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03万花楼 作者:清.李雨堂-第4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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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包拯明朝审断?闻这黑炭他最把细明察,如一泄漏些风声,却麻烦了。”
王炳笑道:“你不明白,下官亦非尽愚呆,今故意诓哄他明天审断,使他今夜不加提防。我却审过一堂,明朝即上朝复奏圣上。你道这妙算如何?”马氏听了大悦道:“老爷福至心灵,算计极是。”
不表夫妇闲谈,且说是晚日落西山,王刑部尚未升堂,先将郭槐藏在案桌下,然后传谕夜堂候审。一班衙役,俱已齐集,在天牢内吊出假郭槐。法堂上只挂一盏玻璃灯,又传谕出来,说事关重大,须当秘密,衙役吏员等,须要站立远远候着,不许近听审词。这是王刑部怀着私弊,只恐灯烛一多,看出桌下真郭槐,听出他口诉之音。当时众役人哪里知此弊端,只依着王大人吩咐,远远排班。
当下王刑部带到郭槐,案基一拍,大喝道:“郭槐!你可将十八年前,狸猫换主之事,明白招认,若有半字支吾,难当夹棍之刑。”蓝七只不开言,郭槐在桌下口口声声叫屈道:“王大人,休听包拯妄奏谎言,要咱家招出什么狸猫换主来。”
王炳喝道:“本部也知你倔强,不动刑怎肯招认?”喝令上刑,早有左右两名排军,一声答应,恶狠狠提起生铜夹棍,将假郭槐夹起。可怜蓝七痛得死去还魂。若问蓝七犯罪已经定案,只候一刀了决,余外没有一些苦痛,岂知今夜又在刑部堂中再尝铜棍滋味,这是他倒运,祸不单临;当时只夹得悠悠苏醒,但闻郭槐轻轻叫屈。一人真痛,一人假喊,其声音却是差不多。不独站立衙役听不出真假,即行刑的排军,也难辨其喊叫之声。
且说包公是夜又带四名健汉,青衣小帽,夜出巡查。侧耳听得街上两个行人,其中一人说:“事关钦案,非同小可,但不知审得如何。”一人道:“既然开了衙门审讯,缘何不许闲人走进观看?”一人道:“刑部衙门威严赫赫,岂容闲人喧集?”包公听了,满得狐疑,心想:王炳约吾明日听审,因何今夜晚堂即审?其中必然有弊。急急忙忙带了张、赵、董、薛四人,向刑部大街而去。但见门首大灯笼点得光辉,包公进内,即问管门人道:“你家主大人可是审夜堂否?”有把门官认得包公,跪而答道:“正是。”包公又问:“审讯何案?”把门官道:“启上包大人,审讯狸猫换主之案。”包公道:“且待本官进去看看。”把门官道:“如此且待小的通报,迎接大人。”
包公道:“不消通报,老夫与你大人同年故交,无庸拘礼。”
把门官称是,请大人进内。包公便呼张、赵、董、薛随后,一同进内,直至中堂,只见差役远远排班,只因灯光之下,又值正在讯夹郭槐。这些衙役人等,面向刑部大人,只望堂上,不顾堂下。王刑问也只顾问供假郭槐,哪里有眼目看瞧堂下?包公主仆五人,悄悄打从堂侧黑暗中走上,远离刑部半丈之隔。
只闻王炳呼道:“郭槐,速将真情承认!”只闻哭叫之声,喊声不绝。王炳喝道:“还说冤屈!”喝令再收。包公天性聪明,况又分外留神,听其声音,不甚惨切,不是犯人喊苦。即踩开大步,跑上堂道:“王年兄,下边夹者是何人?”王炳侧身一看,吓得魂也失去,犹如烈雷轰顶,立起身硬着头皮言道:“小弟在此审讯狸猫换主之事,下边受刑的是郭槐。”包公道:“据小弟看来,此人非是郭槐。”即持案烛东西一照,伸手将桌帷一撩道:“在此了!”夹领将郭槐一把抓定,叫张龙、赵虎连忙把他拖出。包公更不怠慢,扭住王刑部,两个巴掌,夹面打去,不问长短,即命董超、薛霸将王炳锁祝当时一堂差役,吃惊不小,如别位官员犹可,一见此位黑阎罗拿了王大人,好不惊骇,大家一哄而散。包爷当下坐了王刑部的公位,吩咐放起犯人夹棍,大喝道:“你这奴才是何人,听信何人来顶冒当刑?招出情由,本官决不罪你。若不明言,即上铡刀分段不饶。”蓝七听了,心想:久仰包黑大名,不是好惹的,如今料想瞒不过了。只得将情形一一禀知。包公听罢,冷笑道:“王炳,你果然弄得好神通,岂料事有凑巧,我包拯又无通风密报,自来戳破机关。老夫不与你多言,明日面圣再议。”王炳心中着急,只得恳告:“年兄,小弟一时差见,望兄大德周全,宽容于弟,再不敢欺瞒了。”包公全然不睬,命张龙将蓝七发回原狱,赵虎带锁王炳,董、薛带了郭槐,回衙管束,明朝见驾。好一位堂堂刑部官,皆因听了愚妇之言,欺君贪财,今已鱼投缯网。
