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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

甘为情痴by 小十四-第30节

小说: 甘为情痴by 小十四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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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金印被夺,盟主差点被杀,台上各派掌门人脸上都出现无措的神色,而更叫他们尴尬的是,出手相助的竟然是自己结盟准备对付的人。 



所有人都僵硬起来。 



只有流芳攥紧拳头,倏地冲上全,扯着东方红日的衣襟,粗声质问,“你为什么打他?” 



没有表情,东方红日冷冷反问:“我为什么不打他?” 



“你——!”流芳无言。 



冷哼一声,东方红日用力拉开他的手,整理凌乱的衣襟,日正方中,将他昂扬的身影,深刻的轮廓,照耀得更加英伟不凡。 



浓眉似刀,冷眼如鹰,其中,那再有半点受伤的颓然之色。 



天上的阳光,既猛又烈,照得人晕头转向,流芳只觉心中乱成一团,双脚更似踩入无底泥沼一样。 



“流芳,你怎么了?脸色很差,是不是受了伤?”阿遥担心不已地在他身边转来转去,流芳咬一咬唇,用力将她推开。 



“流芳?流芳?” 



“贤侄,你去哪儿?” 



任旁人如何叫唤,流芳充耳不闻,施展上乘轻功,疾弛而去。 



不断地奔驰,跳跃,不消一刻,便到达了“红袖添香院”。 



流芳不欲惊动他人,只从后院跃入,悄然点倒几个守卫之后,在一所雅致的相仿前停下来。 



推门,走进去,房间内薰着檀香,床前落下藕色纱帐,床上坐着一道淡淡人影。 



知道有人进入,床上的人没有动上一动,只传出咳嗽声。 



“咳……咳咳……” 



淡淡的血腥味从空气中散开,混合着檀香与体香,味道鲜甜妖异。 



呆立在纱帐之外,流芳问。 



“你的伤,重吗?” 



“还好……” 



床上的人虽是这么回答,但是流芳却听出他受伤不轻,咬一咬唇,他说:“手伸出来。” 



床上的人影微微一凝,接着,一只洁白的手,从纱帐伸出。 



伸出双指搭上他的经脉上,皎洁如月而又温如凝脂的肌肤令流芳心神微微一荡,但立即又回过神,将内力想他体内传去。 



“唔……”床上的人,轻轻呢喃一声,显然是受用无比,流芳将少林正宗内力源源传去,为他疗治,同时开口说:“我又被你计算了,是不是?” 



“是。”回答的声音清冷,毫无波动。 



“由你们进入洛阳开始,就是你的一条计谋。” 



“应该说,是一条连环计。” 



床上的人淡淡地出言纠正,流芳苦笑:“‘妙手雅盗’是假的,东方红日受伤是假的,甚至连你病了几年的事,都是假的。” 



“是。” 



“好一个‘算无遗漏’……这天下间,还有什么是你算计不了的……?”流芳倦怠地合上双目,声音苦涩。 



听出他的沮丧,床上的人沉默片刻,然后答:“有……就是你。” 







六派中人都以为,洛阳城是他们的地方,其实早早两年前,他已经陆续派人混入洛阳城中。 



当日,日哥在白马寺受伤,只不过是他们联手布下的疑局,事实上当天在白马寺外,早就安插了数十“春风骄马楼”中的好手,准备将乘乱行刺的昆仑派长老擒下。 



当晚在“红袖添香院”内,他亦布下八十八个陷阱,无论进来的是谁,亦绝不可能活着离开,可惜……他千算万算,亦算漏了流芳的仁侠高义。 



“一直都在你掌握之中,看来已经无法挽回。” 



床上的人摇摇头,说:“有。” 



即使隔着纱帐,流芳依然可以看见软柔的青丝晃动出极之优美的弧线。 



“金印就在我身上,你可以取回,更可以将我捉回去,任六派发落。” 



清冷的声音,无情的提议,只换来流芳更深的苦笑。 



他缓缓收起内力,却有点不舍得放开柔滑的手腕。磨蹭一会,手始终要放开,流芳转身,沉默地向房外走去。 



正要推开门,床上的人忽然叫住他,“流芳,你要到哪儿去?回正道联盟吗?” 



