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命符-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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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幸亏遇见了我,否则,你的冤枉官司不知要吃到哪一天才会出头。以后你应规规矩矩
做生意,不可再贪这种小利。今天晚上他来拿信的时候,你可把这信交给他。他如果再
有信给你,你应立即拒绝。你对他说甘家里已出了命案,你不能再给他送信,他也决不
能强迫你送的。别的话你可以一概不谈,那就没有你的事。你明白吗?”
那老人拱着两手,感激地说道:“多谢先生,多谢先生!我一定照办。”
霍桑点点头,便首先走出小弄。我跟到外面,要想问问他怎样进行。他忽自言自语
地说话。
“这个老头儿怪可怜,我虽破费了些工夫,又化了十二大元,却免除了一个无辜人
的连累。我的良心上倒很觉安慰。”
我道:“但那封信明明是重要的笔据,你怎么轻轻放过?”
霍桑仍向花衣路的北口行走,一边答道:“这个没有问题,迟早终要到我们的手里
的。我已拟定了进行的计划。我们回寓去细细地谈吧。
十、强盗!强盗!
回寓以后,我一时竟没有机会和霍桑谈话。他忙着吩咐苏妈提早预备夜饭,又打了
一个电话给汪银林,汪银林却不在厅里。接着他又忙着洗澡换衣,直到天快断黑,他方
才下楼。他又拿下了一件自由呢的长袍叫我更换。我问他换衣的目的,他笑着给我解释。
“时间很局促,我不能细谈。我们今天夜里要尝一回普通生活的滋味,去喝一碗老
虎汤。你这样子装束,当然不相配。
“老虎汤?
“那就是到老虎灶上去喝茶,三个铜子一碗,顶便宜。快换衣裳吧。
我才知道他还要到卖豆腐花的无锡老人那边去,便依了他的话,赶紧换好衣服。苏
妈已预备好夜饭。霍桑在吃夜饭时又不肯开口,我仍没有发问的机会。夜饭完了,霍桑
又叫我打一个电话到龙大车行里去雇一辆汽车。我的电话刚打罢,汪银林的电话却跟着
来了。霍桑便从餐室中赶出来。
他说道:“包朗,汪银林吗?让我来接。我正要找他。
我就把电话听筒授给他,站在旁边静听。
霍桑应道:“是的……唉,检验医官已宣布是被杀吗?这一点现在已没有问题,宣
布了也不妨。……唉,唉……他说些什么?……你就打算拘捕伊?……唉,这个——也
好,听你的便好啦。……我现在要从另一方面进行,最好你立刻给我弄一张搜索的公文
来,我不能不借重些法律的力量。……倪金寿?好,我们在方浜桥十七号隔壁老虎灶上
等他。”
霍桑挂断了电话,才回头来给我解释:“汪银林已将那个厨子张阿三拘住了。他曾
在阿三的卧室中搜查,查见他的桌子抽屉里有两盒金驼牌纸烟,烟丝粗而黑,和我们在
汀荪床脚下找得的烟尾相同,故而就将阿三带回厅去。但阿三只承认今天早晨吃粥以后,
丽云曾叫他到楼上去过一次,别的却不肯招认。现在汪银林打算将丽云一并逮捕,”特
地来征求我的同意。
我问道:“阿三可曾说丽云差他上楼去干什么?”
“他还不肯说,只承认伊叫他上去瞧瞧汀荪是否还在楼上。据他说那时他瞧见房里
没有人,便下楼去回报。
我道:“这明明是谎话。我看这阿三也许就是实行动手的工具。
霍桑点点头。“我也有同样的见解。其实只要我们抓着了这案中的主角,主角一说
真话,阿三的牙关自然也咬不紧。
他又奔到楼上去拿了一支手枪,也同样穿了一件黑布袍子,便急匆匆拉着我出门。
不料我们刚要上汽车的当个,又来了一个意外的打岔,那杨春波忽乘着汽车赶来,我们
不得不站住了和他招呼。
杨春波郑重其事地说:“霍先生,我告诉你。今天在甘家时,那位汪侦探长似乎怀
疑着我,我倒反蒙着‘热心肠招是非’的危险。我为了洗刷自己的嫌疑,今天我也奔走
了一天,现在—一现在我报告你一个消息——”他忽又顿住了,呆瞧着霍桑和我发怔。
霍桑婉声问道:“说啊,什么消息?”
杨春波张开了嘴,却又发不出声。末后他勉强说:“那丽云——,
霍桑仍忍耐着说:“丽云?丽云什么?快说啊!
