我总不能坐等人家拉我去枪毙。你嘛,何老弟,我没看错人,你就是个桂系特务,邱光亲信。”
  “先不说那些,你找我何意?”
  杨成哭丧着脸:“我只有投奔桂军,请你引荐我见邱光将军,将来兄弟有出头之日,一定重谢。谁知今天叶挺同罗胖子来此,让他们发现,我就完了。放过今天,我又找不到引荐人见邱光,请你立刻把我秘密转到邱光住处,午后叶、罗二人一走,一切危险就过去了。”
  何小原故作认真:“这不难,不知你开多大盘子?”
  杨成道:“我先换个名字,给我两个营兵力,回鄂东去。我暂用独立部队面貌出现,保证两个月内搞垮李先念的游击纵队,那时候再委我正式职务好了。”
  “有把握成功么?”
  “当然有。实话告诉你吧,何老弟,共产党派出大批人员帮助广西军立足大别山,这是公开的,他们还留了一手,高敬亭下山时候还留有800秘密党员原地坚持。我可以去招安他们,不服招的,我能在三星期之内,杀他个精光!”
  “还有这种事!”
  “这是共产党的斗争手腕。”杨成得意地靠在椅背上“我在高敬亭身边工作过,知道事情很多,你们广西军内就有秘密党员,廖磊的秘书也是,没想到吧,哈哈!”
  何小原打冷战了。他不了解杨成叛变的真实原因,只觉得这个叛徒非常危险,他已经变成了疯狗,将会造成极大危害。怎么办?邱光随时都可来闯来,让他们会了面,后果不堪设想;马上报告叶军长?不行,这家伙十分警觉,逃掉了再到哪里抓他;逮捕他?更不行,此人久经大战,我们三人捕他没有把握。怎么办?一分钟也不能再拖延……何小原终于想出一条计来:“杨先生的事,我一定尽力,为防万一,你得写个东西。”
  “要我写个什么给你?”杨成怀疑地问。
  “不是写给我,是你给自己准备个护符。”何小原哄他说,“我现在就去请邱处长,由他亲自接你过去,在未进入安全地以前,如被共方发现,你就索性去见叶挺,照护身符上意思周旋一阵,等他们松懈了你再跑出来,我派人接应你。如能平安无事,你再撕掉它。”
  杨成中计了。他照何小原意思,写了封假信,上款写项英政委,内容是说他仅仅是对工作组做法有意见,负气出走的,原想去投奔李先念,无法通过桂军防区,桐城北乡有一支游击武装,曾接受过高敬亭收编,他已与该部接上了关系。今天邱光来到某处,他要秘密干掉邱光,10日之内带800人枪去皖南。以后军部怎么处分他,他都无怨言,干掉邱老是除去一大隐患……
  信写好了,何小原只站在旁边浏览一下,并未沾手,要杨成自己叠起来装入内衣小口袋。他再站到杨成对面,忽然紧张得满脸绯红:“杨某人,你找到自己墓地了,请进!”说着手枪就开了火,连发三响,都打在杨成胸部。
  杨成却能迅速站起,左手抓住桌沿,右手抽出了驳壳枪。他的眼睛仇恨的也是可怕地死盯着何小原,嘴唇在抽搐着,瞳孔已在散大……叭!他竟能打响一枪,在何小原左肩上开一道大口子,人也扑咚一下栽倒了。
  门口两个把门的听到何小原叱喝就已推门而入,然而,四声枪响都是极短时间内的事,何小原紧抓桌沿,已是一身大汗。方才那一刹,他弹夹里还有三发子弹,却未再开第四枪;假如杨成能打第二枪,或是那一枪不是打在他左肩上,而是……何小原并未想到这些,当他打罢三枪之后,脑子里忽然泛起这么个念头:哎!杨成这么年轻,能干,打过一些很好的抗日仗,战场上可是强手,要不叛变该有多好!
