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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

甘为情痴by 小十四-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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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桌上,有一个座位是空的,流芳的眼角只微微一掠,童甘泉就伶俐地解释道:“崆峒掌门因有锁事扰攘,延迟出发,正在赶来途中,明早前应该会到了。” 



流芳微一颔首,坐下。 



举箸,用饭之间,众人高谈阔论起来,话题都离不开六天后的结盟大典,及“春风骄马楼”这几年间的种种恶行。 



流芳静心聆听,亦细细观察各人的举止言行。 



无论旁人说什么,昆仑掌门贺子树都点头称是,对三位长老更是尊崇得近乎畏惧,想来是个本事不高的人。 



昆仑仁、义、礼三为长老,已年近七十,却依然中气十足,席间提起,结盟之后,带领六派弟子冲进京城,将“春风骄马楼”上下杀过精光时,气势绝不下于十八、九岁的年轻人。 



峨眉了闲师太是个长眉白发、身形瘦削的老尼姑,一提起“春风骄马楼”就激动得青筋凸现,冲动有余,冷静不足。 



群众之中,唯一能引起流芳兴趣的反而是年纪辈分最轻的武当大弟子林掠影,他的年龄与流芳相若,眉目精湛,长得极具男性魅力,细长的眼眸间偶有精光掠过,锐利无匹。 



席间种种激烈言辞他并不附和,只淡笑冷看。 



武当掌门年事已高,近几年,武当上下大小事务都交由林掠影打理,是一个能干而深沉的人,童甘泉附在流芳耳边,如此说道。 



几杯烈酒下肚,众人说得兴高采烈,纷纷提议结盟后如何对付“春风骄马楼”,流芳侧耳倾听之际,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急速的奔走声。 



一个肩阔膀粗的大汉冲进来,正是崆峒掌门金铁男,他刚冲进来便气急败坏地说:“东方红日……东方红日!我在洛阳的官道上看见他……他带着七十二骑,已经在东门入城了。” 



大部分人拿在手中的木箸都掉了下来,流芳的手亦不由自主地剧抖一下。 



他的激动,当然不是因为东方红日,而是因为令一个人。 



既然东方红日来了,那……“他”…… 



“洛阳地脉花最宜,牡丹尤为天下奇”,每逢三四月,柳岸风凉之际,群芳争艳,因来天下富商巨贾争相抢购,骚人墨客赋诗称颂。 



而除了冠绝天下的洛阳牡丹之外,洛阳亦另有一绝,叫天下男儿趋之若骛,正是洛阳花街。 



洛阳花街上并列着大大小小的妓院二十七家。要数当中最有名、规模最大的,非位于洛阳花街正中,以花魁红袖,扬名一方的“红袖添香院”莫属。 



“红、袖、添、香。” 



站在华丽的楼牌下,一字一字地读出匾上大字,流芳温和俊朗的脸孔少有地纠结成一团,而陪同他前来的童甘泉脸上亦表现出一点为难之色。 



他俩都是名门子弟,自幼就不曾踏足这种烟花之地,不约而同地踌躇不前。 



时近正午,炽艳阳光照射在花街上呆站的两人身上。 



首先意识到不可以再呆站下去的是流芳,他问:“东方红日当真在里面?” 



“绝对没有错,他们一行人昨夜入城后夜宿于洛阳大街上的天宝客栈,今早,突然搬进‘红袖添香院’。”回答的是跟随童甘泉而来,一个负责收集情报的华山弟子。 



“唔……”听了那名华山弟子的说话,流芳暗暗地感到失望。“妓院”……“他”又怎会愿意住进去,难道说他没有随东方红日到洛阳来吗? 



“多想没用!我们进去吧!”到底是童甘泉比较老练,踌躇过后,便即冷静下来,推开门,当先踏进门槛。 



流芳亦知道这时并不适合胡思乱想,点头跟随其后。 



得知东方红日一行人突然进入洛阳,正道联盟中人皆非常紧张,生怕他是为了破坏六天后的结盟大典而来,有人便提议派人前来探听东方红日的来意。 



流芳自然当仁不让,可惜各派掌门不是不愿意来,就是根本不敢来,最后,陪同流芳前来的就只有童甘泉而已。 



两人走了几步,就有一名艳妆女子迎上来。 



“哎呀!两位大爷这么早就光临,敝院真是蓬壁生辉。只可惜小店已经被另一位大官人包下来了,暂时不做生意,还望两位见谅见谅!改日再来,成当殷勤招待,以补偿两位。小武、大武,送客!” 