流芳没有回答,或者连他自己仪不知道,身后的声音继续说:“流芳,所谓六派齐心根本一开始就是个笑话,昆仑贺子树根本是我们的人,武当的林掠影亦早就与我定下协议。现在,结盟金印既失,他们就会以次为借口,令六派分崩离析。” 



流芳顿步,“为什么告诉我?” 



“因为你应该知道——江湖险恶。”从而知道自己应该何去何从。 



“……”流芳不语,忽地咬一咬压,提起另一件事。 



“我知道是你所以不避,而他明明知道是你却可以下这么重手……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 



修长的手指紧紧捏着门框,用力得指甲之间甚至出现血痕,流芳的苦闷抑郁实在再也无法歇止。 



回答他的是一片静寂,流芳早知道自己不会得到答案,深深吸一口气,推门,外面除了芳草碧树之外,更有另一个痴心人。 



“流芳……” 



没有回应,流芳定眼仰看晴空,天那么蓝,云那么白,往昔种种,一一掠过。 



他曾经以为自己的爱情早已完结,但回首一看,才发现根本从未放下。 



眼眶发热之际,远方忽然船来钟声。 



“咚!咚!咚!” 



每一下钟声,就好象直接敲在他的心窝。 



一份莫名的感觉涌起……清丽、忧郁、出尘,他苦苦追寻的其实是一个美丽的幻影。 



五年来,他一直茫然若失,随波逐流,始终无法彻悟,就是看不透这一点。 



师父教过他,要清心,要屏弃七情六欲,方得成佛。 



世途险恶,人生如梦……君明月问他要到哪儿去,现在,他终于知道了——从哪里来,就往哪里去。 



由一开始,就有那么一个地方,任何时候都欢迎他,接纳他。 



垂首,看着身旁忧心忡忡的阿遥,流芳平和地说:“阿遥,对不起。” 



接着,他闭上双目,提剑一划。 







夏去,秋过,冬来,天上下着薄雪,少林寺的武僧却依然穿着单薄的僧衣,守在寺门。 



撑着纸伞,站在一对石麒麟旁边,修长清削的男子穿着一身白貂斗篷,只露出雪白的手,雪白的脸。 



昏昏云层之下,千年古刹的肃穆清静,将他姣美如月的脸庞映照得更加出尘,除了少林武僧之外,在他的不远处,亦有另一名锦衣女子,不过,她不是站着,而是跪着。 



女子贵在青砖石上,身上五彩锦袄已覆着一层薄雪,衣饰华美,却难掩苍白憔悴。 



她憔悴是理所当然的,因为由四月的某一天起,她每天清晨就会到少林寺前跪下,一直到入夜才离开。 



不论刮风、下雨、落雪,从不间断。 



这样漫长地等待八个月,没有人可以不憔悴。 



她跪在地上的身影,勾起君明月的回忆,他想起在很多很对年前,亦曾经有一个美丽的女人,拉着自己的儿子,在少林寺外做过类似的事。 



他想走过去,告诉少女,她等待的只是一个虚幻飘渺的梦,身影微微一晃,却始终没有移动。 



始终,梦醒、梦碎,都需待她自己领会。 



多年前的君小羽就始终无法领悟…… 



淡淡愁绪缠绕心头之际,一名武僧见他伫立已久,走过来问:“施主前来少林可有要事?要否贫僧为你通报?” 



回礼,君明月摇头,“我只是来看看而已。” 



每年到少林游历的人不下千万,却很少有人会在寺门外,一站就是二个时辰,武僧大感奇怪,正要再问,一把慈和悠长的声音从后传来。 



“戒业,你先下去吧。” 



转头,只见寺门已开,来者正是少林方丈慧德神僧,僧鞋缓步不急,袈裟飘飘,白眉慈悲。 



武僧躬身离开,君明月木然,一直看着慧德神僧走到自己身前,双眸清冷如月。 



在他面前停下来,慧德神僧问:“君施主可愿随贫僧走一段路?” 