  两个同伴都鼓励何小原做得对,何小原两腿都在发软,还在想着,杨成叛变太可惜了,妈的,这死鬼,眼睛那样可怕。他想说什么未说出来,咣当一下也栽倒了。
  此后何小原就晕忽忽的了。老黄来了,马来亚来了,区副官带两个技术军官和邱光的医生也来了。起头他还能回答人家问话,不到20分钟就张不开口,人家说话他能听到,就是说不出话来。模糊间,觉得有人给他包伤,打针,后来又听说叶、罗已离开本镇,一切正常……他忽然一阵晕迷,什么也听不到了。不知过了多久,他又恢复了听觉,听到区副官在向邱光报告:
  “……事情发生以后,我们技术官检查了现场,再会同侦察科共同剖析案情。结论:杨成趁我不备,诈称省府官员进入区署,持枪威逼何区长领路,隐伏到你的住处等你送叶、罗返回时作案。我们刚刚统一了见解,区队报告附近小巷发现了两个可疑的人,老黄说可能是杨成带来的人。便衣大队带区队一同搜索,在街南的河里有一条小船已经扬帆南逃,肯定是杨成的卫从,但已追之莫及。杨成信上说的那支游杂武装属实,可是背景复杂,不必管了。今天的事总算万幸,何区长这样的文弱书生,竟能立一奇功,杨成尸体已秘密掩埋,老黄已部署守密。”
  邱光翁声翁气地问:“何区长伤势怎样?”
  马来亚回答:“伤势不算太重,精神受到过度惊吓,静养一阵会好的。他本是一个学生,从未经过这种险恶场面,说起来我都有些后怕。”
  “是啦,是啦!”邱光挺兴奋,“广西人毕竟广西人,也只有广西学生才能做出这样奇迹。我代表省府正式宣布,光安特别区升格为乙等县级,改称区政府,小何照二等县长拿薪,老黄实授保安军少校,区队扩编为300人的区大队,慰劳何区长两百大洋,也犒劳区队两百大洋。”
  何小原睁开眼来,才知道自己躺在竹躺椅上,邱光、区副官、老黄和马来亚都站在他身旁。他想坐起来,邱光摁住不让他动,俯下脸热情地问:“想吃什么?”
  老黄代答:“他现在还不能吃东西,请处长放心,我们一定会照看好小何区长。”
  邱光坐在何小原办公位置上,着实慰勉了何小原一番。老黄、马来亚退出,区副官才报告说:“苏祝周夹在汤恩伯部一个旅里,沿淮河北岸东来。”
  “我就等这个王八蛋回来!”邱光两眼睁大着,“命令528旅韦旅长率1056团立刻进入凤阳西区,隐蔽设伏恭候汤恩伯和苏大少的大驾。”
  “蒙团要求打日寇……”
  “糊涂!要蒙团会合528旅,按我命令行事。”
  邱光办完急事,又安慰何小原几句,带上他的随从走了,何小原脑袋里一片混乱,他不明白,新四军主力支队叛变了一个主力团长,到底是怎么回事……
  “哥,我们到底为什么要出桂,你说呀!”小蒙大声嚷叫,在夜间的行军路上,少说也能传出去里许之遥。
  大蒙不作声,蒙高佬劝说道:“悟子,少说两句吧,军人以服从为天职,这是没办法的。”
  “服从,服从!”小蒙喊得更响,“汪精卫已经当了汉奸,也服从他么?”
  “莫讲啦,悟子。”蒙高佬还那么半死半活地劝说着。“你是少校团副,乱讲会影响士兵情绪的。”
  “你以为大家情绪好么?卵!”小蒙火头更大,大蒙不作声,蒙高佬索性不劝了,任他讲去。
  已然临近午夜,毛毛雨时停时继,夜,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三位官儿都没骑马,卫士们牵马跟着,夹在全团行军队形中央,向北移动,这儿是凤阳西区,已距淮河不远4,部队向哪儿开,来干什么,连三蒙也不知道。
  两个月前,蒙团又配合梅大队和滨淮大队打一仗,打垮了日军一个联队,战后被调离梅家湾,到池城驻防,那也是个大镇,在定远城与津浦线之间,位于梅家湾正南35华里。起头池城人对蒙团非常驻热情,现在已是怨声载道,因为他们住了两个月,逃了六次难,日军一来他们就跑,日军退了他们再回去。四天前小蒙侦悉驻浦口日军山内旅团北移,有进犯池城企图,他跑到定远城请战,回复是立刻撤离。现在蒙团已在池城百里之外,日军占领了池城,这是第七次逃跑,全团思想混乱、情绪低落,蒙杰也终日愁眉不展。
  前面来个骑马的传令官,向三蒙传告,距淮河尚有10华里,区副官在前头两里地等候,有新任务。小蒙又要发牢骚,大蒙制止道:“两千七百人行军,就听你一个人鬼嗓子在喊,不喊可行?”
  他们又前行一段。区副官候在村头上,说:“你们就地宿营,正副团长去见邱处长,我同悟子另有事谈。”
  大蒙和蒙高佬都骑上马,由区副官派人领路,向东走去。小蒙让行政副官安排部队宿营,他又牢骚开了:
  “他妈的!躲鬼子,跑反,钢军,草灰军!”
