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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世界在你心中-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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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者」与「被观之物」之间的界分?这种「爱」本是思想的产物,一种会造成界分的概念,因此并不是真正的爱。 
    
思想是不是我们用来解决人类所有问题的唯一手段?或许是的,我们正在质疑这件事,我们并没有立刻下结论。也许除了机械性的、技术性的或科学性的问题之外,思想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 
    
当「观者」即是「被观」之物时,冲突就停止了。这种情境很容易发生,而且很平常;每当重大危机出现时,「观者」与「被观之物」的界分就不见了;这时行动会立即产生。假如一个人的生活里出现了重大危机,我们总是在逃避危机,他根本没时间去思考这件事。在这种情况下,脑子里虽然还有许多老旧的记忆,故而无法立即做反应,但行动已经产生了。这时心理上已经出现了立即的革命,也就是「观者」与「被观之物」的界分不见了。换句话说:我们一向活在过往的历史里,所有的知识都属于过去的历史。人终其一生都活在过去,活在已经发生过的事物里面,从其中再产生出「过去的我是什么」,以及「我将来应该怎么样」等等的想法。人生基本上就是奠基于昨日的种种,而「昨日的种种」只会使我们变得无感,剥夺掉我们本有的天真与易感性。因此,「昨日的种种」便是那「观者」本身;「观者」心中充斥着一层又一层的显意识及无意识的记忆。
 
观察自己与认识自己

全人类都存在于我们的显意识及深层的无意识里面。每个人都是数千年的演化成果;这些纪录,人类所有的历史、所有的知识及过往的一切,全都深埋在我们每一个人的心中,如果你能深入地探究,就会发现它们,因此自我认识才会变得那么重要。「自我」已经变成了一个二手货;我们不断地重复别人的话语,不论是弗罗伊德或任何一位专家的见解。如果你真想认识自己,绝不能借着专家的眼睛来看自己;你必须直截了当地观察自己。 
    
你如何能在不成为「观者」的情况下来认识自己呢?你所谓的「认识」到底是什么?││我现在并不是在说双关语。我是在质疑我们所谓的「认识」到底是什么?什么时候我们才是真的在认识一个东西?我们可以说我「认识」梵文,我「认识」拉丁文,我「了解」我的妻子或丈夫。我们可以学着去认识一种语言,但我真的了解我的妻子或丈夫吗?当我说我了解我的妻子时,我会不会立即产生一个有关她的意象,这个意象永远属于过往的历史;这个意象会阻碍我对她的观察,她目前可能已经有所改变了。因此我真能说我「了解」吗?当你问到:「我能不能在不形成观者的情况下来认识自己?」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吗? 
    
这是十分复杂的一件事:我学着认识自己,在学习的过程中,我累积了许多有关自己的知识,亦即过往的一切,然后我又继续累积对自己的认识。我藉由这些累积的知识来观察自己,并试图对自己产生一些认识,这个做法行得通吗?显然是行不通的。 
    
观察自己与认识自己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观察是一种不间断或不累积的过程,「自我」则是一个不断在改变的东西,它总是有新的想法、新的感觉、新的变动、新的暗示、新的迹象。观察并不是与未来或过去相关的一种状态;我不能说我已经观察到了,或是我将要观察。因为心永远处在一种不断观察的状态里,它永远活在当下,永远是新鲜的;它不被累积下来的知识所败坏。如果你深深地探索下去,就会发现存在的只有不间断的观察而非知识的累积;然后心就会变得异常警醒、敏锐。因此我永远无法说我「认识」自己,任何一个人如果说「我认识」,显然就还不认识什么。观察乃是一种活跃而不间断的过程;它跟已经有所认识是无关的。我「认识」为的是在已经学会的东西上再添加一些东西,但若想观察自己,就必须拥有观察的自由,可是藉由过去的知识来进行观察,自由就被否定了。 
    问:为什么「观者」与「被观之物」的界分会导致冲突?     
克:是谁在付出努力?只要有努力,只要有矛盾,就会有冲突。因此,在「观者」与「被观之物」的中间,难道没有对立性吗?这并不是一种意见上的狡辩,你不妨自己去观察一下就知道了。假如我说:「这是我的。」那么不论那是财物、性、权力或工作,都会出现因界分而造成的抗拒,如此一来就起了冲突。当我说:「我是印度教徒。」「我是婆罗门。」或这个、那个时,我已经在自己的周围建构了一个世界,一个我认同的世界,于是界分就产生了。很显然,当一个人说他是天主教徒时,他已经把自己和非天主教徒做了区分。所有的区分,不论是内心的或外在的,都是在助长敌意。现在问题又出现了,我能不能既拥有一些东西,又不会制造敌对、矛盾或冲突?还是有一种截然不同的存在次元,可以完全消弥掉「所有权」这个东西,也就是真正的自由之境? 
    问:我们有可能不带着任何概念而行动吗?你有可能进到这间房子里,在一张椅子上坐定下来,而不带有任何对这张椅子的概念?你似乎在暗示我们不能有任何概念?    
 