君明月垂首,看着自己的衣袖,接着,不吭一声地转身。 



漫天银雪,冷香渺渺,一前一后,一少一老,在薄雪上落下深深浅浅的足印。 



慧德神僧从后看去,只用玉笄斜插的青丝随君明月走动而飘起,雪白的衣摆在足尖前扬起,若轻云过月,如微风回雪。 



肩若削成,腰如约素,风华若月,一路静静走着,看着,慧德神僧无法自己地想起年轻时曾有过的一段情。 



当日的君小羽,今朝的君明月…… 



他禁不住叹息一声,一路默默走着,路已快尽头,看着少林山脚,慧德神僧终于开口。 



“君施主,谢谢你答应贫僧的要求。” 



君明月顿步,没有回头,只用冷淡的声音问:“要他回来做和尚,你觉得这样对他真的好吗?” 



“贫僧老了,再过两年,就会将少林方丈的位子传给他。少林寺虽然不比外界繁华,却是一个好地方。” 



“哼!”君明月冷哼一声,如月的眼瞳闪过一抹不屑,不再说话。 



当日流芳看穿他的阴谋,却看不出阴谋的全部,由一入洛阳开始,他的目的就不是“正道联盟”,他们还不配,他入洛阳只是因为慧德的要求,更因为——流芳! 



他并不认为流芳非回少林寺做和尚不可,却认同流芳不应该留在所谓的“正道联盟”。 



他与慧德勉强算是一拍即合。只是,流芳今年才二十九岁,少林寺……或许适合以前的慧德神僧,却未必是现在的流芳的最好归处。 



想了想,,君明月伸出雪白的指头从衣袖中拿出一封信,转身交给慧德神僧。 



“这一封信,请你代我交给流芳。” 



接过信,慧德神僧白眉微微蹙起,见此,君明月勾唇带出一抹淡淡嘲弄。 



“放心!只是一句话。” 



说罢,他撑着纸伞于细雪之中翩然离去。 







山下竹亭,头顶金冠,一身轻裘宝带的东方红日,抢出亭外迎接。 



“有没有冷着?” 



君明月柔顺地让他拉着,边走进凉亭,边摇摇头,答:“没有。” 



“还说没有,手都冰了。”东方红日压下眉头,捉起他冰凉的手,放在掌心揉搓。 



回首看着山顶上巍峨的寺庙,君明月说:“日哥,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东方红日没有抬头,只信口问道,“什么事?” 



敛下如扇密睫,君明月轻声说:“答应我……少林寺,永远都只是少林寺。” 



这是一片清静的乐土,不应该有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情况出现。 



英伟的脸上闪过丹丹阴沉,定睛看着君明月皎洁的脸孔,好一会后,东方红日终于点头。 



“那你亦要答应我一件事。” 



微惑,君明月仰起螓首,他的一切早就是日哥的了,他还要他答应什么? 



用粗糙的指腹,摩挲着细致的脸颊,东方红日压着嗓子,一字一字地说:“明月,永远只可以是我的明月。” 



君明月一呆,接着,微感心虚地咬一咬唇。 



他们都太了解彼此了,这么多年来,根本谁也瞒不了谁……日哥已经看出他的心乱。 



但是……其实日哥的担心是多余的。 



闭上眼帘,君明月仰起头,主动地将唇瓣贴上东方红日唇瓣。 



流芳说他不明白……其实自己亦不明白。 



回忆之中最清晰的唯有那个雨天……他与东方红日的初遇,一切都始于那一天,那一刻,令他终生亦无法自拔。 







俊朗的和尚跪于蒲团上,垂目,敲打木鱼,已经敲了半个深沉,始终心乱,和尚叹息一声,终于忍不住探手入衣襟内,取出一封已经收到三天三夜的信。 



托在掌心上,凝看多时,他伸手拆开信封,缓缓展开信纸。 



泛着清香的纸上,只有寥寥两行字。 



既然一切皆空,何需再敲? 



既然一切俱幻,佛从何来? 



和尚微呆,一时间竟想不出该如何反驳。 



君明月为什么要写这两句话给他? 



出神苦思,适时,清风透窗一吹,竟将他手上的信纸卷起,一直向禅房外飞去,和尚追随而去,一直追到前庭。却见信纸竟已飞出寺墙之外,高高飘起,只怕再也追不到了。 



和尚微怔,呆呆地站立树下,看着墙外的一片天空。 



外面是白云苍狗,海阔天空。 



忽然,和尚明白君明月的意思了。 



仰首,和尚一声中第一次放声大笑,接着,用力一扯僧衣。 



迸裂的衣料飞扬,人如飞鸟掠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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