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口拔牙-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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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他的上半身已到了室内,他抓住头顶上的金属框架,让两只手臂吊住身体重量,双腿弯曲,整个身子钻进室内,悬吊在离放海贝的架子几英寸的上方。他小心的沉下身子,直到他只穿着袜子的脚趾触及到了贝壳。他用脚趾将贝壳向两边,一段空木板在脚下亮了出来。然后,他将身体重量慢慢落到木板上,接着,又跳到地下,静静地倾听周围的动静。
除了气泵声外,什么声音邦德也没有听见。他从衬衣里掏出钢头皮鞋,放在空空的木板上,又从身上摸出一只光束小得象铅笔芯的小手电,开始在水泥地上一步一步地挪动着。
他走进一排排的鱼缸之间。当他借助手中亮光,查看鱼缸上的标签时,从鱼缸深处不时反射出一些光亮。那些鱼儿安静地在水底浮游,身上的色彩好似珠宝一般斑斓多彩。看见有人走近,它们纷纷转过眼睛,并将柔软的身躯扭了扭。
各种各样的外国金鱼这里都养,比如:剑尾鱼、戛裨鱼、扁身鱼、丽鱼、极乐鱼等等。在鱼缸的下面,是一盘盘蠕动着、纠集成一团团的活鱼虫,其中有白蠕虫,细氏虫、褐虾,以及粘糊糊的哈肉虫。它们的眼睛正盯着邦德手电筒射出的微光。
室内空气中的腥味让人想吐,而且气温高达三十多度。不久,邦德便觉得身上已开始出汗,非常想去呼吸一下室外的清新空气。
当他刚刚移到中间那一排排鱼缸时,他突然发现了毒鱼。这正是他来这儿的目的之一。早在纽约阅读警察总部的报告时,他就已经暗下决心,一定要设法弄清奥鲁贝尔公司在搞些什么鬼名堂。
这些装毒鱼的鱼缸要比其他鱼缸小一点,而且里面般仅有一条鱼。它们呆呆的目光冷冷地望着邦德,经常会有一两条毒鱼向手电光张嘴露出它们的尖牙,脊背也慢慢地肿胀起来。
每个鱼缸上都用粉笔画了一个骷髅头和两根交叉的骨棒,一看就是一种不祥的信号,同时,鱼缸上还挂有一个大标签,上面写着:“非常危险,切勿靠近。”
各种毒鱼缸大大小小起码有上百个,其中大的可装下鳐鱼、性情凶残的犁头鳐鱼,小的则装有刺马鳗、太平洋里的泥鱼,还有西印度洋里穷凶极恶的蝎鱼。这些鱼脊背上都有毒囊,他们的毒性与响尾蛇不相上下。
邦德的眼睛蓦地眯缝起来。他发现,所有这些很危险的鱼缸都有一个共同特征,那就是底部的泥或沙差不多占了鱼缸体积的一半。
他的目光转向一个装着一条蝎鱼的鱼缸,他多少知道这种毒鱼的特性,一般情况下,只要不激怒它或让它感到受到了什么危险,它不会主动发动进攻。
这个鱼缸的顶部和邦德的腰身差不多高。他掏出一把事先准备好的小刀,打开了长长的刀刃,然后,他弯下腰,卷起袖口,小心的用刀尖对着蝎鱼两个眼洞之中的头顶。当邦德的手伸到水中的时候,鱼背上的脊椎骨向上可怕的顶起来,鱼身上的杂色纹一下子变成了泥褐色。它向外张开宽大的胸鳍,准备进攻。
邦德用力猛地一刺,膨胀起来的鱼头被刀尖死死钉住。鱼尾狂乱地噼啪乱打,邦德全然不顾。他慢慢地将鱼拉向自己的方向,再沿着缸口向上挑起。
然后,他侧开身子,猛地一拉,把鱼拽到了缸外的地上。这时尽管鱼头已给刀尖戳烂,但蝎鱼仍在地上不断地拍打跳跃。
邦德再一次弯腰对着鱼缸,把手深深地插进了鱼缸下面的泥沙之中。
哈,就是这儿!
