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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节

2004年第1期-第99节

小说: 2004年第1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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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们在乡村广场的阳光和新鲜空气中复活。” 
  作为剧团的艺术总监,洛尔加招兵买马,亲自负责选目排演。他和演员们一起身穿蓝色工作服,唱着歌穿过大街小巷。在两年多的时间,“巴拉卡”几乎走遍西班牙,吸引了无数的平民百姓。他说:“对我来说,‘巴尔卡’是我全部工作,它吸引我,甚至比我的文学作品更让我激动。”在“巴尔卡”活跃的那几年,他很少写诗。这似乎并不重要,戏剧在某种程度上比诗歌更让他满足。“巴尔卡”无疑振兴了三十年代西班牙的戏剧舞台,实现了他毕生的梦想。 
  1933年初,剧团来了个名叫拉潘(RafaelRodriguezRapun)的小伙子。他相貌英俊,身材健壮,具有一种古典的美。这个马德里大学学工程的学生,转而热爱文学,偶尔也写写诗。他成了洛尔加的男朋友兼私人秘书。四年后,在洛尔加逝世周年那一天,拉潘为保卫共和国战死在沙场。 
  那年夏天,远在六千英里之外,一个阿根廷女演员在布宜诺斯艾利斯上演洛尔加的戏《血腥婚礼》,她和她丈夫邀请洛尔加到阿根廷访问。9月28日,洛尔加从马德里出发到巴塞罗那乘船,两周后抵达阿根廷。他为重返美洲而激动。与上次不同,他写信对父母说,他来到的是“我们的美洲,西班牙语的美洲”。 
  阿根廷之行获得了意想不到的成功。他的戏不断加演,好评如潮。他告诉父母:“我在这个巨大的城市像斗牛士一样出名。”他被记者包围被观众簇拥,常在大街上被认出来。 
  洛尔加和博尔赫斯只见了一面。见面时,他明显感到博尔赫斯不喜欢他,于是故意模仿博尔赫斯,庄重地谈到美国的“悲剧”体现在一个人物身上。“是谁?”博尔赫斯问。“米老鼠。”他回答。博尔赫斯愤然离去。以后他一直认为洛尔加是个“次要诗人”,一个“对热情无能”的作家。 
  而他和聂鲁达则一见如故。聂鲁达当时是智利派驻布宜诺斯艾利斯的领事。聂鲁达喜欢洛尔加的丰富以及他对生活的健壮胃口。他们俩背景相似——都来自乡下,对劳动者有深厚的感情。他对聂鲁达的诗歌十分敬重,常打听他最近在写什么。当聂鲁达开始朗诵时,洛尔加会堵住耳朵,摇头叫喊:“停!停下来!够了,别再多念了——你会影响我!” 
  除演讲费外,票房收入源源不断。洛尔加一生中第一次有钱,他开始寄钱回家,给母亲买狐狸皮大衣。母亲来信说:“没有别的穿戴皮毛的女人像我那样骄傲和满足,这是你用劳动成果买来的纪念品。” 
  离开布宜诺斯艾利斯前夜,他去看望聂鲁达。他对在场的朋友说:“我在喧嚣的纽约待了几个月后,离开时我似乎挺高兴……现在虽说我急于见到亲人,我好像把自己的一部分留在这奇异的城市。”他哭了起来。聂鲁达打破沉默,转移话题。第二天,他登上开往西班牙的越洋轮船。一周前,他对记者说:“对我自己来说,我仍觉得像个孩子。童年的感情依然伴随着我。” 
  1934年4月14日,是西班牙第二共和国成立三周年。新的联合政府废除了不少共和派的法案,恢复宗教教育。很多西班牙人开始担心,这儿的天主教会会扮演希特勒兴起中的角色。 
  那年夏天,聂鲁达作为外交官被派往西班牙,先住巴塞罗那,又搬到马德里。他家几乎夜夜笙歌,客人们横七竖八地过夜。洛尔加和聂鲁达常在一起朗诵演讲。他俩互相赞美,不吝辞句;尤其是洛尔加,有时简直是挥霍。这似乎是一个天才的特权——对他人才华无节制的激赏。在一次正式场合,他介绍说,聂鲁达是当今最伟大的拉丁美洲诗人之一,是“离死亡比哲学近,离痛苦比智力近,离鲜血比墨水近”的作家。聂鲁达“缺少两样众多伪诗人赖以为生的因素:恨与嘲讽。”聂鲁达认为洛尔加是“我们语言此刻的引导性精神”。 
  洛尔加打算8月11日和剧团一起去北海岸的小镇桑坦德(Santander)演出一周。就在当天下午,他的好朋友梅亚斯在斗牛场上受重伤,先进本地医院,再转到马德里抢救。得知梅亚斯受伤的消息,洛尔加立即取消原计划,留在马德里。由于伤势严重,医院不许任何外人看望,洛尔加用电话把病情及时告诉朋友们。8月13日上午,梅亚斯死了。 
  他到桑坦德后,独自关上门哀悼梅亚斯。自从在塞维利亚相识,他们成为好朋友。梅亚斯老了,发福了,但他宁愿死在斗牛场,也不愿意死在自己床上。听说梅亚斯重返斗牛场,洛尔加对朋友说:“他对我宣布了他自己的死亡。”在桑坦德,他和一个法国作家散步时说:“伊涅修之死也是我自己的死,一次死亡的学徒。我为我安宁惊奇,也许是因为凭直觉我预感到这一切发生?” 
