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莉妹妹(下)[美]西奥图. 德莱塞-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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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了累赘。第一个月刚过,嘉莉就很自然地说:“我想这个星期去市里买一件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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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什么样的衣服?”
赫斯渥问。“哦,上街穿的。”
“行啊。”
他笑着回答,虽然他心里想说,按照他的经济状况,她还是别去买为好。第二天没再说起这事,但是第三天早晨他问道:“你的衣服买了吗?”
“还没有,”
嘉莉说。他停顿了一会儿,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然后说:“推迟几天再买好吗?”
“不好,”
嘉莉回答,她没有听懂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以前从未想过他会在钱上遇到麻烦。“为什么呀?”
“哦,我告诉你吧,”
赫斯渥说。“我这次投资刚刚花了一大笔钱。 我想我能很快把它赚回来,可眼前手头还比较紧。”
“唉呀!”
嘉莉回答,“当然可以,亲爱的。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
“那时不必要嘛,”
赫斯渥说。尽管嘉莉同意了,但是赫斯渥说话的神态,有点使她想起了杜洛埃和他总是说就要做成的那笔小生意。 这种想法只是一闪而过,但它却开了一个头。它意味着她对赫斯渥有了新的看法。此后又不断地发生了其它一些事情,同样性质的小事情,这些事情累积起来,最终的效果是给人以充分的启示。嘉莉一点也不迟钝。 两个人在一起住久了,不可能不逐渐了解对方的。 一个人心里有了难处,不管他是否主动地吐露,都要表现出来,烦恼影响神态,使人忧郁,是无法掩饰的。赫斯渥的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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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扮还和往常一样漂亮,但还是在加拿大时穿的那些衣服。嘉莉注意到他并没有购置大量的衣服,虽然他原有的衣服并不多。 她还注意到他不大提起什么娱乐,从不谈论食物,似乎在为他的生意犯愁。这已不是芝加哥的那个自由自在的赫斯渥,不是她过去认识的那个豪放、阔绰的赫斯渥了。 变化太明显了,逃不过她的眼睛。过了一些时候,她开始感到又发生了一种变化,他不再向她吐露心事了。显然他在遮遮掩掩,不愿公开自己的想法。她发现,一些小事都得她开口问他。这种状况对女人来说是不愉快的。 有了伟大的爱情,它还能显得合理,有时还似乎是可行的,但绝对不是令人满意的。 要是没有伟大的爱情,就会得出一个更加明确、更加不令人满意的结论。至于赫斯渥,他正在同新的处境所带来的种种困难进行艰苦的斗争。 他非常精明,不可能不意识到自己已经铸成大错,也知道自己能混到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但他还是忍不住要拿他现在的处境和从前相比,每时每刻、日复一日地相比。此外,他还有着一种不愉快的恐惧感,害怕遇到过去的朋友。 自从他刚到这个城市不久,有过一次这样的遭遇之后,他就有了这种感觉。那是在百老汇大街上,他看见一个熟人迎面走来。已经来不及假装没看见了。他们已经四目相对,而且显然都认出了对方。 于是这位朋友,芝加哥一家批发行的采购员,不得不停了下来。“你好吗?”
他说,伸出手来,明显地露出复杂的表情,连一点装出来的关心都没有。“很好,”
赫斯渥说,同样地尴尬。“你过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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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我来这里采购一些东西。 你现在住在这里吗?”
“是的,”
赫斯渥说,“我在沃伦街开了一家店。”
“真的吗?”