他对于毒鱼的种种猜测,完全得到了证实。他的手指在泥沙下面触碰到的是紧挨在一起的一排排金币。它们全都放在一个平底木盘中,木盘好似钱柜里的币盒一般。
甚至连木盘上的膈币凸痕他都摸到了。邦德从泥土里掏出一块金币,放在手电光前。它的大小厚薄和目前的五先令硬币没什么区别,唯一的差别是,它是用金子铸的,而且,一面是西班牙的纹印,一面是菲利浦二世的头像。
从鱼缸的大小形状,他估计在这个鱼缸中肯定有好几千枚金币在里面。
由于水里养着毒鱼,任何海关检查员都不会想到把手伸进去摸一摸。一条长着毒牙的鱼居然就守住了一、两万美元的财宝。
面前这些鱼缸,肯定是“大剪刀”号一个礼拜羊带进来的,共一百个。
也就是说“大剪刀”号每跑一趟就要将价值十五万美元的金币带进美国。进港以后,便会有卡车来将这些贵重的鱼缸运走,到了路上的什么地方,有人便会拿橡胶皮包的夹子把毒鱼挟出鱼缸,将它们扔到海里,或者把它们统统烧死。然后。倒掉鱼缸里的水和泥沙,将掏出的金币洗净以后装进袋子。接下来,这些袋子就转送到代理人手里,金币象细水一样流到市场,在巨人比格所操纵机器的严密监视下进行各种交易。
这就是根据巨人比格所相信的哲学而产生出来的阴谋,它效果卓越,从技术的角度看,的确既无懈可击,又切实可行。
当邦德俯下身子,用小刀叉住地上的蝎鱼之时,心里不由得不佩服比格的妙法。他站起来,把蝎鱼重又扔到鱼缸里。他相信,他的对手们绝对不会料到他们的秘密已经被他知道了。
他正想转身从鱼缸前走开,突然仓库里的灯光一片通明,接着响起一声尖利的怒吼:“不许动,举起手来!”
邦德身子一蹲,在地上一滚,马上看见鲁贝尔站在约二十码之外的大门边上,手里的长枪直直地指着邦德。就在邦德就地翻滚,想让四周的鱼缸遮住他身体的同时,鲁贝尔的枪“砰”的打响了。邦德头顶上方的蝎鱼鱼缸被打得粉碎,缸里的水哗地倾盆而下。
邦德向后快步退去,来到屋角。又一声枪响传来,他耳旁装有辐乌鲂鱼的鱼缸好象炸弹一般爆裂开来。
他已经来到了仓库的尽头,而鲁贝尔就站在另一头五十码开外的地方。
由于此时邦德正在走道的另一边,因此,他已不能从他破开的大洞跳出去。
他稍微将步子稳住,喘着粗气,同时脑子也在快速地思索。他知道到,躲在这一排排鱼缸后面,他最多能保住膝部以下的部位,而在通道上,他是一点藏身之处也没有。不管他在仓库哪个地方,都得躲躲闪闪。鲁贝尔又开了一枪,子弹穿过他的两腿之间,射进一堆海螺之中,打碎的螺片纷飞四散。他向旁边移动身子,又一枪打过来。子弹射在装着海蛤的大玻璃瓶上,玻璃瓶被打成两半,一大堆甲壳海蛤稀里哗哗地散落到地上。邦德立即后仰,迅速向边上跨了几步。他已经将贝雷塔手枪握在了手中,趁跨过中间走道的时候朝对面放了两枪。他看见鲁贝尔惊慌地跳起身来,差点被头顶上的一个打碎的鱼缸砸中脑袋。
邦德咧嘴一笑,就在这时,鲁贝尔的一颗子弹也打进了邦德头顶的鱼缸。
邦德立即跪下一条腿,朝鲁贝尔的腿部连开两枪。但他这只口径很小的手枪是没有那么长的射程的,两颗子弹都打在了鲁贝尔前面的鱼缸上。
鲁贝尔又开枪了。邦德只好在鱼缸后左躲右闪,担心自己的膝上会挨上一枪。他也经常回敬一枪,好让鲁贝尔不能靠近他。但是邦德心里明白,他很快就要不行了。对方的子弹好象射不完。而他自己身上只有一个弹夹,枪里的子弹也只有两颗了。
水泥地板上到处的活蹦乱跳的毒鱼,邦德东躲西闪,双脚还是经常踩在它们身上,滑倒在地。他干脆抓起地上的珍贝和花冠螺贝壳扔向鲁贝尔,但却打在了鲁贝尔身后的鱼缸顶上,一点威胁也没有。他想用枪把灯打灭,但抬头一望,两排灯少说也有二十多盏。
最后,他决定不再作这种毫无用处的硬拼,得改变战术另施一计。在激战中,稍微动一动脑筋总比这样纯属消耗自己的办法好。
他从一排鱼缸边走过,顺手推倒一个已被打破的鱼缸,里面还有些泰国斗鱼。见它被摔成一块块碎片,邦德心头不由产生一种快感。放贝壳的木板上,先前已被邦德的脚扫出了一大块空地,他快步跑过去把放在木板上的皮鞋捡起来,纵身一跃上了木板。
鲁贝尔找不到射击目标。双方屏息静气,屋里只有气泵声、破鱼缸漏水声和没有了水的毒鱼在地板上的乱蹦声。邦德把鞋穿上,系紧鞋带。
“嗨,白佬,”鲁贝尔在远处镇静地喊道,“快出来,不然我扔手榴弹了,我这里炸弹多的是。快回答!”