慢言包公带去犯人,且说王府家丁,慌忙进内报知夫人。
马氏一闻,吓得战战兢兢,咬牙切齿,恨包公将丈夫拿去,定然凶多吉少,怎生是好,一众使女丫环,也纷纷谈论不表。却说包公回归府内,已是四更漏下,不去安睡,停一会命四健丁,持了提灯,带了两名犯人到朝房。众官也觉惊骇,庞洪道:万花楼··“包大人,两名犯人是哪个?”包公道:“国丈,你去认认,像是何人?”庞洪免不得走近前一瞧,骇然道:“这是王炳,此是九千岁。”包公道:“你身居国丈之尊,还要逢迎奸佞,呼他九千岁,自倒威权!”庞洪还要诘问,只听得钟鸣鼓响,天子临朝,各官无甚奏章,只有包公出班道:“臣有事启奏。”
天子道:“包卿有何奏闻?”包公即将昨夜三更左右,稽查奸宄凶民,偶到刑部衙左近,有街衢往来之民私语,方知刑部审询夜堂。自己前去察看,方知暗弄机关等情,逐一奏闻。又道:“臣已将二钦犯拿下,带至午门外,恭候圣裁。”嘉祐君王闻奏,不觉龙颜大怒道:“可恨王炳如此欺瞒!”即差御前校尉速拿王炳上殿,校尉领旨下去。
不知王炳进殿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七回 勘奸谋包拯持正 儆贪吏王炳殉身
当时庞国丈想道:这包黑是难以瞒昧的,他在朝中,任谁有些破绽,都被他揭破,实在可怕。正想着,则有王炳带到,俯伏阶下道:“罪臣王炳见驾。”嘉祐君王龙颜发怒,驾道:“胆大王炳,寡人待你并无差处,因何不念君恩,欺瞒昧法。
朕也曾再三叮嘱,如断明此事,朕自然知你之劳,见你之情,缘何口是心非,贪婪财宝,辜负朕恩,实乃畜类!你今有何分说,只管言来。”王炳伏倒御前道:“陛下开恩,罪臣原立定主见,即将十八年前屈事伸理明白,只因不合听信了旁人之言,故今做出误国欺君之事,悔恨已迟了。”君王道:“你听了哪人撺唆的?”王炳道:“陛下,臣不合耳软,误听臣妻马氏之言,唆臣趋奉刘太后娘娘为上,破窑内贫妇日久年多,不知他果是李太后否。或是此妇乃痴心妄想,审不明白时,即招二位太后娘娘嗔怪,官也做不成,命也活不得。误听妻言,实乃罪臣志气昏迷,万望我主念臣一向无差,法外从宽,赦臣重罪,深感天恩。”君王听了王炳之言,不觉笑怒交半道:“亏你身居刑部,听信妇人之言,作此欺君坏法之行。你妻比之尹氏,真有天差地远之别了。”当时君王想道:妇人断没此胆量,也许是王炳推却之词,无凭之言,不能深信。便命将马氏拿下,交与包公,与郭槐一并审讯。当有庞国丈道:“臣有奏,此案发不得包拯审问。”君王道:“此是何故?”庞洪道:“如今包拯是个有罪之人,如何还发他审讯?”君王道:“包卿有何罪可指?”庞洪道:“臣启陛下,这王炳乃包拯保荐的,岂非包拯先有大罪?”君王一想,还未开言,包公道:“臣误荐王炳,原甘待罪,念臣有一功,可以将功赎罪,仰乞龙心鉴察。”
君王道:“包卿有何大功,可奏朕知。”包公道:“臣前夜二更天,微行访察,路遇一人,月下看得清楚,乃是内监。臣即诘他何往,他不回言,逃走如飞,启臣疑心,即拿他回衙审问明白,方知他名王恩,是刘太后娘娘着他行贿赂于刑部。贿赂是黄金五十锭,明珠三百颗,此是狸猫换主之实据,十八年前之冤可以大白,伏维陛下龙心详察。”国丈道:“臣还有奏,臣思包拯前夜拿了内监,何不昨天奏明陛下,直至今天启奏,内监不见拿到,乃是口说无凭,希图卸罪。伏乞我主鉴察。”