  “悟子。”区副官向他说好话,“在桂林军校我俩是同班同学,又是好友,朝我牢骚什么?”
  “卵的好友!”小蒙火气很大,“你如今靠上了大柱子,哪里还要朋友?你他妈的贵人多忘事,我可没忘记,坚持进步,救亡第一,这可都是你对我讲的。”
  “我没忘记。”区副官耐心解释,“我还是你的好友区亚容,绝非王八蛋。”
  “你不是王八蛋,天底下就没有王八蛋了!”
  “好了,我现在没时间同你扯淡,你还是桂军团副,给你的任务还要执行。”
  “又是什么卵任务?”
  “路东有个苏家圩,苏家圩有个苏祝周……”
  “那是个披人皮的豺狼,该活剐了他!”
  “你认识他?”
  “他家里人我都认识,唯独没见过这头狼!”
  区副官用哀婉语气说:“兄弟,我无法解说明白我的处境,只求你莫这么喊,那会把事弄得更坏,我还要忠告你,以后在邱处长面前,你可莫承认认识苏家人。”
  小蒙沉默一阵,说:“好,我冷静了,说吧。”
  “你所谓的那头狼此刻和汤军在一起,正从当面渡淮,上岸之后这村是他必经之地,你把他拦住,派人送到东面5华里张集小镇,邱处长在等他。我给你留个领路骑兵,你对你所说的狼还得保持礼貌。”
  “我狠揍他一顿可行?”
  区副官打马就走:“你要是弄破人家脸,或是弄伤了人家四肢,我明天就来给你收尸罗!”
  “他妈的!”小蒙走进村里,“打人不打脸……”
  夜影中,淮河里有木船300余只,载着汤恩伯一个步兵旅,4000余人,悄然驰向南岸。船队东侧有一只独桅小船,苏祝周和他的十几个随从都在这条小船上,他在舱里就着烛光看地图,对他的“孙子”副官说:
  “船到南岸,立刻脱离汤军,向东,回家。”
  副官问:“汤军这是干啥?”
  苏祝周道:“配合沈青皮同广西人争地盘。”
  前头枪声响了,汤军狂喊大叫地漫野“追击”,是说来打土匪的。他们也没说是汤军,是喊说淮南土匪窜扰淮北,他们奉什么保安司令之命而来。
  苏祝周一行上岸之后就向东南方走,眼前谁和谁打,谁胜谁败,他一概没兴趣。他这一趟谋官行,整整耗时一年又一个月,最后总算谋官到手,心里又有大变化,在这个世界上,他只相信自己,得势的是爷爷,失势的是孙子,朋友故旧,老关系,旧同事,屁用也没有。
  他在10年前同卫立煌挺熟,这次跑到洛阳,卫立煌还在山西,第一战区司令长官仍是程潜。程大将军最讨厌特务,苏大少哀求了半年也未蒙召见,又听说胡宗南升任第十战区副长官了,就又去了西安。求见副长官可不容易,一道道衙门,一层层关卡,真可谓侯门深似海。坐衙门,捉弄人,苏大少也是老手,但如今换了“球门”,又无油供人揩,求人办事那个难呐!一直拖了两个月,下情总算上达了,胡宗南又一口咬定不认识他,及至见面了,胡宗南肉头肉脑地冲他一乐:“是你呀!”屁问题没解决,给名片一张,叫他回洛阳,说卫立煌接掌一战区了。卫立煌是接了程潜的差,就是不接见苏祝周,再给一张名片,还让他去找胡宗南。就这样,西安,洛阳,洛阳,西安,苏大少像皮球一样被踢来踢去,卫立煌固执,胡宗南糊涂,啥事也没办成,苏大少住在洛阳不想动了。半个月前,他通过一个市井无赖牵线,张三荐给李四,李四荐给王五,最后打通了关节,只花了1300块大洋,弄到一张“第24挺进纵队少将司令”委令。他也知道卫长官本人不在洛阳,且不管那些,有了文字凭证,虚报8000人实力,折去四成领了两个月饷钱,帮过他忙的人又荐些帮闲给他,身边就有了这一小撮随从,急急忙忙向回走。他在洛阳曾请一个江湖术士医病,性功能回升,又狂嫖了一阵子。
  他们从一大村穿过,黑影里窜出许多人影,喝叫不许动。苏祝周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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