“我听你的,”邦德双手举起,说道“可你已经打断了我的一只脚踝。”
“我只好这样了,”鲁贝尔说,“你把枪丢在地上,举手从中间过道走出来。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我只好这样了,”邦德回答说,语气尽量装成无计可施的样子。“咔嗒”一声,他把贝雷搭枪丢在地板上,从口袋里掏出那枚金币塞缠着绷带的左手里。
邦德从木板往地上一跳,嘴里“唉哟”地大叫一声,然后拖着左脚一跛一拐地往中间过道走去。他双手齐肩平举,走了一半又不走了。
鲁贝尔慢慢地走近他,身子微躬,端枪对准邦德的身子。邦德看得出他的衬衫已被水浸透,左眼角上还划了一道血口。鲁贝尔一步一步地来到了过道左边,在离邦德还有十码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一只脚随便地踏着水泥地板上的一个小突出物。他脚上的长袜也浸透了水。
他的枪对着邦德,声音沙哑地吼道,“把手再举高点。”邦德又“唉哟”
地哼了一声,把手抬高了一点,正好在眼睛前面,象是要用手把脸保护住。
邦德从指缝间望出去,看见鲁贝尔用脚跟悄悄地把什么东西踢了一下,发出的声音好象是什么销子拉开了。邦德的眼睛在手后狠狠一瞪,咬紧了牙关。他终于知道了莱特为何惨遭厄运。
鲁贝尔逼近他,又大又瘦的背影遮掩住了他刚才站立的地方。”
“看在上帝的份上,”邦德说,“我要坐下来,我的脚已撑不住了。”
鲁贝尔在离邦德几步的地方停下来,说:“站住别动,我有几个问题问你,白佬。”他咧开被烟草熏得发黑的牙齿说,“你马上就要躺在这里,永远也起不来了。”他从上到下把邦德审视了一番。邦德看上去精神不振,脸上完全是一副被打败了的沮丧表情,但鲁贝尔却无法知道邦德的脑子在飞快地思索。
“你是个好管闲事的杂种……,”鲁贝尔骂道。
鲁贝尔话音未落,邦德把插在左手里的金币外往一甩。金币滚落到地上,发出丁了当当的声音。
听到响声,鲁贝尔马上往地上看去,扫视一番。说时迟,那时快,邦德飞起右腿,差点把鲁贝尔手中的枪踢飞。鲁贝尔连忙扣动枪机,但子弹没有打中,擦着邦德耳边飞过去,打在玻璃天花板上,穿了个小洞。邦德弯下腰,一头往鲁贝尔的小肚子上撞去,双手捏成拳头,击中鲁贝尔下身。只听鲁贝尔痛得大叫一声。邦德自己的左手也因猛烈的冲击痛得发麻。他还未来得及直起身,鲁贝尔已挥起枪托砸向他的背,邦德痛得全身一缩。他赶忙直起身子,后背、手上的疼痛也顾不上了,脑袋微微缩在隆起的双肩中,猛烈地挥动双手,对准鲁贝尔的脸部打去,直打得鲁贝尔身子往后倒仰,摇摇晃晃平衡不住。邦德稳住身子,又一抬脚,包了钢皮的鞋尖踢在鲁贝尔的膝盖骨上。
只听鲁贝尔惨叫一声,把枪丢在一边,抱住膝盖骨,大喊大叫地往地上倒去。
邦德又冲上去挥臂捏拳猛打,直把鲁贝尔打得软绵绵的,又狠狠地补了几脚。
鲁贝尔在过道中间打了几个滚,躺在他刚才拨开的插销的正对面。就在这时,地板一下分成两半。鲁贝尔的身子往黑洞洞的陷阱里滑下去,他嘴里异常恐怖地大叫起来,狂乱地挥舞着双手,想抓住点什么东西。但很快他的半个身子已掉在了陷阱中,他的手死死抓住了陷阱的边缘,身子吊在陷阱的半空中。那块盖了水泥,足有六英尺厚的陷板吊着活叶,在下面左右摆动了几下,停下来。
邦德双手叉腰喘了口气,来到陷阱口边朝下观望。
鲁贝尔吓坏了,嘴巴紧闭,眼珠凸胀,口里叽叽咕咕地不知道在向邦德说些什么。
邦德的眼光越过鲁贝尔往下看,但什么也看不见,只听到拍打陷阱四壁的水声。靠海堤那一面有一线很弱很弱的光线。邦德猜想,那里肯定有个非常小的口子直通大海。
鲁贝尔嘴里的叽咕声小得已几乎听不见。突然,邦德听到陷阱里有什么东西好象受到刺激而在滚翻。他想:肯定是只虎头鲨在水里打滚。
“求求把我拉上来吧,朋友。留我一条命吧。快拉我一把,我不行了。
我什么都听你的,把什么都告诉你。”鲁贝尔声音沙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