克:也许我没有解释得很仔细。人当然得有概念,譬如我问你住在哪里,你一定会回答我,除非你有健忘症。「告诉我」这件事,就是源自于概念或记忆,而人必须有记忆和概念。不过概念也会助长意识形态,带来灾害,你是美国人,我是印度人等等。你信奉一种意识形态,我信奉一种意识形态,这都只是一些概念罢了,但我们竟然会因此而相互残杀。即便是在同一间实验室里研究科学的伙伴,也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在人类的关系之中,概念到底有没有任何地位?这又是一个更复杂的问题了。所有的反应皆是概念,所有的反应:我有一种想法,然后我依照这个想法去行动;首先我产生了一种想法,一个公式或基准,然后就按照它来采取行动。因此,在概念、想法与行动之间,一定存有界分。处在概念这一边的是「观者」,行动则是在观者之外的另一种东西,于是界分与冲突就因此而形成了。这时又出现了一个问题:那受限的、从社会背景里产生的心智,是否能摆脱掉概念思考,以不机械化的方式行动?我认为这是有可能的,但我说有可能并没有什么意义。我说这是有可能的,而且这就是冥想:探索心智有没有可能完全安静下来,从所有的概念思考中解脱出来,只有在需要用它的时候才产生思想。我现在是在用英文说话,这是一种自动化的过程,但是你能不能彻底安静地听我说话,心中没有任何念头?你一旦「试图」去达到这种状态,思想就出现了。我们有没有可能在看着一颗大树或麦克风时,心中没有任何念头,念头指的就是思想或概念?看着一棵大树而没有任何思想,是很容易做到的事。可是看着一个朋友,一个伤害过你、奉承过你的人,而不带着任何成见,就很难做到了;这意味着你的脑子是安静的。虽然它也会有反应,迅捷的反应,不过仍然可以安静到完整而彻底地看着眼前这个人。只有处在这种状态,你才会对他产生真正的了解,然后才会有完善的行动。 
    问:是的,我想我知道你要说的是什么。     
克:很好,不过你真的必须实践才行,人必须认识自己;但接着又会产生「观者」与「被观之物」、「分析者」与「被分析的对象」之间的界分问题。有一种观察的方式可以免除这些问题,那就是立即的了解。 
    问:你现在正试图用语言来解释一个言语无法传达的状态。     
克:因为你我都懂得英文,所以我们才用语言来沟通。若想正确地进行沟通,你我必须同时具备热切而又贯注的质量才行,否则我们是无法真的产生交流的。假如你我正在说话,而你却朝着窗外观望,或者你很认真而我一点也不认真,那么这类情况都会让沟通停止。因此,传达一个你我完全不熟悉的东西,是极为困难的事。不过有一种沟通形式是不需要藉助语言的,但只有当你我都很认真、贯注与直接,而且双方的心智都处在同样的层次、同样的节拍时,它才会出现;那时就会形成一种非语言性的「神交」。那时我们就可以安静地对坐;但不是你的寂静或我的寂静,而是我们共同的静谧;那时或许就会出现真正的神交了。不过这份要求也许太高了一点。