  1934年10月底,洛尔加开始写他一生最长的一首诗《伊涅修·桑切斯·梅亚斯的挽歌》。他起稿于格拉纳达和马德里两地之间,最后在聂鲁达的公寓完成。这首长诗是洛尔加的巅峰之作。 
  八 
  伊涅修·桑切斯·梅亚斯的挽歌 
  一 摔与死 
  在下午五点钟。 
  正好在下午五点钟。 
  一个孩子拿来白床单 
  在下午五点钟。 
  一筐备好的石灰 
  在下午五点钟。 
  此外便是死。只有死 
  在下午五点钟。 
  风带走棉花。 
  在下午五点钟。 
  氧化物散播结晶和镍 
  在下午五点钟。 
  现在是鸽与豹搏斗 
  在下午五点钟。 
  大腿与悲凉的角 
  在下午五点钟。 
  低音弦响起 
  在下午五点钟。 
  砒素的钟与烟 
  在下午五点钟。 
  角落里沉默的人群 
  在下午五点钟。 
  只有那牛警醒! 
  在下午五点钟。 
  当雪出汗 
  在下午五点钟。 
  斗牛场满是碘酒 
  在下午五点钟。 
  死亡在伤口生卵: 
  在下午五点钟。 
  在下午五点钟。 
  正好在下午五点钟。 
  灵车是他的床 
  在下午五点钟。 
  骨与笛响在他耳边 
  在下午五点钟。 
  那牛向他额头咆哮 
  在下午五点钟。 
  屋里剧痛大放异彩 
  在下午五点钟。 
  坏疽自远方来 
  在下午五点钟。 
  绿拱顶中水仙喇叭 
  在下午五点钟。 
  伤口像太阳燃烧 
  在下午五点钟。 
  人群正砸破窗户 
  在下午五点钟。 
  在下午五点钟。 
  噢,致命的下午五点钟! 
  所有钟表的五点钟! 
  午后阴影中的五点钟! 
  这首长诗共四节,由于篇幅关系我只选第一节和第四节。在戴望舒译文的基础上,我参考英译并设法对照原作做了改动。遗憾的是,这首诗的戴译本有不少差错。比如在第一节中,他漏译了一句,并颠倒另两句的顺序。 
  在洛尔加看来,《挽歌》不仅是为他的朋友骄傲,也是为了展现“存在于人与牛的搏斗中英雄的、异教的、流行而神秘的美”。他喜欢斗牛的仪式和“神圣的节奏”。在这节奏中,“一切都是计量好的,包括痛苦和死亡”。也许这是理解这首诗的关键。无论在音调还是在节奏上,这四节都有明显的区别,展示了他对朋友之死的不同反应,以及他对死亡的总体思考。 
  第一节非常奇特,急迫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也许这就是洛尔加所说的“神圣的节奏”。而急迫正是由“在下午五点钟”这一叠句造成的。它短促而客观,不容置疑。伴随着这节奏的是大量的医疗细节(石灰、棉花、氧化物、砒素、碘酒、剧痛、坏疽、伤口),展开斗牛士从受伤走向死亡的过程。洛尔加说:“当我写《挽歌》时,致命的‘在下午五点钟’一行像钟声充满我的脑袋,浑身冷汗,我在想这个小时也等着我。尖锐精确得像把刀子。时间是可怕的东西。”据马德里报纸说,当时送葬开始于下午五点钟。正像他所说的,在这节奏中,“一切都是计量好的,包括痛苦和死亡”。 
  这一节最初相当克制。在下午五点钟。/正好在下午五点钟。/一个孩子拿来白床单/在下午五点钟。/一筐备好的石灰/在下午五点钟。/此外便是死。只有死/在下午五点钟。随着死亡步步逼近,变得越来越焦躁不安,直至终点的叫喊:伤口像太阳燃烧/在下午五点钟。/人群正砸破窗户/在下午五点钟。/在下午五点钟。/噢,致命的下午五点钟!/所有钟表的五点钟!/午后阴影中的五点钟! 