杨春波睁着眼睛,下了决心似地说道:“我相信汀荪的死如果真有什么疑问,那一
定是丽云弄的诡计!
霍桑皱着双眉,有些不耐的样子,答道:“那么,这不是消息,是你的理论啊。春
波兄,我现在没有工夫。你如果有什么真实的消息,快说为妙,否则,你若要和我讨论
你的推论,那只能请你改日光临了。”
杨春波忙道:“我真来告诉你一个消息。我知道丽云的未婚夫格星六已在提议和丽
云退婚,但丽云的父亲还不肯赞同。因此,我们可以推想丽云势必会想到定是汀荪宣布
了伊的丑史,才会有这一回丢脸的事;伊因为怨恨汀荪,或许就——”
霍桑又挥手阻止他的议论,接嘴道:“好啦,我明白了,现在我还有事。我可以告
诉你,汀荪果真是被谋杀的,但这是不是丽云主谋,我们也还不知,不过不久就可以分
晓。你现在不用着急,别的话改日再谈。”
我们跳上汽车,马上向西门方面进行。我才捉住了一个谈话的机会。
我道:“我看各方面的情势现在都已集中在甘丽云和华济民二人的身上。对不对?”
霍桑点点头,并不答话,我当然还不能就此满意。
我又道:“你想刚才伊写给华济民的那封信,可能就算是伊的犯罪的证据?
霍桑想了一想,方始答道:“这封信很含混,尤其是第一句‘他死了’三个字。我
委实捉摸不定。
“这很像是报告他们的计划已经成功。是吗?”
“是的,很像,但语气还欠确定,不能算是直接谋杀的证据。还有,伊所找着的是
什么信,我也推想不出。
“伊还有情势严重的话。”
“不错,但这也可以算做检察官宣告谋杀,和阿三被捕的报告。”他略一沉吟。
“这封信的语气实在非常含混。不过这闷葫芦也许今夜里就可以打破,你暂时耐一耐罢。
他把背靠着车座,又恢复了静默态度,他的眼光不时向车厢外探视,显得他心中也
和我一般地焦灼。
我们到方浜桥日下车的时候,已经七点半钟。霍桑向汽车夫吩咐了几句,便领着我
沿着朝北一排的屋子进行。我们走过了六七家门面,便瞧见那瘦长身材的副探长倪金寿,
站在一爿只卖熟水不卖茶的老虎灶门前。霍桑和倪金寿打了一个招呼,便低低地告诉他
我们今夜的计划。
他道:“我们现在要等一个人到十七号里去拿一封信,然后再跟着那人同去。我本
以为这老虎灶同时卖茶,我们可以歇一歇脚。现在却不得不变计了.我们不能集中地站
在一起,免得给人家注目。金寿兄,你已到了多少时候?可曾见一个穿西装的人到十七
号里去?”
“没有。我到这里不过两三分钟。”
霍桑又道:“好,你们且站开,我进去问问。我想他不致于已经来过。”
霍桑走进那十七号小屋里去时,我和倪金寿就一东一西地向两面散开。我走过了几
家门面,还没有站住,回转头去一瞧,忽见霍桑已急匆匆地退回出来,奔到了街上。他
一边挥手向倪金寿招呼,一边向我停留的所在奔过来。
他带着惊骇的声浪向我说:“我们给杨春波耽搁了!他已经来过,信已拿去,幸亏
还只一刻钟光景。我们赶快去!
我道:“到他的诊所里去?”这时倪金寿也赶到我们的面前。
霍桑点头道:“他的诊所就在近边。但我们必须想一个进身之计,然后才能随机应
付。包朗,你到门口时,暂时装做病人的样子。金寿兄,你可装护持病人的人,我先进
去接洽。无论如何,我们进了门再说。”
我暗忖这一着真是未免失策了。霍桑的本意,大概要等那华济民到这无锡老人家里
去拿信时,当场把他捉住,然后从他身上搜出那封丽云的信来。不幸因着杨春波的耽搁,
错过了时机,现在这封信既已落到了华济民的手中,拿回来自然有些困难。我们走到了
停着的汽车面前,就急急上车。霍桑向汽车夫挥一挥手,那汽车立即向小北门驶去。不
到两分钟,汽车已停在小北门口。霍桑先下车去瞧了一瞧,便回头来低声向我说道:
“你们下来。包朗,你要扮演起来了。金寿兄,你护持他的左臂,我来护持他的右臂。”
我就闭了眼睛,低着头,被霍桑和倪金寿左右扶着,在水泥的人行道上行走。我只
觉得走了六七步路,忽听得霍桑嘴里发出低低的惊呼,接着他又拉着我急走。
霍桑提高了声音,呼道:“唉!华医生,请慢一步!这里有一个病人,要恳求你诊
一诊。”
我的眼睛虽依旧闭着,耳朵却并没有装聋的必要。
一个本地口音的人说道:“此刻我不看病了。你们明天来!