女子徐娘半老,风云尚存,应该就是“红袖添香院”中的老鸨。 



童甘泉从衣袖拿出一绽金元宝,放在她的掌心中,一手指着流芳与他自己说:“这一位是当今武林盟主,人称‘玉剑儒侠’的流芳大侠,在下是华山掌门童甘泉,我们今日前来是为了拜会暂住此处的东方楼主,烦请通报。” 



“啊!原来是来见东方楼主的,咱家失礼了。”老鸨登时笑逐颜开,向在楼上张望的姑娘叫道:“绿桃!粉杏儿!还看什么?快下来招呼客人。” 



两名姑娘立刻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将流芳与童甘泉请到前厅中的酸枝座椅上。 



再令下人送上茶水瓜果,老鸨福了一福,说:“请两位稍等,咱家立刻就进去通报。”便转过屏风,去了。 



那两名负责款待的姑娘穿着开领的长裙纱衣,酥胸半露,斟茶之际,还刻意将丰腴的身子向他们挤去,连老练的童甘泉亦感不自在起来。 



从少女雪白丰满的肌肤上尴尬地移开眼睛,却见,坐在他对座的流芳气定神闲,一手拿起紫砂茶壶,一手执着茶杯,自酌自饮,似乎半点也没有为女色所迷。 



“贤侄坐怀不乱,不愧为少林弟子。” 童甘泉不由赞叹。 



闻言,流芳微笑,笑得与点尴尬,他有何脸面敢以少林弟子自居? 



娇姝虽艳,怎比那人的清丽出尘,妖娆媚香,怎比那人的冷香冻蕊。 



童甘泉只道他定力过人,面对女色而毫不动心,却不知道,他在多年前,已被“色”所迷,而不能自拔。 



摇摇头,流芳举起茶杯,掩去唇上苦笑。 



正好,老鸨扭着腰走回来:“两位大爷,东方楼主叫我来传话,他说洛阳花好,何来那些闲人,大杀风景,不见!” 



闻言,流芳微微失笑,多年不见,东方红日的狂妄不减半分。 



“不过……”那老鸨接下去说:“东方楼主又说,流芳大侠总算是他的故人,可以一见,但是,童掌门就不用了。” 



她高高仰着头,将东方红日狂妄的神色模仿得惟妙惟肖。 



童甘泉听着,纵是涵养甚好,亦不免脸色一沉。 



流芳忙打起圆场:“这种小事本来就不应该牢烦童世伯,就等小侄代劳吧!” 



童甘泉那里不知道这是流芳给他的台阶下,点点头,说:“你要小心!” 



关切之余,心中不免得意,心忖:自己女儿的眼光当真不错,如此淳厚稳重的男儿,举世难求。 



“流芳知道。” 



朝童甘泉点头,流芳随老鸨而去。 







走过几个雅致的小花厅,从游廊一路穿越花园。 



由踏入后院的那一刻,流芳已感到气氛截然不同,无数锐利的视线盯梢在他身上,正是“春风骄马楼”布下的暗桩。 



流芳从容走着之余,不忘细细留意四周守卫的分布。 



忽然,几个仆役打扮的人在他前方经过,他们抬着一些完好的桌、椅、被衾、茶具,一一丢在园圃中,奇怪的举动自然一起流芳的注意。 



那名老鸨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人,见他眼角一扫,便已知道他的疑惑,掩唇笑道:“新来的客人嫌脏,都换新了。”话中带笑,语下却藏着淡淡屈辱。 



“天下万物本来都是干净的,污垢的只是人心。” 



嗓音温和大度,其中的体贴抚慰令老鸨愕然,转头,看进一双如星朗目之中,那种平润慈悲的光华令在风尘中打滚多年的她仪刹时双眼微红,低声道:“谢谢。” 



倚楼卖笑,谁想谁愿?天下都以蔑视的眼光看她们,难得有人会说出一句不同寻常的安慰。 



流芳微笑应之,表面看上去依然平静,其实一颗心已经乱成一团。 



因为他知道自己千思万想的那人已经近在咫尺。 



他既不会喝一口劣茶,也不会穿一件破旧的衣裳,自然亦不会坐在嫖客坐过的椅子上,躺在姑娘躺过的床铺中。 



“春风骄马楼”中只有他最是讲究,亦有条件去讲究。 



想着之际,领路的老鸨已经停下来,“公子,已经到了。” 