  在我看来,这首长诗的第一节最精彩,无疑是现代主义诗歌的经典。由在下午五点钟这一叠句切割的意象,有如电影蒙太奇。前几年看过一部故事片肋口西亚·洛尔加的失踪》,影片    
开始用的就是这一节。诗句伴随着急促的鼓点,镜头不断切换,仿佛是洛尔加专为此写的。正如他所说的:“我在想这个小时也等着我。尖锐精确得像把刀子。”他预见了自己的死亡。 
  四 缺席的灵魂 
  牛和无花果树都不认识你, 
  马和你家的蚂蚁不认识你, 
  孩子和下午不认识你 
  因为你已长眠。 
  石头的腰肢不认识你, 
  你碎裂其中的黑缎子不认识你。 
  你沉默的记忆不认识你 
  因为你已长眠。 
  秋天会带来白色小蜗牛, 
  朦胧的葡萄和聚集的山, 
  没有人会窥视你的眼睛 
  因为你已长眠。 
  因为你已长眠, 
  像大地上所有死者, 
  像所有死者被遗忘 
  在成堆的死狗之间。 
  没有人认识你。没有。而我为你歌唱。 
  为了子孙我歌唱你的优雅风范。 
  歌唱你所理解的炉火纯青。 
  歌唱你对死的胃口和对其吻的品尝。 
  歌唱你那勇猛的喜悦下的悲哀。 
  这要好久,可能的话,才会诞生 
  一个险境中如此真实丰富的安达卢西 
  亚人, 
  我用呻吟之词歌唱他的优雅, 
  我记住橄榄树林的一阵悲风。 
  与第一节相比,第四节无论音调还是节奏都有明显变化。第一节急促紧迫,用时间限定的叠句切断任何拖延的可能。而第四节的句式拉长,舒展而富于歌唱性。如果说第一节是死亡过程的展现的话,那么这一节则是对死亡的颂扬。 
  这一节可分成两部分。第一部分包括前三段,第二部分包括后两段,中间是过渡。第一部分皆为否定句,三段均以因为你已长眠的叠句结尾,带有某种结论性。接着因为你已长眠出现在第四段开端,从果到因,那是转折前的过渡:因为你已长眠,/像大地上所有死者,/像所有死者被遗忘/在成堆的死狗之间。最后是颂歌部分:没有人认识你。没有。而我为你歌唱。 
  我用呻吟之词歌唱他的优雅,/我记住橄榄树林的一阵悲风。呻吟之词与歌唱之间存在着对立与紧张。精彩的是最后一句,那么简单纯朴,人间悲欢苦乐都在其中了。在西班牙乡下到处都是橄榄树,在阳光下闪烁。那色调特别,不起眼,却让人惦念。橄榄树于西班牙,正如同白桦树于俄罗斯一样。梅亚斯曾对洛尔加讲述过他的经历。十六岁那年,他从家里溜到附近的农场,在邻居的牲口中斗牛。“我为我的战绩而骄傲,”斗牛士说,“但令人悲哀的是没人为我鼓掌。当一阵风吹响橄榄树林,我举手挥舞。” 
  老天成就一个人,并非易事。洛尔加扎根格拉纳达,在异教文化的叛逆与宽容中长大;自幼有吉普赛民歌相伴入梦,深入血液;父慈母爱,家庭温暖,使个性自由伸展;三位老师守护,分别得到艺术、社会和文化的滋养;与作曲家法亚、画家达里交相辉映,纵横其他艺术领地;马查多等老前辈言传身教,同代诗人砥砺激发,再上溯到三百年前的贡古拉,使传统融会贯通;从格拉纳达搬到马德里,是从边缘向中心的转移;在纽约陌生语言中流亡,再返回边缘;戏剧的开放与诗歌的孤独,构成微妙的平衡;苦难与战乱,成为无尽的写作源泉。 
  九 
  1934年10月西班牙北海岸矿工起义,随后遭到佛朗哥将军的残酷镇压。1935年5月初,内阁改组,包括五个极右组织的成员,并将在摩洛哥任职的佛朗哥调回,正式任命为总司令。不久,保守政府切断了财政支持,“巴拉卡”陷入危机。 
  洛尔加在朗诵排戏的同时,卷入各种政治活动。他谴责德国和意大利的法西斯暴政,声援两国作家和艺术家,并在反对埃塞俄比亚战争的公开信上签名,为人狱的年轻诗人赫尔南德兹呼吁。 
  在巴塞罗那上演新戏期间,达里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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