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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假如你觉得不幸福-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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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的开始都很自然。我对爱情没有幻想,我更不会天真地去考虑我们是否会有将来。当然,如果我当时晓得他就是显赫全城的宁氏继承人则另当别论。 

原本平淡的故事,因为岚的特殊身份被搞得高潮迭起,波澜壮阔。 

我并没有煽动岚离家出走,但在宁氏眼里已无分别。 

在岚的家族里,我早已恶名昭彰。我是拿着毒苹果的恶婆婆,诱惑了他们家族的纯情兔宝宝。 

之后的日子里,楼下那辆名贵的房车就经常性地出现在同一个地方,而且风雨无阻。 

显然,岚的家族还没有放弃。他们不停地在岚面前施展暗示,期望着终于有一天,岚会恍然大悟,逃离我的魔掌。 

结果岚不为所动,他们唯有转移目标。 

看来这次他们要说服的人是我,因为当我走到车子的旁边时,车门打开了,我看到里面坐着的那位穿着高贵的女子。 

挣扎了六年,他们锲而不舍,仍然不肯放弃,令人敬佩的体育精神。 

“严先生?”车里的女子有礼貌地向我打招呼,她说:“可否占用你一点时间?” 

名流即是名流,就算要找人寻仇,也应有如此的气度。 

车子开出去的时候,我看见了从街的那一边走着回来的岚,但他却没有看到这辆在他身边呼啸而过的轿车。 

我保持着沉默。这种时候,发言权总要留给声讨的一方。 

“严先生,我已经在国宾订了房间,希望你能抽出空闲赏面吃个晚饭。”那穿得一身华服的女子这样说。 

我对她微笑,我在想如果我不答应,是不是就要趁这车子开到桥上的时候跳到下面的河里去? 

面前的女子初看时只觉得十分沉稳,现在细看才觉得她其实很年轻。不知道她和岚是什么关系的亲戚。 

见我一直看着她,那女子对我点头一笑,她说:“我是岚的姑姑。这次见你是我一个人的意思,请你体谅一下离家六年岚的家人的心情。” 

根本没有共同话题,只好继续沉默。 

车子停在预定的酒店门前,那女子一下车便立刻有人过来招呼。我与她走在一起,沿途的侍者一路毕恭毕敬地站立一旁,仿似不敢逾越的君臣。 

我隐约觉得,我可能一直和一个不得了的人物在一起六年而不自知。虽然我一直知道岚出身名门,养尊处忧,但我却从来没有想象过,岚以前也曾有过这样可以呼风唤雨的排场。 

我甚至不知道岚的家族经营的是什么样的生意。 

我们被安排在最好的厢房里,安静宽敞的房间,对面是一大片可以望到外景而且视野极好的落地玻璃窗,此时正值华灯初上,外面的城市象由无数星星装点出来的漆黑盒子,镶钳在这座居高临下的酒店脚下。 

侍者为我们斟满不知名的美酒,在璀璨的灯光下,我仿佛闻到淡淡的花香。 

“严先生,我向来不善交际,希望你不要嫌弃。”女子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着不经意的柔和气质。 

我欣赏着面前的美景,突然想到,如果他们威逼不成会不会考虑用美人计? 

那么下次应该派个男孩子来。 

想着想着,我不觉笑了起来。 

“严先生似乎想到了开心的事情。”女子细心地观察着我,对我笑意盈盈。 

“是的。”我说:“我想起了蒲太郎游龙宫的时候,看到的也不过如此吧。” 

她也笑,说:“我没有游过龙宫,不知道那里是怎样的光景。严先生若是喜欢这里,我就放心了。” 

说来说去她仍然不肯进入正题,不知打算拖到什么时候。 

“宁小姐不是该有话要对我说才是吗。”我说。 

“是的,”见我开门见山,女子倒也大方。她说:“或许这样说有点失礼,但是严先生可否停止与岚的交往?” 