当下你一言,我一语,反弄得君王分辨不清,只见左班中一位老贤臣俯伏奏道:“老臣富弼有奏。”君王道:“老卿家请起,有可奏言,与朕分忧。”富太师谢恩已毕道:“臣思包拯乃是忠肝义胆之臣,众民人人感德,个个称能。目今此案所关重大,非比等闲,乃是我主内廷重事,况此事乃包拯得据而来,他怎敢存私,自取罪戾。万望陛下休听国丈之言,如发交别员究断,已有王刑部前辙可鉴,不如放开龙心,发交包拯,方可明白十八年前之冤。如今王恩已被他拿下,看来不是无凭无据的谎言,再差官往刑部衙中,捉拿马氏,并搜出金珠行贿之物,正如拨开云雾,复见青天,一事考真,诸疑可白,望我主聪鉴参详。”天子听了此奏,点首道:“老卿家之言,甚属有理。”又向包拯问道:“包卿,内监可曾捉下否?”包公道:“臣即晚已将王恩拿下。”君王道:“现在囚于何所?”包公道:“未发天牢,现押于臣署中。”君王即降旨着学士欧阳修,往府衙将王恩押至金銮,欧阳修领旨而去。又差国舅庞志虎往刑部衙收检金宝,并拿马氏到来。庞国舅正要领旨,有阁老文彦博连忙出班道:“老臣有奏,如今此案这庞姓一人也用不着,陛下如差国舅去搜,倘存一线弊端,谎言贿物未获,即天大事情,又属狐疑不决了。”庞家父子,暗暗生嗔,又不能强辩,却有知谏院杜衍,俯伏道:“微臣愿往,如有徇私,即与罪臣一同正法。”君王道:“二位卿家平身,即差杜卿前往便了。”文、杜二臣谢主,领旨而去。
殿上君臣还在议论,已是红日东升,又有黄门官启奏道:“欧阳学士已将王恩拿到。”天子宣进,王恩犹如万箭攒心,战战兢兢的俯伏金銮,连呼:“万岁开恩!”嘉祐王道:“王恩,你今奉着何人差使,缘何在包拯署中?一一奏与寡人得知。”王恩道:“太后娘娘差奴婢往刑部衙署,赐送赤金王十锭,明珠三百颗,密诏一封。此是太后娘娘懿旨,奴婢如何敢违逆不往,还有二人同去,交卸了金珠,二人先回复旨,只有奴婢后回。道中却遇包拯,被他拿下。”君王正在开言,早有杜爷带了从人,将马氏押至午门以外,金宝贿物扛至驾前,一一交代,当时天子也觉无颜,面色转红。只得命王恩速速还宫,懿旨金珠,一并携回。刘太后得知,心中倍加慌忙着急。
按下休提,只言殿上君王命包公将男女钦犯,尽行带去审断,须要严加细究,不容少缓。分派已毕,带着羞怒,圣驾回宫。群臣各散。单有包公领旨,将犯人带回衙门,刑部狱官朱礼,吓得寝食皆废,恐事有干连,身入网中。
慢言朱礼惊惧,却说包大人转回衙中,立刻坐堂,公位排开,差役两行伺候,吆喝威严,真乃是:法堂好比森罗殿,公位犹如照胆台!
包公当中坐下,一拍案基喝道:“带钦犯!”王炳只叹昨天是堂堂刑部之官,今日做了犯人,一到法堂,心中惊烦,当圣旨位双膝跪下。包公道:“王炳,你难道不知食君之禄,必忧君之忧。领旨之时,圣上何等面谕,即本官也再三嘱托,倘皂白分明,国母离殃,君王母子重逢,你没有加恩升爵,也可扬名后世。因何口是心非,欺君卖法?若非本官勤查,岂不混浊难分!金珠是宝,妇言是从,你还有何话说?”王炳闻言,低着头哀告道:“原乃犯官痴愚,听不贤妻唆惑之言,实无颜面,只求大人法外从宽,足感大德。”这王炳若念夫妇之情,不攀出马氏,只言刘太后行贿,也可脱卸马氏之罪。偏偏王炳恼恨马氏,心想:我原要做个好官,却被你言三语四,弄得我变节行歹,如今害得我如此光景,如我王炳一死,将此贱妇留存,乃是一生未了之事,何不一同死去,岂不干干净净!是以一口咬定马氏。包公听了冷笑一声道:“亏你堂堂刑部,七尺男儿,偏听妇言。为民上者,家既不齐,焉能治国?欺君误国,犯法贪赃”国法森严,岂容私废?死有余辜,还望什么法外从宽!况你既身居刑部,知法岂容犯法?王炳只是叩头,苦苦哀求道:“犯官果然昏喷。”求情不已。包公吩咐将王炳押过一边。又唤马氏上堂,低着头跪下,一双媚眼,两泪交流,包公问道:“你也曾叨诰命,应念君恩,何故不守妇道,挑唆丈夫干此不法欺君之事?今日罪有所归,皆你不贤起祸,且直言与本官知之。”马氏道:“大人,休得听信王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