人心该如何摆脱恐惧

    
我们有这么多错综复杂的问题,很不幸的是,我们往往会倚赖别人,譬如专家学者││来解决这些问题。世界各地的宗教已经提供了各种逃避这些问题的方法,此外,科学也被视为可以帮助人类解决这些问题的方式之一;或者教育也能解除这些问题,可是你会发现这些问题不断在增长,而且变得越来越紧迫、复杂,好像永无止境似的。你会逐渐发现我们谁也无法倚赖,不论是僧侣、科学家或专家学者都无法倚赖。这些人并没有解决什么问题,因此你必须独自去探索它们;战争、宗教信仰的分歧、人与人的对立、人性之中的暴力等等,这一切都在持续地发生;恐惧与痛苦也一直在继续增长。 
    
你会发现你必须亲自去探索这一切;你也会体认到根本没有所谓的「权威」可以倚赖。任何一种形式的「权威」(除了科技上的专业权威之外)都失效了。人类把这些「权威」视为能带来和平的工具或引领者,可是因为他们失败了,失去了原有的意义,所以才会普遍出现对「权威」的反叛,包括宗教与道德上的反动。你会发现美国这个不到三百年历史的年轻国家,在尚未成熟之前已经出现了衰败的迹象;处处皆是失序、冲突与困惑,还有无法避免的恐惧与痛苦。这些外在事件必然会迫使人为自己寻找解答;可是你必须把过去的一切一笔勾消,重新开始,并且认清没有任何一个外在的权威可以帮助你。没有任何信仰、宗教派别或道德准则可以带来真正的帮助。过往的救主或经典已经失去了重要性。人被迫靠自己来进行检视、探索与质疑,这样人心才能变得清明;它不再受制、颠倒或扭曲。 
    然而我们真能靠自己来发现正确的答案吗?我们的心是如此地受制,它真的能获得最终的自由吗?,包括显意识与无意识在内?
 
关于恐惧

    
人心能摆脱恐惧吗?这是人生最重要的一个议题。人心能不能从富有感染性的恐惧之中解脱出来?让我们来探索一下。不是一种理论上的探讨,而是真的觉察到自己的恐惧,包括生理及心理的,显意识及无意识底端的恐惧。有没有这个可能性?你或许能觉知到生理上的恐惧,这比较容易办到,但你能否觉察到无意识底端的恐惧? 
    
任何一种形式的恐惧都会污染心智,令其颠倒,带来困惑与精神官能症。处在恐惧之中,心是不可能清明的。我们要切记的一点是,无论怎么仔细地分析恐惧或创立对恐惧的种种理论,最终我们还是会害怕。但如果我们能深入地探究它,真的去体察它,或许就能彻底解除它了。 
    
某些恐惧是可以被意识到的:「我怕失业。」「我怕我的妻子会跑掉。」「我害怕独处。」「我怕没有人爱我。」「我怕死。」等等。此外,我们也害怕面对人生显而易见的乏味、无意义以及永无止境的陷溺,还有受教育、到工厂或办公室上班谋生,养育子女,偶尔享受一下性爱的愉悦,以及不可避免的痛苦与死亡所带来的厌烦感。这一切都会助长恐惧,显意识的恐惧。我们能不能面对这所有的恐惧,穿越它们,而不再感到害怕?我们能不能扫除这一切,得到真正的自由?如果做不到,那么显然我们就会继续活在焦虑、自责、不确定感之中,而且会有越来越多的烦恼。 
    
然而恐惧到底是什么?我们真的认识恐惧吗?还是只有在它结束之后,我们才发现自己有过这种情绪?去弄清楚它是很重要的事。我们可曾直截了当地接触过恐惧,还是我们的心已经对它习以为常,而且永远都在逃避它,因此从未跟这所谓「恐惧」的东西有过直接的接触?如果你能接受自己的恐惧,那么当我们共同探索它的时候,或许就能对它产生直接的了解了。 
    
恐惧到底是什么?它是怎么产生的?它的结构及本质是什么?譬如我们刚才举出了害怕舆论这件事;这里面其实涉及了好几种东西,包括怕失业等等。这类的恐惧到底是怎么产生的?它是不是时间的产物?如果我已经了解了恐惧的起因,它会不会因此而消失?它会不会因为探索、分析及寻找到起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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