这位朋友说。“我很高兴听到这个。 我会来看你的。”
“欢迎你来,”
赫斯渥说。“再见,”
另一位说,友好地笑了笑,继续赶路。“他连我的门牌号码都不问,”
赫斯渥想。“他根本就不想来。”
他擦了擦额头,都已经出汗了。他真不希望再遇见其他的熟人。这些事情影响不他原来像是有的好脾气。 他只是希望在经济方面的情况能有所好转。他有了嘉莉。家具钱正在付清。他已经开始站住了脚。 至于嘉莉,他能给她的娱乐不多,但眼前也只能这样了。 他也许可以把自己的假象维持很长的时间而不暴露,直至获得成功,然后一切就都会好起来了。在此,他没有考虑到人性的种种弱点——夫妻生活的种种难处。 嘉莉还年轻。 双方往往都会有变化无常的心态。 随时都有可能带着绝对不同的心情坐在同一张饭桌上。在最为协调的家庭里,也常常会发生这种事。在这类情况下产生的小摩擦,需要伟大的爱情事后来消除。 要是没有伟大的爱情,双方都斤斤计较,过些时候就会产生大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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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命运的宠儿:百老汇大街的花花世界
这个城市和他自己的处境影响着赫斯渥,也同样影响着嘉莉,她总是带着一颗极其善良的心接受命运的安排。纽约这地方,虽然她最初表示过不喜欢,但很快就使她十分感兴趣了。 这里的空气清新,街道更加宽阔,还有人们之间那特有的互不关心,这一切都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从未见过像她住的这么小的公寓,可是很快就喜欢上了它。新家具显得非常豪华,赫斯渥亲手布置的餐具柜闪闪发亮。每个房间的家具都很相宜,在所谓的客厅或者前房间里还安放了一架钢琴,因为嘉莉说她想学钢琴。她还雇用了一个女仆,而且自己在家务的料理和知识方面也进步很快。她生平第一次感到有了归宿,自认为在社会上人们的心目中取得了一定的合法地位。 她的想法既愉快又天真。有很长一段时间,她一心只顾着布置纽约的住房,对一幢楼里同住十户人家,大家却形同陌路,互不关心,感到十分奇怪。 使她惊异的还有港湾内那几百条船的汽笛声——有雾的时候,驶过长岛海峡的汽轮和渡船发出的漫长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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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沉的汽笛声。 这些声音来自大海,就凭这一点,它们就很奇妙。 她常常从西面的窗口眺望赫德森河以及河两岸迅速建设起来的大都市的景色。可琢磨的东西很多,足够她欣赏个一年半载也不会感到乏味。另外,赫斯渥对她的痴情也使她大为着迷。他虽然心里很烦恼,却从不向她诉苦。他风度依旧,神气十足,从容不迫地对付新的处境,为嘉莉的癖好和成就感到高兴。每天晚上他都准时回家吃饭,觉得家里的小餐室可爱之极。 在某种程度上,房间窄小反倒显得更加华丽。 它看上去应有尽有。 铺着白色台布的餐桌上摆着精美的盘子,点着四叉灯台,每盏灯上安着一只红色灯罩。嘉莉和女仆一起烧的牛排和猪排都很不错,有时也吃吃罐头食品。嘉莉学着做饼干,不久就能自己忙乎出一盘松软可口的小点心来。就这样度过了第二、第三和第四个月。 冬天来了,随之便觉得待在家里最好,因此也不大谈起看戏的事。赫斯渥尽力支付一切费用,丝毫不露声色。 他假装正在把钱用来再投资,扩大生意,以便将来有更多的收入。他乐于尽量节省自己的衣服费用,也难得提出为嘉莉添置些什么。第一个冬天就这样过去了。第二年,赫斯渥经营的生意在收入上真的有所增加。他能每月固定地拿到他预计的150块钱。不幸的是,这时嘉莉已经得出了一些结论,而他也结交了几个朋友。嘉莉天性被动、容忍,而不是主动、进取,因此她安于现状。她的处境似乎还很令她满意。有时候,他们会一起去看看戏,偶尔也会应时令去海边以及纽约各处玩玩,但他们没有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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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朋友。赫斯渥对她的态度自然不再是彬彬有礼,而是一种随便的亲密态度。 没有误会,没有明显的意见分歧。 事实上,没有钱,也没有朋友来拜访,他过一种既不会引起嫉妒也不会招惹非议的生活。嘉莉很同情他的努力,也不去想自己缺少的在芝加哥时所享受的那种娱乐生活。 纽约,作为一个整体,和她的公寓似乎暂时还令人心满意足。然而,如上所述,随着赫斯渥生意的兴隆,他开始结交朋友。 他也开始为自己添置衣服。 他自认为家庭生活对他十分珍贵,但又认为他偶尔不回家吃晚饭也是可以的。他第一次不回家吃饭时,让人带信说他有事耽搁了。 嘉莉一个人吃了饭,希望不会再发生同样的事情。 第二次,他也让人带了话,但是已临近开饭的时间。 第三次,他干脆全忘了,事后才解释了一番。 这类事情,每隔几个月就会有一次。“你去哪里了,乔治?”