原来,在不知不觉之中,两人已穿过花园,走到一所院房的正门前。 



叩门,推开,跨进,当先入眼的是一巨大的琉璃屏风,缓缓转够屏风,丝竹飘扬之中,身穿轻薄彩衣的舞娘妙舞婆娑,香气熏人。 



贵妃躺椅上斜卧着一个穿着紧身武士服的汉子,衣襟敞开,露出壮硕如山的胸膛,流芳看不缉拿他的样子,因为一个乌亮的螓首将他的视线挡住。 



那种姿态就如同碧波绿湖中的一对交颈鸳鸯,长长青丝散落如瀑,露出后颈小截比雪白的衣领更雪白的肌肤。 



流芳的心瞬间剧跳,不一会又冷静下来。 



不是“他”——“他”的呼吸,“他”的心跳,“他”身上的香气,流芳全都认得。 



果然,青丝的主人缓缓转过身来,形如远山的黛眉,如珠的明眸,红唇皓齿,娇笑如花,足以美冠寻芳,但与流芳心上之人相比却又差之千里。 



摇摇头,移开视线,那名斜卧在椅上的男子已经站起来,额阔鼻高,两眼如鹰炯炯有神,英伟迫人,不是东方红日是谁? 



“名满云南的‘玉剑儒侠’,天下江湖的武林盟主,竟然特意来探望我,真是令在下受宠若惊!” 



东方红日开腔,爽朗一如往昔的声音中暗藏嘲弄,流芳还之以礼,淡淡地道:“东方楼主见笑了!区区薄名,怎能与楼主霸业相比?” 



斜眼打量,只觉流芳俊容不改,应对之间却比往日多添几分风霜历练,东方红日眼中精光一闪。 



“比起以前,你的口齿伶俐多了。” 



“比起以前,楼主的城府不亦更深?” 



一切倏忽沉寂,绝不友善的气氛弥漫四周。 



幸好,两人都不是寻常人物,知道只逞口舌之快并无意义,东方红日当先朗笑两声,一手将刚才与他交缠的白衣美人拉过身边。 



“我来介绍,这位是名满洛阳的花魁红袖。” 



“小女子红袖,见过流芳公子。” 



女子曲膝轻巧一躬,她不但人美如花,声音亦清脆如出谷黄莺,穿着雪白纱衣,只有两边水袖前染两道困红,衬上玉指藕臂,确不负花魁之名。 



“红袖姑娘客气了。”流芳目不斜视,淡淡应对。 



“两位请先坐下来吧,让奴家为两位沏茶。”红袖掩唇轻笑,请两人坐下,在命丫鬟上茶,挽袖亲自斟满。 



她在弯身斟茶之际不时对东方红日抛过妩媚爱恋的眼神,东方红日亦拉过她的玉手轻轻揉搓。 



流芳见此,不由得微微烦躁起来。 



他俩……太过分了!东方红日明明已经有了“他”怎可以…… 



暗地里攥紧拳头,压下莫名的烦躁,流芳从衣襟拿出一张请贴。 



“东方楼主,流芳此次前来,是为了奉上请贴。” 



“哦?怎敢如此劳驾?”东方红日说得客气,却没有伸出手去接贴,只由红袖代他收下。 



流芳并不在意,平和地说:“六日之后,正道结盟大典,请东方楼主务必出席。” 



“正道结盟大典——一个准备对付我东方红日的结盟大典。”东方红日勾起唇角,神情似笑非笑,“即使我敢去,你们不怕?” 



流芳毫不动摇,朗声回答:“洛阳总算是正道联盟的地方,连东方楼主亦不怕进入洛阳城会被我们所谋害,我们又怎会怕呢?” 



“洛阳成地下赌坊已经开出盘口,赌你们的结盟大典不会被我派人破坏。会的,就一赔一,不会的,就一赔五百。我一早就去买了五万两,你想不想知道,我买了什么?” 



想了想,流芳气定神闲地答:“知不知道并不重要。东方楼主是何等人物?焉会被区区五百两所阻碍。” 



“哈哈!流芳!流大盟主!你的确长进了!”东方红日用眼角一勾流芳,接着,笑说:“你回去后,可以叫那些老家伙放心了,我此次前来,只为洛阳花魁。” 



说罢,也不在意流芳在场,将身旁已经满脸羞红的红袖拉进怀中热吻起来。 



眼见他如此放诞,流芳蹙起眉头。 



“既然东方楼主已经手下请贴,那在下亦不便打扰,告辞了!”说罢,便即拂袖而去。 



流芳自幼修佛,脾气本来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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