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菁 明月倾情-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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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轻笑地调侃道:“原来萧兄是个爱花惜花之人哪!”
萧强不觉莞尔,但仍淡漠地说道:“她无辜,所以,我救。”更多的,他也不想解释。
独孤明月的眼中闪现出一丝迷惑,望着他,本想再说些什么,然,听到他的回答后,却沉默了。
天水帮的人将断气的尸体直接踢入水中,其余的捆绑起来押上他们的大船。一场厮杀到此结束。而适才那个被剑挑落河中的少年又爬了上来,脸色惨白,左手抚着受伤的胸口,右手仍紧紧地握着兵刃,无一丝疲惫。
天水帮的领头,得意洋洋之余却没发现,那两个一直站在船头观望的平凡夫妻,从头至尾脸上并未露出一丝一毫的惊慌之色。反倒是那个少年在临走之时,怀疑地望了他们一眼。
独孤明月心中暗笑,她没看错,此少年果然有几分栽培的价值。
危机解除,船客们终于松了一口气,纷纷议论开来,声音由小到大。
看着甲板上残留的血腥,萧强微不可闻地叹息一下,却听独孤明月说道:“我们在下一个渡口上岸。”
“上岸?”萧强淡定的脸上露出惊讶之色,“不去洛阳吗?”
“不,我改主意了,去白集镇。当然,我们的交易有些改变,只要护送我到白集镇,灵石就是你的了。”武林大会,千载难逢的机会,若错过岂不可惜了?明月目光雪亮,江湖该大大地热闹一场了。
独孤明月仰望苍穹,淡淡地微笑着。独孤天,你当初既然有胆逼我改姓,今天,就该好好享受一下义子孝敬你的大礼吧!哈哈!可是你让我尝到权力的滋味呢!
萧强锐利的双眸仿佛能洞彻人心般,看到明月的表情后,神色一黯,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在心中暗暗地叹息。他发过誓,不再过问江湖事。
“江湖若无血腥就不是江湖了……”曾有一个老人临终弥留之际这样对他说过。他不想被人牵扯进入江湖,然而,这个人却是独孤明月啊!二十六年来,第一个颤动他心弦的奇特女子。
“你知道灵石对我有什么特殊意义吗?”转身船舱之前,独孤明月神色有些古怪地问道。
“呃!”萧强怔了一下,才道:“它是你先母的遗物。”
独孤明月淡淡地一笑,“不错,但这只是其一……”她顿住,没有回头,语气淡淡的,接着道:“最重要的是,它其实——是我的嫁妆。”
话落之际,她已走进了船舱,而萧强却停住了脚步,表情怔然地站在舱外,许久……
明月倾情
黎菁明月倾情
第五章
白集镇并非什么繁华的重镇,四面群山环绕,纵有一条官道相通,南来北往的商旅也少有住宿,最多打个尖而已。
他们赶到之时,已临近傍晚。进镇之前,她必须换下女儿装。于是,便在镇外寻一处有水的僻静之地,溪水清澈,潺潺流动,正可梳洗。净面拢鬓,整理完毕,独孤明月白衣束发,手执折扇,神采奕奕,又变成了江湖上独一无二的“独孤公子”。
略微歇了歇,天色尚早,她决定天黑以后入镇,以她现在的装扮还是谨慎些为好。
忽听,林中有“嗡嗡”的轻吟之声,独孤明月沉思了一会儿,“刷”的一声,打开折扇,轻轻扇动,迈步走向声音之处。
原来,“嗡嗡”之声是萧强舞剑与空气磨擦发出的龙吟之声。萧强业已恢复了本来面目,剑眉星目,脸侧线条利落刚毅如石雕。
残阳下,昏黄的余辉涂抹在他那清俊异常的脸上,独孤明月突然间觉得,他竟如此的悲凉沧桑。
衣裾飘飞,萧强挥舞着手中的寒霜利剑,森森的剑芒形成一道道光流……它们交织穿射,一时幻为圆弧,一时成飞煌窜飞,一时作暴雨倾泻……漫天的剑影交织成炫目的光芒,像一蓬晴天洒下来的光雨,像烟花绽放在空中……
独孤明月看得目眩神迷之时,萧强却忽然间收式,“呛”的一声,长剑已瞬间入鞘。
独孤明月怔然许久,才缓过神色,拍掌赞叹道:“烟花一剑,果如烟花璀璨,眩目耀眼,今晚可让我开了眼界。怪不得连长虚道长都不是你的对手,武当的剑法本是一绝,但若与你的剑术比起来,那可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其实,只是各有所长罢了。”萧强微微轻喘,谦和地说。
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他根本是借着舞剑来发泄精力。这几日,越接近白集镇,他的心情越是烦躁郁闷。明知不可能——他们之间分歧太多,她喜权势,称霸武林的意图昭然若揭;而他却厌恶江湖的打杀恩怨,虽有一身绝世武功,却更愿意寄情于青山绿水之中。
但,不甘心啊!不甘心情缘如此短暂!