他第一次没回来吃饭以后,嘉莉问。“在店里走不开,”
他亲切地说,“我得整理一些帐目。”
“很遗憾,你不能回家,”
她和气地说,“我准备了这么丰盛的晚饭。”
第二次,他找了个同样的借口,但是第三次,嘉莉心里觉得这事有点反常了。“我没法回家,”
那天晚上回来的时候,他说,“我太忙了。”
“难道你不能给我捎个信吗?”
嘉莉问。“我是想这样做的,”
他说,“可是你知道,我忘了,等我想起来时,已经太晚了,捎信也没用了。”
“可惜了我这么好的一顿晚饭!”
嘉莉说。正是这个时候,通过对嘉莉的观察,他开始认为她的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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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于那种地地道道的家庭主妇型。这一年之后,他真地以为她主要的生活内容在料理家务上得到了自然的表现。 尽管他在芝加哥看过她的演出,而在过去的一年中,他看到她由于受到他造成的条件的限制,只是与这套公寓和他打交道,没有结交任何朋友或伙伴,但他还是得出了这个奇怪的结论。随之而来的是对娶了这么一位知足的太太感到心满意足,而这种心满意足又产生其必然的后果。 这就是,既然他认为她满足了,就觉得他的职责只是提供能使她这样满足的东西。 他提供了家具、装修、食品以及必要的衣物。而要给她娱乐,要带她到外边阳光灿烂富丽堂皇的生活中去之类的想法却越来越少。 外面的世界吸引着他,但是他没有想到她也愿意一起去闯荡。有一次,他一个人去看戏。 另一次,他和两个新朋友晚上在一起打牌。他在经济上又开始羽毛丰满了,因而他又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出入公共场所。只是这一切远不及他在芝加哥时那么招摇。他避而不去那些容易碰到他过去的熟人的娱乐场所。这时,通过各种感官印象,嘉莉开始感觉到了这一点。 她不是那种会被他的行为弄得心烦意乱的人。她并不十分爱他,也就不会因嫉妒而不安。实际上,她一点儿也不嫉妒。对她这种心平气和的态度,赫斯渥感到很高兴,而他本来还应该对此适当地加以考虑的。当他不回家的时候,她也不觉得是件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她认为他应该享有男人们通常的乐趣——和人聊聊天,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或与朋友商量商量问题。 虽然她很愿意他能这样自得其乐,但她不喜欢自己被冷落。 不过,她的处境似乎还过得去。她真正察觉到的,是赫斯渥有些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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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七十八街住的第二年的某个时候,嘉莉家对面的那套公寓空了出来,搬进来一个非常漂亮的年轻女人和她的丈夫。 嘉莉后来结识了这一对人。 这完全是公寓的结构促成的。 两套公寓之间有一处是由升降送货机连在一起的。 这个实用的电梯把燃料、食品之类的东西从楼底送上来,又把垃圾和废物送下去。 电梯由同一层楼的两户人家公用,也就是说,每家都有一扇小门通向它。倘若住在两套公寓里的人同时应门房的哨声而出,打开电梯小门时,他们就会面对面地站着。 一天早晨,当嘉莉去拿报纸时,那个新搬来的人,一个大约23岁的肤色浅黑的漂亮女人,也在那里拿报纸。 她穿着睡袍,披着晨衣,头发很乱,但是看上去很可爱、很友善,嘉莉立刻对她有了好感。 新搬来的人只是害羞地笑了一笑,但是这就够了。嘉莉觉得自己很想结识她,而对方的心里也产生了同样的想法,她欣赏嘉莉那张天真的脸。“隔壁搬进来的女人真是个大美人,”
嘉莉在早餐桌上对赫斯渥说。“他们是什么人?”
赫斯渥问。“我不知道,”
嘉莉答道。“门铃上的姓氏是万斯。 他们家里有人钢琴弹得很好。 我猜一定是她。”
“哦,在这个城市里,你永远搞不清邻居是什么样的人,对吧?”
赫斯渥说,表达了纽约人对邻居的通常看法。“想想看,”
嘉莉说,“我在这幢房子里和另外九户人家一起住了一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