真叫人失望,又是老调重弹,他们周而复始地作这些毫无意义的游说,想用车轮战。 

“你希望听到什么样的答案?如果我马上说好,你也不会相信吧。”我说。 

那女子并不慌张,静静地说:“严先生,每段感情都会有个期限,况且,你们并没有将来。” 

“我不在乎有没有将来,我只要有岚就好。”我恶作剧地说,留意着对方的表情。 

她不作声,轻轻地啜着高杯里的红色酒液。抬起眼来的时候,她说: 

“严先生,希望你明白,以我们家族的能耐,要对付你并不费力,我这样说并无意显耀什么,只是想让阁下知道我们对你并无恶意。”她顿了顿,接着说:“况且,严先生是个有才华的人,应不至于为了岚这孩子而断送了前途。” 

真是热爱和平的家族,听她这样说我应该马上跪在地上谢她不杀之恩。 

如果真有这种本事,早在六年前我就已经死于非命。何须拖至今时今日。 

“谁年轻的时候没有干过一些傻事,错误一但开始,就要懂得如何停止,不要一错再错,导致不可挽救的地步。”女子望着我的眼睛说:“严先生若是有难处,可以开诚公布地说出来,在我们能力范围之内的,我们定当尽力而为。” 

言下之意是要我开出离开岚的条件。 

刹那之间我脑里闪过很多念头,问他们要什么好呢,三个愿望? 

“那么你们打算开出什么价钱?”我问:“合理的话,我或许会考虑。” 

在这种时候如此直接似乎是她意料之外的事,但她收起那一闪而过的惊讶,从身旁拿出一张空白的支票,把它推到我的面前,她说:“我们不敢为你和岚相持六年的感情定个什么价钱,但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我拿起了支票,对她笑了笑,事实上在多年以前,岚的家族就已经找上了我,那时他们并不把我放在眼内,当年他们只用了两千万打算了结此事,平白侮辱了岚年少无邪的纯真感情。 

没想到只不过短短的数年时间,我已身价暴涨,再纠缠下去不知会不会得到王子的城堡? 

见我收下支票,那女子甜甜地笑了。她向我举起闪着光辉的杯子,我也笑着回敬她,在旁人眼里,这必定是幅极暧昧的画面。 

为什么不呢,反正欲望无穷无尽,永远看不到边际。 

可惜她并不知道,我从来都不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我坐在那个阴暗的角落里发呆的时候,那个男人朝我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我继续看着前面,甚至没有抬起头来看他一眼。 

那个男人也没有看我,他并没有询问,自顾自在我旁边坐下。 

我们象两个不相干的人,各自看着自己眼中的风景。 

直到我把杯里的清水喝完,他递过来一杯酒。 

晚上过了十二点之后我不喝酒,我说。 

对方没有勉强,只淡淡地笑:你怕醉?还是怕会错过了来接你的篮瓜车? 

再无聊,也不会选择在这个地方,和这个人调情。 

二十四小时维持高度戒备有损身心健康。他说。 

这可是上司对下属的忠告?我问。 

他看我一眼,说:“皓然,离开了公司我就不再是上司的身份,你又何必拘泥。” 

我沉默了一阵,然后说:“上司就是上司,无论去到哪里,都一样。” 

“我无法被你列入朋友的考虑范围之内?” 

“不要故意扭曲我的意思。” 

“那么叫我哲吧,听起来比较自然。” 

好吧,如果这也是上司的命令。 

“皓然,你的设计总能令我折服,告诉我你如何能有如此完美的构思?” 

我笑:“你不知道?我有一个小小的盒子,里面住着许多小工匠,我每天回家只需准时睡觉,明天醒来必定看见我想要的设计图就放在盒子的旁边,十分神奇。” 

哲但笑不语,喝了一口酒,他说:“皓然,我们打算寻找合作公司来完成你此次的计划,你心目中可有特别的推荐?” 

“选择合作公司已经是我权力以外的事情了。”我说。突然明白职员为何总讨厌在下班时分遇到上司,娱乐场所,请勿论公事。 

“皓然,你可知道东申实业?”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听说东申现在正面临危机。除非能争取到与我们合作的机会,否则它无法支撑到年底就会被吞并。”哲说。 

“你打算和种公司合作?听起来很冒险的样子。” 

“你也这样认为?” 

“难道不是?” 