“唉,好先生,他患的是急症!请你做做好事!慢一步出去!
我才知那华济民大概刚要出去,却被霍桑在门口阻住。这时我觉得霍桑已扶着我走
上阶石,似乎不等华医生的允可,便自动地进门。
“唉,你们不要进来,我没有工夫!
“你救救他的性命罢!好先生,请你给他诊一诊,我们立刻就走。
“你们可以到那边福民医院里去。
“我们只信任你华医生啊!
其实这时候我们早已进门,我的脚非常明白。我在地板上走了三四步,便又停住,
我才偷眼瞧瞧。一个穿藏青夹细白条哗叽西装的人,正背向着我,用钥匙在开一扇诊疗
室的门。我索性向门外瞧瞧,有一辆克罗米轮子黑漆的新包车,停在水泥人行道下面,
车上的两盏水电灯正闪闪发光。一会儿,我又被挟进了诊室,括的一声,电灯开亮了,
同时有一股药味直刺我的鼻管。我坐到了一只椅子上,倪金寿和霍桑方才放手。
那医士勉强问道:“他生的什么病?”
霍桑答道:“中的烟毒。
“鸦片烟?你可知道服了多少?
我觉得他的手摸到我的眼睛上面,开始用手指翻开我的眼皮,我却仍紧紧闭着。他
的手又来诊我的脉搏。
霍桑答道:“我想他一口气吸了三支。
“三支?三钱吗?”
“不,他一连吸了三支白金龙!
“什么?三支白金龙?”
“是啊!他中的纸烟毒,不是鸦片毒!……包朗,你的眼睛张开来罢!免得华医生
费力啦!
这命令我自然立刻遵从。我张开了眼睛,骤然间见了灿亮的电灯,眼光略略有些昏
花。这是一间诊室,收拾得非常整洁,除了许多诊察的用具以外,还排着一口药橱,一
只书桌和几只客椅茶几。那华济民正站在我的面前,年纪似乎还不到三十,生得美秀不
俗。他的脸儿带些圆形,嘴唇红润,眼睛上戴着一幅玳昌边眼镜,眉毛却稀薄而狭长,
略略带些儿女性型。他额顶上的头发也不浓厚,似乎已在开始秃落。他的手从我的手腕
上缩回去以后,忽交握着靠在他自己的腹部。他的眼光在我们三个人的脸上转来转去,
显示他心中的莫名其妙。
霍桑婉声说道:“华先生,请坐下来。我的朋友不过多吸了两支纸烟,一刊有些眩
晕。我说他中毒,当真未免小题大做。抱歉得很。
那少年旋转头去瞧着霍桑,诧异道:“那么,你们进来做什么?
“我们想借你的诊室歇一歇脚。
“歇一歇脚?笑话!这里是歇脚的茶馆酒铺吗?快出去,我没有工夫。
霍桑仍安闲地说:“好,但你此刻不是要出去吗?
华济民厉声答道:“是,快走!
“到哪里去呀?”霍桑仍笑嘻嘻地并不对抗。
“这不干你们事!”他的语声已含着显明的怒气,他的薄而红润的嘴唇也紧闭了。
霍桑仍赔着笑脸说道:“‘华先生,别发火。我好意来通报你一声,你现在如果要
到花衣路北面的小弄里去,那是非常危险的哪!你万万去不得!
这句话一发,华济民的态度顿时发生变异。他的交握的两手立即放开,十个手指完
全伸直,电灯光照在他的脸上,显得他的嘴唇张开,面颊上的健康颜色霎时间也已消灭
不见。他的眼睛里也有一种骇光从镜片后面透出。他走到书桌面前,把身于靠在桌边上
定一定神。他向我们三个人再端详了一下,才勉强向霍桑问话,可是他的声浪却已带些
颤动。
“你们是什么人?——一这——一这话有什么意思?
霍桑早已坐在我的旁边的另一只椅子上。他安闲地摸出纸烟盒来,慢吞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