“长虚道长既认出了你,想必也见过你的剑法吧?否则,那日也不会露出震惊之色。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何事啊?”独孤明月好奇地打探道。
“十年前……”萧强轻轻一叹,仿佛已沉浸在往日的记忆中。十年前,他还是个面容幼稚的少年,提着剑,身上背着冷馒头,找当世武功最高的剑客挑战。
“十年前什么?”独孤明月追问道,没注意到自己的语气间少了平日的沉稳。
萧强看见她期盼的眸光,难得,她竟会露出那么真挚的表情,终于不忍拂她意,叹息了一声,开口道:“我本是孤儿,儿时被师父收养,他是位得道高僧……”
“你原来是少林弟子。”独孤明月眸光微讶。
“是,论辈分,我是了然的师叔。”
“了然方丈?”这次独孤明月可真的震惊了,“你的身份来历果然不凡!不过,你既是孤儿,却没剃度出家,倒是有些奇怪了。”独孤明月按常理推断道。
“师父说我尘缘未了……”萧强苦笑着道,若是出家,今天的际遇是否就会不同?他还能与她相遇吗?
“师父对我的影响很深,是我心中最敬重的人。可惜,我与他老人家缘分太短,只有匆匆的十二载,恩师便圆寂仙去了。”萧强神色哀戚,过了一会儿,才又接着道:“那时我习得武功便想去验证一下……当时江湖排名前十大高手都被我挑战过了,武当掌教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奇怪!”独孤明月用折扇轻轻敲额头,蹙着眉道:“如此轰动武林的事,江湖上为什么没人知道呢?”
“我没有下战贴,也不想与他们搏生死,只是单纯地想验证武功高低。所以……”
“哦!我明白了。”独孤明月“刷”地展开折扇,轻笑着接口道,“所以知道你们比武的人很少,观战的自然也没有几人了。想来定是那些人比武输了,面子上挂不住。以你的心性不会跟人提起,他们自然也乐得守口如瓶,好保重他们的老脸面。我说得对不对?”独孤明月何等聪明,自然是一点就透。
“不错。”萧强笑着点点头,笑容中却有一股苦涩,长叹道:“就算赢了又如何呢?富贵名利皆如浮云流水,转瞬即逝,得到了,其实是失去了。而失去了,又何尝不是一种得到呢?”萧强说这句话时,眼光幽深,别有深意地注视着独孤明月。轻风吹动他的衣裾,发丝扬起。
独孤明月笑而不语,笑靥掩映下的眸光深处,却瞬息万变着。聪明如她又怎会听不出他话中深意?
萧强继续说道:“我今生唯一的憾事——是师父圆寂之时,我却在找人比试武功。赢了却是输了!”
上弦月悬挂中空,夜凉如水,月光从树叶的罅隙洒下点点银斑,月下两条身影遥遥相望。
“尊师对你的影响的确深远。”独孤明月淡淡地道,“时辰不早,我们也该进镇了。多谢萧兄,今晚让我饱了眼福。唉!剑若烟花,何等美丽炫目啊!连天上的繁星见了都会黯然失色呢。想来,能做萧兄手上的烟花也是幸福的。”独孤明月无限感慨,幽幽深叹。
“你呢?你可愿做我掌心盛开的花?”在独孤明月转身之际,萧强突然脱口问道。眼眸深邃幽远,月光映衬下,雪亮生辉。
两人都是极其聪明之人,日常言谈举止都已各有所觉。是以萧强说出这番话,也不足为奇。
独孤明月身形蓦地顿住,苍白的脸颊有一瞬间的茫然,眼光幽幽地望向萧强,四目相对……许久,她才淡淡地道:“这朵花平凡无奇,即不耀眼也不夺目。不仅如此,它还有刺,甚至还有剧毒,你也敢握住它吗?”