“皓然,那可是你父亲的公司。”哲说。 

“那又怎样?”我问。 

会不会是因为我说得实在太无情?哲抬起头来看着我的时候脸上带着一丝惊讶。 

“听你的口气象是在说一个陌生人。” 

陌生人?大概吧。 

我和那个人已经十年不曾相见,我怀疑,即使我现在就站在他的面前,他是否依然能认出我是谁。 

或许会,毕竟我曾如此这般地折磨了他十六年。 

他不会忘记有我这样一个儿子,就象我也不会忘记有他这样一个父亲。当然,不会忘记的原因除了爱之外还可以有其它很多不同的因素。 

“皓然,给我一个决定。” 

“那算什么?给我一个徇私的机会,是因为我表现出色,所以得到额外的员工福利?” 

“皓然,你从来没有想过给他一次机会?” 

“他的生死操控在你的手里,那么,我是不是应该代他跪在地上求你?” 

哲笑了。然后他对我说: 

“皓然,你可知道,你是一个很无情的人。” 

是的,我不否认。他又不是今天才认识我,不应到此时此刻才假装发现这个事实。 

每个人都有自认为幸福与不幸福的过去。 

往事不堪回首,回忆总觉千疮百孔。 

我突然想起了岚。 

如果当初我不是遇上岚,如果我从来不曾出现在这个人的生命中,那么,他是不是就会幸福? 

这是一个复杂的问题,一想就头痛,干脆逃避。 

“皓然,你喜欢小孩吗?”最近岚总是不经意地在我面前提起。 

我从灯下抬起头来,看着他:“你该不会以为我可以为你生个孩子吧?” 

岚笑了起来:“皓然,如果你可以,你将会成为我家族里的皇后。” 

所以,我永远都只能是岚家族里的恶梦。他们随身携带的是十字架和铁钉,最想做的事情是在我的额头上张贴灵符,上面写着“恶灵退散”,诸如此类。 

我不知道岚最近受了什么刺激,让他对我们的将来充满憧憬。 

但他应该知道,那种幻想即使再完美,也不会是由我来替他完成。 

我突然想起了那张空白的支票,于是推到他的面前,我说: 

“请为我填一个数字。” 

“这是什么?心理游戏?” 

我笑,有何不可,就当是个心理游戏。 

“没有关系,尽管填一个你喜欢的数字。”我说。 

岚不置可否,随手填下,我拿过来一看,只到千位。 

“噫,这么少!”我不满。 

“是你叫我随便填的啊。”岚说。 

一千二百三十一元。这就是我离开岚将得到的报酬,真是教人不敢相信。 

早知道就不让他填了。 

我收起了支票。 

岚并不理我,又自顾自埋头看书去了。我叹气。 

岚,你不会知道吧。 

如果某日我到银行去兑现这一千二百三十一元,那天,就是我要离开你的时候。 





数个月后,东申实业被吞并。 

新世纪公司成立,听说东申的旧老板涉嫌与一笔财务的失窃有关,或许会被起诉。 

我站在哲的办公室里,看着窗外的雨。 

哲就坐在皮椅的后面,轻轻地敲击着桌面。 

沙沙的雨声中混杂着哲低低传过来的声音,他说:皓然,这一切已如你所愿,为何你仍不快乐? 

我不语。 

终于亲眼看见他在你的面前沉沦,那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哲浅浅地笑:觉得心情复杂,不知道当初该不该扶他一把,结果又无法如想象般承受他失败的事实,皓然,你到底是恨着他还是无法割舍他? 

突然觉得面前的这个人十分的讨厌,他凭什么知道这许多的事情,我记得我从来都没有对他说过。 

我把头靠在玻璃窗上,闭上眼睛。 

最后,我仿佛听见哲在对我说:皓然,如果这是你最后的选择,那么不要回头。 

我没有回答。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我接到了那个人的电话。 

对方问我,严先生,你考虑得如何? 

我对着话筒沉默起来,好一会儿,才与那人说,我要取消约定,现在还不是时机,因为对方已经开始怀疑。 

那人笑笑,说,好,既然严先生认为此时不适宜行事,我们也不会轻举妄动。等你好消息。然后电话就挂断了。 

我对着话筒发呆,想起了哲刚才对我说的话。 

他问我,皓然,你会不会背叛我? 

你会不会? 

我笑了。未来的事情,又有谁知道呢? 

请不要再问我连我自己也不知道答案的问题。 

回到家的时候,那辆豪华的轿车再次出现。 

我自然认得那个气质雍容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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