“花有万朵,人我眼中的却只一枝,把它放入掌心是要呵护它,让它更加美丽娇艳。”萧强直视着她,少了往日的平静与淡漠。
“烟花虽璀璨,却只是一瞬间,如流星转瞬即逝。花虽奇特,再呵护,时令到了,终会凋零。”独孤明月的声音竟有些颤抖,缕缕如水般温柔的月光映照在她脸上。
“花开花落,只要根不死,终会再度盛开,而且我会陪着它,就像我身边的剑会永远陪着我,烟花自然也会随时绽放。”
四周静谧,独孤明月垂下眼眸,神色复杂变幻,许久,才道:“你……愿意帮我吗?”
一刹那间,萧强雪亮的眼眸黯了下来,心冷了!叹息着,无语。许久,他方低语:“道不同,不相为谋。”
月光下,独孤明月的脸色更加惨白。心口像被一重物击中,郁闷难耐,随即又涌上一股不知名的怒气,然而,她却面带微笑地道:“萧兄,该起程了。”语毕,转身离去。
萧强望着那瘦削却坚挺的背影,神色一阵恍惚。陡然间,眸光变得凌厉雪亮,拇指已在轻轻地抚摸着乌黑的剑鞘,并非对她,而是密林深处一闪而逝的黑影。良久,萧强眸光又恢复淡漠自若。略一沉吟,足尖轻点,向独孤明月消失的方向飞掠而去。
◎ ◎ ◎ ◎
白集镇有个升祥客栈,升祥客栈的老板关五,人称五爷,眼儿弯弯,逢人便笑。好说话、软心肠、没脾气,在白集镇是出了名的老好人。然而,今天晚上的五爷却没有笑。
一间雅致干净的客房内,一灯如豆,五爷神情严肃地站在一白衣公子面前。
“关大哥,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不必拘礼,坐下谈。”独孤明月微笑着示意。
“公子,礼不可废。”关五仍垂首而立。
“你啊……”独孤明月有些无奈,“跟关伯一样固执。”轻笑着摇摇头,她忽然问道:“跟我一起来的客人安顿好了吗?”
“全按老规矩,上好的房间,上好的酒宴,上好的女人。”
独孤明月听到后,却笑了起来,摇头道:“这个人可不能按老规矩办,还是把他当一般客人吧。”
原来,白集镇的升祥客栈是独孤明月暗自培养势力的基点,只要她认为有用的人,便会被秘密送到这里,接受进一步的训练。收买人心的方法有很多,金钱、美女、威胁、利诱,目的只有一个——为她卖命。当然,没有任务的时候,那些人除了正常的训练以外,给他们提供的生活也是最豪华,最奢侈,最享受的。
“现在这里有多少人手?”独孤明月忽然蹙眉问。
“五十七名高手,十三名死士。”关五郑重地回答道。
“嗯!”独孤明月点点头,沉吟着,摇曳的烛火映在她苍白的脸上,复杂深沉。许久,她淡淡地道:“人手也算够了,关大哥,你去做件事……”独孤明月的眼中闪着狡诈的光,淡眉轻扬。一张平凡无奇的脸,霎时变得光彩夺目。
交待完关五做的事情,她精神松懈下来,眸光中流露出少有的温情,“关大哥,带我去见静儿吧。不亲眼见她平安,心就是安定不下来。对了,这几日静儿没为难你吧?”
关五的脸上扯出一抹不自然的笑,“呃……还好!”
独孤明月则忍不住笑了起来,“关大哥不必沮丧,连我有时都会被她气疯。这世上只有菲儿能制住她那性子。”
“其实……二小姐只是性子泼辣些。”关五声音越说越小,明显的言不由衷。
关五带路,由客栈后院的一口天井下去是一条密道。密道狭窄,起初只能供一人通过,走过一刻钟后,渐渐宽阔,墙上每隔一段距离都放置着火烛,道虽幽暗,仍能视物。不知不觉间,人工打凿的道,已变成了天然的岩洞。以距离计算,他们已经走出白集镇了。
“关大哥,林菲儿来了没有?”两人行走着,独孤明月忽然开口问道。
“没有。”关五的声音依然恭敬。
“或许是知道我没死,便自行离开了吧?”独孤明月自语地道,“这样也好,离开了我,她才能真正地过她自己的生活。”顿了一下,“关大哥,你派人沿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